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佳人問:“咱叔呢,你們怎麽不帶上他一起學習。”


    譚勁恒說:“他去看嬸子和樂怡了。”


    “不會吧?”


    “我看咱嬸子對咱叔態度有鬆動。”


    “那行吧,你們忙,我回樓上了。”


    譚佳人邊上樓邊給譚樂怡打電話。


    “喂,二姐。”,譚樂怡有點小興奮。


    “你做什麽呢?”譚佳人問。


    “我爸帶我和我媽出來吃飯,點了我最愛吃的大披薩,芝士特別多。”


    “你爸你媽沒吵架吧?”


    “沒有呀,我媽問我爸賣麵條適應嗎。”


    “好的,我知道了,你多吃點。”


    能不能複合不重要,修複關係,別見麵跟鬥雞似的,連累小孩子就好。


    她走到三樓,聽到一聲音調變直的“什麽,懷孕了!?”


    譚心悅恨不得捂住姑姑的嘴,“拜托了,姑姑,你小聲點。”


    譚勤在屋裏來回轉圈,焦躁道:“看,被我說中了吧,平時讓你小心點,你說你偏偏——”她降低聲音,“你偏偏不當一回事。”


    譚佳人走近,看到茶幾上的懷孕血檢報告單。


    她挨著姐姐在沙發上坐下,拿起懷孕血檢報告單,快速掃了一遍。


    “血清hcg水平100-5000說明什麽?”


    譚心悅訥訥道:“說明正常妊娠2到3周。”


    譚勤也坐下來,“這算懷孕早期吧?”


    譚心悅點頭,“嗯。”


    “姐,你打算怎麽辦,要還是——”


    譚心悅急忙說:“當然要啊。”


    譚勤問:“鄭浚什麽意思?”


    譚心悅說:“他和我一樣的意思,想盡快結婚。”


    譚勤說:“那就好,現在隻盼牛春花別搗亂。”


    牛春花和幾個朋友離開棲雲社區的美容院,打過肉毒杆菌,皺紋都展了,個個容光煥發。


    她哼著歌開車回家,剛進門,鄭浚彈簧般猛地竄過來。


    牛春花嚇了一跳,“要死了,你嫌你媽命長是不是?”


    鄭浚定定看著母親,“媽——”


    他聲音顫抖,鼓足勇氣,“我要結婚。”


    第89章 我是你的   她知道自己跟賀九皋談地下戀……


    牛春花放下包, 走到沙發坐下,抬頭看兒子,“結婚, 和誰, 我認識嗎?”


    鄭浚又挪過來,做錯事一般, 垂手站著,不知何故,心虛道:“認識,譚家龍須麵鋪的大女兒, 譚心悅。”


    牛春花以為自己聽錯,求證,“你是說住如意街的老譚家的大閨女譚心悅,她家還有一個沒嫁出去的老姑娘姑姑?”


    鄭浚點點頭, 眼巴巴望著母親, 滿心期望。


    牛春花一口否決,“不行。”


    鄭浚急了, 走到母親旁邊,坐下搖她胳膊, “為什麽不行?”


    牛春花本想喝口涼茶,看兒子的沒出息勁兒,膩煩得不行, “我生你養你, 把你當眼珠子愛護,送你到國外留學鍍金,絕不是為了便宜小門小戶的女人。”


    母親貶低譚心悅的話,鄭浚覺得刺耳, “媽,你說話太難聽了,譚心悅人很好的,她家也不窮。”


    牛春花冷笑,“她家還不窮?也就占個拆遷戶的名頭,如意街什麽時候拆還不一定呢,一家五口擠在舊樓房裏,前陣子開校友聯誼會,我聽說她家又添了兩口人,一個租戶,一個破產的離異叔叔,你腦子清醒點,娶這樣的女人,給她家扶貧啊?更別說她足足大你三四歲,總之我不同意。”


    鄭浚哀求,“媽,我真的很喜歡譚心悅,我們都在南國超市上班,我覺得我們很般配。”


    牛春歡不悅,“我還尋思你倆咋好上的,原來譚家大閨女也在南國超市上班,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你咋眼皮子那麽淺呢,一點抱負都沒有,媽已經替你規劃好了,過陣子去ca購物中心工作,然後替你安排相親,媽保證給你找個好姑娘,程景歡你認識嗎,程顯榮的女兒,我回頭找馮玉萍探探口風,咱家不缺錢,你這樣的好相貌起碼也要配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等你們結婚,媽在高爾夫球場附近的雲上別墅買棟房子送你們做新婚禮物,你什麽都不用操心,忘掉譚家老大,知道嗎?”


    鄭浚鐵了心反抗母親,“我誰都不要,我隻要譚心悅!”


    牛春花瞪眼,“我看你吃秤砣了,我是你媽,我能害你?”


    鄭浚梗著脖子說:“我都多大了,你別管我了,和誰結婚是我的自由!”


    牛春花像不認識兒子,抄起靠枕沒頭沒腦地往他身上打,一邊打,一邊嚎:“別管你!?你小時候跨區上學,我天天接送你,你怎麽不說別管你?你生病住院,我不休不眠照顧你,你怎麽不說別管你?你出國留學不用辛苦打工,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你怎麽不說別管你?你現在翅膀硬了,想娶媳婦兒,敢對老娘說別管你”,她恨恨罵著,嗚嗚哭起來,“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媽我一個寡婦把你拉扯大容易嗎,一點委屈沒讓你受過,你為了一個女人對你媽大小聲,我還活著有什麽意思啊,我幹脆去死好了,你就自由了!”


    看著母親嚎啕大哭,鄭浚也難受地哭出聲來,“媽,對不起,我真的不能聽你的,譚心悅懷孕了,我必須和她結婚。”


    “什麽意思”,牛春花收了聲,不願相信,“你說什麽,誰懷孕了?”


    鄭浚心一橫,索性道:“心悅懷孕了,我陪她做過血檢,孩子已經三周了。”


    牛春花搖搖頭,“不行,三周還是孕囊算什麽孩子,你去讓她打掉!”


    鄭浚難以置信,“媽,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牛春花大聲喊:“傻瓜,她就是為了用孩子綁住你呀,現在的小姑娘心眼兒特別多,你不要中計。”


    鄭浚站起來,冷聲說:“媽,我愛譚心悅,孩子是我的,我非常確定,你別再說打掉那麽可怕的話,別忘了你是孩子的奶奶。”


    他說完回樓上自己的臥室,砰的一聲關上門。


    牛春花望望天花板,被聲音嚇得一哆嗦,不由罵道:“臭小子,反天了!”


    不行,她在心裏說,我親自去找譚心悅,好叫她打退堂鼓。


    白鶴會所比喬寧寧想象的奢華,但並不庸俗,裝潢得恰到好處,甚至可以說趣味高雅。


    她坐在洛可可式的沙龍包廂內,包廂的名字以法國斷頭王後瑪麗·安托瓦內特的名字命名,看得出來老板很想附庸風雅,但他不覺得這個名字不吉利嗎?


    離她二丈遠的男孩垂頭盯著腳尖局促不安。


    喬寧寧目光放肆地打量男孩,白襯衫,黑褲子,衣著樸素,目測178左右,膚色偏白,五官幹淨,談不上多帥,氣質很抓人。


    “你今年多大?”她出聲問。


    男孩抬頭看她一眼,眼神像蝴蝶一樣,一觸便振翅飛走,小聲囁嚅,“20歲。”


    “你來白鶴會所做男公關?”


    “不是的!”男孩遽然抬頭看向她,急急說道:“我,我是來勤工儉學的。”


    喬寧寧喝口酒,笑笑,“來尋歡作樂的地方勤工儉學?”


    血色湧上男孩的臉頰,“經理說我可以隻拉大提琴,不讓我做別的。”


    喬寧寧視線投向靠在角落的大提琴,蜂蜜色,閃著光澤,很美。


    “是嗎,那拉首曲子吧。”


    男孩遲疑,“您真的要聽?有指定的曲目嗎?”


    喬寧寧說:“聖桑吧,我就知道他。”


    男孩拿過來大提琴在她對麵的攝政椅坐下,擺好姿勢,握把位熱身,輕輕說:“我要拉的曲子是聖桑的《天鵝》。”


    喬寧寧兒時學過音樂,實在沒天賦,熬了一兩年放棄,她用尚未遺忘的音樂知識,聽出這首大提琴曲的三段式結構,也能聽出男孩拉琴技巧嫻熟,情感婉轉,還有一絲惆悵。


    一曲結束,男孩望向客人……她很年輕,也很漂亮,不知為何要來聲色場所。


    喬寧寧沉浸在無限的遐想空間,似乎真有一隻高傲的天鵝在夕陽下浮在波光粼粼的湖上,看著十分孤獨。


    男孩察覺她憂傷的情緒,忐忑道:“是我拉的不好嗎?”


    喬寧寧無聲歎息,站起來,“像聽cd一樣,走吧,我帶你出去。”


    男孩起身將大提琴放進琴盒背到身後,“我不能擅自離開,經理那裏……”


    喬寧寧不當一回事,“經理那裏,我幫你說。”


    沒簽合同,經理也不好留人,喬寧寧付的錢不少,他也不為難他們,客氣地親自送她和男孩走出會所。


    到了停車場,喬寧寧問男孩,“會開車嗎?”


    男孩點點頭,一把車鑰匙飛來,他接住。


    “我喝酒了,你開車。”


    上車後,喬寧寧告訴他把車開到東江邊的嘉豪酒店。


    十五分鍾的路程,到酒店門外,男孩停車。


    喬寧寧扭頭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說:“揚波,飛揚的揚,波浪的波。”


    “揚波”,喬寧寧輕輕念了一遍,目光投向男孩青澀的臉龐,“你為什麽打工?”


    男孩猶豫該不該說,“我,我父親破產了,我要賺生活費。”


    “哦,這樣”,喬寧寧直勾勾盯著男孩,被心中的聲音慫恿,提出唐突的邀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酒店,生活費我給你。”


    男孩愕然,理智告訴他拒絕,他卻無法抗拒,兩種想法在撕扯拉鋸。


    難堪的沉默,喬寧寧笑笑,想取消提議。


    這時男孩說:“好,但我不要你的錢。”


    被姑姑唐僧念經般嘮叨得腦袋疼,大姐保證鄭浚會來提親,她才作罷。


    譚佳人回閣樓打喬寧寧電話,提醒她白鶴會所跟天上人間一樣,過於招搖,也會進入掃黃打非的範圍,到時候被抓了,記得雇她做律師,她負責撈人。


    打不通,那頭說對方已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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