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裕寬慰道:“皇上別這麽說,既然我朝都糧草不豐,大彧定然更不如我們,否則也不會想要起兵,這對我們兩國都沒好處。”


    皇上擺擺手,坐回龍椅道:“你別安慰朕了,若不是侯夫人的車馬行,朕還不知我以為的安樂盛事隻是眼前繁榮,其實千瘡百孔。”


    羅裕一驚,立刻道:“皇上,我家的車馬行……”


    “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皇上道,“倒是讓我察覺出許多該做的事不能再拖拉了。”


    於是冰雪初溶,枝條剛抽出一些嫩芽時,皇上便派了使臣去大彧。


    出使的目的就是我們知道你們有什麽貓膩了,別想打仗,先把你們百姓養活吧,要是打仗我們也不怕,兵都在交界處守著呢。


    一場戰爭就被一場出使給消弭於無形。


    外患暫時處理好了,過了幾月上京便又出了件大事,引起朝中震動。


    溫雁菱這日正巧在成衣鋪,隻聽外麵街上忽然人潮湧動,便派了夥計出去看,據說衙門張貼了皇榜告示。


    等到夥計回來一說,溫雁菱便吃了一驚,“什麽,皇上立了太子?”


    夥計眉開眼笑,“夫人,皇上不僅立了太子,還冊立了幾位王爺,咱們侯爺當了太子太傅。”


    “太傅!”溫雁菱又是一驚。


    這到底是怎麽會回事,為何羅裕忽然就成了太傅,皇上這是何意?


    等在禦書房門前的羅裕此刻也是滿腦袋霧水,皇上立太子這事不僅是他連其他大臣們事先都一無所知,幾個皇子今日朝堂上的表情更是詫異至極。


    當然,他一直都覺得皇上越早立太子越有益於朝堂穩定,可萬萬沒想到,他會被皇上封為帝師。


    這帝師責任重大,他一點也不想做。


    內侍輕手輕腳走到他麵前,道:“榮昌侯爺,皇上說今日事務繁忙,您若是沒有要緊事改日再來,請您先回去吧。”


    羅裕傻眼了,皇上這是耍賴啊。


    回到府中,溫雁菱立刻去找了羅裕詢問這件事。


    羅裕對著自家夫人也十分無奈,“我也不知道啊,皇上忽然就下了旨,你不知道今日朝堂上大家都是一副茫然樣子,下朝之後我還去求見了皇上,皇上不見我。”


    溫雁菱:“那就是說,你這個帝師是當定了。”


    羅裕頹喪點頭。


    溫雁菱:“嘖,想不到咱們侯爺竟然有今天,竟然成了帝師。”


    羅裕:……


    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家夫人是在誇他還是損他。


    溫雁菱沒問出什麽,立刻便吩咐下人,若是有人上門或者遞帖子就都是說自己病了,近日也不去菱錦閣。


    羅裕歎了口氣,衝她豎起大拇指,“夫人當真是當機立斷,如此就沒人來騷擾你了。”


    溫雁菱不想搭理他,起身道:“還不是拜你所賜。”


    羅裕:“夫人你好狠的心,你家夫君升官了你都不滿意,太難伺候了。”


    大概是由於皇上太過果斷,沒有留給皇子們反應的時間,後妃中也沒人提前知道風聲,五皇子雖不是皇後嫡出也非長,可其餘皇子的錯處都被拿捏著,五皇子這忽然成了太子,百官中也沒有出現反對的聲音。


    可大家對羅裕這個太子太傅倒是頗有微詞,參他的折子摞起來有厚厚一疊。


    溫雁菱才不管他這些事,她在家中照顧三個孩子,羅子彥即將參加會試,子晞和文茵都十分緊張,倒是溫雁菱一副一點也不急的樣子,對羅子彥信心滿滿。


    朝堂上的聲音被皇上鎮壓下來的時候,會試的結果也出來了,羅子彥依然是會元,而榜眼則是羅子彥相交的好友唐琦。


    羅裕在府中告誡羅子彥不要驕傲,要沉穩一點。


    然而在上朝時卻不時提起羅子彥得了會元的事炫耀,讓同僚們又嫉妒又氣憤。


    羅裕也忽然發現,他的同僚們竟然因此不再彈劾他了。


    羅裕下朝回府,奇怪問自家夫人,“你說他們怎麽忽然就偃旗息鼓了,我還以為他們要不平許久呢。”


    溫雁菱看著他略帶得意的樣子,嘲笑道:“你不覺得你是沾了子彥的光嗎?因為子彥得了會元,人家覺得你教子有方,可以教導太子。”


    羅裕沉默半晌,竟然覺得自家夫人說得十分有道理。


    麵對即將而來的殿試,溫雁菱比羅子彥還緊張些,羅裕往日便不管羅子彥的學業,可殿試在即也免不了囑咐幾句。


    羅子彥沉穩安慰溫雁菱道:“母親放心,子彥知道如何應對,也必然不會給侯府丟臉。”


    溫雁菱笑著道:“我隻是怕你緊張,結果不是最重要的,都到了殿試這一步了,母親為你驕傲。”


    今年的殿試中,除了羅子彥這位有史以來年紀最小的會元以外,還有一位與羅子彥年紀相差無幾,隻大三歲的榜眼,另一位探花已經是年逾三十,即便是如此,已經受到了很多人的關注。


    待羅子彥去麵聖,溫雁菱便問羅裕道:“老夫人和二房那邊可要去信通知一聲?”


    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羅裕理所當然道:“自然是要通知的,這是我侯府大房的大事,我與阿紹早就約定好了,子彥是我大房庶長子,這事兒可沒有再改的說法。”


    溫雁菱怎麽聽,羅裕這話都有一種賤兮兮的幸災樂禍,不過如今她倒是十分喜歡羅裕這種陰陽怪氣。


    她都有點等不及讓羅紹和老夫人知道羅子彥高中的事了,隻可惜看不見他們悔得腸子都青了的樣子。


    不出意外的,羅子彥被皇上欽點為狀元,好友唐琦是榜眼。


    塵埃落定,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為了慶祝羅子彥高中狀元,溫雁菱便在自家酒樓設宴,席間也讓羅子彥邀請了唐琦一同前來,唐琦不是上京人,如今孤身一人在京中。


    整個晚宴溫雁菱的目光都在有意無意的觀察唐琦,夏連欣也是一樣的。


    溫雁菱邀請她來宴會她就覺得定然有什麽事,而後見到唐琦時溫雁菱簡短的介紹了一番,她便收到了好友的眼色,一頓宴會下來,唐琦表現得十分讓她滿意。


    進退有度、不卑不亢,言談間禮數周到,看起來家教良好,父親在州府任官,與上京的氏族接觸不深,如此方方麵麵都合適的榜眼,讓夏連欣頓時覺得十分滿意。


    宴會結束,夏連欣拉著溫雁菱去了角落,“你趕緊幫我打聽一下這位唐琦,我瞧著沐晴也多看了他好幾眼,也不知他是否對我家沐晴有意。”


    拉媒這種事溫雁菱還是第一次做,於是她詢問唐琦的時候問得小心翼翼、仔仔細細,最後詢問了一下唐琦對江沐晴的印象,卻沒想到這孩子先紅了臉。


    溫雁菱一愣,隨即就笑了,這倒是看對眼了。


    如此倒是解決了她的一樁心頭事。


    科舉結束之後,羅子彥便踏入朝堂,而朝堂之中暗潮洶湧,羅裕身為太子太傅一時間也忙得腳不沾地。


    *


    這日羅裕好不容易休沐,秋高氣爽,再過不了多久便要入冬,他便打算帶著一家子出去莊子上轉轉透透氣。


    “侯爺。”韓棟忽然從外麵領著主院的青露過來書房,神色焦急,“青露來報,夫人不適。”


    書房如今看守甚嚴,一般人不得入內。


    羅裕一聽便站了起來,急道:“夫人如何,怎麽回事,叫大夫了嗎?”


    如今溫雁菱便是府中低位最高的,府中任何事羅裕都不做主,一切都聽溫雁菱的。


    青露道:“回侯爺,今日一早起來,夫人便說頭暈有點惡心,早膳用了一點點,便吐得甚為嚴重,奴婢便想來報,可夫人卻說休息一會兒再說,誰知過了一會兒又吐了一次。奴婢方才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


    羅裕二話不說便往主院走去,越走他腳步越快,走到院子裏看見臉色蒼白的夫人,頓時小跑著過去。


    “夫人,你感覺怎麽樣?”羅裕蹲在溫雁菱麵前,麵帶擔憂。


    溫雁菱瞥他一眼,心裏來氣,“放心,死不了。”


    羅裕一瞪眼,“胡說什麽呢!”


    溫雁菱看他一眼,不說話了。


    羅裕無奈,隻能叫來了青露,又詳細問了一遍,然後讓人去倒了熱水,又讓煮粥。


    沒多久大夫來了,羅裕緊張道:“大夫,快來看看我夫人這是怎麽了,她吐得厲害。”


    看見大夫來了,溫雁菱就歎了口氣。


    文茵一早就帶著羅子晞也來了,羅子彥得到消息也趕回來,溫雁菱看著一大家子圍著她就又歎了口氣。


    大夫嚴肅的搭脈診斷,半晌抬頭,羅裕緊張問:“怎麽樣大夫?”


    看他緊張的樣子,大夫忽的笑了,雙手作揖,道:“恭喜侯爺,夫人這是喜脈,已經有三月了!”


    羅子晞最先叫道:“我要當哥哥啦!我不是最小的啦!”


    羅裕怔愣了一下,立刻笑起來,“好事好事啊,賞,都賞!今日起,夫人就在家安心養胎,其餘一切事都不準插手。”


    羅子彥也笑了,“恭喜父親。”


    羅裕大笑起來,“同喜同喜!咱們侯府又添新丁了!”


    第59章  那年人比桃花豔


    深冬時節,溫雁菱的肚子仿佛吹了氣似的,一天比一天大。


    全家所有人,包括羅子晞都日日下了學就來守著她,陪她說話解悶。


    偏偏,無論她怎麽對羅裕發脾氣,羅裕都笑著應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兒子女兒們也紛紛幫他說話,好似她才是無理取鬧的那個。


    “我要出去逛逛。”


    羅裕扶著她坐下,“夫人外麵落雪地滑,這出去了若是摔倒可如何是好。”


    溫雁菱:“我就是去鋪子上看看。”


    羅裕看向文茵,“文茵,給你娘說說鋪子莊子上的情況,日日你都親自去看看,回來與你娘說。”


    溫雁菱:……


    夏連欣來侯府探望,看見她隆起的肚子時都嚇了一跳,“我的老天爺,你這是懷的雙生子嗎?這肚子也太大了些。”


    溫雁菱不用低頭,隻稍稍垂眸便能看見自己的肚子,如今不過六個月的身孕,她連自己的腳尖都看不見。


    她歎了口氣,“還真被你給一眼看出來了,如今我仿佛身在囚籠,成了未成婚的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夏連欣捂住嘴就笑,“你這是什麽話啊,如今你簡直是上京人人都羨慕的侯夫人。文茵如今在鋪子裏風生水起,大家都說女承母業;你家子彥啊更是不得了,若不是你如今身懷有孕侯爺不讓打擾,恐怕你家的門檻都要被媒人給踏爛了。”


    “你家侯爺就不說了,如今在皇上麵前是紅人,太子的太傅,往後前途無量,就連你家子晞據說都被書院的夫子誇得聰慧過人,日後定然高中。”


    夏連欣無奈道:“不過外麵那些夫人啊都說你家文茵太過厲害,你也不怕她往後找不到夫婿,我也懶得跟她們解釋,左右她們屋裏那些公子,可都配不上文茵。”


    “她們那不就是嫉妒嗎,說些酸話。都有哪些你說給我聽,下回再上了新貨,我定然不給她們。”


    溫雁菱對於敢說自家女兒壞話的人都十分記仇,“你說得確實對,實話說,如今上京世家的公子們我一個都看不上,品行敗壞、紈絝無德,讓我家文茵嫁入這樣的人家我寧願她不嫁,也省得我日後為她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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