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慵懶倦怠,眼睫耷拉著透露出些許漫不經心。


    這人讓溫瓷覺得有些熟悉,她站那眯著眼睛看了好一小會兒,最終定格在他頭發上——黑的。


    裏頭人像是有所察覺,頭往外一偏。


    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四目相對。


    溫瓷心裏,微不可察地,突了那麽一下。


    不得不說,徐時禮長了一張很犯法的,妖孽般勾人的臉。


    尤其是那雙勾卷著的眼睛,耷拉往下的眼尾自然地拉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此時,他正耷拉著眼睫,漆黑瞳仁對上溫瓷的瞬間,沒有任何情緒。


    下一秒,裏頭傳來聲音。


    “時禮,你真的確定嗎?你這個簡曆其實是可以保送到更好的學校的,去首都數學係也是問題不大的,你要不要與家裏人商量一下。”


    主任覺得這麽個苗子去容城一中怎麽說都不劃算。容城大學雖是個重點大學,但這些年也隻是僥幸躋進全國前十。


    第5章 她甚至話也沒想跟你多說兩……


    徐時禮直起身,伸手接過文件,“不用了主任,我家裏尊重我的意思,我覺著容大就很不錯。”


    主任長籲一口氣,也是拿這個學生沒有辦法,“你還是回去再考慮考慮吧,餘斯年同學的誌願填的就是首都清大數學係,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確。兩個名額,如果你不要就是別人的了。”


    眼前少年雙手抄口袋裏,噙著一抹溫和笑,舔著唇無所謂說,“那就給別人。”


    說完,人就轉身徑直走了出去。


    主任簡直被他這無所謂的態度給生生地噎住了,轉而看向站那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餘同學。


    後者扶了扶金絲邊眼鏡,微一聳肩,表示也沒有辦法。


    木棉樹上偶有幾片火紅花簇飄搖下來,徐時禮人站在辦公室門前,單手抄著褲袋,眼睛眯成條縫。


    他環顧四周,發現哪裏還有那小姑娘的身影。


    他低頭掏出手機,就聽見身後聲音。


    “老徐。”


    餘斯年就站在他身後,單手夾著本完全不在高中授課範圍內的高等數學書。


    一副金絲邊眼鏡為別人眼中高冷的學神平添幾分好相處的感覺。他目光平直地看著徐時禮,“首都清大目前是全國最好的數學係,那裏有著最好的教學資源和最優秀的師生,集聚了最妙不可言的邏輯思維。”


    餘斯年言外之意是——


    隻有在那裏,你才可以將滿腔的熱情毫無保留地真正交給數學,甚至將那百無聊賴的人生都交付於數理。


    有人從小就參加各種比賽站在各個領獎台傲視著這個世界,同時在家族的培養下精通多門書法樂器棋藝。他們擁有同齡人豔羨的人生,他們屬於金字塔尖那類家境優渥智商超群的被稱之為天之驕子的少數人。


    如果將人生比作手柄遊戲,那麽他們的人生就是遊戲裏易通關的簡單模式。


    可是與此同時,毫無挑戰的簡單模式玩得太久了便會喪失熱情甚至覺得繼續毫無意思。


    餘斯年頓了頓,點到為止,“不要讓別的事情影響你的選擇。”


    ……


    容城一中百年老校,木棉飛絮,花簇紅火,隨處可見的與校園共年歲的木棉樹,有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地邊嬉笑打罵著邊小跑了過去。


    溫瓷原本靠在一課木棉樹後打算等徐時禮出來。高大的樹幹正好將她整個遮了個嚴嚴實實。


    她先是看著自己校服裙下露出膝蓋上的傷默默嫌棄了好一會兒,然後無所事事地掏出手機低頭用手機軟件複習了倆兒單詞。


    在背到第五個單詞時,緊接著就聽見一道男聲叫了聲老徐。


    她這人,完全沒有偷聽別人談話的罪惡感,反而饒有興致地豎起了耳朵,仔細聽了起來。


    “你知道首都清大目前是全國最好的數學係,那裏有著最好的教學資源和最優秀的師生集聚了最妙不可言的邏輯思維。”那人頓了頓,接著說,“不要讓別的事情影響你的選擇。”


    在變故來臨,命運的刀戟無情兜頭砸下之前,溫瓷也是家長眼中的好寶貝,老師逢人就誇的機智聰明的好孩子。


    於是,溫瓷那聰明的腦袋瓜子將這幾句話加上剛剛辦公室裏聽到的拆解重組了一下,差不多猜了個七七八八。


    緊接著就聽見那人輕而散漫地“嘖”了一聲,慵懶聲線穿過讓人困倦的午後。


    悠長遣倦的聲音分明地落入溫瓷耳中,隻有簡單明了兩個字。


    他說,“不去。”


    “……”


    就在此時——


    溫瓷指尖不小心碰到單詞軟件。


    一道字正腔圓的標準美式發音念出了下一個她要複習的單詞——


    “bastard、混蛋。”


    十分突兀的單詞讀音劃破蒼穹,溫瓷下意識抬頭朝那邊看過去。


    徐時禮已經朝她走了過來。


    那麽一刻,溫瓷下意識想要邁步逃開,不料完全已經來不及了。她不過往左邁了一步,一隻手毫不客氣地把她的後衣領往回扯。


    溫瓷直接沒站穩往後栽,眼看就要往徐時禮身上倒,他伸出了隻手,一手戳著她的腦袋,把她戳開了。


    ……


    順帶“pia”一聲,慌亂之中溫瓷手一抖。


    什麽東西掉地上了。


    跟隨她多年的老蘋果後蓋向上趴在地上,手機的一個角整塊包裹著後蓋屏都碎了個稀巴爛。


    小姑娘退了兩步站穩後,瞳孔裏映著一絲詫異。


    她先是看了眼她地上的手機,然後抬眸震驚地看著徐時禮,神色複雜,難以接受得忘記了第一時間撿起來。


    溫瓷身形細瘦,個子隻有一米六開頭,但比例卻很好。


    白色襯衫塞進格子校服裙,初春氣溫還是泛著冷,所以在外頭套了件外套。一中的女款校服外套短到腰際,正好露出溫瓷纖盈的腰,腰下裙擺之下一雙白皙勻稱線條漂亮的細腿,以至於那雙漂亮的腿側膝蓋旁用兩片交叉貼著的創口貼就很顯眼,並且很礙眼。


    目光從那顯眼的傷口移開,徐時禮緩緩抬眸,對上溫瓷眼睛,他輕磨著腮幫子,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混蛋罵誰?”


    溫瓷對著他的那雙晶瑩剔透的眸子裏頭寫滿了欲哭無淚。


    徐時禮覺得,她那種欲哭無淚完全不是因為被抓包的窘迫……不為別的,隻是因為她的手機摔了。


    就在徐時禮以為溫瓷的狐狸尾巴原形畢露之時,人下一秒又恢複了溫順乖巧裝傻充愣的模樣,眨巴著一雙大眼睛,裏頭寫滿了茫然,“徐……師兄,你在說什麽。”


    徐時禮:……


    為了省去學校裏的麻煩,溫瓷斟酌過後還是以學校的輩分相稱。


    徐時禮單手抄袋,漆黑深邃的目光筆直地對著溫瓷眼睛。此時他的目光溫和卻完全不和善,仿佛就要這樣將溫瓷看穿,看透,看徹底。


    他輕舔嘴唇,仿佛要說什麽,最後隻是悠悠地問,“在等我?”


    溫瓷這才撿起手機,對上他審視的眼睛,目光裏毫不掩揄的無所謂懼,衝他燦爛一笑,“季阿姨說今天回來,她打你電話打不通,所以讓我來告訴你一聲,今晚一起出去吃飯,她來學校門口接我們。”


    溫瓷笑起來甜而不膩,殺傷力卻不容小覷。


    陽光渡在她唇角掛起的弧度,拂過她細膩白皙的皮膚,宛若綻放在三月的桃桃烏龍。


    仿佛她這個人天生就向著陽光在生長,天生就具有無比旺盛的生命力。


    徐時禮手抄口袋,眼眸低垂,就這麽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不過三月初的風,好似帶了幾分夏日的燥熱,吹得人心裏有幾分煩躁。


    良久,徐時禮喉結微滾,“嗯”了聲移開目光,“知道了。”


    說完,他轉身走向不遠處的人。


    看著徐時禮和另外一個人的背影消失在教學樓拐角,溫瓷目光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古董手機。


    她僥幸地摁下開機鍵,等了兩秒,破碎不堪的手機鋼化膜下,屏幕亮起。


    溫瓷長長舒了口氣。


    可沒等她高興兩秒,下一秒手機就黑屏了。


    溫瓷:……日哦。


    。


    從行政樓去飯堂要穿過一條長長的廊道,這個時候已經有一部分學生吃完午飯回來,不少目光頻頻往這邊兩道頎長並肩行走的人影看過來。


    “剛剛就是你那天晚上說的你媽朋友的女兒?”餘斯年挪喻道,“看來你的擔心不能說不無道理——”


    他停頓了下,語氣有些愉悅,“簡直是沒有任何關係。那女生不像是會麻煩到你的模樣,她甚至話也沒想跟你多說兩句。”


    徐時禮:“……”


    下午下課。


    夕陽籠罩大地,天邊彌漫著透亮的橘色。


    雖然從小到大,溫瓷的成績也算不錯那一掛,但她對學習的態度尤其端正。


    她從前在美國讀的高一,美國的高中和國內高中教學和學習模式完全不同。但好在出國讀高中以前,溫瓷都是在國內讀的初中,所以對於她來說重拾國內的教學模式也沒有那麽難。


    隻不過,怎麽說也是缺了一年的課,她上課雖然跟得上,但就這麽應對考試肯定是不行的。


    溫瓷把作業和筆筒往書包裏一收,問紀園借以前上課的筆記。


    紀園有些難為情地說,“不然明天你找學委要,我上學期有些劃水。”


    溫瓷對她說沒關係,環顧課室一周,“學委坐哪啊?”


    紀園往後麵一指,“就那,第三排靠那邊窗。”


    溫瓷對她感激一笑,“好。”


    “對了。你家在哪啊?”紀園起身背上書包,“我們一起出校門吧。”


    放學時分校門口人潮擁擠,許多男男女女三三兩兩嬉笑打罵著走在大顆大顆火樹紅花之下,青春洋溢的臉龐充滿了生命的朝氣。


    溫瓷和紀園並肩穿過長廊走向校門口,兩人在學校門邊準備分別時碰上幾個戴紅袖章的女生迅速擠出人群走向校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向有錢哥哥認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且慫天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且慫天下並收藏向有錢哥哥認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