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寧寧冷聲說:“杜可兒借佳琅藝術館搞事情,你可以不向我解釋,但你必須給譚佳人一個解釋。”


    “譚佳人……你和她在一起?”賀九皋不知不覺坐直身體,聲音都有一絲緊張,他剛剛掛斷喬寧寧的電話,譚佳人在旁邊的話,會不會對他產生誤會,他隻是不想聽喬寧寧嘮叨,對佳琅美術館事件,他的態度非常鮮明,那就是堅定地站在譚佳人一邊。


    “對,我和譚佳人在如意街”,喬寧寧頓了頓,加限定詞,“在如意街附近的嘉豪廣場,你過來吧,我們在一樓的星巴克等你。”


    “好的,我馬上過去。”


    喬寧寧放下手機,看著譚佳人說:“賀九皋果然有病,態度變化很快。”


    譚佳人見怪不怪,“他本來就陰晴不定啊。”


    賀九皋驅車趕到嘉豪廣場,停好車,直奔星巴克。


    他穿著淺灰色細條紋三件套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大步流星地推開玻璃門,高大英俊的身影立即引來人們頻頻側目。


    一眼便看到窗邊座位的譚佳人,賀九皋走過去,一句話沒經過思考,脫口而出,“你剪短頭發了?”


    第68章 三角關係   我非常認同,男女關係就應該……


    譚佳人摸摸臉頰邊順滑的頭發, “嗯”了聲,抬眼打量賀九皋,一身正裝, 就質地剪裁而言, 稱得上頂級,可以直接穿去皇家賽馬會, 而非出現在街頭巷尾哪都有的星巴克——她完全沒有diss星巴克的意思,相反,她非常喜歡星巴克,曾經一度很羨慕坐在這裏辦公的職場白領和商務人士。


    問題是, 賀九皋的氣質很獨特,他身上有一種脫離普羅大眾的貴族調調,這種感覺不隻是來自昂貴的手工定製西裝,還來自刻在骨子裏的精英文化烙印, 正如此刻, 他在不經意中展露出的高雅和涵養——拖椅子前,為可能發出的聲音, 向隔壁客人彬彬有禮地說:“抱歉。”


    喬寧寧翻翻白眼,“無語, 剛剛粗暴掛斷我電話的人裝哪門子紳士呢。”


    賀九皋坐下,語氣平淡,“喬小姐, 別忘了你無禮在先”, 說這話時,他眼睛盯著譚佳人一眨不眨,腦子冒出兩句詩: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被人目不轉睛看著, 譚佳人不自在,忍不住出聲,“賀總?”


    賀九皋猛然清醒,握拳抵唇假意咳嗽掩飾尷尬,稍後恢複正常,沒話找話,又說了一遍,“你把頭發剪短了?”


    譚佳人想難道我這個發型剪得很辣眼睛嗎,不然為何問兩回,披肩長發變成到下巴的一刀切,明擺著變短了呀。


    她幹笑一聲,“對,剪短了。”


    喬寧寧仔細端詳譚佳人,噗哈哈笑了,“我都沒發現你換發型了,因為你的短發和校服渾然一體特別搭,簡直重現高中時你傻乎乎的樣子。”


    譚佳人反唇相譏,“我高中傻,你高中二不拉幾的,也沒多好看啊。”


    喬寧寧做了個鬼臉,“誰二,我那時候可是校花,你心裏一定嫉妒得要死。”


    譚佳人“切”了聲,笑而不語。


    即使她彎彎的笑眼沒望向自己,賀九皋的心髒仍舊裝了馬達般劇烈跳動,他勒令自己平靜,你太誇張了,她根本沒化妝,衣服穿得也很不符合社交禮儀,你動心個鬼,別忘了她還在考察期,按照你一貫苛刻的原則,發現她造假的時候就應該直接踢出考察名單,就像你以前對待其他女孩一樣毫不留情才對。


    譚佳人餘光瞄到賀九皋臉色變幻不定,還以為自己的發型醜到他了,歪頭問:“賀總,你一直盯著我的頭發,怎麽,不好看嗎?”


    賀九皋不假思索說:“好看”,反應過來,理智回籠,補救,“我是說短發很適合你,很驚——幹練”,好險,差點兒把驚豔說出來。


    另一個他委屈辯解,確實很驚豔啊,事實如此,素麵朝天不掩麗色,反而更顯出譚佳人肌膚晶瑩,眉眼清麗,唇紅齒白的原本容貌,所以不要太早下結論,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待她,少點糾結,多點期待,誰說真正的愛情揉不進沙子,你可以用自己的寬容把沙子變成珍珠嘛。


    喬寧寧看賀九皋一臉鬱結,笑得肚子疼,“你其實想說驚人吧,都說人往高處走,譚佳人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從名媛範變成平民範,的確很驚人。”


    譚佳人對賀九皋嫣然淺笑,“賀總,是驚豔對吧?”


    賀九皋大腦停止轉動,呆呆地說:“你可以這麽認為。”


    喬寧寧不滿了,“你倆打情罵俏呢,能不能說正事。”


    賀九皋終於將目光投向她,態度誠懇,“你說。”


    喬寧寧皺眉,“你為什麽推薦杜可兒進佳琅美術館?你和她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嗎,還是說你倆關係不一般?”


    賀九皋迅速確認譚佳人的神色,見她也頗為關切,急忙澄清,“我和杜可兒沒有任何關係,顧笑求我為杜可兒找工作,佳琅藝術館恰好缺人,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僅此而已。”


    喬寧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誰求你,為誰求你?顧笑,杜可兒,怎麽可能?”


    譚佳人聞言倒不感到意外,此舉很符合顧笑老好人的做事風格。


    賀九皋慢吞吞說:“至於怎麽成為可能的,那就要問你自己了。”


    喬寧寧急躁,“問我,我哪兒知道。”


    賀九皋不得不幫她捋順因果關係,“你利用vip特權壓迫沈南星辭退杜可兒,顧笑很內疚,主動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他想還杜可兒一份工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狗屁情理”,喬寧寧拍桌子,“他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針對杜可兒?好像我故意欺負無辜的人一般,杜可兒看不慣譚佳人,想整她,就玩陰的,跟專業狗仔一樣,明明看到你們五個人在酒吧喝酒,偏偏隻拍譚佳人和顧笑,你說她壞不壞,拍了還發給我,吃準了我會鬧上門,貼心地附上地址,然後就發生了酒吧事件,搞得我和譚佳人的關係一下子跌入低穀——”


    譚佳人打岔,“不止呢,杜可兒還把酒吧照片群發給所有同事,妄圖在道德上踩死我,當然了我有黑點不假,但在男女問題上,我敢說老娘超級有原則,但凡有主的男人,我一概不碰的,因為我從小就知道別人的東西不能拿。現在想想,酒吧事件就是佳琅美術館事件的預演,杜可兒排練了一次,心裏有譜兒,終於逮住機會狠狠地整了我一把。”


    賀九皋聽到譚佳人吹噓自己對待男女關係慎重,擊節讚賞叫了聲“好”,並給予熱烈的眼神和笑容以示認可和鼓勵,隻是譚佳人語速太快,他沒卡對時機喝彩,因此有點兒不應景。


    喬寧寧麵色鐵青,“我們被杜可兒害得這麽慘,你還說好!?”


    賀九皋解釋,“我是說譚小姐的原則很好,我非常認同,男女關係就應該簡潔明了,一對一是最理想的模式,加一個人進來,1、2、3就有6種排列組合,對應的三角關係會多麽複雜。”


    喬寧寧一時覺得離譜,一時又覺得有道理,她和顧笑之間加入杜可兒,那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了……不對,她已經把追求顧笑的權利讓渡出去,於是乎臉色白了一分。


    她帶著怒容問:“譚佳人,你追上顧笑了嗎?”


    賀九皋立刻豎起耳朵,他也想知道譚佳人對顧笑是不是還賊心不死。


    譚佳人原以為交代完自己所知的事,隻用做個安靜的旁觀者就好,誰知炮火朝她發射過來,就連賀九皋也神色狐疑,不由冷笑,“世界上隻剩下顧笑一個男人嗎,我為什麽非追他不可?”


    喬寧寧盯牢譚佳人的眼睛,一再確認她是否說謊,“真的?”


    譚佳人並起食指中指,“需要我發誓嗎?喬寧寧,你搞搞清楚,顧笑為什麽幫杜可兒,除了責任,沒有其它原因嗎?另外,你不是說不喜歡他了嗎,那他愛幫誰幫誰,你還能攔住他獻愛心不成。”


    喬寧寧頓時傻了,非親非故的,一個男人隻有喜歡一個女人的時候才會愛心爆棚。


    與喬寧寧五內俱焚相反,賀九皋心花怒放,嘴角翹起,如果不是照顧喬寧寧的感受,他都快笑出聲來,總之,顧笑在他這裏翻篇了,再也不值得他浪費感情去介意。


    他忍不住含笑瞥了譚佳人一眼,脫口誇道:“做得好!”


    賀九皋今天過度nice,怎麽我說啥,他都給予正向積極的反應呢?譚佳人想不通,也不方便問,幹脆裝懂地含蓄一笑。


    賀九皋覺得譚佳人翻車後,真實的樣子越看越順眼,說的話也句句順耳,他實在管不住自己的嘴角,開心地笑起來。


    他留意到譚佳人的咖啡喝完了,殷勤地問她要不要再續一杯。


    譚佳人還沒開口,喬寧寧哇一聲哭出來,“你們兩個太過分了,現在是喝咖啡的時候嗎。”


    賀九皋第二次領教到喬寧寧的情緒化,皺皺眉,保持沉默。


    譚佳人忙把紙巾塞給她,“有話說話,你哭什麽?”


    喬寧寧的眼淚像水龍頭開閘,衝糊眼線,流下兩道黑色淚痕。


    她嗚嗚哭著說:“顧笑不喜歡我,我認了,但他不能喜歡杜可兒。”


    譚佳人幫她擦眼淚,“你的眼線不防水,我告訴你,你的臉現在一塌糊塗。”


    賀九皋點頭,“是的,譚小姐沒嚇唬你。”


    喬寧寧不相信,“我用d家防水眼線筆畫的,不可能暈妝”,她說著從包裏掏出化妝鏡,看了一眼,哭的更大聲了,“沒有一樣事情是順心的,我要瘋了!”


    要瘋的人瘋狂撥打顧笑手機號,無人接聽。


    喬寧寧不哭了,看看譚佳人,又看看賀九皋,抽噎著問:“你們說顧笑這是什麽意思啊,他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賀九皋攤手,“我不知道。”


    譚佳人衝他滿麵堆笑,“賀總,要麽你給顧總打一個。”


    賀九皋欣然領命,打給顧笑,同樣無人接聽,“他或許在做別的事情,忙完會撥回來吧。”


    喬寧寧一刻也等不了,催賀九皋聯係嚴墨,“你問問他和顧笑在一起嗎。”


    賀九皋本想置之不理,看到譚佳人討好的笑容,改口道:“好吧。”


    朋友中,嚴墨總是接聽速度最快的一個。


    “你問誰,顧笑?我們沒在一起。”


    “你今天見過他嗎?”


    “見過,中午的時候,他打電話問嘉豪一處公寓出租的情況。”


    喬寧寧聽到關鍵詞,一把搶過賀九皋的手機,帶著哭腔問:“嚴墨,顧笑要租公寓嗎?”


    嚴墨不知道該不該向喬寧寧透露,他和顧笑是鐵哥們不假,但他對喬寧寧挺同情的。


    “喬寧寧,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我不瞞你,顧笑打算替杜可兒租間公寓,看樣子他想照顧杜可兒,我和你是熟人,和杜可兒沒交情,所以我勸你看開點,忘了顧笑吧。”


    喬寧寧緩緩放下手機,緩緩站起,夢遊般說:“我要走了。”


    譚佳人立即起身拉住她,“你這個狀態能去哪裏,我送你回家。”


    賀九皋也站起來,“你帶駕照了嗎?”


    譚佳人連包都沒帶,更別說駕照了。


    賀九皋溫聲說:“我送喬小姐。”


    第69章 瓜田李下   我愛你,但到今天為止……


    賀九皋躊躇了一下, 提議,“譚小姐,你也一起吧”, 頓了頓, 解釋,“和女人單獨在車裏, 瓜田李下不太好,當然了,對喬小姐也不太好。”


    譚佳人第一反應想問,我沒坐過你的車?我在你眼裏不算女人?第二反應, hello,你哪個朝代穿來的,怎麽會有這麽複古的觀念。


    喬寧寧嚎了一嗓子,“有什麽不好, 我名聲再好, 顧笑也不喜歡我,他都不顧名聲, 和杜可兒搞到一起,我為什麽不能和你單獨在車裏。”


    賀九皋朝譚佳人露出無奈的表情, “就是為防這個……假如在車內,喬小姐衝動之下對我做什麽,我該怎麽辦, 你也看到了, 她現在精神狀態很不穩定。”


    他說得有理有據,譚佳人徹底服了,“那走吧。”


    到了車上,不顧喬寧寧反對, 賀九皋按照譚佳人說的地址導航,堅持把喬寧寧送回薔薇園的家。


    路上喬寧寧哭花了妝,兩隻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她淒淒慘慘地回憶自己愛上顧笑的心路曆程。


    “我從懂事的時候就喜歡他了,可他喜歡了一個又一個別的姑娘,卻偏偏不喜歡我,這次是杜可兒,簡直莫名其妙,你說杜可兒哪裏好,她比我美,比我有錢,比我坦蕩?”


    譚佳人心說我又不是顧笑,我哪裏知道。


    在追求顧笑方麵,和喬寧寧比,她自歎不如,帶姑姑在顧笑麵前上演二人轉毫無效果後秒打退堂鼓,她實在不懂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不及時止損仍堅守陣地有何意義,明顯攻不下那個山頭了,還癡心不改,繼續投入感情,不是傻是什麽。


    她將這番心裏話直白地說給喬寧寧聽,“你別問為什麽,這個問題隻有顧笑可以回答你,你隻需想,你喜歡過他的年月,為他落淚,為他傷心,為他生氣傷肝都是沉沒成本,收不回來了,在虧得更慘之前,你幹脆換個識相的男人喜歡不行嗎?”


    賀九皋瞟了眼後視鏡,鏡子裏映著譚佳人,看著格外機靈,不由會心一笑,加入勸說行列,“喬小姐,譚小姐說的沒錯,你到了決定未來的時刻,倘若抱著過去不放,必將麵臨沉沒成本謬誤的風險,你的堅持、執著,以及延續對顧笑的期待,隨著時間推移,隻會帶給你不好的體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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