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沒有拒絕。  兩個人說完打算之後,萩原研二才做作地拖長了尾音:“所以,小諸伏你是有什麽事想問我嗎?”  “果然還是瞞不過你嗎……”諸伏景光苦笑了一下,上挑的貓眼之中情緒複雜:“我、嗯……空亮他,現在還好嗎?”  萩原研二彎起眼睛:“這種事情,不應該你自己去看嗎?”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萩原研二認真說道:“但是我記憶中的小諸伏,可沒有這麽膽小哦?”第191章   醫院。  病床上正躺著一個臉上帶著可怕燒傷的卷發男人, 從沒有被被子和衣服遮蓋住的脖頸處的燒傷痕跡,可以推測出對方的大半邊身體也是同樣的傷口。  小川護士正在病床邊調試著一些醫療器械,自從發現了這個病人會蘇醒的可能, 她每天都忍不住想在這個房間多待一段時間,希望可以親眼見證病人的蘇醒。  就在今天, 小川護士正打算抱著手裏的護理用具離開的時候, 還沒有推開門, 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動靜!  小川護士當即回過頭,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那個黑卷發的男人。男人並沒有睜開眼睛, 這讓小川護士有些失落。但是作為護士, 耐心是最重要的。  小川護士捏著手裏的工具, 緊緊地盯著床上的那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小川護士的視線過於有穿透性,沒有什麽反應的病人,在這一刻,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對於被判定為植物人的病人來說,隻要不是身體本能的生理反應,哪怕是這種細微的反應,都是一種契機。  可惜, 在這個動作之後,過去了好一會兒, 床上的病人依舊沒有了任何動作。小川護士隻能再一次失望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但是當第二天,小川護士例行來到這個病房的時候,震驚地發現那個本該是植物人的病人, 正躺在床上,微微側過頭, 用著一雙清透的藍色眼睛對著她的方向。  小川護士瞬間就激動了起來:“你醒啦!”  注意到病人想要開口說話的反應, 小川護士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 跑過去倒了一杯水,並且調整了病床的傾斜高度,方便病人喝下這杯水。  可是就算潤了喉,鬆田陣平也還是無法開口說話,隻是做出了一個無聲的口型。  小川護士立刻反應了過來。  植物人,這個稱呼其實並不準確。醫學上用“植物狀態”來描述這類病人。他們的身體機能是健全的,能夠獨立呼吸、吸收營養。甚至於小孩還能繼續成長長大。  但是一旦處在植物人狀態超過一年——不,就算隻有半年,也是對一個人的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  就算植物人蘇醒了,也不會和電視劇裏麵一樣,動動手指,就直接醒來,好像和過去沒有任何區別。  真正的植物人蘇醒之後,還需要麵臨認知功能障礙和運動功能障礙。  簡單來說,就是身體不能動,也無法開口說話。  對此,小川護士立刻開始安撫病人的情緒,解釋了前後緣由,並且鼓勵道:“隻要努力複建,您一定可以恢複的!”  “您的蘇醒,本身就已經是醫學奇跡了!!”  在說完這些,確定病人的情緒並沒有特別糟糕,小川護士總算想起來要按下床邊的呼叫鈴聲。  倒在病床上的鬆田陣平現在非常、非常的沉默——四肢沒辦法動,沒法說話,隻能身體僵硬地躺在床板上的感覺糟糕透了。  更別提他也的確感受到了身體四肢的無力感。  在諸伏空亮的倉庫裏的時候,時間是暫停的,因此完全不用擔心身體上的問題。而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都是在蘇醒前夕從倉庫裏被拿出來,唯獨鬆田陣平提前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身上的虛弱是真的,他是真的被當成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很久。如果不是護士按照規定定期的為病人按摩,鬆田陣平現在的狀態應該還會更加嚴重——哦,應該是一樣的。  畢竟,除了上述原因之外,諸伏空亮不打算讓鬆田陣平加入現在的劇本,因此讓齊木楠雄稍微拖延了一下時間。  所以就和之前萩原研二的失憶類似,鬆田陣平真的能聯係上親友的話,大概要等到名偵探柯南完結之後了。  通過醫生的解釋,鬆田陣平得知了自己是在三年前一身傷的被送進醫院——鬆田陣平已經不想去思考,為什麽他直麵炸彈卻還能保留全屍、他還活著,那就應該是,他為什麽還能保留四肢的被人送進醫院了。  總之,他和現實脫離了三年的時間,現在沒法動彈沒法說話,隻能僵硬地躺在床上。  而為了和醫生交流,醫生很熟練地拿出了一張五十音圖,對著鬆田陣平說道:“如果回答是,請眨一下眼睛,不是,則眨兩下眼睛。”  大島醫生溫和說道:“請問您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就請眨一下眼睛。”  鬆田陣平眨了一下眼睛。  大島醫生不得不再次感歎這個醫學奇跡,以植物人的狀態躺了這麽多年,蘇醒之後竟然能這麽迅速地接受情況,並且條理清晰,邏輯通順,真的太叫人驚訝了。  “那麽,您有什麽可以聯係的親友嗎?”大島醫生率先問出了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然而這個問題卻讓鬆田陣平怔了一下——他可以聯係的親友?他下意識想到了一個人。  然而那個人、那個和他一同長大的友人,早在四年、不,按照現在的時間。早在七年前就已經……  但是聯係父母什麽的……算了,反正爸媽大概早就接受了他的死亡,以這種糟糕的植物人狀態相認,還不如等他複建完去給他們驚喜呢。  於是鬆田陣平眨了兩下眼睛。  大島醫生竟然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在心裏歎了口氣,也不表露在麵上,繼續問著一些問題,並且為鬆田陣平簡單介紹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等這些最基礎的工作做完之後,大島醫生才想起另一個關鍵的問題。  大島醫生拿起那個五十音圖,溫和開口道:“請問應該如何稱呼您?先生。”  但是鬆田陣平卻並不打算表示自己的身份,隻是眨了兩下眼睛表示拒絕。  醫生看起來有些遺憾,但是並不勉強。  總之,未來艱辛的複建生活,已經在等待著這位可憐的警官先生了。  另一邊。  諸伏空亮通過監控看了眼鬆田陣平現在的狀態——這是之前為了確定諸伏景光進度的時候順手裝的。  “……已經醒了啊。真快。”諸伏空亮鼓起臉抱怨了一下。  然後他就直接倒進了自己的床上,諸伏空亮在床上滾了一圈,滾到了床邊緣的位置,要掉不掉的,半邊身體懸空了一會兒,他又滾到了另一邊。  來回了幾次,諸伏空亮才蓋上被子擋住自己的半張臉,藍色的貓眼在房間燈光的照射下透著明亮的光彩。  “……”諸伏空亮又從床上坐了起來,拿起手機,聯係了一個有段時間沒有聯係的人。  “喂?高明哥……你最近有空嗎?”諸伏空亮對著電話,如此說道。第192章   諸伏高明掛斷了電話, 作為同事的上原由衣路過他的工作崗位,看著對方明顯在沉思的表情,不由地關心道:“諸伏警官?”  諸伏高明抬眼看了眼上原由衣, 回答道:“無事。”  大和敢助反而直接看出了情況,隨口道:“一看就是他弟找他——喂,別忘了你剛接了一個案子, 別和上次一樣什麽都不管就跑去了東京啊!高明!”  “用誌不分, 乃凝於神。”諸伏高明直接懟了回去:“不必你提醒,敢助君。”  隻是……空亮找我有事?聽起來似乎並非格外著急的事情。諸伏高明將自己麵前的案件文檔整理了一下, 決定在處理完這份工作就立刻買一張去東京米花的票。  他在少時無法直接關注照顧弟弟, 也不善於去表現自己的情感。然而最近這段時間,似乎和弟弟的關係聯係要比過去來得親密一些。不善言辭自然要善於用行動表現,諸伏高明在關於弟弟身上的事情——不論是哪個弟弟,他都是最為關心的。  這次的案件並不複雜, 在看到檔案之後, 諸伏高明就有了一定猜測, 等到達了現場之後,更是直接確定了答案。  不過前前後後終究還是花費了一整天的時間,一直到了第二天,才空出時間請假去了東京。  第二天看到辦公座位上少了一個人, 上原由衣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諸伏高明空著的位置上,臉上剛閃過疑惑, 同樣注意到這一邊的大和敢助就嫌棄地“嘖”了一聲:“這家夥的行動力還真是老樣子。”  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是諸伏高明的本質和大和敢助是非常相像的。有句話說得好,性格相似的人, 要麽成為最好的朋友, 要麽成為敵人——他們兩個, 從小學互相針對懟到了現在,要說對對方的了解程度,那絕對是最深的。  上原由衣看著自家發小是這個反應,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上原由衣和大和敢助是青梅竹馬。同樣,諸伏高明也是他們的小學同學,可以說三人都認識很多年了。  上原由衣感歎道:“他們兄弟的關係真好啊。“  大和敢助卻是說了一句:“希望吧。”  另一邊。  諸伏景光還在熟悉現在世界的改變,好歹也是錯過了四年,沒有萩原研二的七年來的嚴重,可是對於時間的脫離感還是有的。  萩原研二在醒來的第一天見到了自己的姐姐,而諸伏景光的運氣也不錯,在第一眼就見到了自己過去的熟人。  這種熟悉的親友在身邊,對於這種對外界的脫離感的恢複,是有很大的幫助的。  “說起來小降穀和小空亮的關係也不錯哦?零的變化還蠻大的,跟我印象裏的那個又嚴肅又單純,還特別莽撞的家夥完全不一樣了。”萩原研二一隻手拿著書,一隻手在記筆記。  他不是諸伏空亮那樣的天才,可以做到過目不忘,因此還是需要自己做筆記的。在加上教材書也不是他的,他也不可能隨意在上麵塗改。  按理說,不管提到降穀零還是提到諸伏空亮,諸伏景光都應該會提起一些注意。萩原研二顯然察覺到了什麽,放下手裏的筆,單手撐起下巴,藍色的眼睛裏染上一些無奈,語氣依舊很溫和:“所以,你和小降穀也鬧過矛盾嗎?”  諸伏景光從廚房的位置走了出來——很顯然,從諸伏景光到來的那一刻,這個房子裏的早午晚餐,就開始交給了對方。  畢竟景光的手藝比我好嘛。萩原研二如是說道。  “讓我猜猜看——你該不會是在零麵前出事的吧?”萩原研二的表情變得微妙極了。  “說真的,我覺得你得先準備好,零肯定要揍你一頓。”  “……到時候你可要幫我攔著一把啊,萩原。”諸伏景光扯了扯嘴角。  “不要,我可打不過小降穀。”萩原研二看著臉上帶著胡茬,神情之中顯然還帶有迷茫和不知所措的諸伏景光,在心裏歎了口氣。  不是誰都可以輕易接受從社會意義上消失好幾年,又重新出現的那種落差感的。  萩原研二隻是還足夠年輕,他並不擔心和著急,因為他的父母、姐姐都還在。哪怕不能近距離接觸,隻是遠遠地看上一眼,確定他們的安全就足夠了。  他在這個世界上的連接很穩定,哪怕是七年的時間,萩原研二也可以很努力地追上他們。  萩原研二不知道諸伏景光這幾年去做了什麽,又是在具體什麽時候出事的。但是看著諸伏景光對於新聞還有一些細節上的態度,很容易推理出來,起碼有一兩年乃至以上的時間了。  同期的地位果然不能和幼馴染和親人相比啊~萩原研二在心裏吐槽了一句。並非是他們關係不夠好,而是諸伏景光需要一個能直接讓他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的——這個錨點的人。  萩原研二在諸伏景光的概念裏是已死之人。和自己記憶裏的已死之人相處,真的不會產生其實這裏不是現世,而是地獄什麽的錯覺嗎?  “要出門走走嗎,景光。”萩原研二提議道。  諸伏景光略顯驚訝地看了過來。  “我現在可是很忙的,你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我這裏吧?”萩原研二笑了起來,下垂眼帶著滿滿的無辜感:“總得親眼見證世界的改變,以及弄清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這些,可不是宅在家裏可以做到的哦?”  諸伏景光的確有出門探查的打算,隻是沒想到這句話會從萩原研二的口中說出……好吧,或許並不意外。  萩原研二向來擅長關注他人的情緒和想法,不論是和誰相處,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最讓人舒心的相處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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