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他轉過頭,與不知何時睜開眼睛的利口酒對上視線。滿是血汙,看起來很虛弱的白發青年微微扯出個疲憊的笑容:“快要結束了。”第128章 安室透下午並沒有在房間裏坐以待斃。一回生二回熟, 他在神穀哲也還昏迷時,又一次溜到基地表層,從武器庫中整了點防身武器出來。兩把德製瓦爾特ppk, 是組織中最常用的手槍, 裝填好子彈;還順了把匕首,煙霧彈和手榴彈也分別帶了一個。但因為後者威力大, 在地下並不適合使用, 安室透也隻是惦記著同歸於盡才裝上。安室透的近戰格鬥水平並不差, 但在組織中鮮少有發揮的餘地, 反倒是射擊成績逐步增加。他本想再套兩件防彈衣出來,但看著要經過的監控, 還是遺憾作罷。此時, 金發臥底從箱子裏翻出手槍和暗色的背心穿上, 將匕首藏在小腿處, 高燒被冷水強製清醒,此刻思維更是萬分亢奮。放在營養劑瓶子中的僅存的兩瓶修複液被他貼身放在懷裏,其餘用於折磨人的東西則是被他通通砸碎。據安室透的觀察,修複液生效也要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裏神穀哲也一次都沒保持住清醒,因此在現在這種情況, 他沒法使用。安室透迅速解開神穀哲也身上的束縛, 在觸及對方脖頸處的項圈時卻有感覺無從下手。那項圈泛著金屬光澤,內裏嵌著電池,放出足以令人體麻痹無力的電流,令人觸碰都覺得酸麻, 再加上勒得實在有些緊, 唯一可以打開的地方需要指紋驗證。安室透折騰了兩下, 除了讓後者本就蒼白的脖子多了兩道紅痕外毫無作用。白發青年側頭咳了兩聲,略顯無力地用手背擦去唇角滲出的血。安室透歉意地停手道:“抱歉,我解不掉這個。”這要是能解下來才見鬼,神穀哲也心裏吐槽一聲,表麵冷靜地道:“不用管把那根鞭子給我。”安室透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下意識抿住唇。那短鞭約莫手臂長短,拇指粗細,整體呈現沉沉的黑色,上麵還有些未幹涸的血跡,血跡的來源者是誰自然不言而喻。他有些想問要來做什麽,神穀哲也這種情況根本沒法使用武器,但安室透說不出口。神穀昭明是會使短鞭的,甚至武力值不低,安室透上次接應他的時候,前者就是隨手一鞭子直接將飛在空中的暗器打歪。現在不是可以浪費時間的時候,因此金發青年也隻是腳步頓了頓,很快就將短鞭取下來,遞到神穀哲也手中。“啪”的一聲,鞭子落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兩人皆是一怔。白發青年下意識低頭,事不關己地,有些新奇地盯著自己無法使力的左手。白皙修長的手指上滿是凝結的血汙,不知是否因為多次被折斷修複而顯得有些扭曲,指甲處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的模樣。若神穀哲也生氣或者表達不滿,安室透還好受一點,但看著前者完全不在乎的模樣,金發青年就覺得頭腦一陣嗡鳴。安室透覺得喉中堵著一團棉花,他有些艱澀地轉移話題:“我背上你,直接走吧。”“繃帶有吧?或者其他的什麽帶子。”神穀哲也說,“綁我手上就行。”安室透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執著,但還是照做,迅速地將鞭子與他手腕纏在一起。此時,外麵傳來了開門聲,唯一一條通往上方的樓梯與高跟鞋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反舌鳥略顯沙啞的輕哼聲響起。來了!安室透心中一凜,低聲道:“前輩,我先去解決她,你稍微等我一會。”神穀哲也冷靜地道:“反舌鳥是專業的情報成員,體術也不差,你與她直接交手,如果沒有一擊斃命,必定會讓她把信息傳出去,一旦引來琴酒等人更麻煩。”“那怎麽做?”安室透不知不覺中,跟著神穀哲也的節奏走,後者表現出來的姿態過於熟稔和冷靜,仿佛隻要他在,就不會出事。“帶煙霧彈了嗎?”白發青年朝他抬起雙臂,安室透走過去,將輕到不可思議的青年背起來。這體重已經完全脫離了一個正常男性該有的體重,安室透甚至懷疑他甚至沒有到60kg。思緒轉動間,冰冷的血腥氣擁上後背,安室透輕聲道:“明白了。”“差不多了,朝左邊跑。”聽著腳步聲漸漸靠近,安室透用牙齒咬著拉環,朝鐵門外一丟,在煙霧開始彌漫時,右腳向前一蹬,如同一隻矯健的獵豹,直直朝左側的通道衝去。這條暗道他檢查過,隻有最右邊樓梯那可以通往外界,但神穀哲也說有辦法,那麽他自然選擇相信。而此時,反舌鳥的尖叫聲也透過煙霧傳了出來,高跟鞋被殺手猛地甩出,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警報聲第一時間響起,嗡鳴聲直直刺入人的鼓膜,傳入大腦。安室透一股腦地向前衝,在路過一麵光滑的牆壁時被喊停:“將那個銘牌拿下來,後麵有按鈕,密碼703。”在一片嘈雜聲中,青年略顯沙啞虛弱的聲音,隻有貼在安室透的耳側,才能讓後者接收到那麽些提示,安室透險些衝過頭,連忙退回來旋動按鈕。這是個對標保險箱的暗門,如果不知情的人過來,哪怕發現了按鈕,也要試上許多次。反舌鳥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後麵響起,還夾著一聲槍響:“利口酒!老娘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安室透旋開按鈕,黑縫下嵌,露出一道窄門,門自主向後退去,黑洞洞的一片,隻是直視去有條長梯,頂上的月光照下,成為唯一的指路標。他鬆了口氣,有些小心地踩在黑暗中。門在他的身後關閉,雖然不知道以反舌鳥的能力多久能找到這裏,但暫且算是拖延住了。就這時,他聽到肩上的青年小聲地嘀咕一句:“明明波本也在,怎麽就盯著我。”剛剛丟煙霧彈的波本本人:“……”安室透忍不住叫了聲:“神穀哲也?”“啊。”這種有氣無力地鹹魚語調。得到肯定的回答,安室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他還以為是神穀昭明在指揮,原來竟然是主人格本人,突然就覺得不靠譜起來了。嘖,不能這麽想,神穀哲也本人的能力也不差,更何況神穀昭明已經忍耐了那麽久,在主人格醒來後把身體還給他也是合理的事情。安室透腦子裏胡思亂想著,快步走到長梯下,向上望去隻能看見一圓深藍色的天。外麵的聲音愈發清晰了,叫喊聲、跑動聲、槍火交戰的聲音,無一不再說明公安與組織的交鋒已經打響。安室透甩了甩逐漸昏沉的頭腦,單隻手托住神穀哲也,低聲道:“前輩,你有力氣抓住我嗎?我們先爬上去。”神穀哲也幽幽地道:“如果沒有呢?”安室透:“……”雖然這回答很合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劇本不應該這麽寫。神穀哲也就有一種很神奇的魅力,不管在什麽場合,隻要他開口,氣氛就會往另一個奇怪的方向轉變。安室透呼出口氣,覺得緊繃到仿佛會斷掉的神經鬆弛了那麽一些,他道:“如果沒有,我就想辦法把您托起來。”那個場麵未免有些有些詭異。很快,安室透就感覺到略顯濃重的血腥味傳如鼻腔,冰涼的觸感繞上他的脖頸。神穀哲也的左手繞過他的脖子,有些無力地垂著,捆在手腕上的的短鞭成了支撐的唯一支點,前者一口咬住短鞭,含糊地道:“衝吧。”安室透被他這不同尋常的方式震懾住,小心翼翼地鬆開托住他的手,握住長梯。這暗道估計許久無人來過,本就有些老化的梯子觸碰時有種奇異的黏膩感,上麵已經炸開的鐵刺紮到裸著的手上,直接帶起一片血絲。安室透努力穩住身形,迅速向上攀。明明從樓梯走,上層到地下室的距離隻需要跨上那麽幾大步,此時卻覺得這距離遠得不真實。這梯子走到中間,就仿佛聽見了釘子脫落的呻吟聲,安室透預估這個高度,如果梯子直接斷裂,他們摔是摔不死,但徒手上去是絕對不可行的。鼻尖的血腥味越發濃重,神穀哲也身上的傷口實在是太多了,哪怕並沒有多麽劇烈的運動,此時也逐漸崩開,使安室透的後背一片黏膩。但當事人卻依舊一聲不吭,仿佛傷的不是他一般。安室透微微扭頭,隻能看到那雙深淺不一的金色眼眸,卻看不出絲毫情緒。“嘎吱”又是一顆釘子斷裂,長梯的左側朝外蕩去,安室透手疾眼快抓住右側的鐵杆穩住身形。就當他這口氣鬆了一半時,機關啟動的聲音響起,伴隨急促的喘息聲,反舌鳥拔高的聲音在空間內回蕩:“利口酒!”“砰”那子彈直直朝懸在梯子上的兩人飛去。---------------“該死的。”諸伏景光吐出一口濁氣,周圍激烈的槍響令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一種難以明說的緊張感縈繞在心頭,讓他不由自主焦躁起來。這已經是他跟赤井秀一分開搜索的第三個場所了,別說找到神穀哲也和安室透,他甚至連認識的組織成員都沒看到一個。全是被嚇得癱軟的研究人員,以及藏在玻璃罐中的怪物。想起那些被各種殘忍且離譜的研究摧殘得不成人樣的實驗體們,諸伏景光就壓抑不住地反胃。他看著那一個個已經失去人樣,眼中卻依然閃著痛苦的實驗體,除了拿出手槍送他們解脫外,什麽也做不到。桌上放著實驗體的資料和他們的研究項目,隻有寥寥數語,短短幾個月就可以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折磨成野獸。法律在上,那些手無寸鐵的研究人員他不能殺。諸伏景光咽下嘴中泛起的酸水,眼中冒火,胸膛中像是被嵌入了一塊燃燒著的火焰,滋滋地將他本就點燃的理智更催化了幾分。越了解,才越心痛,才越憤怒。神穀哲也,利口酒,組織中最廣為人知的實驗體。在前輩的過去,到底遭受了多少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才活著站到他們麵前?可是靠近光明,並不代表會帶來救贖,神穀哲也得到的從來不是解脫,而是變本加厲的折磨。諸伏景光腦海中回閃著那卷充滿血腥味的錄像,裏麵的細節曆曆在目,仿佛他就站在現場,站在劊子手的角度,看著他的前輩被折磨。看著利口酒的血液汩汩流出體內,連體溫和生命都一同流失,血打濕了他的臉頰、頭發、一直滲入到深色的衛衣,混成更加深沉的顏色。他很艱難地嗆咳著,血沫從唇邊溢出,像是清晨海上柔和的泡沫。那雙淺金色的眼睛染上血色,倒映出的卻是諸伏景光的麵容。玻璃破碎的聲音猛地在諸伏景光耳邊炸開,陷入幻覺中的青年猛地向後一躍,躲過赤井秀一毫不客氣打來的一拳,戴著針織帽的fbi冷漠地道:“如果你想死在這,就繼續發呆。”諸伏景光看向他:“有找到線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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