夏竹悅隻得捏起盞蓋,輕輕撇去浮沫,彎下腰身,將茶盞捧至他唇邊。


    魏峙就著她的手飲了幾口,夏竹悅蓋上蓋子,將茶盞擱回小幾上。


    回眸瞧見魏峙正凝望著自己,不禁又垂下頭,又規規矩矩地跪坐在一旁,盤算著到王府安頓後,得找個合適的時機便離開這裏。


    似會讀心術似的,魏峙冷眼瞧著她,“旁的心思都收起來。”


    夏竹悅愕然,抬首望向他,他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往後隻許想著我。”


    “……”


    她竟不知他還有如此一麵,不禁有些意外,有些尷尬地坐立不安。


    好在王府並不算遠,稍坐片刻便到了,算是緩解了她的窘境。


    車門一打開,魏峙便斂了嬉笑神色,端地又是那一副矜貴自持的模樣,由侍從接引著,闊步走向王府。


    夏竹悅跟著下了馬車,抬首望去,雖出身首富夏家,久居亭台樓榭,雕梁畫棟的夏府,卻仍被眼前的皇家氣象所震懾。


    南平王甚得先帝器重,受封最富庶的封地,勢力是眾親王中最強大的一位。


    自己竟能一朝攀上南平王世子,真真是天意弄人。


    “這位小姐是……?”


    李管事見世子爺的車輦上竟然又下來一個人,有些詫異。


    夏竹悅上前規矩福了福身,“我是隨世子爺回來的婢女。”


    “婢女?”


    李管事頗為意外,世子爺從不用婢女,近身都是小廝伺候,怎的破天荒地領回個.婢女?


    但能在王府裏管事多年,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這位小姐能與世子爺同輦而歸,必然不能當做普通的婢女對待。


    他心下盤算片刻,打定主意,一切先按侍妾的規格置辦,進可攻退可守,必然不會出錯。


    於是他露出和善的笑容,拱手回了個禮,


    “既如此,世子爺院裏西側後排的廂房尚空著,我這便派人去歸置。”


    “廂房?”


    夏竹悅有些意外,不禁暗自感歎王府的闊綽,一個小小的婢女,竟也能住上單獨的廂房。


    正要邁進府門的魏峙忽地停下腳步,側過頭來,“她住我房裏。”


    說罷徑自邁進了王府,直往書房去了。


    “……”


    “……”


    李管事愣了一瞬,望向夏竹悅,夏竹悅也回首看向李管事,二人麵麵相覷,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真的是婢女……”夏竹悅窘迫地紅了臉,急急欲解釋。


    “哎,我懂我懂,你是婢女。”


    李管事擺擺手,一臉真誠,回首一招手,“快些去置辦衣裙首飾,現在就要,去庫裏挑好的揀來。”


    “挑那些做什麽?我……”夏竹悅知他誤會了,著急的緊,還欲同他解釋。


    “哎呀。”


    李管事麵上堆滿笑容,“婢女也需要添置製服嘛,你且先去洗漱歇息,我去挑些丫鬟給你送去。”


    “送丫鬟給我做什麽?使不得。”


    夏竹悅有些不解,她便是婢女,豈有再讓丫鬟伺候她的道理。


    李管事笑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哎呀,咱們這世子爺自小習武,又精於騎射,這伺候世子爺可是個勞累活兒啊,應當的。”


    “您誤會了。”


    夏竹悅真真兒是秀才遇到兵,有口說不清了。


    李管事隻當她是麵皮薄,害臊,也不同她多糾纏了,揮手招來兩個小丫鬟,吩咐道:


    “去,伺候這位……婢女,洗漱梳洗,送去世子爺房裏。”


    第23章 紅耳尖  你睡那兒


    夏竹悅被小丫鬟引去用了些飯食,又被架去沐浴更衣了之後,就被送進了魏峙的寢間。


    甫一進屋,兩個小丫鬟就要走,夏竹悅忙拉著她們詢問自己應當如何伺候魏峙,想了解一下他的日常起居習慣好早做準備。


    小丫鬟們卻彼此對視一眼,捂嘴輕笑了起來,紅暈著麵頰抽出袖子轉身跑了出去。


    被扔在房裏的夏竹悅聽她們嬉笑著跑遠去,一頭霧水。


    她垂首看看自己身上,被小丫鬟們換上了一身略顯薄透的桃紅抹胸散花裙,繡著些許纏綿悱惻的纏枝紋,罩了件同色紗衣,隱約能看見香肩和白嫩藕臂。


    她才洗過頭發,如瀑青絲未被挽起,隻鬆散係了個發帶,鬢邊零星點綴了幾朵清香雪白的茉莉。


    這那裏是正經婢女的打扮……


    她有些無奈,心知上到李管事,下到丫鬟們,都誤會了她的身份。


    但是,自己究竟是什麽身份呢,她也說不清。


    ‘無論是妾是婢,還是旁的什麽,取悅我,都是你的職責,不要心存僥幸。’


    腦海裏忽地閃過魏峙說的這句話,甚至還浮現出他說這話時的輕薄模樣,夏竹悅不禁心下一緊,趕緊搖了搖頭。


    先前在夏府,實在是情況緊急,若是不攀附他,隻怕此刻她正在知州府那傻兒子的榻上慘遭□□。


    但是人心總是貪婪的,如今藉由他離了夏府的桎梏,若是能保住清白之身離開這裏,豈不更好。


    她心下盤算著,既然他方才在車上嫌她木訥,幹脆她就裝的更加木訥無趣好了。


    反正他肯讓自己跟過來,也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過兩日覺得無趣了拋之腦後,她便可以溜之大吉,


    ‘永遠不能離開我。’


    ‘不離。’


    於偏廳裏許下的誓言浮現耳畔,令她不禁打了個冷噤。


    她搖搖頭,說服自己,這世子爺不過是個紈絝子弟罷了,這樣的誓言指不定對多少姑娘說過,不作數不作數。


    打定了主意,她拍拍手起身準備去找找有沒有什麽外衫披帛之類的東西能擋一擋她這薄如蟬翼令人羞赧的紗衣。


    才剛一動身形,房門便被驟然推開,令她一時間僵在那裏,坐下也不是,起來也不是。


    魏峙猛然看見她這怪異的姿勢,有些意外,視線將她從頭到腳緩緩掃視了一遍,輕輕哂笑了一聲,


    “這還有些嫵媚樣子。”


    夏竹悅垂眸一看,自己因半起不起的姿勢意外地扭了個撩人的姿態,抹胸也鬆了些許,頸項下雪白一片肌膚尤為晃眼。


    那片雪白的肌膚瞬間泛起了淡淡的粉色,由下而上順延著脖頸直紅到了麵頰上。


    夏竹悅急急捂住胸前站直身子,赧然地想要拉緊衣襟遮掩。


    可惜那是件薄透的紗衣,並沒有什麽用,倒顯出一股子欲拒還迎的勁兒來。


    魏峙眸中黯了一瞬,似墨色流淌,但片刻仍是收回視線,轉身往內間走去。


    優秀的獵人善於等待。


    他,不著急。


    魏峙走到榻前,半晌不見夏竹悅過來,有些不耐,“愣著做什麽,過來。”


    夏竹悅心下一緊,無可奈何,隻得挪動腳步往內間去了。


    紫色紗幔散開了半邊,昏黃的燭光輕輕搖曳,映出後邊挺括的身形。


    夏竹悅走到紗幔前,卻怎麽都挪不動步子了。


    魏峙冷眼瞧著她,“還等主子給你更衣麽?”


    夏竹悅抬眸細細觀察了一小會兒,心下計較著,


    嗯,神色清冷,眉宇間透著些許倦怠,甚至還帶著一絲不耐。


    看來此更衣不是彼更衣,他確是要安歇了。


    她安下心來,順從地垂首上前,輕輕解開了他的領扣。


    忽地,她想起自己得裝作木訥粗苯才是,於是解襟下係帶時,便故作粗苯遲鈍,半晌也解不開,希望他能夠因此厭棄自己些許。


    然而魏峙就那麽閑閑地站著,任她作妖。


    見他沒有反應,解腰間係帶時,她又故技重施,企圖挑戰他的耐心。


    忽地,一陣天旋地轉間,夏竹悅被拉進了他懷裏,魏峙一抬手,瞬間扯落了她抹胸裙上的係帶。


    夏竹悅驚慌失措,急急捉住抹胸,才不至於讓裙子整個墜落。


    魏峙從背後攬著她的腰肢,俯首在她耳畔,手指輕輕撥弄著她身上另一根係帶,帶著些許戲謔,


    “看來你不太會解係帶啊,還要不要我再教你一次?”


    溫涼鼻息拂在夏竹悅耳畔,令她耳尖兒熱的發燙。


    “學會了麽?”他不肯饒過她。


    夏竹悅趕緊點點頭。


    腰間的桎梏撤去,夏竹悅趕緊背過身去係好自己的係帶,然後轉身去解他的。


    這下子解的飛快,三兩下就將他扒的隻剩中衣。


    “……”


    魏峙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轉身去榻上躺下了。


    夏竹悅將衣衫收好,猶猶豫豫地站在榻邊,絞著衣角。


    魏峙撇了她一眼,“還愣在這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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