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屠聽話照做,沈妙妙往池塘裏丟一顆石子,他也跟著丟一顆石子。看上去乖巧極了,哪裏有半分侍衛統領的樣子。


    “你也不用小心謹慎的討好我,我知道你是陛下派來監視我的。”


    “殿下……”蕭屠手中的動作一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沈妙妙丟掉手中所有石子,轉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笑道:“別擔心,我不會為難你的。左右我和父皇的目標一致,都希望四哥好。我也不怕你盯著,你不用有壓力。”


    蕭屠麵上訕訕,眼角餘光瞥向沈妙妙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身子陡然一僵。


    沈妙妙收回了手,並沒有察覺蕭屠的窘迫。她靠在石欄杆上,發泄了一通後心情好了不少,也有了興致和蕭屠說些有的沒的。


    “在這宮中我很少見到你,但我時常見到你弟弟蕭肅。他跟在我四哥身邊,看上去活潑的多,比你愛笑,比你愛說話。”


    沈妙妙瞧著蕭屠,竟能從他身上瞧見幾分邵元拓的影子。都是人高馬大,身著一身玄衣,寡言寡語的樣子也如出一轍。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我怎瞧著你們這些男人才難以捉摸,悶葫蘆似的,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哪裏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在意還是不在意。”


    蕭屠聽著這些話,知道這話不是衝他說的。也不知怎的,他下意識朝禦書房的方向看了看,脫口而出道:“殿下,您好像很在意定北侯。”


    話音落地,蕭屠就驚覺自己說錯話了,忙不迭單膝跪地道:“屬下失言,還請殿下恕罪。”


    “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沈妙妙說得輕鬆,但下一刻她的麵上就浮上了一抹苦笑。


    蕭屠都看出她在意定北侯,邵元拓又哪裏聽不出她是在故意激他,明擺著就是裝傻。


    如今氣消了,沈妙妙也覺適才她說的那些話太激進了。她老是把邵元拓和上輩子的他重合,下意識的覺得他應該是喜歡自己的。


    但這些都是她自己給自己的錯覺。


    是她自以為是了,這一世他們身份有別,又有權勢利益在側,想要毫無負擔的喜歡哪有那麽容易。不過她的心意絕對不會變,該謀劃的事還是要謀劃。


    之前以為婚禮會在楚家舉行,隻要確定喜房的位置和上輩子一樣,憑借記憶就能躲過府上下人實施計劃。


    但現如今情況發生了變化,李晉將沈府賜給她當公主府,給了她嫡公主的體麵,這婚禮自然也要在公主府舉行。


    沈府她沒有去過對那裏不熟悉,那就隻能重新打算了。於是她回了朝陽宮,將公主令牌給了雨露。


    “你拿著令牌去沈府畫出一份地圖,不用太詳細,把主要路線畫出來即可。然後再去祁王府,把地圖交給朝歌郡主,並告訴她計劃有變,陛下將沈府賜給我當公主府,婚禮會在那裏舉行,之後的事她知道該如何做。”


    “是。”雨露得了吩咐,接過令牌便出了宮。


    雖然將事情交代了下去,但沈妙妙這幾日在宮中悶著,心中還是惴惴不安。她怕計劃會出什麽閃失,心裏惦記著事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好。


    思來想去,她還是親自去一趟沈府比較妥當。於是她便以‘去看一眼未來的公主府’為由去求了皇後。


    劉皇後如今對她的態度有些複雜,說親近又不似親近,說疏遠也不似疏遠,總之就是怪怪的。


    倒是劉皇後身邊的宦官,容吉,對她的態度一如既往。


    “去瞧瞧也好,以後那裏就是殿下的家了,婚前若一次都沒去過也有些說不過去。”容吉一邊給劉皇後倒茶,一邊道。


    劉皇後也沒打算攔著。


    “去吧,若是缺什麽少什麽回來同本宮說,本宮為你添置。”話是好話,但她的神情寡淡,也不知是真心話還是客套話。


    沈妙妙心中記掛著事,也沒心思去琢磨劉皇後的想法。她起身恭敬行禮,正準備退下去時突聽劉皇後道:


    “出宮時將蕭屠帶著,免得遇到什麽危險。”


    沈妙妙坐著馬車出了宮。蕭屠和車夫坐在馬車外頭,她一個人坐在車內有些無聊,盯著車窗發呆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其實李家稱帝也不過三代,李家能夠得到襄黎的帝位,靠的便是沈家人的驍勇善戰。


    李家與沈家的淵源頗深,雖然沈家如今就獨剩沈妙妙一個,但李晉還是將沈家府邸保存了下來,並未賜給旁人。他把沈家原先的老管家留在那裏,這麽多年都是由他照顧打理沈府。


    當年沈家眾人戰死沙場時,她還是個一歲的奶娃娃,許多事她不知道,長大後也沒人敢在她麵前提沈家的事。


    這麽多年,其實她心中一直有個疑問。沈家男子兵敗後戰死沙場,那為何女眷們皆服毒追隨?就連出嫁的沈家女也是如此。


    第20章 沈家  沈妙妙的生路,她尊貴……


    世人皆道沈家女眷將門烈女,故此才追隨而去。直到她及笄後,劉皇後才同她說,沈家女眷之所以服毒追隨,是因為怕朝廷會追究兵敗一事。


    就算皇上念及舊情留下沈家婦孺,但蘇太後和各大世家絕對不會罷休。沈家大勢已去,這麽多年和沈家對立的家族恨不得都上來踩幾腳。


    那時的皇帝還年輕,蘇太後垂簾聽政,李晉完全就是蘇太後的提線木偶,世家們虎視眈眈,治沈家的罪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所以沈老夫人這才鋌而走險,做出了置死地而後生的決定。命眾女眷服毒追隨,並在臨死前寫下血書拜托左丞相韓明,在早朝時交其到皇帝手中,將僅有一歲的沈妙妙托孤於李晉,這才保住了沈家唯一的血脈。


    所以沈妙妙的生路,她尊貴的公主身份,都是沈家其他人用命換來的。


    “殿下,沈府到了。”


    蕭屠的聲音打斷了沈妙妙的思緒。她掀開馬車簾,由蕭屠扶著下了馬車。看著大門上高掛的‘沈府’二字,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她的姓氏,陌生是因為從有記憶以來,她從未來過沈家。


    她看似是尊貴的大公主,可實際上就是那深宮裏的困獸,是權力者們用來博弈的棋子。


    有用就拿出來用一用,沒用就丟在一邊。


    沈妙妙盯著‘沈府’二字,在心中暗暗發誓。現下的身不由己都是暫時的,這輩子她要過的開心,過得幸福,再也不做旁人手中隨意擺弄的棋子。


    她要掙紮,要反抗,要愛她愛的人,要和心中那人過一輩子。她要保護她該保護的人,絕不會再讓城樓上那一幕再度重演。


    沈妙妙和蕭屠一前一後踏上石階,走到大門口時,便見府內一個滿頭白發,身姿略顯佝僂的老者疾步走上前來。


    “老奴來福,見過小主子。”老者剛走到沈妙妙近前就‘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眼中蓄滿了淚水。


    “老奴這輩子能有幸見到小主子,就是死也瞑目了,到了地府也有顏麵去見老將軍!”


    一聲小主子叫的沈妙妙眼眶泛紅,她趕緊將人給扶了起來,柔聲道:“福爺爺,您不必多禮。”


    來福她是知道的,是沈府原先的管家,這麽多年一直守候著偌大荒涼的沈府。


    “哎呦,您是公主,是老將軍的女兒,怎可喚老奴爺爺,這可使不得,使不得!”來福說著,就又準備給沈妙妙跪下。


    “沈家就剩我一個了,您就讓我喚你一聲爺爺吧……”


    這話說得來福老淚縱橫,他哭著哭著就笑了,也不再糾結身份和稱呼,激動拉著沈妙妙的手顫抖不已。


    “好,好,老奴聽小主子的。”


    沈妙妙重新將來福扶起,讓他在前頭領路,正準備進門時,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妙妙!”


    尋聲看去,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停靠在沈府大門口。一身絳紫色華服,頭戴白玉冠的李秉文緩緩走下馬車,身後還跟著一個身著玄色衣衫的男人。


    沈妙妙的視線越過李秉文,當看到他身後的邵元拓時,不覺緊張了幾分,還莫名帶了一絲小愉悅。心下琢磨著,他怎麽來了此處,是想來見她的麽?


    “四哥,侯爺。”沈妙妙上前行禮,眼神疑惑看向邵元拓,“侯爺怎麽也來了?”


    李秉文開口解釋道:“是我強行拉來的。”


    沈妙妙哦了一聲,稍微有些失落。


    最近幾日經常瞧見李秉文和邵元拓同行,她心下就有了幾分了然。


    上輩子,邵元拓之所以能幫著李秉文奪位,就是李晉牽的線搭的橋。嫁到楚家的那四年她也看清了許多事,明白了許多以前不懂的道理。


    李晉之所以被蘇太後壓的死死的,歸根結底就是無人可用。世家之間通婚結盟,關係盤根錯節,蘇家又是眾世家之首,哪個世家出身的官員敢幫著李晉和蘇太後對著幹?


    所以這些年李晉重科舉,限製世家推舉名額,就是為了提拔寒門子弟,讓自己有人可用。邵元拓便是其中之一,是李晉提拔上來留給李秉文用的人。


    李晉為李秉文和邵元拓牽線,似乎也就做了最壞的打算。


    如若蘇家和李秉誠拿到皇位,李秉文不得不舉兵造反,有邵元拓的十萬大軍在手,他又善用兵,不怕攻不下京城搶不回皇位。


    可上輩子她卻被抓了,成為李秉誠用來威脅李秉文的王牌。


    李秉文與她感情深厚這事人盡皆知,他又是個重感情的,自然會在城下有所猶豫。


    他就是算準了李秉文重感情,不會棄她於不顧。所以,蘇辰和李秉誠早就準備讓她血濺城樓。


    不論她是自己跳下去,還是被李秉誠殺死,按照李秉文的性子都不會保持冷靜,不等援軍前來怒發衝冠先一步攻城,如此正中李秉誠的下懷。


    隻要她存在,這就是個死局,就是那個劫!


    思及此,沈妙妙情不自禁握緊拳頭。所以這輩子她必須變得強大,才能保證自己不會成為旁人威脅四哥的籌碼。


    “妙妙,你怎麽了?眉頭都擰在一起了。”李秉文說著,抬手撫平了她的眉頭。


    這一舉動讓沈妙妙回過神兒來,忙隨便扯了個理由,道:“沒什麽,就是想到以後要自己另住,難免有些難過。”


    “妙妙。”李秉文輕喚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有四哥在,以後你受了什麽委屈,四哥一定給你做主。若是楚家那小子欺負了你,四哥一定過來揍他。”


    沈妙妙忍不住笑出聲:“不會的,這輩子我一定不會受委屈的。”


    “呦,這麽熱鬧啊,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一個不合時宜的男聲擠了進來,瞬間引起在場所有人轉頭看。


    朝沈府大門走來的男人一席亮紅色滾金祥雲文華服,頭戴紫珠金冠,通體散發著富貴之氣。


    若說招搖,沈妙妙真就不如他。他是使了勁兒的招搖,多恨旁人不知道他有多尊貴似的。


    “微臣邵元拓,見過崇王殿下。”邵元拓率先出聲,恭敬行禮。


    第21章 陪著  沈妙妙眨巴著眼睛,……


    李秉誠根本沒把邵元拓放在眼中,他一雙眼直直落在沈妙妙身上,輕蔑之意毫不掩飾。


    “這是麻雀飛上枝頭做鳳凰了?一個上不得台麵的養女,還有公主府了?也不知父皇是怎麽想的,將這府邸賜給了你。”


    沈從之是開國功臣,開國皇帝曾將全京城最好的府邸賜給了沈家。後來沈家人死在前線,婦人們一杯毒酒追隨而去,這府邸自然就被朝廷收回。


    這麽好的府邸誰都想要,崇王李秉誠就是其中最想要的。他向來囂張跋扈,一聽說府邸賜給了沈妙妙,這心中便冒了火氣,對她自然也沒什麽好話。


    “真是笑話,沈家的府邸賜給我沈家的後人,又有什麽不對?某些人自以為自己是鳳凰,實際上還比不上我這隻麻雀。”


    哪個聽不出這是指桑罵槐?


    李秉誠變了臉色,怒道:“你……”


    “你什麽你啊?”


    “我……”


    “我什麽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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