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柯然了然,這就是不能說的意思了。


    想來這張世海除了謝相的關係外,還有一層霧籠罩著,將他護的很好。


    周景仁似是想起了什麽,轉頭笑著對趙柯然道喜:“倒是差點忘了恭喜趙縣令,趙公前些日子在鳳陽造出了‘紙’,解決了天下讀書人的難題。


    聖上已命人在大元各地大量建造造紙坊,賜名“趙公紙”。算算日子,這兩天消息就能傳到景陽了。而且,陛下還說要將這造紙坊建立在景陽。”


    周景仁看著趙柯然,又問道:“隻是此前從未聽說趙公有此研究,書簡之上也並未有造紙術之記載。趙公此番成就,怕是得了仙人指點吧。”


    趙柯然微微一笑,話說的密不透風,“趙家世代書香,祖祖輩輩都在鑽研書中的道理。


    再往前數千百年,先祖們連衣物都不會織造,哪裏像如今,綾羅綢緞,美不勝收。


    讀書人,讀的不僅是書,更是這世間萬物。想來爺爺和父親,是讀懂了一些奧妙。小子身為晚輩,自愧不如。”


    周景仁深深的看了趙柯然一眼,冷不丁的問了一句,“那印刷術呢?”


    趙柯然愣了一下,心中想著趙家的動作挺快的。


    周景仁本意也並非刁難趙柯然,他隻是有些疑惑,但也不是非要搞個明白。


    “印刷術是陛下私下與我所提,短時間內不會下旨昭告天下。按陛下信中所言,這印刷坊與造紙坊都在景陽建立,由趙縣令掌管,景安府各司都會配合趙縣令的。”


    趙柯然額角抽了抽,他偷偷的打量了周景仁,發現對方滿臉都寫著請務必讓景安府幫忙幾個大字。


    那他就放心了……


    他是真怕這位素未謀麵的定安帝給他整個政敵出來,畢竟這天底下沒有上司配合下屬幹活的道理啊……


    “趙縣令留步。”周景仁話說的差不多,要起身告辭,臨走前和趙柯然通了氣,說:“幾日後新的縣丞是陛下的人,縣令可以放心用。”


    趙柯然點頭,說了句謝知府大人提點。


    …


    回去的路上,周景仁從馬車的暗格中拿出一個小木箱。


    前些日子,鳳陽跑死了兩匹馬,送了急遞入景安府。


    周景仁知道那小木箱裏裝的是陛下送來的東西,當他淨手打開木箱看見裏麵的東西後,驚的連呼吸都忘了。


    小小的木箱之中,裝著的是一本紙質的書。


    此前楚文玨早就寫信告訴他,鳳陽出了“紙”這麽神奇的物件,還送了不少代替廁籌的“衛生紙”給他。


    衛生紙用起來柔軟異常,且清理的十分幹淨。周景仁每次如廁,都打心眼裏感謝他的皇帝陛下。


    那時的信中也有提及,用紙張代替昂貴的布帛與笨重的竹簡製書。


    隻是周景仁沒想到這麽快便能見到,周景仁看了看這紙書封麵上的字,這是大元每一位學子入學必讀的詩文書。


    他將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裏的汗蹭幹了後,小心翼翼的拿出那本比布帛重些,卻比竹簡輕上太多的書籍。


    紙張的觸感是周景仁從未體驗過的,他甚至無法形容出這到底是個什麽感覺。


    那一刻他隻覺書讀了幾十年,卻找不出一個詞來描述,實在愧為讀書人。


    書中的墨香引起了周景仁的注意,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來來回回已經翻了十幾頁,上麵的每一個字都非常之工整,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感。


    待他第二遍翻看時,終於知道為什麽他會有異樣感了。


    書中每一個重複的字,無論大小字形,全都一模一樣。


    周景仁小心的將書放下,心中想著是不是聖上尋了個能人異士,竟可以將全文重複百遍的字,都能寫的一般無二。


    書看完了之後,準備將書小心放回小木箱中時,周景仁才發現下麵還有個方方正正的物件。


    他拿起來後,琢磨半天。


    這方形的物件很薄,應也是用紙製作。


    翻看背麵,上麵有一行小字,寫著從這裏撕開。


    周景仁跟著提示撕開了紙,終於看見了裏麵的花箋。


    花箋散著淡淡的花香,淡鵝黃的紙上散落著微粉的花瓣。


    楚文玨在上麵給周景仁解釋了外麵包的叫信封,是趙公新弄出來的。


    又在信中給周景仁解了疑惑,原來那書不是手抄的,而是用趙公提供的印刷術印出來的。


    信中楚文玨大概說了下印刷術,讓他派人去景陽尋個地,連同造紙坊一起再弄個印刷坊。


    周景仁看到這裏覺得奇怪,為何一定要在景陽,景安府明明是比景陽更好的選擇。


    但楚文玨沒有言明,隻說沒有人可以做的比趙柯然更好,隻讓他放手讓趙柯然去做。


    景安府要配合一應安排。


    …


    又過了兩日,趙柯然的扭傷已經徹底好了。


    “大人呢?”霍遠來到書房,發現杜有為在門口呆著。


    杜有為撓頭,自從縣令大人扭傷後,好像就一直避著遠哥。


    可遠哥又總是來尋,搞的他這個守門人很是尷尬。


    “出去了,許將軍派人來接的,說是城外的流民已經盡數轉移到了軍營附近。要大人去那邊具體商議一下民屯事宜。”


    霍遠點了點頭,轉身要走。


    杜有為看著霍遠的背影,糾結了好一會,還是喊住了對方。


    書房的院內隻有杜有為和霍遠兩人。


    杜有為大著膽子和霍遠說:“遠哥,老早就覺得你不太對勁。這幾日相較以往更甚了些。”他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回憶著之前村中子裏見過的畫麵,他問道:“遠哥,你說實話。你是不是看上小縣令了?”


    霍遠頓了頓,他微微側頭,語氣中暗含著警告,“不要告訴任何人。”


    杜有為被霍遠的神情嚇到,若是這院子裏有第三人聽見,搞不好這人能殺了他。


    哎。


    杜有為歎氣,他真心服的兩個人一個是霍遠,一個就是趙柯然。


    他希望兩人都好好的,可他也不傻,能感覺到趙縣令那真的是一根筋,人家是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遠哥,你若是不想讓人知道,壞了小縣令的名聲,那你倒是收斂點啊……整天那副樣子,衙門裏有點眼色的誰看不出來?


    大家都是窮苦人家,村子裏娶不起媳婦,兩個大男人結伴過日子的見的多了。


    哪個看不出來你看縣令大人時的神色都和看別人不一樣?


    護衛班裏的,好些個早就察覺到了,隻有你自己以為隱藏的很好。整個衙門裏怕是隻有小縣令一個人從沒多想過。”


    杜有為又是一歎,語重心長,“遠哥,我看小縣令不是沒多想,而是人家壓根沒那個心思。你…”


    你這怕是一輩子的單相思。


    話沒說完,霍遠已經走了。


    杜有為嗐了一聲,操碎了心。


    趙柯然人在軍營,其實他做的策劃書非常詳細,並不需要本人親自過來。


    但他一想到霍遠那天打他屁股,就渾身都不自在。


    沒人這樣打過他!


    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很怪,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下意識的,他隻想著逃離,總覺得要是被霍遠抓到,他就完了。


    與其說來軍營幫許郡,倒不如說是為了躲霍遠。


    【000,你有沒有覺得遠哥最近怪怪的?】趙柯然躺在榻上,抓著000聊天。


    000想了想衛星係統裏儲存的視頻,他怎麽看都覺得是他然哥先動的手。


    但是他又不能說,然哥是你喝醉酒不老實招惹了人…而且你還忘了個一幹二淨,這簡直就是純渣男行為。


    【啊?有嗎?挺正常的啊。可能因為覺得你年紀小,把你當霍安管教了吧……】000心虛的找著借口,甚至還嫁禍霍安一個小娃娃。


    趙柯然想了半天也想不通,默默的對比了自己和霍安,不由得抖了抖。


    他才不要當霍遠兒子。


    月朗星疏,趙柯然讓許郡派人去縣衙通知,說要留在軍中過夜。


    霍遠聞訊沒有多言,待夜深人靜之時,一襲黑衣潛入夜幕之中。


    一路疾行,隱藏氣息抵達軍營。


    躲過守衛軍,霍遠探出趙柯然所在之處。正當他想要進入帳中,問一問趙柯然為何要躲著他的時候,霍遠停住了。


    他在暗處看著前方燭火縈繞的軍大帳,裏麵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可他卻不能再進一步。


    來了又走,悄無聲息。


    000盯著衛星係統看著霍遠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熟睡的趙柯然,最終什麽都沒說。


    回到了縣衙,霍遠躺在屋頂上看著夜空。


    想起了杜有為白天的話。


    是不是喜歡趙柯然?


    他當然喜歡,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個善良的有些蠢的小孩吸引。


    明明很弱小,卻是整個景陽的支撐。當初一腔孤勇,不要命的衝入景陽山下,孤注一擲的讓流民們信任他。


    霍遠一開始,隻覺得這個小孩又傻又蠢,做些沒用的事情,吃力不討好。


    那時候真要有個萬一,流民或許真的會殺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縣令。


    可他無法否認,也是從那一刻開始,他被對方的赤忱與坦然吸引住了。


    後來得知是恩師之子,便又更加注意一分。他會下意識的提醒趙柯然的言行舉止,會護在他身前,會縱容他的小迷糊,會想著他有沒有吃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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