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心又能怎樣?帶著我,這一路上不知會添多少麻煩。”


    蘇莞兒想道陶茱萸沒去過京城,不知道那裏是個什麽光景,便語重心長地說道:“且不說這路上會花費多少時日,就說等欒大哥高中時,在聖上親賜的瓊林宴上,你可知有多少王公貴族等著挑女婿,你就不怕欒大哥給你帶個美嬌娘回來?”


    聽到這兒,陶茱萸倒是笑了笑,很肯定地說道:“相公他不會的。”


    蘇莞兒想起她在京城時,聽說過的幾樁八卦,無奈說:“欒大哥可能沒那個心思,但你卻是不知,那些個郡主鄉君什麽的,一向驕縱慣了,若被她們看上了,少不了麻煩。你跟著一起去,叫她們瞧瞧你們夫妻情深,好讓她們別瞎折騰。”


    陶茱萸仔細忖度了一番蘇莞兒這話,覺得有些有理,便開始思索該如何同欒良硯開口,問他要不要帶自己一起上京。


    誰知,她這還沒開口,欒良硯倒已經做出了決定。


    午飯時分,欒良硯愜意地擦了擦嘴角,心底感歎,同小媳婦兒互明心意後日子就是不一樣,“茱茱,這兩日你可能要辛苦一下。”


    陶茱萸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問道:“有什麽事嗎?”


    “過兩日我們啟程上京,你把家裏收拾一下,看帶些什麽東西,不必要的就別帶了,去京城再買。”


    陶茱萸瞧著欒良硯一副土財主的口氣,心底暗笑,有些欣喜地問道:“相公要帶我一起去?”


    欒良硯挑了挑眉,“怎的,你不想去?”


    “想去,”陶茱萸點了點頭,而後又有些不安地問道:“帶著我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不帶著你才麻煩,”欒良硯可憐巴巴地拉著陶茱萸的手,“你相公我現在一日都離不開你了。”


    陶茱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在旁邊收拾桌子的何媽,紅著臉瞪了瞪欒良硯,這人在外還是一副沉沉穩穩的模樣,隻是在她麵前越發沒個正形兒了。


    欒良硯笑著在陶茱萸手上輕啄了一下,而後板著臉道:“以後再要聽見你說,給我添麻煩什麽的,看我不打你屁股。”


    “知道了,”陶茱萸看著何媽有些落荒而逃的腳步,抿著嘴笑了笑,“家裏怎麽辦?”


    “娘那裏的話,我前幾日已經送過信兒去了,娘讓我們放心地去,說家裏有大哥二哥在,而且沒了我們兩個礙眼的,二嫂反而良順了許多。”


    欒良硯想到欒劉氏,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之色,欒母的回信裏是說他的好二嫂可是在家裏很鬧騰了幾天,後來被欒母敲打了一番,才安靜下來,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跟陶茱萸說了。


    他接著說道:“至於這裏,留下兩個看院子的,何媽,墨香,琴音還有跟著我的文書文華都帶上。”


    陶茱萸皺了皺眉,“要帶這麽多人?”


    欒良硯歎了口氣,雖然他不想讓陶茱萸接觸這些見不得人的事,但他又不能將陶茱萸一直圈在後院兒,便耐心地說道:“京城險惡,人心是最不值得信的。他們幾個是我在這裏招的,雖然沒見過多大世麵,眼界肯定也比不上京城裏那些跑腿的人,但勝在家底簡單。不像在京城,隨便找個下人,都有可能是哪個王公貴族或朝中要員的眼線,還是他們用著放心。”


    “好。”陶茱萸伸出手指揉開欒良硯皺著的眉頭。


    欒良硯瞧見陶茱萸眼底的擔憂和信任,突然又笑了起來,“放心,相公我也不是吃素的,定不會叫別人欺負了我們去。隻是到了京城,萬事都留份心,除了我之外,你誰都不要信。”


    “好,我自是相信相公的。”


    欒良硯之所以要帶上陶茱萸,一個確實不舍和她分開,另一個卻是和上輩子發生的事有關。


    當時,他考中狀元,還沒來得及歡喜,便被有心人找麻煩。隻是那時的他心無掛礙,處理起事來毫無顧忌,才叫那些人失了算盤。可現在她有了陶茱萸,若被那些人抓住了這根軟肋,他怕是要發瘋。


    他家小兔子還是放在眼前好,既可以護著,又可以親親抱抱。


    陶茱萸見欒良硯半晌沒說話,眼中還帶上了一絲狠厲之色,有些擔憂地喚道:“相公?”


    欒良硯收起思緒,在她唇角親了親,笑道:“放心吧,你家相公我自有分寸,你隻管乖乖跟著,待我金榜題名時,帶你一道打馬遊街。”


    半月後,陶茱萸一行人順利抵達京城。


    邁入正陽門,可容八匹馬並排而行的寬敞街道,一直延伸到西頭看不見的地方。街道兩旁有不少頭頂陽傘的小攤子,更有不少茶樓、酒肆、通貨鋪子。路上人頭攢動,或是挑著扁擔叫賣的小販子,或是衣著精致的行人遊客,也有不少乘坐駿馬香轎的富家子弟。


    熱鬧、嘈雜,又充滿了生活氣息。


    透過馬車的窗軒瞧著眼前這一切,陶茱萸的心撲通撲通的,像要跳出胸腔一樣,她捂著胸口,隻覺這地方似曾相識。


    “怎麽了?可是有哪兒不舒服?”欒良硯見她臉色不大好,連忙問道。


    陶茱萸深深吸了幾口氣,心裏的那份悸動慢慢散去,笑道:“可能是趕路有些累了。”


    欒良硯放下帷幔,將陶茱萸往懷裏拉了拉,“靠著我休息一會兒,馬上就到了。”


    玉堂街,鯉躍居。


    鯉躍居不是一套宅子,而是一片宅子,是官家專門為學子開辟出來的一片院落。


    從全國各地來京參考的舉子,可以憑借學籍和自身家資,在鯉躍居租賃一個小房間,或者一套大宅子,以供科考時期居住。


    欒良硯很快便租下了一套兩進兩出的院落,至於為什麽沒買宅子,他當然是等著到時直接搬入狀元府邸。


    雖然宅子裏一應家具俱全,收拾好細軟就可入住,陶茱萸還是帶著人很是規整了一番。


    朱雀大街,休整了三天才緩過神的陶茱萸,此刻正一臉新奇地看著路邊各種時新玩意兒。


    她邊看邊歎道:“京城不愧是最繁華的都城,什麽東西都有,瞧著大多數竟是我從沒見過的。”


    欒良硯見陶茱萸越來越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該有的好奇與活潑,滿是寵溺道:“這可不算什麽稀罕玩意兒,再過幾日有廟會,我帶你去城西天府軒,他家做的乳鴿那才叫一絕,你定會喜歡。


    見著欒良硯對京城很是熟悉的樣子,陶茱萸有些好奇的問道:“相公怎的知道這麽詳細,你往年來過京城?”


    欒良硯察覺到他光顧著討媳婦兒歡心了,一不留意居然說漏了嘴,便開始隨口瞎謅:“啊對,兒時隨祖父一道來住過些時日。”


    誰知他這話剛一出口,邊上一個同樣在挑東西的公子哥兒便笑道:“這位兄台莫不是記差了?天府軒前年才開門,兄台小時候哪能嚐過他家的乳鴿?”


    欒良硯臉上劃過一絲尷尬,撇了旁邊的“好事之徒”一眼,拉著陶茱萸指著另一邊道:“茱茱,那邊有賣糖葫蘆的,我去給你買一串兒。”


    “不用,我……”


    “你在這等我,我去給你買。”


    又不是小孩子,吃什麽糖葫蘆?陶茱萸狐疑地瞧著欒良硯的背影,隨後和琴音靜靜地立在原地。


    第28章 巧遇   這事兒還真是湊巧


    “哎哎, 我說這位公子,瞧著你穿金戴銀的,也不像沒錢的人, 怎的還吃起霸王餐來了?”


    一衣著精致的年輕公子哥兒, 站在麵攤前,朝裏麵的人揖了揖手, “老板,在下真的不是吃霸王餐,隻是方才遊玩時,沒察覺到身上的錢袋子丟了。你容我回去取銀子, 我立馬送來。”


    年輕公子溫文有禮,即便是麵對麵攤老板的懷疑與鄙視,仍舊保持著自身的儀態和風度。


    莫約是今兒生意不大好,老板便有些不耐煩, 啐道:“呸, 你這種說詞的人我可見多了,放你回去?怕是我這碗麵就要打水飄了。”


    年輕公子臉上一陣尷尬, 想了想,將腰間的一塊玉佩遞了過去, “這塊玉佩是我家傳的,我先抵押在這,等我回去取了銀子再來贖, 可行?”


    “不成, 不成,誰知道你這是不是快破石頭。這樣,你把你身上的衣服抵給我。”


    年輕公子臉色有些難看,當街脫衣服, 實在是有辱斯文,若是被有心人瞧了去,參他家一本,又少不了麻煩。


    他四下瞧了瞧,看能不能找到個相熟的人,幫他把銀錢付了。


    瞧了半晌,熟人是沒找著,倒是看見了不遠處一位帶著丫鬟的年輕婦人,公子哥兒當即神色微變,而後又歸複平靜。


    他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目光在年輕婦人眉眼上轉了一圈,聲音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激動,“這位夫人,打攪了。”


    正拿著一個西洋千裏筒研究的陶茱萸,見一個公子哥兒朝她行禮,連忙側身避開,遲疑道:“公子這是……”


    “在下納蘭笙,”報出姓名後,納蘭笙一瞬不瞬地盯著陶茱萸的麵色,見她還隻是一臉的狐疑,便有些失望,“剛遊街時不慎丟了錢袋,今日在下又是一個人出的門,可否請夫人……”


    陶茱萸看著一臉不耐煩地站在納蘭笙旁邊的麵攤老板,大概也猜出了是何事,她又打量了納蘭笙幾眼,瞧著他言行舉止都是一副書生模樣。陶茱萸本想拒絕,但不知想到了什麽,便又改口問道:“多少銀錢?”


    待麵攤老板走後,納蘭笙又給陶茱萸行了一禮,“多謝夫人出手相助,不知夫人家住何處?在下取了銀子便立馬送還。”


    “沒幾個錢,公子不必記掛。”陶茱萸想著初來京城,自己的居所還是不要輕易透露比較好,而且也就幾文錢。


    納蘭笙急了起來,“那可不行,夫人出手幫助已是有恩於我,怎能……”


    “我相公回了,我先告辭。”陶茱萸朝納蘭笙福了福身,便朝欒良硯走去。


    等陶茱萸走近後,欒良硯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納蘭笙,因隔著有些距離,看不清長相,便問道:“那是何人,你們認識?”


    陶茱萸搖搖頭道:“不認識。”


    見納蘭笙一步三回頭,人都走遠了,還要再看陶茱萸幾眼,欒良硯心下頗為不悅,皺著眉道:“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


    “記住了。”陶茱萸抿著嘴偷笑,別以為她聽不出欒良硯語氣裏的小情緒。


    還是琴音見她家主子都快將“不高興”三個字寫在臉上了,便將事情的經過都講了一遍。


    “你呀,”欒良硯戳了戳陶茱萸額頭,無奈道:“還算有點心眼兒,沒將家底都抖出來,日後遇到這種事不必理會,萬一是人設的套子呢?”


    “那人跟相公有些像,我隻希望日後相公若是遇上了麻煩,也有人能出手相助。”


    聞言,欒良硯隻覺整顆心都柔成一團,哪還舍得再責怪陶茱萸,隻將掌心裏的小手握得更緊。


    轉眼間,已到了寒冬臘月。


    離著年關越來越近,陶茱萸便有些想念呆在上灤河村的欒母。


    她想著,如果是在家裏的話,這個時節,她應該是在忙著跟欒母一起置辦年貨。現下倒很是清閑,整日裏看看書,練練字,帶著琴音墨香上街熟悉新環境,隻是心裏頭空落落的。


    “走吧。”欒良硯放下手中的書冊,將坐在窗邊托著腮發呆的陶茱萸拉了起來。


    “嗯?去哪?”陶茱萸還有些沒回神兒。


    “我家娘子無精打采的,我哪還有心思溫書?”欒良硯在陶茱萸嘴角親了一下,柔聲道:“不看了,今日城中有廟會,我帶你逛逛去。”


    陶茱萸就這麽被欒良硯給拽出了鯉躍居,欒良硯說帶她出來玩兒,還真將她往那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給領去。


    陶茱萸哪有心思遊玩,拉著欒良硯道:“相公,咱們還是回去吧,會試在即,哪能讓你……”


    “安心吧。”


    欒良硯將剛買的風車塞進陶茱萸手裏,自信笑道:“那些書我都已經看了不下三遍,再看也看不出朵花兒來。倒是你,再這麽無精打采的,我可真就不能安心下場了。”


    他這話剛說完,便聽到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欒良硯抬頭一看,見有不少人圍著一個台子拍手叫好,便同陶茱萸道:“那裏似乎挺有趣,咱們一塊兒過去瞧瞧如何?”


    也不待陶茱萸回答,欒良硯拉著她大步走去。


    待走近一看,然來這裏正在進行一場圍棋比賽,一排年輕公子正挨個上前挑戰坐在擂台最中間的擂主。


    欒良硯和陶茱萸走過來時,那擂主恰好又贏下一人,裁判看過棋盤,衝著台下的觀眾朗聲道:“第八局,納蘭公子勝!”


    台下的觀眾立刻再次歡呼起來,那輸了棋的人則黯然下場。


    “納蘭公子可真厲害,開場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竟已經贏下了八人,看來今年的棋王非他莫屬了。”


    “那可不,你還不知道吧,這納蘭公子可是靖南王世子。”


    “啥?他是靖南王世子?”


    “對頭,這納蘭世子往年都在外遊曆,隻是偶爾才回京,京城可沒幾個人認識他。要不是我家婆娘在王府當差,我也經常去幫忙,否則我也不會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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