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剛才起,季尋的話就不多。


    他仿佛藏了心事,氣場格外壓抑。就算現在淡淡掃過來一眼,眼底都似乎暗藏波濤。季尋是個不愛藏情緒的人,骨子裏透著桀驁,高興與不高興都擺在臉上。一旦熟悉,要判斷他的情緒太簡單了。


    就比如此時簡簡單單一個“嗯”,顯然是壓著一股勁兒。


    “怎麽了?”南梔低聲哄他。


    中間有一大段空白被蟬鳴填滿了,他抿了下嘴,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強硬:“我想要答案。”


    壓不住了,那股想要擁有的濃烈感受。


    從他的眼裏,南梔看到了他說的答案是什麽。


    不是弟弟,也不想做朋友。剩下的選擇項並不多。


    她承認自己會被吸引,也想更進一步走入漩渦。但是這麽突如其來的、不給任何心理準備的進攻模式,是她不熟悉的。


    猶豫片刻,聽到啪嗒一聲,他解開了安全扣。


    隻不過動作不是向她,而是緩緩扭頭朝向窗外方向。他抬了下手,指節落在後腦傷疤處。


    “你知道這是怎麽來的嗎。”他曲了下指節,露出黑發掩蓋下的疤痕。


    南梔隱隱預料到什麽,被他牽著往下問:“怎麽來的。”


    季尋:“那年在大劇院,我救了個人。”


    指節插進黑發,南梔這次看的很清楚,留下疤痕的那處已經不再生長頭發,細長條,像鋒利的手術刀刀鋒。


    過去的一切終於要坦誠相待。


    她已經知道接下來要進入什麽樣的話題了。


    南梔目光定定:“是那次受的傷,對嗎。”


    “是。”


    “為什麽……現在忽然要說。”她問,“我拿著手表試探的時候,你還——”


    明明是背對向她,南梔卻似乎穿透一切看到了少年堅定的神情,他打斷:“不想讓那個人逃避了。”


    可這樣不就進入了她和周遠朝的死局嗎。


    無論她做什麽選擇,周遠朝到最後都以為她是因為感激才會同他在一起。南梔本想把這件事變得更純粹一點的。


    她還沒說話,季尋就已經收回了手。


    他重新靠在座椅上,手指自然下垂,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安全扣的卡扣。他選擇在這個時候交底,顯然是在賭:“你說過,感激和感情你分得清。”


    所以我賭你選擇我是因為喜歡,而不是別的。


    南梔歎了口氣,她好像敗了。


    連掙紮都沒掙紮,就掉進了一口深井。井底幽暗晦澀,四麵夯實的牆壁像少年的手臂一般朝她擁了過來。而事實上,他確實采取了措施。膝蓋輕輕一抵座椅,上半身就撐向了副駕。


    兩人在狹小的空間交換著呼吸。連呼呼不斷的空調出風口都吹散不了夏日特有的滾燙。


    南梔胸口微微起伏,細細兩根吊帶也跟著擺出細微幅度。


    她忽然後悔今天穿的過於清涼,或許在他居高臨下的角度,會見到不一樣的景色。以這樣的姿態對上一個異性,令人惶然。


    慢慢把目光移到他臉上,正好與他低垂的視線相對,他的眼睛很純粹,倒影裏全是自己的模樣,連一分一毫多餘的目光都沒有分散。


    南梔極緩地眨了下眼,“因為我分得清,所以在逼我做選擇嗎。”


    她輕聲:“但你靠這麽近,逼這麽緊,不怕我被美色迷昏了頭麽。”


    她的聲音很輕很緩。


    真要說的話,像是徹底掉了個個兒。是她在迷惑對方。


    季尋麵無表情,聲音卻發緊:“那你會上當嗎。”


    “也許會。”南梔說。


    “試試。”


    他的試試不隻是唇舌之戰,而是真的伏低了背。眨眼間唇就貼上了她的耳骨,像在試探,更像在品嚐饕餮盛宴,一下,再一下,幹淨地啄吻。


    隻要一低眸,就能看到女人繃緊的頸側。


    可他置若罔聞,用自己的節奏不緊不慢地進攻。


    這場進攻並不濃烈,隻要她即刻喊停,季尋就能順利抽身。他想做的是讓這個不愛說實話的姐姐徹底誠實。


    說吧,不喜歡我的話就喊停,如果不喊……


    季尋知道自己並不是個會很好控製情緒的人。


    倏地重重吮在她耳垂上,而後輕啄臉頰,眸色逐漸深沉。


    再不喊,會停不下來的。


    甚至在這種時候,他還有最後一絲理智撐開肘,啞聲問她:“怎麽想。”


    最後的機會了。


    求你不要讓我發瘋。


    他的最終歸宿似乎隻有為之瘋狂一條路可走。


    南梔忽然抬起手臂搭上他的後頸,輕輕往自己方向一勾,雙唇猝不及防相貼。少年的背是一張繃直了的弓,胸腔倏地炸開了。


    走了那麽久的迂回山路,突然被一記直球打得頭暈目眩。


    季尋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


    操。他被姐姐親了。


    第49章 悶醋【一更】   怎麽會有人吃悶醋吃得這……


    季尋所有的大膽和主動都來自於男人天性。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他夢裏單槍直入,現實卻在處處隱忍。包括之前每次靠近,動作看似大膽,但其實威脅性很小。他甚至可以用最後一點理智告訴自己抽身。


    這一切在南梔勾住脖子親上來的那一刻全完蛋了。


    所謂的生人勿進、乖張頑劣,到頭來不過是偽裝。


    女人的唇舌有種說不出的沁香和柔軟。


    她小心地推過來,小心地吮他的唇,動作不算熟練,卻也讓第一次被親吻的男生瞬間失去了所有感官。猶如墜入地獄烈火,渾身都遭受了一番滾燙火舌的吞噬。他好像在她的氣息裏嚐到了自己的,那股難以言喻的快樂倏地覆蓋全身,連後脊都酥麻起來。


    姐姐,我要為你發瘋了。


    少年小口小口換氣,緊緊壓住她,胸膛又硬又燙。


    淺嚐輒止的親吻斷在某次氣息交換。


    南梔推開他,眼眸濕潤:“這麽想。”


    她是在回答季尋之前的問題,你到底怎麽想。


    好像已經不需要說再多。


    該用行動表明的都表明了。親吻後過分鮮豔的唇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季尋盯著水潤的某處,愈發覺得口幹舌燥。


    他舔了舔唇:“那你分清了嗎。”


    “剛剛還不知道。”南梔故意說。眼看他眸色趨於黯淡,那一聲哦即將脫口而出,她迅速扳回一城:“但是現在清楚了。”


    前後幾秒,就被她弄得忽上忽下。


    季尋咬了下後槽牙,終於生出點脾氣來。不過這點不疼不癢的脾氣,更像是在撒潑。他忿忿道:“耍我好玩嗎。”


    勾住他後頸的手緩緩下移,最後拍了拍他胳膊,南梔朝他彎眼:“不好玩。起來吧,壓到我了。”


    某人耍少年心性:“不起。”


    南梔若無其事往下瞟了一眼,隨口道:“真的壓到我了。”


    靜了數秒,他陡然意識到什麽,罵了聲操。


    車內氣氛尷尬得快要凍結。


    少年繃了許久,打破寧靜:“……正常反應。”


    “哦啊。”南梔悠悠然。


    此刻她心裏想的卻是,木子判斷的果然沒錯——虛張聲勢。她掩蓋不了內心愉悅,因為當這一刻來臨,她發覺自己原來是能掌控住風的。


    身處人跡罕至的郊外,蟬鳴聲更甚了。


    南梔往窗外看了一眼,問:“不下車嗎。”


    “下。”少年咬牙切齒,“再等會。”


    至於等什麽,不言而喻。


    數十分鍾後,他們穿過車棚來到汽修廠的後門。這一路過來沒見到第三個人,但南梔總覺得他的目光總是若有似無停在自己身上,想說什麽卻又屢屢往回咽。她好奇極了,停下腳步:“怎麽了?見你朋友還有什麽規矩不成。”


    “不是。”小狼崽子終於沒忍住,蠻橫地拉住她的手:“你別想再逃。”


    十指交纏在一起,掌心滾燙。


    南梔無聲揚了下唇角,想拉手就說呀,別扭鬼。


    這間汽修廠是季尋朋友開的,占地很大。


    風格倒是與gene工作室異曲同工,都是現代工業風。


    當然,南梔一開始隻以為是普通的汽修廠,一路進來才逐漸意識到,這裏更像一家專門改裝豪車的私人服務中心。裏邊待改裝的豪車停得鱗次櫛比。


    季尋像在顧慮她穿的高跟鞋,步伐不緊不慢,始終隻快那麽小半步。他拉著她熟門熟路推開盡頭那扇門,裏邊空調冷氣很足,涼風一下子從門縫裏撲了出來。聽到聲響,圍在小茶幾前打牌的幾人陸續扭過頭。


    三個男生,有臉熟的,也有臉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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