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對顧笑的感情是不是愛情,她隻知道自己貪戀顧笑的溫柔,依賴他對自己的照顧。


    想到顧笑,杜可兒一顆心似在水中蕩漾,她加快腳步,繞到菜市場,買顧笑愛吃的魚和菜,回家做晚飯。


    熱騰騰的飯菜端到桌上,杜可兒調暗餐廳的氛圍燈,托著下巴等顧笑。


    她忽然嗅到一股油煙味,從椅子上彈起,跑進衛生間梳洗,對著鏡子塗了點淡淡地唇彩,顧笑誇過她這支口紅的顏色襯她。


    時間偷偷溜走,飯菜也冷了,顧笑還沒回來。


    杜可兒拿起手機,猶豫要不要打給他。


    這時,顧笑打過來電話,聲音飽含歉意,“可兒,你今晚不用等我,我有事情不能回去。”


    杜可兒想問他什麽事情,又怕他反感,勉強笑著說:“哎呀,你早說嘛,我燒了菜都是你愛吃的,沒想到你這麽沒口福,我自己吃好了。”


    顧笑愈加愧疚,“可兒,我明天去看你,我們到外麵吃燭光晚餐好不好?”


    杜可兒“嗯”了聲,羞羞答答說:“我想你。”


    顧笑說:“我也是。”


    喬寧寧長發高挽,穿著黑色小禮服,昂著修長的脖頸兒,路過顧笑,嗤之以鼻,“肉麻。”


    顧笑匆忙收線,“寧寧?”


    喬寧寧扯了下嘴角,冷笑,“你和杜可兒搞出了5g速度,現在更不得了,還金屋藏嬌了。”


    顧笑忍了忍,“寧寧,你能心平氣和地說話嗎?”


    喬寧寧嫣然一笑,“好吧,我跟你好好說,你知道今晚你爸媽約我爸媽談什麽嗎?”


    顧笑沉默,父母無非還想和世林家私結親,今晚聚餐照舊老生常談罷了。


    “那就是你知道嘍”,喬寧寧撇撇嘴,“那你負責把自己和杜可兒的事告訴你爸你媽和我爸我媽,打消他們撮合咱倆的念頭,你就說強扭的瓜不甜,這樣他們才會消停。”


    她說完走進餐廳包廂,親親熱熱地稱呼顧父顧母:“伯父伯母,我想你們了。”


    “哎喲,我們寧寧的小嘴啊,打小就甜,快坐下,伯母點你愛吃的菜”,顧母看喬寧寧就像看親女兒。


    喬母暗讚女兒機靈,拉她坐下。


    顧笑剛進包廂,聽到喬寧寧刻意說的“我想你們”,臉上一陣發熱。


    他向喬父喬母問好,喬父看他的眼神帶著慈愛,“顧笑,快坐。”


    一對兒女湊成個“好”字,兩邊父母越看越歡喜。


    顧父憶苦思甜,“老喬,咱們胼手胝足打拚事業,往大處說為國為社會,往小處說為兒女能過上好日子,不再像我們過去一樣吃苦受累,現在他們成人了,能讓我們操心的也隻剩下婚姻大事了。”


    喬父也深有感觸,“你有兒,我有女,孩子不多,就一個,到我們這把歲數,還盼什麽呀,不就盼著抱孫子孫女嘛。”


    顧笑聽著父輩間的談話坐立不安,幾度想打斷他們。


    喬寧寧好整以暇地小口喝湯,看到對麵顧笑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她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眼看父親要提婚期了,顧笑驀然出聲,“爸,戀愛是我個人的自由,您能別替我做主嗎?”


    包廂內頓時鴉雀無聲,顧父很能沉住氣,平靜道:“你每次談戀愛,我和你媽幹涉過你嗎?戀愛歸戀愛,婚姻歸婚姻,完全是兩碼事。”


    顧笑說:“我會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您不用——”


    顧父沉下臉打斷兒子,“顧笑,你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嗎?除非你不想接手東方家居集團,也不想和我顧某人有任何瓜葛,那隨便你和誰結婚,我絕不阻攔。”


    顧笑張開嘴,最終什麽也沒說。


    喬母不開心,催丈夫、女兒離開,臨走時瞥了顧笑一眼,“原來你不喜歡我家寧寧,那還有什麽好談的。”


    顧笑麵對的沉重現實,賀九皋永遠不必麵對,以他的實力,沒人敢逼他二選一。


    他隻是給自己的心設限而已,愛情尤為珍貴,見異思遷,或者隨時隨地獵豔,都不是他的風格。


    從根本上說,他是一個缺乏激情的人,他向往古典式愛情,認為男女隻有互通心意後才可以在一起。


    現在隻需等譚佳人愛上自己,那麽外在的困難都不重要,他會一一克服。


    他隻要真心。


    賀九皋想到譚佳人,笑意爬到眼角眉梢。


    其實那條古董裙子,他可以出更高的價格買下,但怕被譚佳人看出端倪——在譚佳人沒愛上自己之前,暴露自己先愛上她的事實無疑十分危險。


    沒有愛情,她尚能去追求顧笑,倘若知道自己愛她,那她豈不是要仗著他的愛情為所欲為?而自己隻能任她予取予求?


    他才不稀罕培養出來的感情呢。


    愛和心髒相連,麵對一個人,心跳平穩,鬼才信能培養出感情。


    所以再忍忍吧,別衝動告白,賀九皋勸自己。


    譚佳人說會滿足他的想法,假如他說,立刻愛上我呢?


    太傻了,賀九皋搖搖頭,兀自微笑。


    副駕駛上安全帶攔著一箱譚家龍須麵,車子駛向西郊紫微宮。


    第75章 不對勁   有時候,命運並不由他們做主……


    程蘭家的家政阿姨看到賀九皋提著一箱麵出現在家裏, 驚呼一聲,“小賀先生”,忙去接他拎在手上的紙箱。


    程蘭穿了一身淺駝色家居服走出來, “麵給我, 好些年不吃了,我看看包裝換成什麽樣了。”


    家政阿姨把麵放到客廳的茶幾上, 程蘭挨沙發邊坐下,仔細端詳平實而喜慶的包裝盒,紅彤彤的底色印著幾個燙金大字:譚家龍須麵,走親訪友, 必備佳品,周圍簇擁了一圈牡丹,寓意花開富貴福滿人間。


    她笑笑,神色溫柔, “一看就是不會搞花樣的, 都什麽年代了,包裝還這麽土, 如何吸引年輕一代的消費群體”,頓了頓, 抬眸看向兒子,“南國超市有譚家龍須麵嗎?”


    程蘭久居高位,近年來, 全副身心撲在ca奢侈購物中心, 南國連鎖超市交給程氏父子管理,超市的經營、供應商渠道等,她一概不過問,用人不疑, 但後果是,作為南國集團的董事長,她對南國超市的現狀不夠了解,南國超市漸漸脫離她的掌控。


    賀九皋根據常識推測,“我想以譚家龍須麵的手工作坊生產模式應該很難進入南國超市采購部的法眼,除非譚家龍須麵在工藝規格、產品質量上做到規範化。”


    程蘭為譚家龍須麵辯護,“隻要手續齊全可以進超市生鮮區賣,而且譚家龍須麵屬於土特產,也是政府認定的重點扶貧產品,我們南國超市應積極踐行社會責任,為本土扶貧產品設立消費扶貧專區,把符合入場標準的農副產品引入賣場進行銷售,助力申城消費扶貧行動。”


    賀九皋默了默,哂然一笑,“這番話請您說給南國超市事業部經理程澤遠聽,然後問他能否發揚風格,取消進場費、條碼費、陳列費……等等收費名目,響應政府號召大力扶貧。”


    程蘭最近收到一些關於南國超市管理混亂、任人唯親的舉報,早該針對存在的問題,下力氣整頓,她歎口氣,“我會和澤遠談的。”


    賀九皋對此並不在意,南國集團出現漏洞,黑池資本才能強勢介入。


    隻欠一個機會,而程氏父子就是突破口。


    程蘭看著譚家龍須麵思緒飄遠,炎熱的夏天,青年穿著白色翻領襯衫,揮汗如雨地活麵,那時尚年輕的她,站在一邊,入迷地盯著青年胳膊因用力繃緊的青筋,忽然麵紅耳赤。


    青年急急問她是不是熱的,忙去洗手拿來蒲扇為她扇風。


    “譚敬”,她甜甜地喊他名字。


    “嗯”,青年聲音低低的,滿目柔情。


    “我們永遠在一起”,她咬咬唇,挽住青年蓄積力量的胳膊。


    “嗯。”


    永遠,多麽悲哀的詞,有時候,命運並不由他們做主,可能隻猶豫片刻,便失散在茫茫人海中,再回首已物是人非。


    母親情緒低落,神色哀戚,賀九皋問她,“您沒事吧?”


    程蘭從往事中回神,笑笑,“沒事——對了,我讓你把麵帶過來,你那裏還有嗎?”


    賀九皋說:“辦公室還有一箱。”


    程蘭好奇,“聽你意思不止一箱,這麽多麵,你買的?”


    賀九皋麵皮發熱,“呃,朋友送的……一共十箱,分給同事,其中一位同事胃痛,早餐改成吃龍須麵,據他說緩解很多。”


    這倒不是臨時編的,收到麵的同事們吃過反饋都不錯,說比超市賣的機器麵好吃,添加劑少,綠色食品,吃了放心。


    程蘭笑了,“畢竟老牌子信得過”,她稍頓,佯作不經意,“你上次說,譚佳人是譚家龍須麵鋪的女兒,經過佳琅美術館的事,她——現在怎麽樣,工作呢?”


    賀九皋說:“工作沒保住,她離開coco沈工作室了。”


    程蘭皺眉,“沈南星太不講人情了,我和譚小姐投緣,衝她麵子繳的會員費,我的生活方式管理人離職,沈南星對vip客戶都不交代一下嗎?”


    沈南星群發的致客戶信被程蘭秘書標記為不重要,和一堆未讀郵件躺在郵箱。


    母親對譚佳人突如其來的關心,賀九皋不解其故,但他想大概是好事吧。


    程蘭盯住兒子,“你不是說會承擔80%的責任嗎,就任憑譚小姐被解雇,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也不提供一下幫助?”


    賀九皋覺得哪裏不對勁,沒細究,回答母親的質問,“我對譚小姐說隨時可以幫忙,但譚小姐不想為別人打工,她要自己創業。”


    程蘭笑了,“自己創業,這孩子還挺有誌氣,她如果遇到困難,你一定要幫她,知道嗎?”


    賀九皋看著母親不說話,修長的手指在茶幾上漫不經心敲著。


    程蘭問:“怎麽,你不願意?”


    賀九皋慢條斯理說:“您和譚佳人不熟,為何對她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關心?”


    程蘭攏攏頭發,尷尬道:“我和她確實不熟,不過,我和她家長輩認識,以前程家在如意街開兩元店,大家都是街坊,低頭不見抬頭見,現在那孩子遭難,我既然知道了,能幫一把是一把,你不會覺得我多管閑事吧。”


    賀九皋搖頭,“當然不會,鄰裏守望是中華民族傳統美德……雖然是過去的鄰居。”


    程蘭被兒子的說法逗笑了,“沒錯,要鄰裏守望。”


    他隨便說了一個理由,母親竟然附和,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賀九皋懷著深深的疑惑,駕車離開西郊紫微宮。


    譚家龍須麵鋪後門停了一輛嶄新的香檳色麵包車,擋風玻璃、反光鏡、方向盤上綁著紅綢布,車前放著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擺著五色果、一刀肉和小香爐。


    譚敬帶領全家人拜了幾拜,嘴裏暗念行路平安。


    晚上大家圍著桌子用電烤盤烤肉,個個麵帶紅光,互相勸酒。


    “喝點吧,明天咱們可就放開手腳幹了,誰也別退縮。”


    大家舉杯,譚心悅本來也要喝,聞到酒味,胃裏翻江倒海。


    譚敬說:“你不能喝酒就別喝了。”


    譚心悅改喝熱水,胃總算舒服了一些。


    譚勁恒說:“爸,我敬你,以後我就跟你學做手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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