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筱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站著的王景言,笑問:“怎麽樣,這戲看的可還盡興。”


    王景言一展折扇,搖晃在身前輕笑搖頭。


    “你們啊,可真敢胡作非為,膽子忒大了。”


    一陣寂靜過後,有人揚聲問道:“定北候真的在裏邊?”


    裏邊的邵元拓沒有說話,沈妙妙倒不隱瞞,大大方方承認道:“自然,本宮絕不隱瞞。不過……”沈妙妙話音一轉,“本宮是如何被騙到客房的,這事還需調查一番,您說是吧,楚二公子?”


    楚恒被沈妙妙的話氣笑了。


    “殿下,這話不該我問您麽?”沈妙妙沒搭理他,而是盯著院門口看去。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轉頭,便見奉陽公主身邊的侍女翠萍領著兩個姑娘。其中一個是蘇蓉,她此刻已經換去了大紅色嫁衣,穿了件樸素的淡粉色衣裙走了過來。


    但細心去看就會發現,她頭發披散,雙眼紅腫,臉上也有紅印子,這一看就不簡單。


    另一個則是侍女打扮,身上捆著繩子,嘴裏塞著破抹布。


    “這不是蘇家的那位姑娘,蘇蓉麽!”有人驚訝道。


    之前眾人聽說,喜房內駙馬和蘇家姑娘蘇蓉洞房,奉陽殿下去了定北候所在的客房。如今人都出現在了這兒,那就說明這事是真的。


    這事該怎麽解決,就變得非常微妙了。


    眾人麵麵相覷,沈妙妙卻異常的淡定,指了指那個被五花大綁的侍女,衝著在場眾人道:“這侍女名喚茗枝,是這後院管灑掃的。在這之前她告訴我,駙馬喝醉了酒,跑到了客院,還和蘇家姑娘拉拉扯扯。”


    說著說著,沈妙妙就哽咽起來,掏出帕子擦起了眼淚。


    “新婚當夜聽到這麽個事,我這心裏怎能舒坦了?想也沒想就跑了過來,隻是沒料到客房裏沒有駙馬和蘇家姑娘,我才知這是中計了。”


    沈妙妙哭的梨花帶雨,哭的人心中不忍。


    李秉誠卻突然道:“也不能光聽你一麵之詞,我等還需聽聽蘇家姑娘和那侍女的話。諸位大人公子,你們可有異議啊?”


    “這怎說也是奉陽殿下的家事,我等就不跟著摻和了。”還有些理智的賓客們也聽出了不對兒來,怕被波及,準備腳底抹油。


    但也有不怕的,幫著李秉誠火上澆油。


    “微臣覺得崇王殿下說的極是。”


    “夠了!”李秉文怒了,“這席麵早就散了,天色也不早,諸位就請回吧。”


    李秉文趕人,是不想將這事鬧得太大,到時候沒有挽回的餘地,他得為沈妙妙著想。


    可沈妙妙卻像把這事鬧大,趕緊喚道:“四哥,我覺得二哥說的有道理。”


    “妙妙!”


    李秉文急了,沈妙妙朝他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隨後又衝著其他賓客們道:“今日諸位幫我做個見證,這件事究竟如何,明日到了宮裏,我也好有個人證,不然到時還不得說我顛倒黑白了。”


    李秉誠哼了一聲,隨即去問蘇蓉。


    “蘇姑娘,本王聽說你今夜出現在了喜房?與駙馬……”他頓了頓,有些話沒說出口,但懂得都懂,“說說吧,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蘇蓉的表情淡淡的,眼睛也不知再看向何處。好像事看著所有人,又好像是隨意看著院中的花花草草。


    她那副樣子悵然若失,滿眼空洞,說起話來語氣也平靜的緊,仿佛在訴說旁人的事情一般輕描淡寫。


    “這個侍女在公主和駙馬拜堂前找到我。”蘇蓉指了指茗枝,然後又接著講,“她讓我去後院等著,說公主找我有事相談。我庶女出身,身份低微,公主的話我不敢不聽。於是我便去了,我在偏廳裏等了一會兒後,侍女就來喚我,領著我去了喜房。當時我有些不安,想著一會駙馬回來就不好了,剛想出言詢問,她就將我推進了喜房,沒過多久,駙馬就來了。”


    她們兩人說話正好能對著上,矛頭直指那個喚做茗枝的侍女。


    今日,沈妙妙就是故意將屎盆子扣在茗枝頭上,既能除掉這個眼線,還能將他們事件中的四人摘出去。


    雖然不知茗枝背後之人是誰,但那人若是聰明,定會處理掉茗枝,以免她攀咬到身上。


    隻要茗枝一死,那這件事就成了死結,往後也沒人會查到她的頭上。


    李秉誠給身邊隨從使了個眼色,隨從會意,拿掉茗枝堵嘴的抹布。沈妙妙看在眼中,也沒讓人攔著,反倒一臉輕鬆的問向茗枝。


    “說,是誰指使你陷害本宮和蘇姑娘的?”


    茗枝現下也慌了,她不過是個小小侍女,陷害公主可就是砍腦袋的死罪!


    她忙開口辯解道:“這事不是奴做的,奴前幾日瞧見朝歌郡主入了公主府,她拿著地圖走遍了每個角落,這件事說不準和她有關係。”


    “放肆!你敢汙蔑郡主!”王景言這一聲吼驚到了眾人。李筱眨巴著眼睛看著王景言,也是一臉的驚訝。


    不過麵對茗枝的指控,李筱倒是非常淡定。


    “呦,可真是奇了。這權京城誰人不知,本郡主和奉陽公主好到可以穿一條裙子,輩分上他是我的侄女,情分上我聊是好友。你說說,我是瘋了還是傻了,要去害她?”


    茗枝也慌了,但依舊不鬆口,準備和稀泥。


    “之前公主和駙馬在禦花園吵架,他們兩人本就感情不和,公主不喜駙馬,弄出這一場戲又不是不可能……”


    ‘啪’的一聲,翠萍的巴掌就落到了茗枝的臉上。


    “公主和駙馬感情如何,豈是你一個賤奴能夠隨便議論的。”


    李秉文聽出其中關鍵,沉聲道:“你一個府中管灑掃的侍女,怎會聽說宮裏頭的事?難不成是宮裏有人指使你這樣做的?”


    李秉文說著,就轉頭看了一眼刑部尚書蘇辰。出了蘇氏那姑侄兩個,又有誰會害沈妙妙?


    蘇辰這老狐狸從始至終一直沒說話,現下對上李秉文的目光,猜到他的意思他也不慌。


    他走上前來,恭敬衝著兩王行禮,隨後又衝沈妙妙恭敬道:“此奴前言不搭後語,這些話也不可全信,不如交由我刑部來審,微臣定會給殿下和駙馬一個交代。”


    沈妙妙點頭笑道:“那就勞煩蘇尚書了。”


    “這都是微臣分內之事。”


    李秉文想要阻止,走到沈妙妙身邊低聲道:“這賤奴明顯就是蘇家的人,若是交到蘇家手中,這事就沒法再追究了。”


    沈妙妙卻道:“四哥放心,我自有分寸。”說罷,她又揚聲喚了蕭屠,“蕭屠,這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就勞煩你即刻進宮,將公主府的事告知陛下。”


    李秉文放了心,這事捅到皇上跟前,蘇家就算想掩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蘇辰冷眼看著李秉文,隨之目光又落到了沈妙妙身上,眼神不由沉了沉,不知道他此刻心中再想些什麽。


    茗枝被帶了下去,沈妙妙看這戲也唱的差不多了,她也該下台了,於是衝著其他賓客們道:“天色不早了,奉陽就不送諸位了。”


    公主送客,其他人自然不敢多留,三三兩兩結伴而出。眾人接連散去,唯有楚恒立在原地,緊握雙拳,直勾勾的瞪向沈妙妙。


    良久,他啞著聲音道:“你就這麽恨我?”


    從他的聲音中聽不出怒意,反倒有一絲絲悲涼,這讓沈妙妙有些愣神兒。


    這一個月來,她還是第一次閃過這個念頭,她是不是做的太過火了?


    但這不安的心情也沒持續太久,想起上輩子楚恒對她的所作所為,這些也算不得什麽。


    沈妙妙下了台階,走到楚恒近前,壓低聲音道:“楚恒,上輩子你害我身死,這輩子我害你丟盡顏麵,如此我們算是兩清了。”


    她故意說的很小聲,並不想讓旁人知道他們重生一事。


    楚恒抿唇似在隱忍,沉聲道:“你休想!”


    沈妙妙以為他是恨上了自己,於是無所謂的道:“隨你,找我報仇我也不怕。”


    楚恒沒再說什麽,冷冷瞧了她一眼後,甩袖憤然離去。


    沈妙妙看著楚恒離開的背影,心中突然升騰起複雜的滋味。她說不清楚,開始時是一種高興和輕鬆,高興自己擺脫了楚恒,也結束了上輩子的噩夢。


    可緊隨而來還有不安,總覺得楚恒留給她的眼神高深莫測,她看不透,看不穿,總覺得他不會善罷甘休。


    “殿下。”這時有人在她身後喚她。


    沈妙妙轉頭看去,便見邵元拓冷這張臉走了出來。


    “殿下真是好計策,不僅壞了這門婚事,還拔出了藏在公主府的奸細。”


    麵對邵元拓直逼而來的目光,沈妙妙有些心虛,她低下了頭,訕訕笑道:“侯爺慧眼如炬,但我不光是為了這些,我還為了……”


    邵元拓沒心思聽,怒甩衣袖憤然離去。


    沈妙妙愣在原地,好像明白他為什麽惱她。他誤會了,誤會她在利用他。


    李筱急急跑了過來,扯著她的袖子著急道:“人都走了,不去追麽?”


    腳下的步子挪了挪,沈妙妙差點就抬腳去追,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搖頭道:“給他些時間吧。”


    沈妙妙歎了口氣,隨後道:“不說這個了,我還沒問你呢,你為何吧蘇蓉找了過來?我不是讓你找個死士來麽?看到蘇蓉出現我嚇壞了,真怕她會反咬我一口。”


    李筱卻笑道:“她不會。既然你說在夢中,蘇蓉愛楚恒愛的死去活來,那她一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況且她也不是個傻得,若是說出我們的計劃,她也隻能是死路一條。幫著我們,最後還能留在楚恒身邊,這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隻是……”李筱突然轉了話鋒。


    “隻是什麽?”


    “就是聽翠萍說,在喜房內楚恒打了蘇蓉,兩人在屋子裏吵了好久。我就有些搞不懂了,你確定他們上輩子是相愛的麽?”


    這話倒是把沈妙妙問愣了,一度懷疑自己的記憶是真是假。但沒過多久,她也想明白了楚恒為什麽會和蘇蓉吵。


    “畢竟這事給他扣了個綠帽子,他認為蘇蓉幫了我,換做是我我也會發火。就算再愛,哪個男人忍得了如此羞辱?”


    李筱點點頭,覺得沈妙妙說的很有道理。


    公主府發生的事很快就傳進了宮中,蘇貴妃聽了這消息怒不可遏,大半夜的起來砸東西,一邊砸一邊嘛蘇蓉混賬。


    “枉我對她那般好,在宮宴上給她露臉的機會,為她的婚事謀劃。果真是個庶出的賤胚子,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蘇太後進來時,便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她皺眉看向蘇貴妃,斥了一句道:“平日我是如何教導你的,如此沉不住氣!”


    見蘇太後來了,蘇貴妃趕緊收斂了脾氣,滿臉擔憂的道:“這事鬧得,楚恒這步棋算是廢了,若是陛下下旨讓定北侯娶了奉陽,那我們豈不是白折騰了。定北侯雖寒族出身,但卻有兵權在手啊!”


    跟在蘇太後身後的齊彬走上前來.


    “貴妃娘娘不必憂心,雖然楚恒不堪用了,但奉陽的名聲也毀了。雖然皇上有意讓定北侯輔佐淳王,但他此時剛回京,態度也並不明朗,也不會完全站在淳王那邊。”


    “定北侯雖被家李拖累,但也是個錚錚男兒,就算對方是奉陽大公主,他大概也不會低這個頭。娶一個嫁過人的女子,就算換做其他男子,這口氣也咽不下。隻要定北侯不娶她,往後就沒人敢娶,她依舊發揮不了作用,成不了氣候。”


    “可是……”蘇貴妃依舊有些擔心,這畢竟牽扯到她兒子的未來,“可若那定北侯同意娶奉陽,那又該如何?”


    齊彬神情淡定,冷笑一聲道:“那也不怕,娘娘給楚家施壓,認定公主這個媳婦,隻要楚恒不簽和離書,其他的事我們在謀劃。若是結果不盡人意,殺了奉陽也不是不可。”


    這話無疑是給蘇貴妃吃了個定心丸,她忙不迭喚了小太監來,吩咐道:“去,給楚家遞個信兒,明日早朝咬死不鬆口。”


    “是。”


    不單單是蘇太後和貴妃那邊聽到了消息,劉皇後這邊也有人過來報了信。


    大半夜的,皇後一個激動從床榻上坐起,在屋子裏踱來踱去的。


    隻要和離,沈妙妙就還有聯姻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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