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夜發朝至的路程優勢外,北鬥星號豪華列車的身份本身就是旅行當中的一大體驗,不說日本,放眼全世界也沒幾輛臥鋪列車內可以提供沐浴服務。更別提他們的列車餐是由專業廚師製作的法餐和日式懷石料理的情況下了。不少人就是衝著這種列車上的特殊體驗而來,但對於神山透來說,這輛車還有別的意義。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因為北海道新幹線和東北新幹線的先後開通,北鬥星號在2015年便退出了曆史的舞台,而因為其特殊性,許多漫畫家和藝術創作者都有在作品中向其致敬。也就是說,這輛車現在再不試試,以後恐怕就很難有機會啦!“雖然小惠很有可能以後不記得,但我覺得這也會是一次很有趣的記憶。”神山透摸出了佳能相機,衝著艱難將衣服扒掉的小孩說:“惠醬,看我,來,笑一下。”就算是未來的當世強者,最年輕的特級咒術師十影法禪院惠,在他三歲的時候,也隻能在家長的指揮下坐在床墊上擺出了火車照常見的剪刀手,並且被留下了一張未來同伴看到要大笑三聲的黑曆史照。“嗚嗚!”就在神山透開啟了拍照動作指導,並且指揮小朋友擺出一個又一個可愛動作的時候,他放在一旁的行李箱發出了小小的嗚咽聲。惠小朋友的腦袋立刻扭了過去,他舉起小短手,有些為難得看著神山透:“教父……”“沒事,不用理他們,惠醬,來,把小手手放在下巴下頭,比個小花花~”小小年紀頭發便有些炸的小孩紅著臉照做,見自家教父沉迷哢擦哢擦,又聽見箱子裏出現了抓撓的聲音,他忍不住求情:“教父,它,它們。”“惠醬。”神山透笑眯眯得看著自己的教子:“不聽話,偷偷鑽到行李箱裏麵的壞小朋友需要得到教訓哦,當然,幫著小夥伴們隱瞞的壞小孩也要得到教訓。”“嗚……”禪院惠悄悄縮小了一圈,耷拉著小腦袋,在神山透的指揮下擺出了一個又一個會讓他在未來後悔的姿勢。仿佛是為了響應主人的心情一般,行李箱裏麵也發出了哼哼唧唧嗚嗚咽咽的聲音。而此刻的神山透郎心似鐵,在小動物的悲泣中絲毫不為所動。他一點都不同情這些小家夥,隻要是有養寵經曆的人都知道,在家裏有小動物的情況下外出是多麽的麻煩。更何況神山透家的小動物還都不是尋常的貓貓狗狗,實在不行也可以雇傭外人來照顧,他們家光一隻風神翼龍放出去就能轟動全世界的古生物界,哪怕這隻風神翼龍還是隻幼崽。但也正因為是幼崽,這個被神山透從異世界帶回的小家夥格外好動,尋常人根本就壓不住他,所以此次眾人的恐山行,神山透不得不請脹相和壞相兩位靠譜的兄長留在家中,一個是照顧幼崽們,一個是穩定大後方,預防被人偷家。但神山透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們踏上東京到上野的列車時,他突然感覺到行李箱有了異常動靜,當時他心裏就是一個咯噔,打開一看對上三張討好的臉時,神山透一個個拎出來揍屁股的心都有了。但是他能怎麽辦?列車的出發時間是固定的,壓根沒有回頭的時間,他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走。幸好出來的這三隻都是非常規生物,不會有毛發殘留的可能,也沒有致敏原,就算帶上列車也不會給下一個乘坐的客人和列車本身帶來困擾。否則作為一個過敏人士,神山透哪怕不坐這輛車都要將它們塞回去。但帶上是一回事,懲罰又是一回事。那麽喜歡縮在箱子裏?那就好好待著吧。什麽?它們喜歡的是躺著的箱子,縮在裏麵暖呼呼的很有安全感,現在是箱子樹立起來之後感覺就不舒服了?嗬嗬,這和他有什麽關係。看了眼可憐巴巴,仿佛連一頭小炸毛都耷拉下來的幼崽,神山透瞄了他一眼,見孩子實在可憐,他心一軟,給了一個時間:“再關一個小時。”三歲的小男孩眨巴了下眼睛,拿出手指掰了半天,最後似乎是覺得一個小時不是太長,便歡喜得點頭答應了,順便還答應了在這一個小時內必須乖乖聽話不能挑食的事。而作為孩子的親爹,禪院甚爾在一進入這間四人車廂後就麻溜得爬上了車廂的上鋪,兩手一攤抓著不知道什麽時候順來的雜誌在上頭躲起了清閑。什麽兒子、什麽寵物、什麽睡前照顧,他都萬事不管。神山透瞄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麽,在給禪院惠又拍了幾張照片後,他讓人坐下來喝起了營養奶,奶香味一陣又一陣,透過行李箱的縫隙鑽入,饞得裏麵的兩條幼犬嗚嗚直叫喚。禪院惠一邊和奶,一邊小眼神飄呀飄,最後在教父一個意味不明的斜睨下,他第一次將一杯奶全部喝下了肚子。幼崽都饞奶,就算是玉犬也不例外。但惠是個懂事的小孩,自從多了兩個小夥伴之後他就覺得給別人造成了麻煩,所以哪怕隻是一杯牛奶的事,他都選擇從自己的份額裏分出一半給小夥伴。難得一次性喝了滿滿一杯的禪院惠昂起小腦袋,打出了一個充滿滿足氣息的奶嗝,然後乖乖得用紙巾將嘴巴擦幹淨後坐在了沙發墊上。北鬥星號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四人間,但隻要在預定是告知窗口自己需要這項服務,乘務員就會提前將對應的兩個雙人間合並起來,隻是畢竟是後加工的,這間四人間空間略有些狹小,好在北鬥星號另外為乘客們提供了餐車和休閑區,以舒緩筋骨。趁著列車剛剛運行,大部分人都把時間花在安置和整理上,神山透一行人先繞去餐車解決了晚飯,然後帶著一身肉香,他們將待在行李箱內雙眼發直的兩條玉犬,和眼神發直的小翼龍給放了出來。小翼龍一出來就繞著神山透撲棱著翅膀邊撒嬌邊抗議,而玉犬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警惕模樣,它們不斷朝著車廂的西側嗅聞,耳朵抖動,尾巴搖晃,時不時還齜出小乳牙,擺出了一幅想要戰鬥的姿態。“怎麽了?”惠有些擔心得蹲下身來,摸了摸兩個小夥伴的腦袋,但主人的安撫並沒有讓它們安靜下來,反而使得它們更加不安了。玉犬黑甚至咬住了惠的袖子,將他使勁往身後拽去。但是這間四人間有些過於狹小,加上禪院惠和兩條狗狗之間尚且存在默契度的問題,結果就是小惠差點被黑犬頂得摔倒。“還請小心。”突然,一道陌生的聲音隨著木屐踩踏地麵的輕微聲響傳入了眾人耳朵,一隻有著兩條尾巴,咬著煙鬥穿著和服的貓拉開了車廂門,然後它衝著裏麵的四人微微躬身,姿態十分有禮。“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您,久疏問候,您還好嗎?早良殿下。”“啊,你是葉王身邊的那隻貓吧?的確是許久未見了。”天元大人細細打量了對方半響,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示意進來的那隻貓坐下說話:“都已經一千年了,看來你過的不錯,這次是來旅遊的嗎?”“在下在之後便侍奉了麻倉家,這次前來是陪著麻倉家的孩子來見他的未婚妻的。”說著,他衝著眾人微微欠身,明明是一隻貓,動作居然十分端莊優雅:“在下名為股宗,千年前曾經受到親王大人的指點,很高興見到諸位,請多指教。”第66章 他鄉遇故知是一件很讓人愉快的事情, 但如果那個故知是一千多年前的……氣氛就會有些微妙。畢竟正常人記憶力再好也不可能將一千多年前的事情記得那麽牢靠,更何況當時一個是人一個是貓。“嗯~準確來說,也不是人啦。”送走躬身致意的貓靈後, 天元大人掛著輕鬆愜意的笑容,說出了十分可怕的內容, “當時我是霍亂平安京的大鬼,他是平安京天皇派來和安倍晴明一起來封印我的陰陽師後輩,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什麽鬼?他是不是聽到了很了不得的名詞?神山透眼睛驀然間一亮,直直看向在室內摘下發冠, 任由一頭烏發自然垂墜的天元:“您見過安倍晴明?”“見過喲。”天元一晃蝙蝠扇,身上的水幹立刻變成了極富平安時代風情的直衣下履,顯然是將之前的“出行模式”切換到了如今的“室內模式”。隨著這一轉變,室內氣氛仿佛也充盈了平安時代的靡靡之氣, 不, 不是仿佛, 天元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個香爐放在桌案上,一時之間氛圍簡直拉滿。“嗯……從哪裏說起呢”在房內一大一小還有一個由上而下在上鋪暗戳戳瞄過來的求知眼神中(沒錯, 這千年老瓜的芬芳就連禪院甚爾也是扛不住的),天元笑眯眯地說。“我是怨靈嘛, 怨靈總得做些怨靈該做的事情, 加上當時安倍晴明年紀大了精力不足, 我就拉著幾個小夥伴去平安京溜達了一圈。”男人大冬天捏著蝙蝠扇, 語氣輕鬆, 眼神幽遠,仿佛是在說一件類似於明天去郊遊的小事。說者無心, 聽者有意, 神山透悚然一驚, 不由自主將重心往前挪動了下,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姿勢。大抵是年長者都有昨天的事眨眼就忘記,幾十年前的事卻曆曆在目的特性,伴隨著火車底盤的“哢擦”聲,天元大人說起了他的“年少輕狂”。天元拿的是第一手資料,加上又是出生皇家,政治嗅覺和表達能力都極其出色,聽他說古著實別有風味。但要說起天元和麻倉葉王的關係,那就有幾分複雜了。首先要說下平安時代的背景。平安時代的出現是恒武天王害怕弟弟早良親王……也就是天元的前身作祟,特意將京都從長岡京遷到了平安京,而為了防止弟弟的怨靈跟過來,恒武天皇還在平安京的東西南北都設了鎮守。除了設立了神社作為鎮守之外,恒武天皇還令僧人加以保護,如此,平安京倒是過了很長一段太平日子。但恒武天皇昔日便是因為覺得僧人勢力做大,為了減輕他們對於朝政的影響才遷都長岡京的,現在事情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自己勞民傷財死了弟弟老婆太子,僧人的勢力不減反增,這讓天皇大人怎麽甘心?於是,在曆代天皇的有意扶持下,加上佛教因為日本廢除遣唐使漸漸失去了後繼之力,陰陽學日漸鼎盛,並漸漸壓過了佛教的風頭。其中更是出現了賀茂家這樣擁有陰陽學傳承的大家,後又有安倍晴明這樣驚才絕豔之人出仕,一時之間陰陽道風頭無二。蛋糕大了,想要分蛋糕的人自然就多,先有蘆屋道滿,後有羽茂忠具,大家都想爭一爭第一陰陽師的名頭,但此二人先後落敗。而羽茂忠具運氣比較好,他收了個學生,也是天賦絕佳。那個學生就是麻倉葉王。麻倉葉王出仕之時可以說整個陰陽界都是“天下苦晴明久矣”的狀態,人心就是如此複雜,雖然所有人都明白正是因為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存在,平安京才能如此太平,但人心中的負麵情緒依然會令他們促生出【如果沒有晴明就好了】的心思。加上那時候安倍晴明年事已高,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因此不少人心中都期待著二人早些打個擂台分出個輸贏來,而由天元大人參與的平安京百鬼夜行事件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爆發的。這其中的具體經過,因為天元大人本人就是當事人,所以故事本身還是經過了一定的藝術加工。簡而言之就是天元大人受到了不明人士的蠱惑,閑著沒事幹,就趁著平安京結界被破的時候進去溜達了一圈,據說他是和當年已經八十多歲的安倍晴明和二十來歲的麻倉葉王非常風雅地來了個月下手談。在下棋的時候,那兩人不講武德,除了下棋外還對他進行了一番說服,天元大人覺得兩位後輩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於是就放棄了後續活動,束手就擒了。(天元大人表示他並沒有束手就擒,隻是退出了戰局)當然,過程到底有沒有那麽和諧……神山透持懷疑態度。但從天元此前那稱得上尷尬的身份地位來說,神山透覺得他肯定是吃了好大一個虧,但老年人的自尊心嘛,懂的都懂,他體貼地並未再問。但光神山透一個人體貼是沒用的,一直躺在臥鋪上豎著耳朵悄悄聽八卦的禪院甚爾顯然就不屬於那種會讀懂空氣的人。他在眾人相視一笑、一派和光同塵之際,幽幽開口:“你之前待在咒術界做樹樁子,不會就是那兩個人搞的吧?好遜哦。”此言一出,現場一片寂靜,就連此前一臉似懂非懂、歪著腦袋聽故事的小翼龍,都忍不住撲騰了一下翅膀,以表達自己的震驚。然後,也不知道是受驚還是不適應旅行環境,小翼龍吸了口氣後突然打了一個響亮的嗝,這一打便有些停不住。神山透當即大驚,他先是為了“恐龍居然也會打嗝”這一生物大發現心潮澎湃,接著開始為了“如何治療恐龍打嗝”陷入了苦思冥想。因為家裏有個三歲小娃,神山透倒是知道怎麽治療小兒呃逆,便如法炮製在小翼龍身上試了試,然而,抱著拍背、喝水、再次受驚都沒用,無奈的神山透甚至連海姆立克急救法都拿出來了,小翼龍還是打嗝不止。到最後,因為實在難受,小翼龍一邊打嗝一邊後退,翅膀一振,便將兩隻圍過來關心小夥伴的玉犬直接打飛。當然,這一下對於以戰鬥為目的的式神來說著實不算什麽,兩條玉犬在空中打了一個圈,便以不符合幼犬的靈活度穩穩落地。但因為這次意外過於讓狗措手不及,玉犬們落地的位置有些太過微妙。小黑的落點是禪院甚爾的臉蛋,男人反應極快,伸手一捏便將小黑犬提溜在了手上,或許是因為分神,也有可能是因為上鋪這個對於普通成年人來說都有些逼仄的環境對體型健壯的禪院甚爾而言實在太小,約束住了他的行動,以至於他發揮失常。他,沒能順利接住小白。小白穩穩地落在了禪院甚爾臍下三寸的位置,給了他致命一擊。這雞飛蛋打的局麵成功讓原本抱著被子打瞌睡的禪院惠驚醒,孩子睜開眼的一幕便是看到老爹提著他的兩條狗,麵色猙獰地說要帶它們去絕育的模樣。惠惠不能理解,惠惠大驚失色,惠惠立刻召喚了自己的沙漠蜻蜓,要和惡勢力老爹決一勝負。最後,這場動亂結束於乘務員小姐姐的輕聲細語。女子用甜美溫柔的嗓音向眾人傳達了他們被投訴的通知,並請諸位興奮過度的乘客務必控製住自己。順帶一提,在說話的時候,這位女士看著三個大男人的眼神別提有多不善了,對惠倒是非常溫柔,還送了他一粒蘋果糖。禪院甚爾光榮負傷,禪院惠又是一個小孩,疑似是幕後黑手的天元大人擺明了一副不想管事的模樣,兩條狗和小翼龍又不能露麵,最無辜的神山透隻能乖乖認錯。不過,天元大人也沒能討好就是了。在看到桌案上擺著的香爐後,乘務員小姐掛著和藹可親到的笑容溫馨提示眾人車廂內室內不得使用明火,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對方的忍耐已經快要到極限了。“讓女士感覺到不快可真是太失禮了。”回憶過平安時代經曆的天元重新拿出了他的風度翩翩,當著這位女士的麵將香篆搗散,並承諾自己一定會遵守規則,不再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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