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和別人發生關係。”周遠朝說得很篤定,“任何人。”


    南梔的目光是有些飄,表情卻始終淡然。


    她好像對此事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關注和在乎。無論曾經他做過什麽,仿佛都與她沒關係似的。


    周遠朝突然開始慌了。


    他低聲懇求:“請你聽完我的解釋後,再給我判死刑,好嗎。”


    第45章 明朗   “我循規蹈矩夠了。”


    周遠朝所在的公關公司有數支項目分組。他個人業務能力很強,有好幾個大客戶的合同都在他手上。其中就包括gene工作室與媒體對接部分。


    早些時候,季尋脾氣正乖張,他們工作強度也就大。


    媒體一有捕風捉影,就得出來辟謠gene並沒有同業內人士關係僵硬,gene也沒有債務風波,gene更沒有江郎才盡。後來gene動不動玩兒失蹤,不接活不幹活,反倒消停了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公司給周遠朝派了個新任務,是國內某家知名跨國企業的媒體公關。對方近幾年的主業務在國外,需要公關團隊派人到意大利駐紮。


    周遠朝原本不願意去,怕南梔有意見,更怕南梔什麽都不說。


    結果就是他預料的那樣,南梔沒太大反應,反而溫柔勸他說,那去呀。


    他們戀愛至今,他依然患得患失。


    他覺得南梔總是不夠熱烈,不夠喜歡他。他們之間的關係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


    可能是有賭氣的成分,周遠朝最終接了這個項目。


    初到意大利,剛達成商務洽談的那晚。對方公司高層在酒宴過後安排了“特殊接待”。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待在國外,性觀念過於開放,也或許是在聲色犬馬的場合混跡久了。那高層毫不遮掩地炫耀:“都是精挑細選過的烏克蘭美女,肥臀細腰得勁的很,最重要的是……保證沒病。”


    那人眼裏都是洋洋得意之色,看得人反胃。


    當場還有自己公司的大領導在,大領導都沒說什麽,周遠朝工作這麽些年的經驗告訴他,自然也不該出頭。


    後來,他從門縫裏看著穿了一字包臀裙的金發美女被送進大領導的房間。


    一間一個。


    直到自己的房間門被敲響。


    整個團隊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周遠朝知道有個道理叫水至清則無魚,他獨自一人做不一樣的選擇,到了第二天,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將來大家看他的眼神或許就會帶上微妙的情緒。


    怕他這個沒同流合汙的人抓了其他人的把柄。


    那天晚上,金發女人成功進了房間。


    她穿著暴露,扭著腰肢攀上來。隻不過在還有一拳距離的地方被人冷漠推開。周遠朝拿出一疊現金,告訴她在客廳待著,聽到走廊裏其他房間有響動後,自己離開。而他自己,則關了套間的門靜靜躺平。


    他輾轉反側,在離開國內的第一個二十四小時,開始想念南梔。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有窸窣響動。


    女人拿了錢不用幹活自然樂意,在聽到其他房間有人出來後,也跟著一起離開了。


    這種事有一次就有兩次。


    周遠朝習慣了。隻不過在大領導回國之後,他山高皇帝遠,成了意大利分派團隊的主要負責人。也正是因為頂頭上司不在,他話語權變重了,很多時候能直接一錘定音拒絕服務。拒絕不了,就同第一次一樣,裝模作樣就結束了。


    他記得那次是突發奇想回國看南梔。


    本來打算過個完美的二人世界,可是總有這樣那樣的波折。與南梔見麵不到兩天,意大利那邊臨時爆出了個關稅醜聞,急需公關。他甚至來不及多待一天,買了最快的航班飛回意大利去處理這件事。


    那次公關對整個公司形象影響很大,好在他解決得夠快。


    負責完這次事務之後,對方準備了答謝晚宴。


    作為主要負責人,周遠朝自然是主要被敬酒對象。那天的宴席上,有個對接的客戶部經理叫曾漾。她曾數次明裏暗裏說過喜歡周遠朝,甚至親自跟同部門人員誇下海口,說要親自拿下周先生。


    兩人工作性質相近,如果說站在各自立場上,曾漾的喜歡或許更多摻雜的是利益。她想的是與周遠朝這樣的人成為工作搭檔,便於升職加薪。


    當然周遠朝本身也是個優質選擇項。


    聚餐當晚,幾乎每個人都要與周遠朝熱絡幾句。


    後來不勝酒力他沒能回公寓,就近住在了樓上酒店。到進房間之前,周遠朝還覺得自己仍有一絲理智在線,他甚至記得自己在關上房門之前,同曾漾說:“以後別安排聚餐了,我不喜歡。”


    女人嬌笑著說好,然後靠在門邊,目光盈盈看著他:“那以後我們單獨約?單獨慶祝?”


    砰一聲,門關了。


    周遠朝背靠房門頹然坐在地毯上,他有些恍惚了。


    剛才差點以為那是南梔。可是南梔從不會跟他說那樣的話,也不會用那樣動情的表情看他。一時之間,他覺得自己是失敗的。


    第二天醒來,有更讓他頹敗的事發生了。


    他上身赤-裸躺在酒店大床上,身邊卻多了一個人。昨晚本應該隻送到門口的客戶部經理曾漾躺在大床一側,渾身不著寸縷。她用薄被掩著胸口坐起來,嬌媚又柔軟地同他早安:“怎麽起這麽早啊,不多睡會嗎。”


    周遠朝頭痛欲裂,他沉著臉扯過扔在一旁的浴巾圍在腰間,用力錘了錘太陽穴。等眉眼清明才開始打量整個房間。


    大床是淩亂的,地毯上也是東一處西一處堆著昨日的衣物。垃圾桶就在腳邊,最上層丟了幾張廢紙巾,還有透明塑料包裝,再往下有個小方盒,壓著最底下幾枚濡濕的、混做一堆的避-孕-套。


    昨晚發生了什麽不言而喻。


    他再難保持紳士風度,雙眸陰沉掃向女人:“你怎麽在這。”


    “昨天……”她不著痕跡鬆手,露出溝壑深邃的線條:“我聽你好像在房間倒了,就叫了客房來開門。後來把你扶到裏麵房間,你就……”


    她咬咬牙:“就這樣了。你突然抱住我,我也沒反應過來。”


    曾漾說著委屈巴巴攀附過來。


    周遠朝對著女人過於大膽的動作一陣惡寒,他下意識推開往洗手間走。


    裏邊水聲嘩啦響起,曾漾倒是不急了。她撿起落在地上的手機若有所思,數分鍾後鬆鬆垮垮裹了條浴巾靠到門邊:“你幹嗎那麽生氣嘛。”


    她聽了會兒水聲,又重複了一遍:“你別生氣呀,遠朝。”


    手機顯示通話中。


    她聽到電話裏,有女人聲音顫抖喊了周遠朝的全名。


    曾漾若無其事地轉了個方向,軟著嗓子:“好了呀你,我又不會叫你負責。昨天那種情況……”


    數十秒,她隻是車軲轆話輪流轉。


    “哎,你別這麽無情吧。”


    “昨晚上,你明明也很舒服,不是嗎。”


    “不信的話你自己看垃圾桶好了,用了那麽幾個,爽沒爽到你自己不知道呀?”


    水聲驟停,門嘭得一聲撞擊在牆壁上。


    周遠朝渾身濕漉漉的,臉色陰沉望向她:“滾。出去。”


    曾漾有些被嚇到,卻仍然嬌聲迎合:“你幹嗎呀。”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周遠朝道。


    衣衫不整從房間出來,曾漾不開心極了。


    她想不通這個男人到底在拿喬什麽。明明之前要烏克蘭女郎的時候也沒見他拒絕,那會兒他怎麽就不為女朋友守身如玉了?


    又不是第一次玩一夜-情了,裝什麽。


    怎麽別人能行,她就不行。難不成還嫌她身材不好?


    曾漾無語地扯了扯衣襟,昨晚憑她怎麽努力,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也絲毫不見反應。東西是大,可軟趴趴伏在腿-間等於廢物。


    她費心布置好現場,連半句柔情蜜語都沒有換來。


    著實無趣。


    整件事情唯一能令人高興的是,他終於要和千裏之外的女朋友分手了。沒了最大的阻礙在,她就不信這個男人油鹽不進。


    後來有段時間,周遠朝確實沒在意大利。


    聽他們團隊的人說,他近期有事回國。等他再回來時,眉眼間掩不住疲憊,好像發生了什麽大事。沒多久就有人開玩笑說,要給周先生介紹優質單身女青年。不用懷疑,他確實是分手了。


    調整了一段時間後,周遠朝重新投入工作。


    因為某些原因,他一直與客戶部的曾漾保持著距離。但那個女人像感覺不到似的,沒事就到他眼前晃,如同當初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絲毫不知尷尬。


    她偶爾會來團隊,說最近發現一家新的工作餐不錯,有時候帶點自己烘焙的小零食,還有意無意打聽周遠朝的事。


    底下同事門兒清,都知道曾漾在追周遠朝,也漸漸開起了他們的玩笑。


    有天,曾漾在他們辦公層扭傷了腳。她水盈盈的眸子直往周遠朝身上飄。同事起哄,“周總,美女摔倒了,你去扶一下啊。”


    周遠朝俯下身,伸出一條手臂。


    女人嗓音婉轉,低聲埋怨:“就給我一隻手啊,那天……你還抱我呢。”


    她聲音很輕,帶了點柔媚。


    到底是男人,經不起三番五次語言挑逗。周遠朝丟了件西裝在她身上,抱起扶穩,臉色表情淡淡的:“能站穩了沒。”


    “不能呀。”女人笑意吟吟。


    周遠朝原以為關係會像這樣逐漸緩和。


    或許有一天,他也會撇除尷尬,忘記那天自己做的錯事,開始新的人生。直到數天前,他無意間聽到曾漾的秘密。


    “他還真適合做一個完美情人,那天跟我們客戶部開會的時候說到我負責的這塊工作……是啊,回頭我們領導不就給我考核優績了麽。”


    曾漾應該是在打電話。


    她斷斷續續地說:“我就說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偷腥。沒有哪個男人不對跟自己發生過關係的女人心軟。這不是成了麽。”


    “最開始我還以為他在拿喬呢。怎麽跟紅燈區女郎可以,跟我就不可以,還發那麽大火。”


    “算了,反正本來也沒發生什麽,我隻是裝個樣子又不虧。不過說起來他是真挺適合當情人的,要不再找個機會真把他拿下得了。我們現在關係還不錯,那天沒來得及發生的事情總有機會發生嘛。”


    周遠朝很難說得清當時那一瞬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


    他甚至有生以來第一次生出了打女人的想法。但更重要的,他忽然如釋重負,忽然就有股回國的衝動,忽然特別特別想見南梔。


    想告訴她其實自己沒那麽不堪,也想問問她,如果一切不是他們以為的那樣,是不是還有機會再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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