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轉身出門。手中有光點隨著他的走動逐漸凝聚,最終化為一柄長槊,【我既然已經與他生了因,便要對此事的果負責到底。】【這也是宿主的契約?】【不。】他打開了房子的大門,【這是約定。】而這約定的履行……便從解決那三百萬的懸賞開始吧。鍾離微微側頭,對著那看似空無一物的黑暗說道:“中也,我暫且出門一趟,門外那些人你不必管,安心睡覺便是。”“嗒”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中原中也光著腳從陰影中走出,雙眼中毫無睡意。“先生去哪?”男孩用短句說道,“是因為我嗎?”他隻是因為剛“出生”而比較單純,並不意味著他是個傻子。或者說,短短月餘時間,就能從原本不會說不能走的狀態恢複到用短句說話和緩慢行走,體內封印了荒霸吐的中原中也已經表現出他非人的一麵了。鍾離沒有正麵回答男孩的話,“隻是一些小麻煩,我去去就回。”“我又要在後麵嗎?”中原中也看著鍾離,語調古怪但清晰地說道,“我有異能,我想幫先生。”他真正清晰的記憶是從與鍾離相遇開始的,而從最初的最初,他的先生便一直牢牢地將他護在羽翼之下,仿佛磐石般堅定不變,令人安心。但,就在剛才的某一個瞬間,他卻有種自己即將永遠失去先生的錯覺。那突如其來的心悸幾乎是立刻令他清醒過來,卻又下意識地沒有立即睜眼,而是隻開了一條小縫。他的先生坐在床沿,恍惚間似乎要融化在一片銀白的月光裏。在察覺到鍾離即將出門的時候,中原中也幾乎是不加思考地追了出去。麵對小孩子幼稚的發言,鍾離沒有試圖敷衍過去。他想起了魈。彼時剛被他從魔神手下救出的少年模樣的仙人也如同眼前的男孩一樣,攔在出征的必經之路上。“請摩拉克斯大人帶上我。”那時的仙人臉上戴著象征殺伐的儺麵,卻在他麵前馴服地低下頭,“唯願以此殘破之身,為大人鎮伏四海八荒。”眼前的孩子沒有魈的實力,甚至不清楚他要去做什麽,他卻從那雙藍色的眼中看到了和魈一樣的堅持。鍾離長出一口氣。“中也,你不能去。”他開口,又在男孩失落地低下頭時繼續說道:“不過,雖不能同去,我卻另有要事交付於你。”“不知中也能否幫我將屋外的蟲豸清掃幹淨?”中原中也一下子抬起頭。鍾離走上前去,右手平攤前伸,無數閃著光點的岩元素河流般匯聚,最終凝聚成一朵明黃色的石花。“我們來做個約定,中也。”鍾離將石花穿上線掛在中原中也的脖子上,“可還記得我教你的穴位圖?”中原中也乖乖點頭,“記得。”“很好。”鍾離說道,“不可殺人,不可損壞房屋,在我回來之前通過擊打穴位將那些人擊昏,能做到嗎?”被委以重任的中原中也雙眼亮晶晶的,“我能!”鍾離臉上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如此,便交予你了。”*通過岩元素傳導信息,再匯集到腦海中,鍾離在幾個呼吸間便鎖定了那個在港黑的背後教唆下發布任務的組織,並動身趕去。同一時間,中原中也也在進行著屬於他的戰鬥。用重力把即將爆炸的炸彈拋飛到天上,借著爆炸掀起的煙塵,小小的男孩閃現般出現在敵人身後,異能加強過的小手以掌做刀,直直劈向敵人的後頸。穴位遭受暴擊的敵人兩眼一翻,直接臉衝地倒了下去。中原中也臉上露出細微的笑容。這些敵人全是衝著那三百萬賞金來的,到目前為止,除了最開始的幾個倒黴蛋是被沒有經驗的中原中也直接打休克的外,剩下的敵人都被學習能力極強的男孩物理麻醉,整個房子受到摧殘的也隻有前廳的花花草草,連地磚都沒被破壞一塊。先生回來會誇獎他的吧。不知道能否讓先生把上次沒講完的爐灶神靈的故事一次性講完呢?男孩把昏迷的敵人丟出院子,高興地想著。突然。腦海中尖銳的警報讓中原中也下意識地側身閃避,一發子彈斜擦著他的衣角飛過,深深嵌入到背後的牆裏。幾乎就在同一秒內,又是三發子彈射向膝彎和小腹,被反應過來的中原中也用異能擋下。什麽……?中原中也驚訝地睜大眼睛,這名隱藏在暗處的敵人無論是槍械的精準度還是對時機的把握,都與先前的敵人不是一個量級的,那冰冷的毫無波動的殺氣如附骨之疽般死死鎖定著他,甚至令異能護身的他有種自己無處可逃的錯覺。但,那幾發子彈也同樣暴露了對方的位置。視線鎖定沒隔多遠的矮樓,中原中也直接用異能把剛才攔下的子彈發射了出去,然而樓頂的敵人卻似乎早有預料,在那些仿佛射偏了的子彈突兀拐彎前就舍棄狙擊槍翻身跳下頂樓,正巧與那些子彈擦肩而過。中原中也畢竟戰鬥經驗不足,沒想到對方能躲過自己必殺子彈的男孩愣了一下,也就錯過了在無處借力的半空中截殺敵人的機會。掉落地麵的敵人就地一滾卸去衝力,頭都不抬就又是幾發子彈發射過來。中原中也想要躲開,然而最多隻能支撐他慢走的身體卻限製了他的動作,運用並不熟練的異能力還在維持射出去的子彈,根本無法做到同時護身。會死。藍色的瞳孔微微縮小,連時間都仿佛在這一刻減緩。千鈞一發之際,掛在中原中也脖子上的石花項鏈突然放出光芒,自中心爆發的岩元素組成明黃色護盾,嚴絲合縫地護住中原中也的全身,子彈打在上麵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激起。意料外的狀況讓對麵怔住了,來不及細想的中原中也這次抓住了機會,遠距離操控著碎石對著敵人的頸部狠狠來了一發。這次的力道著實有些重,敵人哼都沒哼一聲就昏了過去。直到這時,泄了一口氣的中原中也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地喘著氣,冷汗瞬間浸濕了背後的衣衫,不過短短數十秒的戰鬥,竟比他之前所有戰鬥加起來消耗的體力都多。“好累……”男孩小聲喃喃著,右手下意識地撫上胸口的項鏈,又微微握成拳,將不大的石花整個包裹在手心。那令人安心的明黃色護盾,和先生的懷抱一樣溫暖。稍微休息了片刻,中原中也撐著膝彎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小步挪著去檢查那名難纏的敵人。離得近了,中原中也才發現,這個人從外表上看並不比他大許多。頂多十幾歲的少年有著一頭暗紅色的頭發,身著一身便於活動的作戰服,雙眼緊閉地趴在地上昏迷著,原本緊握在手中的槍被摔在一旁,後頸上的一片青紫昭示了致使他昏迷的原因。中原中也努力思考了一下,沒有任由紅發少年像別的敵人一樣隨便昏在水泥地上,而是吭哧吭哧地用異能把人運回了屋子裏,準備找條繩子把人綁起來。這個人太危險了,小中也下意識地覺得不能把這麽危險的敵人什麽防護都不做地丟在路邊。他翻箱倒櫃地找出了鍾離買來捆香腸的細麻繩,並且很機智地用幾股麻繩又多擰了個粗繩子出來,牢牢地把紅發少年的手腳都捆紮好。完美!黎明時分,打了場凶殘野架卻連頭發絲都沒亂一根的鍾離回來了。剛一進家門,他就看到了一個預料之外的人出現在了家裏,綁住人手腳的小中也站在旁邊,仰頭看著他一臉的邀功求誇獎。鍾離:……?雖然容貌尚且稚嫩,但這不是織田作之助嗎?作者有話要說:中原中也:邀功.jpg第11章 少年織田作之助是在一陣窒息感中清醒的。胸口傳來暖烘烘的溫度,伴隨著重壓帶來的憋悶,織田作之助勉力睜開眼,下意識地一低頭,就和一雙近在咫尺的灰色眼睛對上了視線。“……啊。”被嚇到的少年發出了一個毫無起伏的單音。原本趴在織田作之助胸口的三花貓直起身子,像每一隻正常貓貓一樣開始梳理毛發。直到這時,織田作之助那飄忽的思緒才開始漸漸集中,也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自己接了那個標價三百萬的任務,來到任務目標所處的地點,和任務目標交上手,然後……記憶的最後是那單薄卻牢固的明黃色護盾。織田作之助忘不了那時的感覺。明明是一個防護類的能力,卻在出現的那一刹那就引得他的異能力瘋狂報警,山嶽般厚重的威勢壓迫著他的神經,卻偏偏沒有任何預知畫麵出現在他的眼前。這種恐怖又矛盾的感覺直接刺激得他怔在當場,連那個小異能者後續漏洞百出的石頭都沒能躲開。後頸處還在源源不斷地傳來鈍痛,織田作之助輕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周圍的環境上。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而他則躺在靠房間一側的床上。室內的裝修完整卻單調,從角落處累積的薄灰可以看出這個房間並不經常使用,猜測這是一間客房。房間的門是關上的,一旁的窗戶上,厚重的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令他無法通過天光和景色判斷所處的時間地點。手腳並沒有被綁起來,而且在漸漸恢複知覺。織田作之助無視掉手腕處隱約傳來的某種香料味兒,微微握起手掌,便準備就此起身。察覺到布料下肌肉變化的三花貓看了他一眼。就在這時,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打開了,織田作之助的神經立刻緊繃,卻看到他此行的任務目標、那個赭色頭發的小異能者走了進來。進來的第一時間,男孩並沒有理會織田作之助,而是先看向了他胸口端坐的那隻三花貓。“在這裏啊,點墨金。”男孩音調有些奇怪地說道。織田作之助發誓他從那隻三花貓的臉上看出了無奈的表情。體型微胖的貓咪靈活地從胸口上蹦了下來,邁著優雅的步伐湊到男孩身邊,撒嬌般蹭了蹭男孩的小腿。“要吃飯了。”男孩動作僵硬地俯下身,摸摸蹭來蹭去的三花貓的腦袋,看起來似乎毫無防備,卻頭也不抬地說道:“先生在,你最好別動。”正在琢磨趁機把人敲暈帶走的織田作之助麵色不變地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把腦海裏的盤算丟到垃圾堆裏,“先生?”男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身向外走去,直到快要跨出門,才猶豫著回過頭,頗有些不情不願地說道:“先生說,你醒了可以一起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織田作之助總覺得男孩對他有種微妙的敵意。而這種感覺在見到男孩口中的“先生”的時候達到了頂峰。男人穿著一件非常有生活氣息的印著q版小龍人的圍裙,長及腰部的深色頭發用綴了黃玉的頭繩在腦後紮成一束,腰背挺得筆直,哪怕雙手都端著碗碟,也被他硬生生走出了龍姿鳳采的氣質。和三花貓一起出門的男孩早早等在廚房門口,見男人出來連忙上前接過一部分碗碟,男人則走到他麵前,將一份紅彤彤的食物和一碗米飯放到了餐桌上離他最近的位置。“家裏並未儲備咖喱等物,好在辣椒還剩了些許,待客不周。”男人聲調平緩地說道,聲音如想象般低沉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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