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哦，”少年的聲音還是溫柔而輕淺的，“對付咒靈這樣的怪物，你們肯定一直生活在危險之中吧，真是辛苦了。” “比起這個，我想還是先去換套幹淨的衣服比較好。”夏油傑說，打破了兩人間帶了點微妙的氛圍，“濕透的情況下吹海風，很容易感冒。” “可以問下你的名字嗎？我是七宮誠，很感謝你剛剛救我。”七宮誠也將注意力從五條悟身上收了回來。 “我是夏油傑。”黑發男人說道，他又看了眼少年的眼睛和發色，壓下了幫五條悟開脫的後半句話。 “我帶你去附近的服裝店吧，咒靈作為交通工具的行動速度會更快。”他轉而說。 “我準備打車回家換衣服。”七宮誠帶了點歉意地說道。 “喂，你們兩個就把我這麽無視了嗎？”五條悟站在中間，將兩人隔開，“這種時刻，當然是……” 他一手拉起一個人的胳膊，“——瞬間移動最快了。” 眼前的景色因為加速，忽然變成了斑斕的色塊，等七宮誠回過神來，他們三人已經站在一家潮牌服裝店前。 “裏麵的衣服，隨便挑。”五條悟說道。 十分鍾後，七宮誠從更衣室出來，就看見夏油傑已經換好了一身休閑裝，頭發也高高地紮成丸子頭，顯得很清爽。在他旁邊是大馬金刀地坐著的五條悟。 “誠現在就像是個自閉少年呢。”白發青年吹了個口哨，說道。 “……”七宮誠一時沉默，某種意義上對方猜對了。 少年穿著帶領帶的白襯衣與黑色褲子，扣子全部嚴格地係到最上麵一顆，濕透的繃帶已經被拆了下來，黑色的帽子和口罩一應俱全，嚴實地遮蓋住他的外貌。 “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想先回家。”短時間內，他不太想看到五條悟，否則就會聯想到對方故意看自己狼狽不堪的景象。 這種時候，如果能像個鴕鳥一樣躲在家裏，那就太好了。 “那正好我有事情，下次在見麵吧。”五條悟看了眼手機，笑眯眯地道別，隨後就不見蹤影。 七宮誠推斷對方是又運用了“瞬移”的能力。 隻剩七宮誠和夏油傑還站在商業街上。 “需要我送你回家嗎？”夏油傑問道，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少年衣物遮蓋的地方之外脖頸裸.露出的白皙皮膚，帽子下透出的銀灰色發梢，還有少見的暗金色眼瞳。 ——太像了，但明明不可能是那孩子才對。 “不用了，那也太麻煩你了。” “沒關係，今天是周末。我正巧沒有其他事情。” 兩人最終上了同一輛計程車。 “七宮君現在是在讀高中嗎？”兩人都坐上了後排的座位，黑發青年狀似不經意地詢問道。 “是啊，在讀高中二年級。”七宮誠點點頭，“夏油先生跟五條先生一樣也是老師嗎？” “不算老師，隻是極少數的時候作為朋友會幫悟代課而已。” “原來是這樣。” “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普通人，很少有人知道我們職業的存在。”夏油傑偏頭看他，“不過，如果以後遇到這種麻煩，你可以隨時聯係我。” 他為七宮誠留下了自己的聯絡方式，同時記下了少年的手機號，通過一起乘坐出租車知道了他的住所，還一點也沒有讓對方感覺到突兀。 “您要進屋坐坐嗎？” “這次就不拜訪了，”夏油傑婉拒，體貼地說道，“經曆過那樣的事，你今天也很累了吧。” “那夏油先生再見。”對於青年的理解，七宮誠有點感動，自己麵對的終於不是五條悟那樣讀不懂空氣的角色了。 “如果下次見麵的話，或許我們能互相叫名字。”黑發青年已經轉過身，卻忽然回頭說道。他上衣的扣子沒有係緊，隱約間露出脖頸間淡藍色的吊墜，剔透得仿佛流動的月光。 七宮誠一時間覺得有些眼熟，卻並未多想。 周末結束後，他像往常一樣走到毛利偵探事務所，等著與毛利蘭和工藤新一一起去上學，然而往常到達比他還要早的工藤新一卻始終沒出現。 “你們昨天不是去遊樂園玩了嗎？”七宮誠詢問道。 “因為遇到了案件，他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我隻好自己回家。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毛利蘭顯得有些憂慮。 在這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麽，七宮誠聯想到了同樣急匆匆離開的五條悟。所以，會把自己送回家的夏油傑果真是個好人。 “他肯定不會有事的。”七宮誠安慰道。 “小蘭姐姐！你的課本忘帶了。”從樓上忽然跑下來一個小男孩。 “啊？是嗎，謝謝你呀。”毛利蘭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課本，看到旁邊七宮誠疑惑的眼神，解釋道，“這是昨晚來寄養在我們家裏的孩子，叫做柯南。” “大哥哥你好。”江戶川柯南元氣滿滿地打了個招呼。 七宮誠陷入了沉默。 因為對方頭上寫著明晃晃的綠色字體——江戶川柯南（工藤新一）。第16章 不該有的覺悟 倉原液順著遊戲倉底部的管道自動排出，內部自動清洗的機製運轉開來。 五分鍾後，七宮誠一身清爽地爬出了艙室，他換回家居服，看了眼時間。 遊戲內部時間流速一般都會快於現實，按照星際統一的時間度量，此時距離他進入遊戲倉的時間是兩個星日。倉原液擁有維持玩家身體機能和提供營養的作用，因此有不少職業玩家會購買高級倉原液，在遊戲倉裏一星期不出來。 七宮誠不是職業玩家，他的收入來源於剪輯自己在遊戲中發生的片段，發布到網絡上獲取錢財。 像《citydays》這樣自由度極高的遊戲，每個人打出的劇情都有可能不同，如果能打出大部分人都不能擁有的劇情並發布，那就極有可能會一炮而紅。 七宮誠打開自己的係統記錄，開始著手剪輯內容。他采用的是將原本的3d記錄轉換為2d的加工，雖然3d浸入式視頻也是一種潮流，但對於人物場景的要求更高。他還沒有遇到過適合這種方式的宏大場麵，目前的經曆更適合2d。 盡管知道是遊戲，但七宮誠依然保持了自己尊重虛擬人物隱私的原則，隻剪了在非私人住宅的區域劇情內容。 伴隨著一陣激昂的背景音樂，從進入遊戲的緊張畫麵開始，紅色的倒計時與帥氣看板郎湊近的麵孔，酒吧裏燈紅酒綠的場麵與浸潤於黑暗中的組織成員，閃爍著幽光的人魚淚項鏈與黑色的槍口，劇烈的爆炸與衝天而起的火花，巨大的咒靈與一躍而下，深海的水流與黑發的青年。這些場景一一閃過，最後畫麵歸於沉寂。 七宮誠點擊了視頻發布，幾乎是剛剛上傳完成，他的眼角餘光就瞥見了消息彈窗。 伊吹友樹：[我看新聞上你中了特等遊戲倉，去領獎的時候你人還好嗎]（兩天前） 伊吹友樹：[……看來你已經去開服玩遊戲了，我待會就進入遊戲。可惜它是個單機，不然我們可以一起。]（兩天前） 伊吹友樹：[你從遊戲裏出來了？]（剛剛） 七宮誠：[嗯。] 伊吹是他在玩聯機遊戲時遇到的好友，對方的性格十分自來熟，兩人稀裏糊塗就聊了下去。 伊吹友樹：[上次我跟你說的扮演法你有嚐試嗎？] 星際時代人們更習慣的社交方式自然是視頻投影，但最初的時候伊吹友樹磨了很久才讓七宮誠答應使用視頻通話一次。而那次的嚐試……總之是個災難，伊吹友樹深切地認識到了這個遊戲裏的高冷大佬在現實生活中其實是一個社恐的事實。 那次過後，足足一個星月，七宮誠才在他的信息狂轟濫炸之下回了一個句號，兩人恢複了聯絡。隻是從此以後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僅用信息交流。 七宮誠：[我嚐試著用看待遊戲人物的眼光，扮演我該積極推進劇情的角色，削弱實際交流時的緊張感。但是感覺作用不大，遊戲劇情並沒有推進很多。] 伊吹友樹：[本來我建議你玩這個類型的遊戲就是擺脫社交恐懼，推進劇情隻是次要的。你以往視頻的成績那麽好，這次不如當做休假。] [這樣，你把可以扮演的部分發給我，我看看情況？] 七宮誠：[可以。]他隨即打包了一份視頻發給對方。 估摸著伊吹友樹要看一段時間，七宮誠轉而打開了自己的視頻鏈接，查看刷新出來的評論。 [開局這個初始生存時間可太慘了，我這樣的非酋隨機的初始時間都是兩個小時呢！] [琴酒好帥啊，但是就是他，一槍斃了我說組織不收臥底嗚嗚嗚，小七後來怎麽活下來的？] ——七宮誠的網絡昵稱就是“七宮”，評論區裏的讀者們喜歡叫他小七。 [夏油傑真的好蠱，我本來在副本裏跟他相親相愛地讀高中，誰能想到一出副本他就把我腰子捅了！說好的溫柔穩重好男人呢。] [哇，小七果然好厲害，短短的時間裏遇到了這麽多劇情人物！我到現在還在孤兒院蹲著，隻有中島敦能讓我薅。真擔心哪天把他身上的生存點薅禿了。] …… 評論區的信息令七宮誠微微皺眉，他關掉了視頻，轉而打開了遊戲論壇。 在瀏覽了相當一部分攻略貼之後，七宮誠從中提煉出來許多信息。 遊戲開局有新手保護期，維持時間長度就是初始生存時間，且目測數值是由係統隨機生成。在這個時限內，可以無視遊戲內一切物理/非物理的攻擊法則。 運氣最好的一個玩家，新手保護期長達一星期。但不幸的是，因為仗著新手保護期過於放飛自我，他被港口黑.手黨列為一級警戒對象，初始生存時間結束就被一百人的武裝部隊火力進攻，最終連屍體都沒能留下。 七宮誠聯想到自己開局隻有一分鍾的新手保護期，陷入了沉默。 他飛快地瀏覽著其他玩家的帖子，其中某個名為“攻略之王”的人發布的內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攻略之王：遊戲那麽多人物，對於我來說簡直是到了天堂！係統最初給我安排的身份是咒高的學生，同學和老師都是劇情人物。 攻略之王：因為劇情人物很多，所以我也做了很多嚐試。比如綠字和粉字npc有什麽區別。從遊戲的角度看，同樣的接觸，綠字獲得的生存點平均下來隻是粉字npc的一半。從劇情的角度來講，綠字的npc很多都是有伴侶或者男女朋友類的角色，而熒光粉的npc全部都是單身狗。 攻略之王：本著嚴謹科學的精神，我就沒忍住，做了一個邪惡的嚐試。後來發現，如果操作得當，綠字npc是可以轉換成粉字npc的。隻是要廢很大精力才能結成伴侶。 攻略之王：不不不，你們就別猜是哪個綠字角色被我強行攻略了！收起你們的垃圾話，反正老子是不會透露的。 後麵的內容就是各種無意義的扯皮，七宮誠關閉了界麵。 還有一個精華帖是關於劇情殺。 小路人：哭死我了。我的開局是警視廳的職員，負責文職工作，隔壁就是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察，裏麵的人都超帥。 小路人：我喜歡上了其中一個黑發帥哥，結果有天他頭上的名字顯示開始忽閃忽閃的，我以為是遊戲bug就沒理。結果他一個月以後就在爆炸裏殉職了嗚嗚嗚。 三顆糖：對個暗號，名字裏帶數字的那個？ 小路人：沒錯就是他。 小路人：遊戲裏麵時間過得很快，就在我收拾好心情準備重新找個劇情人物作為目標的時候，我初戀的好兄弟頭上的名字也突然開始忽閃忽閃的。這次我就趕緊上論壇來求助了！ 接下來則是一片七嘴八舌的建議和討論，七宮誠默默記下了樓內透露出的信息。 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有意義的帖子。畢竟遊戲還處在初期，大家都在開荒，劇情並沒有推進到很深的程度。 這時，伊吹友樹終於看完了七宮誠發給他的視頻，並發過去了六個點。 伊吹友樹：[……] 七宮誠：[有什麽不對嗎？] 伊吹友樹半天沒有回答，明明哪裏都不太對啊！ 也許是過於專注於想要扮演，又不了解普通人的交流方式，七宮誠的行為反而轉向了另一個詭異的方向，從社恐走向了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