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知道,這位主殿想做的遠不止鏟除腐敗的上層、剔除夾縫中髒汙,而是有更加長遠,也更加難以想象的目標。  作為刀,他不介意被使用。  說不定,在離開之前,他有幸可以看到這個世界重現光明的模樣。  “真的要讓三日月殿獨自進去嗎……”作為群眾演員之一的笑麵青江擔憂地問,“實在太危險了。”  審神者“嗯”了一聲,道:“一切準備就緒,是行動的時候了。”  他忍不住說了一下原本的計劃,“其實,我一開始想的不是三日月的眼睛而是他的臉……”  “但是好像不太行,三日月就是靠這張臉吃飯的,天下最美之劍破相還有什麽吸引力,畢竟臉好看對任務還是很重要的。”  眾刃:!!!  主殿你是魔鬼吧!  審神者接著發出魔鬼的聲音:“等下我發出指令,你們就開始追著三日月砍,要演的逼真一點——裏麵會有人看到,那都是些靈力不那麽強大,承受不住太多濁氣的人,所以會是重要的‘目擊證人’。”  “而三日月,你要記住,你的任務是找到目標,然後碰瓷他。”  三日月愣了一下,完全沒有想到作戰計劃會是這樣……無理取鬧。  “你要去碰瓷他,懂嗎?碰瓷他。”審神者連著重複了兩個“碰瓷”,“就是說你要死乞白賴地讓他帶你回去,哭也好鬧也好,耍心機也好,總之要在他的身邊留下。”  眾刃:……  這明顯不是三日月殿會做出的事好嗎!第106章 破曉(十八)  無垠荒野, 月色微茫。  淩亂急促的腳步踩踏在幹枯枝木上,聲響窸窣,驚動了棲息在灌木叢中的鴉群。  嘶啞的鳥鳴在這片廣袤的土地響徹, 伴隨著翅膀揮動的聲音, 數不清的黑影眨眼消失在朦朧的月色之中。  “屏障”邊緣地帶, 零星的房屋稀疏排列,其中隱隱約約響起交談的聲音, 還有人推開門查看外麵的情況。  點點燈光亮起,沉眠在黑暗中的靜寂就此蘇醒。  “快,在前麵!”  “追上他!”  月色下, 一抹深藍的影子疾速奔跑,手中鋒利的刀刃在黑暗中愈發明亮。他向著“屏障”更深處去, 身影很快淹沒在髒汙的濁氣裏。  緊接著,一隊刀劍付喪神緊跟著跑過,同樣消失在更遠的地方。  趁著月光, 人們發現, 剛剛那些付喪神跑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長而零落的、類似血跡的深色。  除此之外, 他們身上新鮮的、帶有外來氣息的靈力也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這些是外來的付喪神……?  還是趕快報告給那位大人吧。  ……  三日月回想著刻印在腦中的地圖,一路前行, 看似漫無目的的奔跑,實則是在目標經常出沒的地方打逛  或許真的像那位主殿所說……月光是他恢複行動力的一部分能量, 加上暗墮的狀態, 周身再多的濁氣也沒有讓他覺得疲憊。  不過……三日月輕歎一口氣,即使知道“自己”有這種特性,還是覺得匪夷所思啊……  與此同時,被落下一大段距離的正常刃隊伍已是氣喘籲籲。  望著遠在前方的身影,眾刃麵色震撼內心崩潰。  三日月殿怎麽跑的這麽快!?  太刀在大晚上還跑這麽快正常嗎!?  等一下啊!他們要追不上了!要按計劃行事啊三日月殿!  察覺到身後沒了動靜, 三日月配合地放慢速度,略微向後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他發現了隱匿在暗處的頎長身影,以及晦暗的、如伺機猛獸般的金色眸子。  ——是時候開始了。  三日月斂下笑容,執刀轉頭,將刀身上的暗紅色的液體抖落。  眾刃看到這代表暗號的動作,紛紛握緊本體,捂了捂綁在身上的禦守和血包。  唉……等會可別真的砍到了啊。  呼吸之間,他們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來自周圍的壓迫力。  這裏位於“屏障”中部,濁氣比外圍更加厚重,又或許是因為這裏多了不少外來的付喪神,濁氣像是有感知一樣紛紛向這邊湧來,變得更加濃重。  眾刃抑住呼吸,聚精凝神,緊繃身體。  “錚——!”  兵刃相接的聲音劃破空氣,尖銳刺耳。  在眾刃看不到的位置,黑色長發的男人獨自一人站在陰暗的角落,目光落在深藍的付喪神身上。  “這些是外來的付喪神,殺了還是放了?”  “說不定又是外麵人派進來的,還是殺了吧。”  “嗯。”男人視線移動,“這次想留一個。”  “哦?你看中了誰?”  男人眯了眯眼,“三日月宗近。”  “是本丸沒有的刀啊……”相比之下,這一道聲音的語氣更溫和些,“好啊,那就留下他吧。”  “不過你說這話真是少見,不怕是別人特意放進來的嗎?”  “不像。”  前方的空地上,付喪神毫不留情地揮刀相向,暗濁的氣息中,唯有眾矢之的的三日月宗近身上的氣息沒有掩蓋半分,那新月一般的刀光仿佛能劈開一方混沌,清新又明亮,是不該屬於這個世界的顏色。  而當付喪神回過頭時,一張精致的、刻有花紋的薄片麵具赫然出現在他的臉上,遮住了右眼,將那昳麗的容顏襯出了幾分神秘。  男人知道,那明顯是人為刻意打造的東西,絕不隻是一個裝飾。  實在有意思極了……逃跑的寵物嗎?  男人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如果有人看得到的話,會認出這是一振壓切長穀部。  他緩緩走出藏身的地方,一雙璀璨的金色眼睛刹那間轉變為瑰麗的幽紫色。  正在與三日月玩“你打我一下我再打你一下”遊戲的眾刃察覺到了背後的冷意,然而對方來得速度超出了預想,太過出其不意,沒等他們回頭,冰冷的刀刃便刺穿了他們的胸膛。  眾刃的目光凝滯,手中本體紛紛掉落,幾乎是同時,他們失去意識倒地,再無一絲氣息。  三日月訝然,看向鬼魅一般靠近他們的男人。  晦暗的夜色下,男人一雙紫色的眼眸盛著溫和而無害的笑意,語氣亦是無比柔和,“已經沒事了哦。”  接著,他傾身上前,抓住了三日月的手腕。  男人雖是笑著的,身上的氣息卻無比危險。三日月不適地想要後退,卻被對方死死牽製住。  “怎麽了?”男人湊得極近,一雙紫眸微眯,似是在審視。  三日月垂眸,忍住想給對方來一刀的本能,腦中回想起審神者的話——  “你記住,雖然你很強,但一定要表現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三日月的臉色變了變,盛著新月的眼眸頓時化開了無數柔光,醉人而繾綣,“多謝大人相救。”  他一字一句複述著審神者寫在本子上的台詞,“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  唯有……  唯有……  老爺爺有點說不下去了呢。  “唯有什麽?”男人心情極好地歪了歪頭,唇角勾起幾分笑意,“繼續說啊。”  未等三日月厚著臉皮說下去,便發現眼前的男人眼睛驟然變作了金色。  不似前一秒溫和的態度,現在的男人有些不冷不熱起來。  他沒有表情地掃了三日月一眼,聲音也是淡然,“跟我走。”  說著,他將佩刀放回腰間的鞘裏,轉身向前走去。  男人的步伐很快,眨眼之間便出了十米。  三日月愣了愣,連忙跟了上去。  回味起這個男人剛剛判若兩人的態度,三日月愈發謹慎起來。  審神者介紹目標背景的話語再度浮現在腦海中。  “‘破曉’的前隊長,代號是‘一號’;前副隊長,代號是‘二號’。”  “兩個人是親兄弟。但突然有一天,弟弟失蹤了,誰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後來就是巨型時空亂流了。在此之後,‘一號’也離開了時之政府,住進了‘屏障’。”  “‘一號’先天殘疾,左手缺一根手指,平時戴著黑色無指手套,你到時候注意這一點就可以。”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一號’是‘屏障’裏的最高的掌管者,他非常善於謀略,但是武力值一般般,所以在時之政府工作的時候,大部分都在後方指揮。”  “說到這個,‘二號’反而有著強大的武力值,用刀的技巧與力量甚至可以與付喪神媲美——非常不可思議。所以通常也是戰場上的先遣部隊,不過根據記載來看,一般他能以一人之力滅掉整個溯行軍的隊伍,他回來後,後方部隊就不用再上戰場了。”  三日月注視著麵前男人的左手,果然發現有一根手指是殘缺的。  但是,對比得到的信息,麵前的這個男人,不僅有“一號”殘缺的特征,還有“二號”使用刀劍的超然技巧。  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次目標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在三日月跟著男人走後,躺在地上的“屍體”動了動,察覺四下無人後迅速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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