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緩緩眨了眨眼。  他很理智,也很清醒。他知道這樣一來隻消自己發動術式,沒有[人間失格]的限製,他轉移到安全的地方隻是一眨眼的事。他也知道,老師終歸還是狡猾地逃走了,用最後一絲力氣把鳥雀推開、歸還他飛翔,老師卻逃走了……逃去了沒有人能夠找到的地方。  五條悟甚至不覺得震怒,他也沒有“被欺騙”的感覺。  他感受了下心跳,覺得自己連心跳都是平穩的。  除了胸口被洞穿的空白,五條悟覺得自己完好無損。他很冷靜,沒什麽問題,沒有任何事……他不明白為什麽樓下連聚攏的黑手黨都顯露出畏懼的模樣,開始四下奔逃。  “——喂!怎麽回事……把太宰放開!”  這時候有人趕了過來。從天上。  墜落時迅如雷火,減速時又輕如羽毛。  倒是說話的語速快極了,不經意間便暴露出這人隱藏得不那麽好的急切。  這是,中原中也。  他打一開始就沒想過能從那個混蛋的眼皮子底下混進橫濱,幹脆明目張膽開著搶來的私人飛機往這片領空裏闖。而從飛機不受他控製開始空中蹦迪的時候,中也怒極,恨得咬牙切齒,心底卻鬆了一口氣:這混賬東西還有心情玩飛機,顯然情況沒那麽糟糕。  中也便一腳把飛機踹去公海裏讓它自己爆炸,一路靠重力操縱往這裏趕。……遠遠望見太宰站在樓頂他就覺得不好,再一眼看見某人開開心心向後一倒,中也氣得險些爆了血管!  等我逮到你…………中也在心底怒吼,等我逮到你這混蛋,我非得把你揍成一團青花魚醬!!!  突破了極限的重力操控,讓中原中也幾乎沒差幾秒就跟著往下跳。  他晚了一點,又沒晚多久。趕在他之前有個白毛跟著一起跳了下去。中也想了想也不知道這白毛到底是誰,港口黑手黨什麽時候來的新人嗎?他頭疼起來:你別救個混蛋把自己給搭進去……太宰的[人間失格]堪稱無解,哪是普通人有辦法規避的異能力啊?!  中原中也幾乎已經思考好要怎麽把人救起來了,他摸出懷裏的抓鉤槍,卻看見下麵墜落的兩人停了下來。  …………停了、下來。  中原中也不願去想,仍啞著嗓子喊:“把太宰放開,——我來救他!”  這時候中原中也已經落到與這兩人同一水平麵的地方,同樣滯留在空中。  他一伸手,抓住太宰的胳膊,同時兩人身上都浮現出標誌重力的紅光。  “……”  中原中也一窒。  他的異能力,沒有被無效化。  “混蛋太宰……”中原中也咬著牙,“你。…………”  你在裝什麽?這是惡作劇嗎?快起來讓我一拳揍在你那張可惡的臉上!!  ……不是說好了,由我殺死你的嗎?  你這膽小鬼。  你為什麽不能、等我一下?!  ——嗯?怎麽回事……?  另一股斥力傳來,包裹住了太宰治的全身。  不是太宰,而是環抱著太宰的白發男人。  五條悟珍惜地將老師往懷裏攏了攏,遮住老師的麵容。又用無下限術式同時包裹住兩人,以無限的空間,把他們同這個世界隔離開。  “……你做什麽。”中原中也啞聲問。  五條悟不回答,隻是噙著笑看了中原中也一眼,開始緩緩往上升。  向上。向上。向上。  去往焰火還沒來得及完全散盡的地方。  能夠抓住你的餘溫嗎,老師?  五條悟上升到樓頂,方才老師跳下來的天台。  兩個重傷的年輕人茫茫然仰頭看他,隻一眼,其中那個白發金瞳的就落下淚來。  ……哭什麽。五條悟想。有什麽好哭的呢。老師隻是去往了他想去的地方而已,至於我、至於我,嘛。我一直是老師眼裏的好孩子,所以…………隻有這一次任性,就原諒我吧,老師。  五條悟想著,撤掉了所有咒力。  急速的下墜中,風也太冷,把懷裏的老師也吹得冷了。  五條悟微微笑著,收緊了懷抱。他閉上眼睛。  ——兩個人的話,會不會稍微溫暖一點,老師?  ……  ……  [絕望世界a0■:文豪野犬]  [通關失敗]  [絕望程度:70%]第204章 32  純白的牆壁、天花板。  純白的桌麵,座椅。  ——純白房間。  “——、————!!”  仿佛溺水後被拖出水麵的人一樣,工藤新一猛吸一口氣,被嗆得俯下身體、激烈咳嗽起來。  “咳咳、嗚……咳咳咳咳——!”  僅咳嗽不足以緩解痛苦。幾乎是身體下意識本能的,工藤坐在椅上蜷縮起身體,手指顫抖沒有一絲力氣,軟弱的力道令他不得不痙攣般抽搐著才能抓緊衣服布料。……不是大腦而是身體的潛意識,令他想要用觸覺確認自己身體的完好。  腰斬。  實在是太痛了。  正是令大腦陷入空白的劇痛、正是色塊斑駁尚未還原的視野,讓工藤新一劇烈喘息了許久之後,才勉強提起一絲神誌。  “……怎麽、…………”  伏低在桌麵上的高中生偵探氣若遊絲地喃喃著,費盡力氣抬了抬眼睛。  冷汗順著工藤慘白的額頭往下滴,那雙始終堅毅的湛藍月牙眼有氣無力微闔著;下一秒又固執地睜開了:  工藤新一還記得自己拚盡全力給出的最後一線生機。  五條先生……太宰……  咬了咬牙,工藤用手背狼狽地一抹額頭,胡亂擦了擦冷汗,撐著桌麵把自己搖搖晃晃支撐了起來。  他首先看見一頭叫人眼熟的銀白長發。  漆黑風衣漆黑禮帽,凶狠冷厲的墨綠色眼睛。……琴酒。  工藤新一明知道對麵老對頭的罪不可赦,終究還是無可避免地鬆了口氣:哪怕公平正義如他,也再不想要看見琴酒尊嚴與驕傲一並碾碎、自願低下頭被子彈穿顱而過的那副模樣。  同時工藤心底浮現出一絲希望:果然琴酒沒死。他也沒死。那麽是不是說…………  不過琴酒連半點目光都沒有施舍給工藤新一。這個黑衣人組織赫赫有名的頭號殺手、殺人不眨眼的犯罪分子、‘先生’座下忠心耿耿的狗……他那雙墨綠的眼睛直直盯著另一個方向,突然死寂般垂下:那雙眼底死死咬著的最後一絲光點,也熄滅了。  工藤沒在意這一點。虛弱的微笑顯露在高中生年輕的麵龐上,他順著琴酒的目光往後一望——  同初始狀態的純白房間不同。在所有人都未曾介入過的、“攻略中”進行時的此刻,純白房間裏出現了令人一眼可見的變化。  一左一右,兩張屏幕垂掛下來,幾乎占滿另外半個房間。  左邊那張屏幕裏文字密密麻麻滾過去。工藤本身是經常上網搜索情報的偵探、本質上又是個高中生,自然知道這種實時文字互動叫做【彈幕】。但是這些字滾動得又快又多,中間還有不同顏色的叫人晃眼的熒光色。……剛從激痛中喘過氣來的工藤新一皺著眉,暫時把彈幕放在一邊,決意回過神來再仔細琢磨研究。  右邊、  右邊——  工藤顫抖地吐出一口氣,整個身體僵硬成無生機的石像。  他看見太宰心滿意足地仰視著天空往後一倒,欣然投入橫臂的懷抱;也看見五條先生千鈞一發間接住了太宰。……他接住了太宰的身體,卻無法挽留這個人一心求死的靈魂。從口鼻溢出的鮮血混合著五條悟的,在地麵怒放成一朵血做的繁花。……多麽殘忍,又多麽溫柔…………  下一秒,五條悟出現在純白房間裏。  這個男人並不像工藤新一,驟然身體重組、靈魂回歸、僥幸得生,五條悟卻沒有絲毫表露出自己的劇痛,他像是根本不曾感受到肉體被重力拉扯著碾碎的痛覺,隻本能般收緊手臂,好像要確認老師是不是還在自己的懷裏。  ——不在。  ——哪裏都沒有。  空蕩如失去的虛無這才喚醒了這個男人的理智。那雙琉璃藍的六眼僅一個呼吸間便確認了純白房間的變化,五條悟緊接著便笑起來,那個笑容卻讓工藤新一渾身寒毛直豎、尚未平複的心髒又開始在胸腔裏跳如鼓擂:工藤在太多人眼裏看過這個不顧一切的瘋狂神色,……太多了、…………太多了。  維持著一臉微笑的五條悟抬起雙手。他右臂伸直、擺出彈指的手指,左臂曲起。僅一個呼吸間,非術師肉眼看不見的什麽可怖力量,開始急速膨脹起來。  那個是、  重疊了順勢術式「蒼」與反轉術式「赫」、直接切割空間的最強招數之一。  ——虛式「茈」。  “!!!”  工藤新一不理解咒力,但是人類的本能幾乎令他反胃嘔吐:有什麽看不見的毀滅性力量即將降臨。工藤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從喉嚨裏擠出聲音,嘶聲喊道:“住手!”  而五條悟,又怎麽可能去聽從他?  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令五條悟順服的人,不是已經不在了嗎?  五條悟根本聽不見工藤新一的急切喊聲,一切聲音都無法真真切切傳遞到他耳裏;他像是身處無溫度的深海,從五髒肺腑裏都已經冷透了。頭一次五條悟理解了老師求死的想法。他想,我和老師明明獲得了永久的安眠……這一次老師再也別想拋棄我。我與我刺穿胸口的荊棘一同停止了呼吸,用我的鮮血溫暖你,可惜你這次錯過了我的絕唱。……我這樣應當是幸福了吧?可到底是誰,為什麽非得要喚醒我?  五條悟想不明白。但是他有自己的解決辦法。  伸直的右臂微微屈起,對準了他自己的胸膛。  “住手——”  有誰在旁邊嘶聲大喊,五條悟微微笑著:晚了。  刺目的光芒炸裂開。伴隨著滾滾煙霧與震耳欲聾的巨響,在咒術回戰主世界曾一擊破壞了半個京都咒術高專校區的[茈],將殺招聚焦於咒術主人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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