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穿衣服的手頓了頓,露出一絲詫異的神情。  “我做證人?證明什麽啊?”  “新海空警視正在今晚六點到八點之間,涉嫌殺死一名名叫五野圭介的商人,按照正常程序,警方現在需要你的作證。”  手機從手指間滑落,沉悶地砸在地板上。  ·  狹窄的單人間裏,隻有左上角的一扇小窗能夠透進些許光亮。  黑發青年側身躺在榻榻米上,臉對著裏側,仿佛陷入自閉。  他的目光落在虛空中,琥珀色的眼睛顯得大而無神。  昨天晚上十點多,他被送到了距離警視廳最近的拘留所,在拘留所獄警夾雜著震驚和景仰的目光下,榮獲一個單人間。  這裏設施齊全,床鋪柔軟,地板幹淨,環境靜謐。  還接二連三的有小警察來投喂各種餐食,從街邊攤的便當到高檔飯店打包的飯菜,從壽司到拉麵應有盡有。  堪稱是vip禁閉室。  一進警局,他就被拉去做了血檢,結果很不友好——  警方沒能夠在他體內檢測到任何有致幻、神經麻痹作用的藥物成分。  這意味著他之前作出的陳述,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沒有別的證據可以證明。  當然這也非常正常,因為他確實沒有被注入任何藥物。  但這並不妨礙他做出一副震驚到失語的神情。  更糟糕的是,公寓樓門口的監控並沒能拍下他被迷暈並且拖進車子裏的鏡頭。  這就導致原本想要幫他脫罪的搜查課一眾前同事,陷入空有力氣卻無處可施的尷尬境地。  鬆田陣平作為親手把他送到公寓樓下的證人,在當天淩晨趕到警局。  但是他的供述沒有半點作用。  他在當天晚上五點半,把新海空送到了公寓門口後就開車離開,並沒有親眼目睹新海空回到家,更不知道再那之後還發生了什麽。  事情也因此陷入僵局。  新海空回想起今天淩晨的時候——  ·  一身寒霜的鬆田陣平飆著車,在十分鍾內趕到了東京警視廳,在簡單了解案情並且做出相應陳述之後,他見到了老老實實待在審訊室裏的黑發青年。  鬆田陣平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副樣子!  他都已經親手把這家夥送到家門口了,隻是沒有像照顧小寶寶的媽媽一樣牽著手送進家門,就這麽一小段空隙,竟然還能出事!  他們才分開多久啊,兩三個小時之前還在抱怨食堂的飯菜不好吃,現在搖身一變,哎,變成嫌疑犯坐在他對麵了。  鬆田陣平怒極反笑。  能不能少惹點事情,給他省省心啊!  黑發青年身上還披著那件不合身的黑色棉服,原本沾著血跡的白色運動衫和褲子都被幹淨的囚服換了下來。  這套沾著死者血跡的衣物幻化成了指向新海空殺人嫌疑的尖刀,被警方作為關鍵證物,封存起來。  青年凍得青白的臉上掛著一絲恍惚的神情,看著怪可憐的,讓原本想要罵出聲的鬆田陣平極度無奈的憋回了原本的話。  罵也罵不得,好好說又不肯聽。  非得把自己搞到這副境地,被人誣陷成殺人凶手。  他從目暮警官那邊了解到了現場的大致情況,新海空之所以會被暫時拘捕,是因為現場實在有太多證據指向他了。  這一次倒真的不是警察不肯出力,搜查課的那些警官一個個恨不得掏心掏肺、徹夜不眠、拚盡全力,也想幫新海空洗脫嫌疑。  隻是奈何現場鐵證如山,就算想要洗,以他們的刑偵水平一時半會兒也很難洗出結果來。  他抬眼看著青年恍惚的神情,歎了口氣。有點別扭的開口:  “不要管這些,我會查出真相的。”  潛台詞大概是——放心好了,我會抓出凶手,為你脫罪的。  這種關心的話被鬆田那張嘴巴說出來,立馬變得有些欠打起來。  新海空詫異的抬頭瞥了他一眼,險些沒有控製住表情。  鬆田這是完全沒有考慮過他真有可能是殺人犯啊。  這樣的鬆田和安室透懷疑的視線重合在一起,讓新海空有些恍惚。  雖然這一切都是他親手設計出來的,但是能夠有一個人無視一切證據,從始至終站在他身邊……  “喂喂!不至於吧!”鬆田的臉色有點急躁,兩隻手不知道該怎麽放才好。  “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感激涕零吧。”  “切!”  黑發青年嗤笑一聲,毫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波瀾。  誰會因為這樣的小事感激涕零。鬆田陣平作為他唯一的好友,有這樣的態度不是應該的嗎?  反倒是安室透,隻是拋出了魚餌就主動咬鉤,生性未免太多疑了一點。  黑發青年仿佛想到了什麽,笑容一點點寡淡下去,琥珀色的大眼睛裏蒙上一層淺淺的憂愁。  又——“怎麽了啊。”  鬆田憋回有些質問意味的話語,換成了更加溫和的詢問。  他有些棘手的望著黑發青年堪稱是泫然欲泣的表情,整個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發現現場的人……”  黑發青年一點點低下頭,語氣十分低落。  “是安室先生。他好像……誤會我了。”  “蛤?”  鬆田皺緊眉頭,黑色的眼睛流露出一絲純然的疑惑。  安室先生?好像是降穀那家夥的假名。  他確實有聽到目暮警官提到,發現現場的人叫做安室透。  隻是,什麽叫“安室先生懷疑他”?  懷疑誰?懷疑新海空嗎?那家夥腦子抽了嗎?  “你說得再清楚一點,安室透懷疑你?”  那家夥在警校的時候,明明腦子還可以的啊,不至於被這種浮於表麵的誣陷手段欺騙。  “嗯。”  黑發青年抬起頭,目光有些渙散,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安室先生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可是這一次他說……說一切都是我自導自演,根本就沒有那個不存在的凶手。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明明連搜查課的那些同事都相信我,他卻……”  如果是這樣呢?  如果過去的摯友調轉槍口,對準現在的摯友,鬆田警官,你會怎麽做呢?  你會被說服嗎?會鬆開他的手,走向敵對之路嗎?  還是從始至終信任他,按照他原本的劇本走下去?  希望是後者。  畢竟他沒有做好前一種的準備。  “嗬。”  鬆田聽完新海空的話,沒控製住自己,冷笑出聲。  硬了,拳頭硬了。  降穀那家夥是臥底太久,腦子出了一點問題嗎?  像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當初明明是這家夥親手把新海送進組織的漩渦,讓他從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普通警察,變成被組織盯上的人。  現在又為什麽要這樣?  但是降穀不是這種人啊,他怎麽會這樣毫無理由的懷疑新海。難道又和那個傳說中的組織有關係,是這家夥做得戲嗎?  但就算是做戲,像這樣誤解新海空,真的很過分。  他放在桌子下麵的手纂成拳頭,四指緊緊掐著掌心,麵上卻盡可能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隻是,這隻是他自以為溫和的笑容,從第三視角看,夾雜著怒氣的笑容多少顯得有些詭異。  “你不要擔心這一點,那家夥間歇性腦子有病,說話不經過思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真正的凶手,洗脫嫌疑的。”  鬆田收斂了神情,有些嚴肅的問道:  “不過,再之後的事情,你準備怎麽辦?現在血檢也沒有結果、監控上也找不到證據、現場又是那樣……”  “那件事,我已經有一點想法了。”  新海空抬起頭,目光直視鬆田。  “我被弄暈之後,絕對不可能自己主動走進那個房間,所以監控錄像一定有問題。我在這裏麵待著,沒辦法查案,隻能靠你在外麵調查。”  “我知道了。要麽是酒店的房間有問題,要麽是監控有問題。我會從這兩個方麵入手的。另外……你認識那個死掉的人嗎?”  黑發青年搖了搖頭。  “我根本就沒見過那個家夥。”  “那就還好。檢方就算要起訴你,也要找到說得過去的動機才可以。”  鬆田鬆了口氣。  “現在的證據對你太不妙了,可能得提前找一個律師以備萬一。”  “關於這一點,我其實已經有人選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真酒如何成為警視廳之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孟夢夢南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孟夢夢南柯並收藏真酒如何成為警視廳之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