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自己拿打工錢買來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好久沒聯係啦,條野先生。”少年輕快地說道。話筒裏傳來條野采菊隱隱帶著笑意的聲音:“太宰君?怎麽突然想起來和我聯係了?難道你終於想通了要加入我們組織?”因為和太宰治合得來而多有交流的條野采菊不是第一次邀請太宰治混黑了,隻是每次都被少年堅定地拒絕。“才不要呢,條野先生,您也不想被鍾離先生找上門來吧?”太宰治笑吟吟地說道,“您也多少收到了點風聲吧?長話短說,我要最近橫濱的海關進出記錄。如果有需要,稍後還需要向您確認進一步的情報。”條野采菊的組織能在先前被魏爾倫作為眼線,主業又是偷渡,對於海內外的消息都必然做到了靈通,太宰治的要求並不困難。對太宰治有所了解的條野采菊也不問他一個殯儀館學徒哪來的錢買情報,頗為爽快地便答應下來少年的要求,隻是有些玩味地問道:“鍾離先生知道你想做什麽嗎?”“這就和您沒關係了。”手機確認收到情報的太宰治變臉一樣冷漠地說道,冷酷無情地在聽筒中隱隱的“臭小鬼”罵聲中掛斷了電話。他隨意找了個角落翻看著手頭的情報,幾乎是毫不停歇地一路撥動進度條,偶爾停下思考片刻,直到那不算少的情報全部翻閱完畢。“呼……果然嗎。”他長舒口氣,眨著酸痛的眼睛將手機收起。看來之前跟去衝繩並且經曆了那一係列事情,還是有增加他在某些人心中的分量的。太宰治站直了身體,拍了拍衣服上因為背靠牆壁而沾染的些許灰塵,想著分析中的方位走去。曾經以聰慧出名的小少爺,逃家後在橫濱生活期間也在很多地方表現出智慧上的不凡,看出這次的事件是有人在背後策劃的也是很正常的事吧。那麽看出這點的人,在此基礎上設計他,也同樣是正常的事吧。剛走了沒多久就被一群包裹了全身的人拿槍指著腦袋的太宰治頗有餘裕地這麽想著。哪怕被人包圍了,太宰治臉上也沒有露出驚慌之色,隻是下意識攥緊了胸口的石花吊墜。下一秒,刀光從天而降,滿頭銀發的軍裝大叔從天而降,將一眾圍堵之人砍翻在地。在這裏殺了他或者挾持他都是最愚蠢的做法。所以……誰在這時候幫了他,誰就是最大的嫌疑犯。太宰治仰頭看著麵前的大叔。“你是鍾離先生家的小鬼吧?”那位大叔帶著極有感染力的颯爽笑容這麽說道,“怎麽被人堵了?真是有夠不小心的,還好我剛好路過。”沒有掩飾自己調查過鍾離先生,很聰明的做法。太宰治警惕地退後一步,“你是誰?”“什麽?居然還有人不認識我嗎?”大叔頗受打擊地失落下去,又在下一瞬間恢複了高昂的精神,“那就充滿新奇地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福地櫻癡。”電視上播過英雄福地櫻癡的節目,太宰治立刻做恍然大悟狀,但依舊沒有表現出很信任的態度,隻是一副“我還有急事我先走了”的樣子試圖立刻走開。原本就是醉翁之意的福地櫻癡自然不會讓他輕易離開,兩人適度推拉片刻,太宰治終於在“英雄”名號的信譽度下吐露了自己的目的。“有人想要算計鍾離先生?”福地櫻癡皺著眉說道,“還是借著魏爾倫?”“您不相信嗎?”太宰治抿了抿嘴唇,“確實,像我這樣的猜測的確站不住腳……”“相信啊。”“唉?”福地櫻癡豎起大拇指,笑得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麽想一定是有證據的吧。我很欣賞你想要幫助曾經幫助自己的人的態度,不如就讓我來幫你怎麽樣?”太宰治猶豫著說道:“這樣可以嗎?”“沒問題。”福地櫻癡自信地一揮手,“獵犬的行動我說了算,更何況老夫本來就是到橫濱來防止魏爾倫鬧大的,調查這些也是我的本職工作。”於是太宰治便和福地櫻癡一同行動了一晚上。期間遭到多次“幕後黑手”的襲擊,每次都是福地櫻癡幫他擋下的。一直到這間作為最後目的地的房子。“還是讓他跑了。”太宰治沒精打采地蹲在地上,看著散落一地的樂譜、玻璃碴和木屑,這麽說道。“我會讓獵犬去找的。”福地櫻癡看著窗外被石化了一大片的海洋,嚴肅地說道,“這件事是軍警的疏漏,說不定還有上麵某些人的參與……敢把橫濱攪和成這樣,我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啊,是嗎。那就先謝謝您了。”太宰治扶著膝蓋慢慢地站起來,衝福地櫻癡點了點頭,“今天晚上麻煩您跟著我瞎跑這麽久,非常感謝,我也要回去了。”說著,少年轉過身,就要走出門去。“太宰君,我說了我很欣賞你,你的頭腦也很好。如果你真的想要保護鍾離先生的話,”福地櫻癡突然出聲,在太宰治回頭看過來時,頑皮地眨了眨眼,“要不要來加入獵犬?”“……唉?”魚上鉤了。第47章 太宰治自然沒有第一時間答應。對他這樣的聰明人來說, 要是隨隨便便有人邀請就加入的話也未免太假。總要經過一番磨合推拉,再加上事件點綴, 才能顯得他的加入沒有那麽廉價。本就動機不純的福地櫻癡同樣明白這個道理,也並不強求,隻是又囑咐了太宰治幾句有的沒的,將少年盡職盡責地送回了殯儀館後,也沒有與鍾離見麵,便自行離開了。那之後又過了幾天。天星隕落的場麵實在太過浩大,連普通居民都親眼目睹的事態根本令異能特務科無從掩藏,隻能徒勞地將事情定性為毒氣泄露所產生的集體幻覺, 又正巧趕上了隕石墜落。至於外麵那需要幾天才能全部消失的石化海水, 則被解釋為與隕石上殘留的太空未知元素反應了,初步檢測結果是對人體無害,隻是仍希望廣大居民不要隨意靠近。表麵上終於是將民心勉強穩定了下去。而裏世界就沒有普通人的世界那麽祥和了。全世界的異能組織的目光都集中在橫濱這極東之國的小小城市,卻沒有一個敢率先輕舉妄動,隻是在背地裏發了瘋一般調查事情的真相。本地組織諸如gss、高瀨會等更是安靜如雞, 連日常的火拚和業務都幾乎停滯。畢竟他們之前繞道走的心理預期都是建立在鍾離是“異能者”的前提下,現在落差驟然出現,哪怕知道對方不會對他們做些什麽,也需要留出時間進行心態調整。一時間, 從戰後起就紛爭不休多災多難的橫濱竟短暫地迎來了安寧。“然後,我就來了。”五條悟吃著桌子上的樹莓水饅頭, 含糊著說道:“咒術界那群老橘子曾經得罪過您,現在才知道怕了, 一群老頭子在咒術課裏不夠, 還要跑到我家礙我的眼, 被我全打了一頓丟出去。”說著, 他將嘴裏的食物咽下去,臉上勾起一個肆無忌憚的笑容,“畢竟現在掌權的是我和傑嘛,一群除了快入土的武力值就隻能製造二氧化碳的沒用老橘子,哪怕揍了也不礙事。”距離夏油傑加入官方咒術課已經過去三年,兩名曾經的男子高中生早已從高專畢業。憑借畢業前在咒術課裏建成的人脈關係,五條悟幾乎是沒什麽阻礙就成為了五條家的實際掌權人,並與夏油傑裏應外合地配合著,將所有腐朽的高層全部送回家去養老。空缺出的位置則多由兩所咒術高專的年輕人頂上位,庵歌姬、七海建人、灰原雄等人紛紛在夏油傑的邀請或五條悟的“脅迫”下走入咒術界施展自己的才幹,這其中尤其以管財務的冥冥最如魚得水。失去實權的原高層們很是無能狂怒了一段時間,又對這種一邊倒的情況無能為力,這一年好不容易消停下去,卻又因為橫濱突然的情況鬧了起來。“話雖如此,你依舊是來了。”鍾離看著已經能被稱作青年的原高專生,這麽說道。“畢竟被傑這麽請求了啊。”五條悟眨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說道,“上麵催得厲害,咒術界總要做出努力調查的表態。我們作為現在的咒術界和鍾離先生接觸最多的咒術師,率先進行接觸也是義不容辭的。”“更何況自從畢業之後就有很多事情要忙,又要管理咒術界又要去世界各地祓除咒靈,我也很久沒和鍾離先生見麵了嘛。”鍾離搖著頭笑了笑,“怕是想念我做的甜點了吧。”“這點細節就不要在意了嘛哈哈哈!”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明朗的陽光溫和地透過窗欞打在室內的綠植上。無法直視海麵的地理位置對能夠透視的六眼來說構不成什麽作用,五條悟能輕易透過那層層的建築看到海麵上被日光曬得閃閃發亮的石化岩層。“說起來,就算有了心理預期也還是被您嚇了一跳呢。”五條悟說道,“天降隕石什麽的,也太誇張了吧。這就是您的全部實力嗎?”“啊,我隻是隨口一問,您不想說也沒關係的。”幾年的掌權經曆,曾經肆無忌憚的六眼神子也終於長成了能體諒他人的立派大人。“沒什麽不可說的。”鍾離說道,“想來你也應當猜得到,這並非我全部的實力。隻是若不出意外,我也不會輕易使用就是。”“人所應當做的、需求做的,理應由人自己完成。而非妄自牽涉外力,妄圖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麽回複便好。”“啊。”五條悟撓了撓頭發,挫敗地靠回椅子,“原來您看出來了啊。本來我都準備回去敷衍了來著……我的掩飾這麽差勁嗎?”“隻是合理的推測罷了。更何況,你應當知曉,我並不在意這些。”鍾離說道。“嗯……也是。”發現自己糾結了多餘的事情,心態豁達的六眼神子很快拋掉了這些許的煩惱,並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傑知道了肯定要後悔死了!”他得意洋洋地說道,“那家夥因為愧疚都不敢來見您呢,還假惺惺地借口說是最近工作太忙了。這次的甜點我一個都不給他留!哈!”說著,白發青年再次捏起一個滾圓的水饅頭,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說起來,這次怎麽連一個小鬼都沒看到?”“那些孩子啊。”鍾離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大概在享受清閑的午後吧。”享受清閑午後的“孩子”之一中原中也雙手交疊擱置在鼻翼下,雙眼苦大仇深地盯著桌麵上已經涼透了的茶水。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拿走了桌麵上的杯子。與謝野晶子看看手裏的杯子,又看看連姿勢都不帶換的中原中也,無奈地歎氣道:“真是的,又涼掉了啊。”“是啊,又涼掉了。”中原中也雙目無神地喃喃著,“我的畢業季……”一晚上就解決事件的過程看似平順,但那驚天動地的事態帶來的影響卻依舊存在。為了避免官方通告中的“毒氣”還有什麽後續影響,學校直接停掉了期末的課程。臨近畢業的班級則由學校將畢業證寄回家中。中原中也夢想中那個被自家先生看著登上的優秀畢業生演講台依舊隻存在於夢裏。赭發少年趴在桌子上,整張臉深深埋進臂彎,頹喪得幾乎要長出蘑菇來。“唔,晶子你剛出差回來,先休息一下吧。”江戶川亂步用拿著棒棒糖的手往中原中也身邊一指,“不是還有太宰在嗎?”與謝野晶子順著棒棒糖所指的位置看去,一手撐著臉的太宰治拍著中原中也的肩,老氣橫秋地說道:“沒關係啦中也,這次不行我們還有下次,橫濱總是會越來越穩定的。實在不行我們去綁架你校長……”與謝野晶子默默地將目光轉回來,“不,就是因為太宰在所以才不能放心吧。”“話又說回來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你這個殯儀館學徒怎麽跑來偵探社摸魚啊!”太宰治抬頭眨了眨眼,“因為我告訴何先生中也需要安慰嘛,何先生很慷慨地就給我放了假哦。”“他也太隨便了!”敲門聲在此時響起。除了還在頹喪中近乎完全自閉的中原中也,剩下三人同時向正門望去。與謝野晶子率先上前幾步,打開了大門。“唉?是的……這樣嗎?”模糊的話語透過屏風隱約傳來,沒過多久,就見與謝野晶子探出頭來,說道:“亂步,是快遞員,說是有你的信件。”“唔?”江戶川亂步咬著糖歪了歪頭。他跳下椅子,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門前,臉上的表情在看到待取信件的一瞬間變成了饒有興致。“哦哦,這是!”他像個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睜大了眼,幾乎是以比平時快了一倍的速度火速簽收,捧著信封在自己的位置上找起了拆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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