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宮誠扶著車座,試探地往外伸出腳丫,隨後望著濕漉漉的地麵犯了難。  ——離開得太匆忙,他沒穿鞋。  正在他在車門的邊界來回試探猶豫的時候,猝不及防就被人攔腰抱起來。  黑澤陣輕輕鬆鬆地單手就將小孩固定在自己臂彎裏,膝蓋稍微施力就合上了車門。七宮誠攤開雙手虛虛地攬著對方的脖子,感覺他似乎很快就弄懂了抱小孩的要領。  不愧是早早獲得代號的組織成員,在學習能力上也進步神速。  長柄黑傘嚴實地遮蓋住兩個人的身形,等到了樓上,七宮誠身上一片幹燥,倒是他的便宜監護人淋濕了褲腿。  這是個標準單身男性的公寓,一共三居室,除了基礎的家具和物品,整個房間顯得空蕩蕩的,還略帶陰冷。七宮誠被對方暫時安置在沙發上,抱著膝蓋看著他來回忙碌。  琴酒丟過來一雙剛拆封的拖鞋,七宮誠趴在沙發邊緣看了看,是成年男子的鞋碼。  “先穿著。”黑澤陣看著小孩望過來的懵懂眼神,命令道。  七宮誠眨眨眼,自己從沙發墊上滑下來,勉強套上比他現在的腳大上好幾倍的拖鞋,踢踢踏踏地邁著小短腿,跟著年輕的監護人進了廚房,站在門邊看著他。  “在這裏站著做什麽?”黑澤陣本來在看著打開的冰箱冷藏室,此時冷冷地對小孩說話,讓七宮誠一時間產生了對方會不會一生氣就把自己分屍塞進冰櫃的想法。  “我餓了。”臉上還戴著口罩的孩子軟軟地回答。  他知道自己的“異能力”,因此,即使在室內,也沒有把略帶憋悶的麵罩摘下。  “去客廳等著。”琴酒對於小孩既脆弱又麻煩這種生物完全沒有同理心,“別在這礙事。”  被凶了的七宮誠,原本是打算當做無事發生原路返回的,然而小孩子的情緒卻很難像成人一樣良好地控製。他隻覺得鼻子一酸,頓時就水漫金山,雙眼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水霧。  他一眨眼,就有大顆的眼淚順著臉頰外的口罩滴落,還有的淚珠沾在了睫毛上。七宮誠愣愣地用自己的小短手接住一顆淚滴,仿佛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隨著一聲抽噎,黑澤陣額角頓時一跳。他“砰”地合上冰箱門,直接把人撈起來,風一樣地將小孩重重地放回沙發上。  年輕的組織未來killer對愣怔著抬頭看自己的小孩勉強擠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說道:“不許哭,坐在這裏等著吃飯。”  原本醞釀在喉嚨裏的哭泣被對方的恐嚇噎住,七宮誠最終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嗝兒。  黑澤陣打開沙發對麵玻璃櫃上的電視,將遙控器塞到男孩手裏,隨後返回了廚房。  雖然微妙地認為自己丟臉了,七宮誠擦擦眼淚,還是按照小孩子會有的舉動,把電視換到了動畫節目。  這個時候,他才有時間打開係統麵板,仔細查看自己在副本外冒了巨大風險拿到的遊戲道具。  串在細細的銀鏈上的,是冰涼而剔透的滴水狀垂墜,透著極淺的藍色。  【  物品名稱:人魚淚項鏈  物品描述:美人魚化作泡沫前流下的淚珠,玩家佩戴後可在水中呼吸。  】  這個功能讓七宮誠十分滿意,因為他不會遊泳。他立刻就將項鏈戴在脖子上,掩蓋在自己層層衣物之下。  至於晚餐……琴酒不知從哪找來一卷繃帶,將他的麵部簡單纏繞起來,隻露出雙眼和嘴唇,這樣就可以吃飯。  這裏是英國,且黑澤陣的本職是組織的冷酷殺手,因此,晚飯隻能說是勉強可以入口,是稍微糊了的土豆泥和硬得仿佛像石頭一樣的麵包。  男孩看著自己在麵包上啃了半天才留下的淺淺牙印,默默地把它放下了。  夜晚。  七宮誠躺在黑澤陣為他臨時收拾出來的小房間裏,這個地方原本是雜物間,裏麵堆放了一些箱子,還有少數見不得人的軍.火等違禁物品。  玩家感受著硬硬的床板,有些睡不著覺。他看了眼係統界麵,生存點並沒有因為他進入副本就停止流動,而是依舊以恒定的速度遞減,顯示著它可憐的數目。  如果是小孩子的話,確實該有任性的權利吧?  一片黑暗之中,臥室的房門傳來了“哢噠”一聲響。原本躺在床上入睡的琴酒瞬間睜開眼睛,左手已經悄悄摸上了枕下的槍把。  皮膚與地板接觸的腳步聲傳來。  意識到來人是誰,黑澤陣坐起身,打開床頭的壁燈。隻見僅僅穿著他的一件睡衣上衣的男孩正抱著枕頭站在門口。  過於寬大的衣服套在小孩子身上,衣擺直接垂墜著拖遝在地板上。他光著腳,抱著枕頭咚咚地跑到琴酒的床邊。  “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男孩希冀地問出口,在床頭燈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又乖又軟,銀灰色的頭發溫順地搭在額頭。  “不可以。”銀發青年斷然拒絕。  “可是……我怕黑。”  “房間可以給你留一盞燈。”  “但是一個人睡還是會害怕。”  “不想睡就別睡了。”  “嗚嗚嗚……”  “……不許哭。”  “想哥哥陪著睡……”抽噎。  在一陣長達五分鍾拉鋸戰之後,最終還是黑澤陣讓步了。  “上來吧。”他沒好氣地說道。boss的孩子,打又不能打,還能怎麽辦。  同樣的一片黑暗之中,七宮誠舒舒服服地躺在男人身邊,看著穩定上漲的生存點滿意地合上了眼睛,不一會就呼吸均勻起來。  與之相對的是黑澤陣睜開的碧色雙眼。常年在高壓的危險環境中生存,他早就形成了極其優秀的反應神經和警惕性,身側多出來的呼吸隻讓他覺得煩躁。  第二天早上,七宮誠醒過來的時候,床已經空了。根據廚房裏叮叮當當的聲音,是琴酒在做早餐。  這讓七宮誠一陣感慨,誰能想到,未來動不動就用槍指著別人腦門的冷酷殺手,竟然會早起給小孩子做飯。  玩家看了眼係統界麵,生存點已經飆升到15,足夠他在不接觸劇情人物的情況下生活半個月。  琴酒,好慷慨一男的。  如果廚藝能上升一些,那就更完美了。第9章 殺手保姆  黑澤陣並不知道這個小孩腦中在想什麽,也沒有興趣知道。  昨天他幾乎一夜未睡,此時眼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每次小孩一旦有動靜,他就會因此驚醒,同時還要抑製住自己的條件反射,避免對方剛來第一天就被自己弄死。  過低的睡眠質量導致琴酒不得不一大早就低氣壓地起床。  七宮誠坐在餐桌前,看著與昨晚同種類的堅硬麵包,陷入沉思。他試著用手指使勁戳了戳,麵包的形狀紋絲不動。  男孩又看了看自己杯子裏盛放的咖啡,試探地抿了一口,冰涼和苦澀的味道混雜在一起,頓時將他苦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不加糖不加奶的美式咖啡,他該慶幸沒加冰嗎?  “我吃飽了。”在將就著喝了半杯咖啡之後,七宮誠放下了餐勺,無精打采地說道。  隔著繃帶,黑澤陣看不清他的表情,實際上,他也沒有觀察幼童表情的心思。  即使對方盤中的麵包一口沒動,然而黑澤陣也不打算費力管教。在他的觀念裏,對方肚子餓了自然會吃東西。毫無照料孩子經驗的他壓根不知道適合幼童的食物是什麽。  飯後,琴酒丟下了一張寫著他自己手機號碼的紙張,就要離開住所。  男孩抱著門,怯怯地仰頭看著銀發青年:“你什麽時候回來?”  “中午。”黑澤陣的回答十分簡潔。  “那你去做什麽呀?”七宮誠得寸進尺地問道。  “你不需要知道。”青年從玄關處取下大衣,“乖乖在家呆著。”  門“砰”地一聲被關上,留下七宮誠一個人看著閉緊的門扉默然無語。看在對方給予了這麽多生存點的份上,他還是選擇了原諒。  小孩趿拉著對於自身過大的拖鞋,迅速跑到了可以看到街邊的窗口邊,順著桌子爬上去,趴在窗戶上,看著琴酒往停車的位置過去。  銀發青年對於視線極為敏感,幾乎瞬間就回望過去。隻見小小的男孩隔著窗,笑著對這邊使勁揮了揮胳膊,搭在臉上的繃帶鬆了一圈,在脖子上晃蕩著。  黑澤陣毫無感情地扭轉了視線,彎身上了車。  見當事人走了,七宮誠頓時停止了營業。他從窗台上下來,從雜物間搬出來一個小凳子到廚房,打開了冰箱門,試圖查看這裏有什麽小孩可以入口的食物。  然而他注定失望了,裏麵十分空蕩,隻有兩根同樣堅硬的、可以直接拿出去當殺人凶器的長棍麵包。  另一邊。  黑澤陣開車前往組織在倫敦設立的某個據點。這裏表麵上是一個射擊俱樂部,實際內部會員中夾雜著少部分組織成員。占地寬廣的地下空間則是組織不為人知的專屬訓練場。  今天來這裏,隻是完成他的日常鍛煉。即使獲得了代號,黑澤陣依然沒有任何鬆懈。  然而,就在他剛剛完成了一組射擊時,放在大衣裏的手機卻響了。  黑澤陣走過去,屏幕上的號碼正是住所裏座機的電話。  電話接通。  “什麽事?”青年冷淡地問。  “哥哥,我肚子好痛……”電話另一頭的小孩聲音發顫,還帶著點哭腔。  琴酒皺起眉:“在家等著。”  他把訓練用的槍放回置物架,雷厲風行地離開了訓練場地。  在門口正巧遇到了同樣來訓練的卡爾瓦多斯,兩人擦肩而過。  “呦,今天這麽早就結束了?”卡爾瓦多斯調侃道。  “不幹你事。”琴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看著離開的銀發青年的背影,卡爾瓦多斯的臉色有些陰沉。不過是剛剛獲得代號,這種對待組織前輩的態度未免過於高傲了。  一路風馳電掣回到家,琴酒先是習慣性地檢查門口是否有人入侵的痕跡,在發覺無事之後,才打開大門。  屋裏靜悄悄的,透著冷氣,仿佛多出來的那個孩子也不曾存在。  黑澤陣在環顧四周後,徑直進了自己的臥室,果不其然看見小孩正蓋著被子,在他的床上縮成一團,麵上纏的繃帶都被他蹭得亂糟糟的。  青年彎身過去想要將人拉起來,卻探手摸到一頭冷汗,透過繃帶的細縫能看到小孩慘白的麵色,然而體溫卻高得不正常。  知道小孩麵目所擁有的無法控製的致命異能力,琴酒將繃帶扯掉,閉著眼為他重新纏好了繃帶——之所以沒有用口罩,是因為這裏根本沒有兒童用口罩。昨天戴著的已經被丟掉了。  “麻煩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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