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能夠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見到花,還真是讓人驚訝。”玩家看著那朵嬌豔欲滴的花朵,此時正是盛開的時刻,細長的紅色花瓣層層疊疊地從中央往外綻開。 他伸出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摘下來了那叢花之中最美的一朵。 七宮誠站起身來,微微抬起頭,眸中藍色的光芒輕輕一閃,視野頓時擴散成巨大的範圍。 六眼的功能裏並沒有“欺騙”，所以隻要他費心去尋找,就可以達到。 “找到了。”玩家勾起唇角。 七宮誠按照已然知道的方位,信步走過去。 遠遠地就看見了倚靠著枯萎的樹木，靠坐在地麵堆積的骷髏和屍骨之間,一頭白發的咒術師。他穿著咒術高專的深色製服，大馬金刀地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都沒有任何動作。 玩家運用神之義眼隱藏了自己的身形。 既然剛剛進來的時候五條悟沒有選擇殺死自己,那麽此時自己出現在已經冷靜下來的他麵前,應當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雖然推斷是這麽推論的，但是不妨礙這個時候的玩家忽然開始變慫。 畢竟，在以往的遊戲裏，功敗垂成的例子太多了，七宮誠並不想步他們的後塵。 五條悟此時確實在放空。 獄門疆裏過於死寂，除了遊蕩的咒靈，便再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在這種空曠而寂靜的空間裏，除了思索和回憶，便是放空雜念，就這樣簡簡單單地呆著。 既然已經進入了這裏，再擔心外界的情況也已無濟於事。 作為世間獨一無二的六眼，五條悟的前半生即使曾經蒙受過陰翳，但大部分的時間也全是光輝而燦爛的。 被周圍所有人看作神子，他自我而孤傲。即使表現得再怎麽跳脫，終歸還是並沒有將普通人放在眼中。 當初夏油傑退學，是他第一次開始反思自己，也開始真正地注視著環繞在自己身邊的人。 想要反抗勢力盤根錯節的高層，五條悟便進入高專成為老師，想要教導出優秀的咒術師下一代。隻是一年級的他們羽翼未豐，就要直麵那群特級咒靈。 而五條悟也未曾想到，視為同伴的七宮誠竟然會反水，背刺了最深的一刀。 五條悟忽然說道：“你來做什麽？” 隻見他麵前不足十步的地麵上，忽然憑空出現了一身黑衣的少年。在這片充斥著暗色的空間之中，他白淨的麵龐顯得分外鮮明。 那是，沒有人能夠拒絕的美貌。 可惜，遮蓋在這樣美麗的外皮之下，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騙子。 “之前不是已經警告過你了嗎？”五條悟冷聲說道，然而身體卻依然維持著躺靠在樹下，懶洋洋的姿態。 “不要這麽冷漠啊，”七宮誠沒敢提之前自己插手封印對方的事情，而是繼續說道，“既然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那起碼聊聊天。這裏真是太無聊了。” “哦，是嗎？”五條悟忽然笑了，活動了會手上的關節，“我倒是覺得，來打一場或許更有意思。” 七宮誠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動幹戈就不必了吧。”他賠笑道。 “我這次來，是有東西想要送給你。”他試探地走近了過去，見對方並沒有出格的動作，才緩緩鬆了口氣。 五條悟麵前，停了一朵紅色的花朵。 蔥白的指尖上，那朵曼珠沙華嬌豔欲滴，襯得手指愈發透明而白皙。 就像是初見之後，第一次約會的那一天，少年隔著桌子，向她遞過來一枝紅色的玫瑰。 “這是做什麽。”五條悟的聲音輕緩，用陳述的語氣念出了這句話。 “因為走了整整兩天，看到了漂亮的花朵，所以把最好的那枝摘給你。”七宮誠說道，熒藍色的雙眸裏，繁雜的圖案緩緩流轉。 五條悟掃了眼他的麵龐，終究是沒有將那朵花一巴掌掃下去。 他沒好氣地接過了那朵花，“還有別的事嗎？”趕人的態度非常明顯。 七宮誠的指尖被對方的手指擦過，玩家掃了眼生存點，微不可見地上升了一些，甚至沒有個位數。 “你還在生氣嗎？”少年眉頭微蹙，顯得憂鬱而蒼白。 聞言，五條悟忽然轉變了主意。 他的指尖輕輕用力，忽然鬆開了那朵對方送來的花朵，任由它搖搖擺擺地落在地麵上。 最強咒術師的靴子踩在了上麵，輕易將它碾碎。 他摘下眼罩，冰冷而又諷刺地注視著自己麵前的少年：“本就是敵人而已，既然我們都已經落入了這步田地，你還要假惺惺地扮演什麽？” 七宮誠垂下眸子，動作幾不可察地僵了僵。 然而這點細節根本逃脫不了六眼的注意，五條悟繼續說道：“還是，我的身上還有你想要的東西。” 望著對方那張臉上抿得發白的唇，五條悟終究還是沒有繼續說出更加具有殺傷力的話。 “把你的目的說出來吧。” 七宮誠抬眸瞟了眼這個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己的男人。 “憑你這張臉，如果求求我，說不定我就答應你了。”對方的聲音裏帶了點戲謔。 顯然是未經大腦、並不作數的氣話。 然而玩家卻當了真。 “呃……”七宮誠在心裏又罵了一遍將這樣性格的nc塑造出來的狗策劃。 五條悟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轉身就要施施然地走開。 雖然並不知道七宮誠為何忽然示好，但是一通輸出過後，他終於開始心情舒暢。 然而敏銳的聽力卻捕捉到了對方帶著點飄忽的話語。 “那我請求你，可以從此時此刻開始，與我交往嗎？” “哈？”第88章 各懷心思 “我認真地請求你,可以從此時此刻開始，與我交往嗎？”聽出了對方的震驚，玩家很有耐心地重複說道。 這是玩家修改了從網上搞到的模板，添加了自己的理解急中生智想出的話語。 五條悟注視著他,原本詫異的表情緩緩地收了起來。 “可以啊。”他忽然笑著說道。 就暫且答應對方的請求,看看這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青年蒼藍色的眼瞳中閃過一抹興味。 聽到五條悟竟然答應了自己的請求,玩家反而感到了驚訝。他已經做好被對方當場拒絕的準備,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同意。 “沒有附加的要求嗎？”七宮誠有點不敢置信地問道。 “這次沒有。”五條悟俯身看他，“還是說,你想要附加的要求？比如作為男友需要履行的職責二三事？” 肉眼可見的，銀灰色頭發的少年臉紅了。 “啊……那什麽,我……”七宮誠避開了他的注視,目光有些不自然的飄忽,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口中在吐出什麽話語。 畢竟，即使玩家通關了那麽多遊戲,也從來都沒有跟人談過戀愛啊。 穩住。 他告訴自己。 這是遊戲,不是現實,所以不要把在三次元的社交恐懼帶到並無關係的虛擬世界之中。 他的手指有些不自在地擰起衣擺，隨後又緩緩放鬆。 “那太好了。”七宮誠勾起唇角,終於敢抬眸直視自己麵前的五條悟。 在這沒有風也沒有雨的獄門疆內,暗紅色的天幕下，五條悟注視著自己麵前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生命。 對方臉上紅暈未消,露出來的笑容裏帶著簡單而明快的靦腆，仿佛從來沒有兩麵三刀過。 到底是演技，還是果真如此呢？ 隻要看著對方露出笑容,幾乎沒有人不會為此心動。六眼極高的信息獲取能力,在捕捉到對方微表情的同時,也比普通人更加直麵對方完美無瑕的容貌。 五條悟的心髒跳動加快了些許，他挪開了視線，那點悸動被他強行忽略了過去。 “那，成為情侶的第一件事，就先從牽手開始，可以嗎？”七宮誠抬起手，試探地問道。 “咦，這麽肉麻的嗎？”五條悟揚起眉毛，雖然有些不情不願的樣子，但還是握住了對方的手。 觸感微涼，還帶著些微的顫抖。 “把手指張開。”五條悟毫不客氣地指揮著自己新鮮出爐的男友。 七宮誠有些迷茫地照做。 隨後，屬於白發青年的手指就這樣交錯著滑入他指間的縫隙，隨後毫無空隙地將他的手指握緊，屬於對方的體溫透過皮膚的接觸穿了過來。 玩家微微震驚地瞪大雙眼，看著表現得輕描淡寫的男人。 明明隻是微熱的溫度，卻讓七宮誠覺得自己仿佛要被燙傷。他帶了點猶疑，小心翼翼地回握住對方的手。 感覺到對方的不自然，五條悟反而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放鬆一點。”五條家的現任家主這樣說道。 他回憶了一下，按照自己曾在外見過的情侶會做的事情，有些不確定地推斷：“如果是在外界，現在也許該買杯奶茶去看電影？” “我……也不太清楚。”七宮誠眨眨眼，“悟沒有跟人談過戀愛嗎？”據他所知，現在的五條悟，資料上已經有28歲了。 不過，按照對方那惡劣的性格，從出生一直單身到現在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五條悟拖長了聲音，忽然彎身湊近了他，兩人鼻尖對著鼻尖，“沒有。” “畢竟，我可是為了這個世界的安寧，天天忙得腳不沾地，怎麽可能有時間談戀愛。倒是誠醬，有著這麽漂亮的臉，想必吸引了很多人？” “不存在的。”七宮誠搖頭，“悟是……” 玩家思考了一會，才想到了形容詞：“我的初戀。” 兩個戀愛經驗為零的笨蛋麵麵相覷。 半晌，五條悟在青年默然的眼神之中，忽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