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身為一個公安警察和組織成員，安室透的潛伏能力自然也是一流的，他開啟隨身攜帶的小型屏蔽儀，同時注意避開一些可疑的地方，腳下如貓一般輕盈、無聲地追蹤到茶室門口。　　燙金花紋的大門在這片環境中格外明顯，這扇大門不算特別厚重，隔音效果不是絕對保密型，但依然不方便竊聽裏麵的談話。　　安室透停在門口旁邊，手默默揣進衣兜掏出自己的小裝備，小巧的耳機塞進左耳，另一邊貼在牆壁上。　　在準備好的瞬間，他聽見裏麵隱約傳來薩穆斯特的話語：　　『治療完畢……對你的工作影響會相對小一點吧……天台的狙擊手先生？』　　“……！！？”　　天台？狙擊手？！　　安室透頓時愣在原地，他精準捕捉到關鍵詞，腦海中電光火石一瞬間回想起某個場景！　　曾經在酒店的頂層，自外而來的那個不可思議的狙擊外援！！　　難道——　　他紫灰色眼眸的瞳孔驟然收縮，腦海中再次回想起手機中收到的訊息！　　神秘的發信人hlj，還有他信裏提到的hiro。　　再結合萩原研二所說的，在火場中一晃而過、將江萊抱出的藍灰色上挑眼的身影。　　那麽江萊他究竟是什麽人……！還有hiro難道真的還活著嗎？！他和江萊的關係又是——　　安室透深呼吸一口氣，壓下自己翻湧的全部思緒，全身心沉靜下來，繼續傾聽裏麵的聲響。　　=　　薩穆斯特嘴角彎起，他就這樣直接掀開了江萊那夜狙擊手的身份。　　“哦？”江萊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單純回了一個語氣詞。　　自從他剛剛通過靈魂體諸伏景光知道安室透在門外後，就打算演技全開推進諸伏景光的複活線了。　　雖然江萊此刻也很想直接承認身份，然後繼續，不過，為了真實性，他還是要適當迂回一下。　　“很意外嗎，小先生？”薩穆斯特悠哉遊哉道，“不得不說，周邊的監控清理得非常幹淨——是你的同伴吧。”　　“想猜一下我是怎麽認出你的嗎，狙擊手先生？”　　薩穆斯特捧著茶杯，看著對麵的黑發青年。　　“……“江萊露出意義不明的微笑，他坐直身子。此時此刻，他也不再收攏自己的氣勢，淩冽、沉穩、危險感彌漫而開。　　茶室中的氣氛微微有些凝固，薩穆斯特頓了頓，依然繼續道：“是通過眼睛呢——那天晚上的驚鴻一瞥，你的眼睛已經深深刻在我的腦海中了。”金發的變態紳士手指慢慢摩挲著杯壁，“雖然是那樣常見的普通顏色，卻真的很美呢……”　　黑發青年單手托著臉，毫不意外的自然接道：“並不意外。我知道你是通過你眼鏡的功能看到的，對麽？”　　“是的，猜對了。”薩穆斯特微笑著，“不過……我還是有幾分好奇你出手的原因。你救下了安室透，但他本人看樣子，其實並不認識你吧。”　　——話題終於走到這裏了！！　　江萊心裏放著小禮花，表示薩穆斯特做個工具人的時候還是挺有用的。但表麵上，他依然是那副不辨真假的笑容。　　江萊淡淡回複道：“受人委托而已。”他的笑容帶了幾絲惡趣味，“對方為了友人而請求的模樣，看起來非常誠懇又有趣呢……順手救一下，也無妨。”　　“哦？”薩穆斯特扶了扶眼鏡，“友人麽？組織裏竟然還有這個，聽起來真是有點意外啊。”　　江萊微笑著，倒是沒有回複，反而注視著薩穆斯特道：“我目前手的狀態，是某種藥物影響的吧。”　　薩穆斯特似乎沒想到江萊不再和他玩話術，反而直接挑明。不過他還是端著貴族的模樣，輕描淡寫回答道：“怎麽會呢，江萊先生？”　　“坦誠相待，這才是真正談交易的姿態。”江萊雖然掛著笑容，棕色的眼眸卻深深沉下，顯得格外有壓迫力，“擺正你的態度，薩穆斯特。”　　危險的氣勢如暴雨傾壓，讓空氣為之一凝！　　薩穆斯特本能地微微蜷縮手指，他頓了一秒，而後才再次揚起笑臉：“呀……這才是真正的你嗎，江萊先生？”　　他看著麵前那雙冷硬淩厲起來的棕色眼眸，笑意反而更濃了：“突然覺得這樣有變化的色彩也很美呢……果然一個收藏，一個擺著看是最妙的打算了。”他喃喃自語道。　　“……”江萊覺得自己的忍耐度提高了不少，至少此刻沒有往這個變態臉上潑一杯茶水……甚至臉色都沒有變化。　　他繼續道：“之前你和組織也進行過這個交易。影響手部神經的藥物之類的。”　　——管他究竟有沒有交易。江萊故意用了確定式的語氣，就和曾經與萩原研二對話時一樣，這種模樣最易迷惑他人的記憶。　　薩穆斯特隻回憶了一秒：“大概吧。”　　“看來我判斷的沒錯。”江萊點點頭，他姿態隨意，“好吧，既然如此，也不枉我來這一趟。”　　“嗯？”薩穆斯特神情微愣，他灰綠色的眼睛帶上了幾絲考量。　　“我這邊有個狙擊手出了點問題。可不想讓他白白廢掉呢，不過一般的治療無法痊愈，讓人有幾分頭疼。”江萊笑眯眯道，“現在總算是找到源頭了，是你這裏啊。”　　江萊順著論壇推測的劇本，很自然地將一切合情合理串聯起來。諸伏景光當天晚上之所以不能出手，就是因為他中了組織的這種毒，無法穩定操控狙擊槍。而此刻江萊前往這裏獲取解藥，就能夠幫助他恢複完全。　　盡管話語中，江萊並沒有提到人名。不過他相信知情人會自己腦補完全的——比如門外的安室透、和可能會有的三次論壇群眾。　　薩穆斯特看起來有幾分意外，他沉默片刻，翹起唇角溫柔的說道：“所以，這些都是你計劃好的嗎？”　　“眼睛是誘餌，虛弱是偽裝，看似是被慢慢套牢，實際上是一步步接近我的醫療研究所，直到親自前往這裏。”薩穆斯特緩慢說著，他的語氣不再輕浮，轉而認真抬起灰綠色的眼睛，“不過，讓自己也中招來實驗，可真是大膽呢。”　　江萊淡淡微笑：“……隻是覺得其他過於麻煩，而走了一條最方便的道路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是對自己的籌碼……或者說後手，絕對自信。薩穆斯特心裏難得將對收藏品的執念壓了壓，他保持理智正視麵前讓人捉摸不透的黑發青年。　　身為一個招惹組織和其他勢力許久，卻依然能夠存活到現在的人，除了高科技的防護以外，薩穆斯特當然也懂得審時度勢。　　不清楚對方危險係數的情況下，謹慎行事時是最正確的選擇。　　“好吧，那我們重新交流一下。”薩穆斯特輕歎一口氣，“真是的……本來還以為這次是囊中物、池中魚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江萊：……沒想到薩穆斯特腦補的我這麽大氣層嗎？　　竟然連計劃都替我編出來了！！第71章 　　“首先就是治好手的問題，我的那位狙擊手和我。”江萊雙手交叉慢慢說著，“當然，之後的合作也可以考慮。”　　薩穆斯特的指肚摩挲著茶杯的邊緣：“……那麽，你的交易品是什麽？”　　黑發青年微微偏頭，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笑著問道：“你覺得……我是什麽人呢？”　　薩穆斯特抬起灰綠色的眼眸，注視著眼前危險又神秘的這個人，他棕色的眼睛像是廣袤的大地，承載著一切，又傾覆著一切。　　他摩挲茶杯的力度加大了一些，心裏對收藏品的蠢蠢欲動和對強者本能的警惕，讓薩穆斯特溫柔的輕聲回複：“……我應該說出來嗎？”　　無知是一種保護。薩穆斯特在傳達自己不會多言的信息。　　江萊輕笑一聲，似乎對於薩穆斯特的回答很滿意。他抬起眼眸，神色淡然而又平靜的道：“服從我，順應我，直到計劃的完成。我將給你想要的一切——無論是生命、機遇，還是……這雙眼睛。”　　前麵『生命』一詞讓薩穆斯特的警惕值提到最高，而最後一個詞又勾出他心底對收藏品的極致渴望。　　薩穆斯特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卻又試探著問：“您的眼睛也可以嗎？”　　“當然，畢竟這也是交易籌碼，而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江萊棕色的眼眸裏泛起點點波瀾的笑意，又夾雜幾分漫不經心，“無論是眼睛還是雙手，對我來說其實都無所謂——我隻需坐在那裏就足夠了。”　　“……”薩穆斯特心裏有點猜測，隻是並沒有顯露出來，他看著麵前神態自如、悠然自得的黑發青年，心裏已經再次添加了天平砝碼。　　“當然嘍~”江萊舉起並未喝過一口的茶杯，輕輕晃了晃，“交易完成的前提是，讓我滿意。”　　“……“薩穆斯特優雅的單手行了個禮，他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好的，先生——合作愉快。”　　=　　安室透在門外聽著，耳機裏傳來清晰的話語，他的血液緩慢流淌，讓身軀微微有些發涼。　　而頭腦還在一刻不停地迅速運轉著。　　江萊口中的狙擊手，那個人究竟是……安室透攥緊拳頭，在聽到『友人』一詞後，其實他心裏已經有了幾分驚愕的猜測。　　一開始他還能自我編造著想，友人有可能是鬆田陣平，但是聽到後麵——毫無疑問，鬆田的手目前沒有問題，那麽這個狙擊手和友人，就是另有其人！　　而符合這個條件的，從理智和情感雙重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　　安室透閉了閉眼睛，腦海中浮現起那個永遠不會忘記的身影，藍灰色上挑眼的幼馴染帶著溫暖的笑意，在一片朦朧虛幻中逐漸變得清晰。　　——是hiro！　　他真的還活著！？　　某些激蕩的情感湧上心頭，一時之間複雜的心緒無法抑製的占據整個頭腦！　　“……”安室透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hiro還活著的話，此時此刻……恐怕在江萊手中。　　——江萊究竟是什麽身份！？　　安室透第一反應覺得對方像是組織的人，卻又感到不對。因為他的所作所為並沒有被任思一個立場給限製住，似乎不屬於某個限定的一方。　　而且……此刻他似乎是因為hiro——盡管可能是為了更好的利用——而以身涉險出現在薩穆斯特的研究所。當然，hiro也在火場中救過他。　　那麽他們關係很好嗎……對方是hiro會出手相救的人。安室透揉了揉太陽穴，紛雜的信息在腦海中激蕩。但是又覺得有幾絲違和。　　他沉下心神，繼續聽著江萊和薩穆斯特的對話。　　越聽心神越波動。　　即使沒有親自麵對，安室透卻仿佛能感受到江萊話語和神態中傳達出的淩冽的威壓，這樣的說話方式和處事態度，絕對絕對不是日常生活中對方所表現出來的、以及萩原口中的普通的平凡好心青年！！　　公安警察緩慢調整自己的呼吸，他不能暴露出自己在門口這件事情，盡管他一直對自己的潛伏能力非常自信，但此時此刻，卻也有了那麽幾分針芒般的危機感。　　江萊的身份神秘又危險。安室透聽著裏麵的談話。這樣的隨心所欲、不在意一切、又絕對自信的態度，還有來自上位者的思考方式……　　盡管裏麵兩人根本就沒有指出身份，安室透卻隱約有一種朦朧的猜測。他垂下紫灰色的眼眸，默念著對方的名字，將所有的一切收斂於心神之中。　　=　　與薩穆斯特分別，走出茶室的時候，外麵空空如也。　　江萊並不意外，他知道安室透的潛伏能力是一流的，此刻估計也早就安全撤退了。　　他維持著如剛剛談話時一樣的迷之微笑，閑庭信步走回自己的房間，在合攏房門之時才深深呼出一口氣。　　首先再次確認無竊聽器和監控器、以及由靈魂體諸伏景光確認隔壁的安室透沒有隔牆竊聽後，江萊才真正釋放出自我。　　“嗚啊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江萊一下子癱倒在床上，黑澤昭並不在屋內，此時此刻房間中隻有跟了他一路、也在沉默狀態的靈魂體諸伏景光。　　“竟然唬住對方這個究極無敵大變態了，順便還把劇本補全了……感謝我自己辛勤磨練出的演技，感謝聰明人自己的腦補。”江萊在心口畫了個十字，“不容易啊不容易，竟然讓我空手套白狼成功了嗚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