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茱萸將信輕輕地疊好,壓在枕頭下麵,而後接過琴音手裏的熱帕子,一把捂在臉上,隻露出紅紅的耳尖。


    她家相公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連卿卿吾愛,什麽地方都想念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夫人,您早些歇著,明兒一早就要出門的。”琴音臨出門時,還忍不住叮囑道。


    四月底,天氣轉暖,萬物複蘇,正是一個草長鶯飛的好時節。


    “哥哥,你這麽快就準備好了?”陶茱萸帶著琴音和墨香出來時,見齊文軒早已等在了前院兒。


    齊文軒看著一身騎裝的陶茱萸,嬌俏中含著些許颯爽,便笑道:“哥哥我皮粗肉糙的,隨便抹兩把臉就能出門,當然快了。”


    而後又指著琴音手裏的食盒說道:“妹妹你還準備了吃的?”


    “我自己做的一些點心。”陶茱萸打開食盒給齊文軒看了一眼。


    “真精致,沒想到我妹妹還會做吃食。”看著食盒裏精致的點心,齊文軒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塊,“好吃,真甜。”


    陶茱萸毫不在意的說道:“以往在陶家時,一家子的飯都是我做,後來嫁給了相公,空閑的時間便多了,就會琢磨些甜點的做法,改善一下口味。”


    聞言,齊文軒隻覺嘴裏的點心噎得慌,他堂堂敬國公府的嫡孫女,居然要親自煮飯做點心,都怪他們沒有護住她。他擦了擦嘴,轉移話題道:“晚月怎麽還沒出來?表兄估計都快到了。”


    “哥哥邀請了納蘭表哥?”陶茱萸微微皺了皺眉。


    “表兄天天一個人悶在王府,實在是太可憐了。”齊文軒瞧見了陶茱萸的神色,收起了玩笑,正色道:“我知道爺爺和妹夫對舅舅的懷疑,我自己也懷疑,但舅舅是舅舅,表兄是表兄。舅媽天天躲在佛堂不出門,舅舅的心思又難猜,表兄也是個可憐人。我們畢竟是親表兄弟,娘在時也非常喜歡他,我隻希望舅舅別做了那糊塗事,到時候最苦的就是表兄了。”


    陶茱萸也歎了口氣,“但願吧。”


    “你確定納蘭哥哥今兒穿的是青蓮色的衣服?”齊晚月臨出門時,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問道。


    “奴婢確定,這可是伺候納蘭世子的人親口告訴我的,”芍藥提起桌上的食盒,跟著齊晚月朝前院走去,“和姑娘這身雪青色的衣服最是般配了。”


    聞言,齊晚月滿意的笑了起來,“幹得好,我那好姐姐今兒穿的是什麽顏色?”


    “是一身鵝黃色的騎裝。”


    “嗤,騎裝這種如此不優雅的衣服也穿得出來,真是上不得台麵。”齊晚月諷刺地說道,“我們這種人家出來踏青,哪用得著自己走路,還特意穿一身方便行走的騎裝,她還以為是在鄉下?”


    芍藥笑道:“這不正好?等會兒納蘭世子見到了,就會知道誰更出挑了。”


    到了前院兒,齊晚月打量了一下陶茱萸的裝扮,笑道:“我起晚了,讓大哥和姐姐久等了。”


    “走吧,我們去門口等表兄。”齊文軒率先朝門外走去。


    待到府門時,發現納蘭笙牽著一匹馬,已經等在了門口,齊文軒連忙說道:“表兄,你來了怎麽也不進去?”


    納蘭笙的目光在陶茱萸身上停頓了一下,而後笑道:“我剛到你們就出來了。”


    齊晚月笑容麵滿地走到納蘭笙麵前,“納蘭哥哥,你近日怎麽這麽忙?我去找了你好幾次,都沒見著人。”


    納蘭笙不著痕跡地避開了齊晚月想挽住他胳膊的手,淡淡道:“父王交給了我不少差事,所以不在府上。”


    而後看向一旁的陶茱萸,聲音不自覺帶上了笑意,“表妹,聽說欒大人去江南辦差了,可有消息回來?”


    第49章 踏青   老天爺都覺得我們不合適


    “相公寫了不少信回來, 不過都是一些日常的瑣事。”陶茱萸淡淡說道,而後轉身上了馬車。


    她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納蘭笙,本來她們是親表兄妹, 血緣上的至親家人, 應該是親密無間的,但因著納蘭笙對她的心思, 以及那道已經麵目全非的婚約,還有齊晚月的用心,都讓她對納蘭笙有些避而不及。


    齊晚月隨後也上了馬車,在陶茱萸對麵坐了下來, 她撩起窗幔,興致勃勃地同納蘭笙講自己近日見到的趣事兒,納蘭笙偶爾淡淡地回那麽兩句。


    臨出城門時,齊晚月指著街邊說道:“停車, 停車, 那裏有賣風箏的,我去買幾個。”


    聞言, 齊文軒說道:“大哥我去買吧。”


    “不用,我要自己去挑。”話還未說完, 齊晚月已跳下了馬車。


    見齊晚月拿著四個風箏回到了馬車上,陶茱萸難得多看了一眼,這人居然也會給她買一個?


    瞧著窗外熟悉的景色, 陶茱萸不由問道:“哥哥, 我們這是去哪兒?”


    騎著馬走在馬車旁邊的齊文軒,指著不遠處的山頭說道:“那山上有一片桃花林,趁著花還沒謝,我們去看看, 估計再過幾日就沒得看了。”


    “嗯?是去那兒?那裏我去過,沒什麽看頭,”納蘭笙淡淡的聲音從馬車另一側傳了出來,“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齊晚月將頭伸出馬車,興奮地說道:“就去那,就去那,在這兒就能看得出那片桃花林很是漂亮,進去了肯定更好看。”


    陶茱萸看了眼跟在車後麵的四十名侍衛,便沒說話。


    在納蘭笙的沉默中,一行眾人還是來到了那座小山頭。


    隻見整座山頭都被桃樹包圍,此時的花期已快結束,微風吹過,花瓣隨之從枝頭飄落,甚是好看。


    雖然是座小荒山,但地上卻沒什麽野草,隻有薄薄一層花瓣。


    “我們今兒先在這烤肉,然後再去下麵的湖邊放風箏。”齊文軒一邊指揮著下人架烤架,一邊說道。


    “好,這些事兒交給下人做就行了,我們去好好賞賞花兒。”齊晚月三兩步走到納蘭笙身邊,“我和納蘭哥哥走這邊,大哥你和姐姐去另外一邊吧。”


    聞言,納蘭笙連忙說道:“荒郊野外的,我們還是一起走為好。”


    齊文軒卻想著,齊晚月和納蘭笙,一個非要嫁,另一個卻不想娶,還是讓他們把話說開比較好,便說道:“分開遊賞吧,這地方又不大,擠在一起能看什麽?”


    陶茱萸也說道:“我也同意分開走,我可有不少私密話要跟哥哥說。”


    見陶茱萸明顯是想避開他,納蘭笙神色黯淡了下來,率先朝一邊走去。


    “納蘭哥哥,等等我。”齊晚月連忙跟了上去,“好幾日都沒見著納蘭哥哥了,月兒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另一邊,齊文軒細細地講著,小時候爹娘帶他們做的一些趣事兒,而陶茱萸則含笑地聽著。


    末了,陶茱萸歎息著說道:“可惜這些我都不記得了。”


    “沒事兒,以後哥哥經常給你講。”齊文軒安慰著說道。


    “嗯?這樹上有些奇怪,”陶茱萸摸著桃樹的腰身,隻見手下是一些深淺不一的刀疤,“我見有好幾顆樹上有這種刀疤,跟我往日砍柴時,用砍柴刀留下的痕跡有些不同。”


    聞言,齊文軒四處看了一圈,並不是每棵樹上都有,而且刀疤也不深,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看不住來。


    他伸手將幾棵樹上的刀痕摸了一遍,而後有些猶豫地說道:“這應該是長刀留下的痕跡,而且也不是特意砍的,我猜測是有不少拿著長刀的人,從這樹林裏經過時,剮蹭上去的。”


    聽到這兒,陶茱萸想起欒良硯的話,便問道:“是軍營裏特有的那種長刀?這山上有軍營駐紮?”


    “沒有,”齊文軒臉色有些沉重,“離這裏最近,還拿著這種特製長刀的,隻有驍騎營,但他們不會來這種山上活動。”


    說完,他盯著陶茱萸,又叮囑道:“這事兒你先別跟任何人提起,等我調查清楚了再說。”


    “我曉得了。”陶茱萸點點頭。


    “納蘭哥哥,你等等我嘛,”齊晚月提著裙角,費力地跟上大步往前走的納蘭笙,“納蘭哥哥你怎麽了?一路都不說話。”


    正悶著頭往前走的納蘭笙,卻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齊晚月說道:“齊姑娘,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思,但是對不起,我們真的不合適。”


    “我們怎麽不合適了?認識了都快十年,兩家又是門當戶對的,而且早有婚約在身,你就說哪裏不合適?”齊晚月眼眶有些發紅,眼淚欲掉未掉,“你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你心裏還想著齊和安。”


    見納蘭笙沒有否認,齊晚月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滾落出來,“她現在已經嫁人了,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你就算再怎麽想,你們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聞言,納蘭笙麵上閃過一絲痛苦,閉了閉眼後說道:“你的性子,你的行事,你的待人,都不是我想要的樣子。就算沒有和安,你也不是我心中妻子的人選。”


    “你騙我的對不對?齊和安沒回來之前,你從來沒對我說過這種話。” 齊晚月不甘心地叫道。


    “以前沒有將話說得這麽直白,是想給我們彼此都留一點顏麵,我本以為我們兩家很快便能解除婚約,隻是沒想到……”


    “沒想到你父王不同意對吧?”齊晚月用袖子摸了一把臉,神色有些扭曲,“我告訴你,你父王是不可能同意我們解除婚約的,你這輩子隻能娶我!”


    說完,齊晚月頭也不回的往回走。


    納蘭笙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之前就奇怪,他父王為什麽非要他娶齊晚月。若說是為了得到敬國公府的支持,那完全沒必要在敬國公想取消婚約時,還一味的阻攔。


    雖然姑父姑媽已經離世,但隻要齊文軒和齊和安還在,他們兩家就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親戚,完全沒必要將他和齊晚月綁在一起。


    難道他父王有什麽把柄在齊晚月手裏?可依齊晚月的性子,若真有這種東西,她應該早就拿出來了,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待陶茱萸和齊文軒,一人抱著幾隻桃花回到原地時,隻見齊晚月和納蘭笙已經坐在那兒烤肉,隻是氣氛似乎有些僵硬。


    “你們這麽快就回來了?沒折幾隻桃花?”齊文軒笑著問道。


    納蘭笙看了他們一眼,有些勉強地笑道:“等會兒下山時再折也不遲。”


    齊晚月的丫鬟芍藥,自是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隻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便按照早上出門時齊晚月的交代,笑道:“奴婢剛還沒瞧出來,我家姑娘今兒這身衣服,和納蘭世子的看上去倒很是般配。”


    隻是讓芍藥沒料到的是,齊晚月並沒有按照一早安排好的那樣,將話接過去,順便擠兌一下陶茱萸,她隻是低著頭,將罐子裏的辣椒粉又撒了一大把在烤肉上。


    而納蘭笙更是像沒聽到似的,定定地看著柴火出神。


    恰在這時,一陣風吹過來,帶起了不少火星子,不偏不倚的,剛好落在了齊晚月裙擺上。


    “啊!”齊晚月尖叫一聲,連忙站了起來,不停地抖動裙擺,雖然火星子是抖落了下去,但裙擺上卻已經被燒出來好幾個黑黢黢的洞。


    芍藥麵色蒼白,有些懼怕地看了齊晚月一眼,而齊晚月卻哇的一下哭了出來:“不玩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齊文軒看了一眼興致不高的陶茱萸,和明顯心不在焉的納蘭笙,無奈地擺擺手,“看來今兒確實不適合出來遊玩,我們先回去吧,下次再約著一起出來。”


    馬車搖搖晃晃的朝山腳下走去,齊晚月看著馬車裏的風箏,神色變換了好幾番,最終還是拿起風箏,緊緊地握在手裏。


    到了山下的湖邊時,她對著窗外的齊文軒說道:“大哥,我們還是放一會兒風箏再回去吧,畢竟我已經買了。”


    齊文軒看了看齊晚月的神色,心裏暗歎一口氣,笑道:“好,那你把風箏拿下來吧。”


    “這個給你。”齊晚月將一個風箏甩到了陶茱萸腳下,而後拿著另外三個風箏跳下了馬車。


    陶茱萸拿起腳邊的風箏,展開一看,隻見是一隻多腳蜈蚣的造型,不由輕笑一聲,便將它塞到了馬車角落裏。


    “妹妹,你不玩嗎?”拿著一隻大蜻蜓的齊文軒,見陶茱萸沒下馬車,便問道。


    陶茱萸撩起簾子,坐在車夫的位子上,笑道:“我有些累了,就坐在這裏看你們玩吧。”


    “也行,哥哥保證讓風箏飛得高高的。”


    陶茱萸看著已經飛上了天的一對鴛鴦,在心底暗道一聲,可惜了。


    齊晚月看著高高飛在天上的一對鴛鴦,心情又有所好轉,她一邊控製著風箏,一邊走到納蘭笙旁邊,有些可憐地說道:“納蘭哥哥,我剛才不該說那種話,對不起。”


    納蘭笙餘光掃過馬車上的陶茱萸,淡淡道:“你又沒做錯什麽,你隻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齊晚月討好地笑了笑,“納蘭哥哥,等我們成親了,你就會知道我的好的。”


    納蘭笙看了眼齊晚月被燒出幾個洞的裙擺,又看了看手裏已經斷開的風箏線,輕飄飄地說道:“瞧見沒?老天爺都覺得我們不合適。”


    齊晚月看著已經飄走了的一隻鴛鴦,慘白著一張臉,但還是緊緊拉著手裏的風箏線。


    江南鄭府,鄭有潛慢慢晃動著手裏的酒杯,一口飲盡後,懶洋洋地問道:“你是說,連著三日,欒良硯都去了天音閣找瑤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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