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鹽泥放進過濾池,過濾池裏鋪滿了茅草和竹篾。將鹽泥夯實後,開啟過濾池與儲水溝之間的閘門,引入湖水。過濾池邊上連著一個鹵水池,兩個池子之間有縫隙。過濾後的湖水滲入鹵水池中,要形成真正的鹵水還需要時間等待,可以用蓮子來確定鹵水有幾成,要兩枚蓮子都平浮於鹵水麵上,鹵水才能結晶成鹽。


    鹵水製成後,將其引入曬鹽池即可。曬鹽池底部要用石板鋪平,若是黑色火山石則更好,黑色吸熱,能加速曬鹽的進度。


    最後隻用等待著鹵水結晶為鹽巴了。


    許文武看著布帛,仿佛是武者得到了絕世的武功秘籍,他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我許家這是要發了啊!”


    第16章 胡麻


    “縣令大人,契書整理好的。”方仲源將記錄用的竹簡遞給趙柯然。


    大元如今用的數字並不是阿拉伯數字,而是用算籌計算,由“—”“|”組合而成。個位百位萬位用縱式,十位千位十萬位用橫式。


    “白銀共計七百兩,另加一百四十畝地的糧種。”


    趙柯然看了看竹簡,比他之前想的要多些。製鹽的方法雖然吸引人,但是他的條件開的也大。有人願意賭,有人不願意。


    讓趙柯然沒想到的是,王懷義竟然沒有要池鹽的製作方法。王家有的那片鹽湖,可比許家大。


    要製鹽法子的七家裏,竟隻有許家一家要來灘曬法,其他六家隻要了粗鹽提純細鹽。


    不過趙柯然對此也沒有多做強求,他的本意也並非是扶持世家。


    “糧種讓許家幫忙,運到河東村種下。麥子如今種的晚了幾日,你讓杜有為去河西村還有其他臨近的村子,收集糞水。將泥土青草攪拌在一起,撒上草木灰和收來的糞水澆灌進去,漚肥。”趙柯然看了眼手邊的契書,說話都充滿了有錢的底氣,“讓他速度快點,我們要搶時間。出糞水的兩桶一文錢。河東村種地人手要是不夠,也可以請外村人來種,價錢就按照正常的給,不過我們多包一頓午飯。”


    方仲源本沒有異議,可聽趙柯然說包飯的時候,有些愣了,“衙門包飯?”


    趙柯然點了點頭,從桌邊抽出一個竹簡遞給方仲源,“許家要修灘,造水車。要耗費不少日子,灘曬法製鹽又是靠天收。他和我商量,今年免了他的兩成收益,河東村的地,讓我種五年。”


    “到是個會投其所好的。”方仲源看著那竹簡笑了笑,“兩成收益換五年,他如今到是不怕自己吃虧了。”


    趙柯然也知道許文武隻是找個借口,把河東村的地給他種而已。不過,不得不說,許文武這“禮”確實是送到他心坎裏了。


    “如今那片地歸我們,可得多費些心思。糧倉空了這麽久,也該填滿了。北邊還在打仗,流民來了第一波,這第二波指不定哪天就到城門口了。”趙柯然的聲音有些低,“再來的話,總不能和張世海一樣解決。”


    提起張世海,方仲源就氣,告了禮後就去演武場抓杜有為去幹活了。


    趁著沒人,趙柯然連忙進了靈域空間。他之前種的黃豆,第七天就成熟了。斷斷續續的收了兩三天,就差一點就收完了。


    這些黃豆的品質上乘,豆香十足。趙柯然砸吧砸吧嘴,想吃豆腐了。


    裝好一麻袋的黃豆,趙柯然又順了兩草莓吃,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濺,果肉香甜。打量一番空間裏的水果,他計劃著過兩天將葡萄和哈密瓜拿出去種。


    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搶種小麥。


    趙柯然出門晃悠了一圈,在縣衙附近的一個箱子裏拿出了空間裏裝滿黃豆的麻袋,廢了不少力氣才拖回去。麻袋底部都因為摩擦破了洞,好在他已經拖到了縣衙門口。


    大元的公服是黑色的,腳上的皂靴也是黑色。霍遠出現在趙柯然麵前的時候,他差點以為見著了黑無常,“遠哥,你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霍遠點了點下巴,看著麻袋問道:“看你拖半天了,這什麽?”


    趙柯然沉默,你看半天了不知道來幫我點嗎?他決定了,弄好豆腐不給霍遠吃。


    “街上遇見一個賣黃豆的,我瞧著品相不錯,就買回來吃了。”


    霍遠了然,小孩子饞嘴,想吃好吃的了。他跨過門欄,彎腰,一手緊緊的扣住麻袋前端,另一隻手放在麻袋的底部。將整個麻袋抱了起來,避免黃豆從破洞裏漏下。


    霍遠掛在腰左側的佩劍被甩在了後麵,腰間的革帶勾勒出勁瘦的腰身。因為用力,肩膀手臂的結實的肌肉線條再也藏不住。趙柯然羨慕的看著霍遠的背影,他什麽時候才能擁有這樣的完美身材啊。


    哼,嫉妒。


    將黃豆搬到廚房後,趙柯然便倒了些黃豆用水泡上。又找來了潘大海,讓他做了盛放豆腐的模具。


    “遠哥,沒什麽事的話,陪我去鎮上看看鋪麵吧。”


    趙柯然準備開個小超市,刺激下經濟發展。從世族們那邊坑來的鹽就可以放在超市裏,後麵他做的豆腐也可以放裏麵賣。再研究些豆製品,物品種類一下子就豐富起來了。等紅薯成熟了,烤紅薯,紅薯幹,要什麽沒有。還有他種的西瓜,夏天也可以放超市裏賣,等葡萄和哈密瓜出來了,水果種類也就變多了。


    哦,對了。超市裏還要賣他的大圓桌,昨天有不少人問他那桌子哪來的,會轉的桌子可真是稀奇的不行。既然喜歡,那就花錢來買吧,要多少有多少哦。


    霍遠不緊不慢的跟在趙柯然身邊,不經意的轉頭,便見著一臉傻笑的趙柯然。


    這小師弟是什麽時候傻的?


    兩人轉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間比較合適的鋪子。這鋪地段不是很好,但是卻是兩間打通連在一起的。之前賣的就是雜貨,貨商走南闖北,店裏都是些新奇玩意。


    不過因為邊關的戰爭和流民,貨商沒辦法再從北邊進貨。南邊的貨成本又太高,拿到北邊賣不了幾個錢。鋪子裏主要盈利是從北麵拿貨去南邊賣,這個鋪子其實也算是個中轉站。


    鋪子的東家是一個中年人,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也跑貨的原因,身體十分的壯實。


    趙柯然看了一圈,除了位置有點偏,其他都很好,“這鋪麵租下要多少?”


    “這鋪子隻賣不租的。”範掌櫃拱手,“實不相瞞,家中為了這鋪麵欠了些債。如今隻想著賣了平賬後,離開景陽,去別的地方尋個安生。”


    好吧…


    趙柯然本來還打算省些錢來著,算了這錢是賺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買了就買了吧!


    出一趟門花了一百兩,趙柯然心疼的不行。也虧得大元沒有什麽當官的不能有私產的規定,不然他想花這錢都不知道怎麽花。


    路過賣豬油的鋪子,趙柯然眼饞的不行,小罐的豬油二十文他都沒看上,直接小手一揮買了一大罐豬油回去。


    一百兩都花了,五十文又算什麽呢?


    可是心還是好痛哦。


    000不是很懂人類,【這麽心疼,為什麽不自己榨油呢?】“我倒是有油料啊!黃豆這麽金貴,想想都不可能拿去榨油啊!景陽因地理氣候原因種不了花生就算了,油菜籽你到是給我啊?你給了嗎?”趙柯然內心咆哮。


    000也想到了係統商城裏孤零零的紅薯秧,咳了咳,說,【然哥你看你好好的怎麽又急了呢。你應該對我溫柔一點,你看你,對誰都好,就對我凶。】趙柯然將豬油罐子遞給霍遠拿著,他怕自己一激動失手給摔了,“那你好好的反思一下,為什麽我隻凶你。”


    【即便哥哥不愛弟弟,弟弟也是愛哥哥的。統弟我剛剛掃描了一下,景陽山一個山坡有‘胡麻’哦。】!


    趙柯然愣在了原地,急忙追問000“你說的是胡麻?榨油的油料胡麻?”


    芝麻也有個別名叫胡麻,但是芝麻沒辦法在景陽這裏存活。所以,這個胡麻應該是油用型亞麻,適合在高寒地帶生長,雖說出油量不多,但是卻是純粹的油料。


    不過胡麻油對人體有好處,隻是不太耐熱,做涼拌最好。


    沒關係,一步一步來,先等胡麻成熟了,榨了油,讓更多的人吃上油。後麵就等著係統商城能購買油菜籽,他再大規模的種植油菜籽,榨菜籽油。


    第17章 招工


    景陽縣衙用來貼榜文告示的地方終於不再是空空如也。


    吳九和孫應兩人腰間配著刀,拿出了十足的官吏氣派。這是趙柯然重新去鐵匠坊給他們新換的佩刀,刀身雪亮,用的都是精鐵。趙小魚和霍安坐在小桌子前,桌子上摞著沒有用過的竹簡,還有筆墨。書墨站在告示欄邊上,他高聲的讀著告示欄上的內容,讓往來的行人聽的清楚。


    “各位父老鄉親,衙門裏招工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如果你會木匠手藝,如果你會算盤計算,如果你擁有健壯的體格,那麽就來縣衙新成立的‘勞動公會’來報名吧!凡是‘勞動公會’成員的孩子,都可以享受‘啟蒙教育’哦!”


    書墨臉色通紅,一半是大聲喊缺氧導致,另一半就是羞的。


    他第一次接觸這麽直白的文章,還要在街上大聲朗讀出來,真是羞死人了。不過為了完成少爺交代的任務,他一定會堅持下去的!


    方仲源躲在影壁後麵,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嚇死他老頭子了。要不是他年紀大了,這差事怕是要他來。這趙小縣令怎麽說也是世族嫡子,怎麽寫起榜文這麽不正經?


    又不得不佩服書墨這個後生,還真頗有情緒的當街叫喊起來,引來不少人圍觀。


    “這勞動會是個甚啊?”


    “沒聽過,招的哪些工啊?”


    “小哥這嗓子叫的不錯,強調也有意思,咱這邊沒見過啊。南邊來的吧?”


    書墨漲紅了一張臉,但也是有問必答,“不是‘勞動會’,是勞動公會。”這“勞動會”怎麽聽都像是什麽不良幫派。


    “現在公會裏麵隻招木匠,賬房先生還有保安。以後會有更多的工種,大家可以關注一下衙門的告示欄。”


    “保安是個啥?”


    “就是護衛。”書墨抹汗,耐心的解釋,“就是負責保護,巡查的。護衛就要求人品好,身強體壯就可以。公會裏所有報名的,在報名後我們會根據提供的信息去核查。如果有那些個做了壞事的,人品不好的,我們是不會通過的。”


    “那這‘人品’咋才叫好啊?”


    書墨掰著手指頭數,“縣令大人說,為人老實,待人和善,不貪小便宜,尊老愛幼,有正義感的就可以了。”


    “啊,那趙老四你人品不行,你就不要在這看了。”人群中出現了此起彼伏的‘xx人品好’,‘xx人品不好’。書墨撓頭,所以你們關注的重點竟然不是招工信息,而是“人品判定”?


    “縣令大人說了,進了‘勞動公會’的人,雙方會簽訂契約書。大家隻要努力工作,那縣令大人也會為付出勞動的人,提供對應的保障。每個月都會發月錢,月錢是按照時辰算的。除了月錢還會給你們額外的獎金。這個獎金也叫業績,做的越好,獎金就越多。


    而且每天工作時間都是固定的,在固定時間外的工作就屬於加班啦。加班我們也是會給另外的加班費,加班費是比正常時間多一倍的。比如一個時辰十五文,那加班一個時辰就是三十文!不會讓大家吃虧的哦。”


    嚇!一個時辰十五文?他們一個月也就賺個三四十文。


    “我會木匠活,我要報名!”


    “我力氣大,我也要報名!”


    “我弟弟是讀書的,他會算籌,我替他報名!”


    霍安握著毛筆奮筆疾書,記錄著報名人的姓名和家庭住址,趙小魚在邊上幫著研磨。吳九和孫應見人群亂了起來,便組織群眾排隊,許是兩人以往當過不少年的兵,身上那股子血腥氣還在。又加之腰間那沉甸甸的刀造勢,嚇得眾人也不敢造次,乖乖的排起了隊。書墨終於不用再扯著嗓子給人答疑,拱手無聲的謝了謝兩位老哥。


    衙門前從亂哄哄的一片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王家村。


    “王小五你這是去哪啊?”


    聽見後麵有人叫他,王小五緊張的用手指摳著衣服破洞露出的線頭,聲音很小,但卻也能讓人聽清,“聽二哥說衙門裏招人,木匠也要。我就想去試試看。”


    “喲,這青天白日的,怎的沒睡醒?你可連鎮上的木匠坊都進不去,自己家裏玩玩木頭就算了。那衙門是官家的地,招木匠,還能真要你?”王土土放下手裏的柴,他也不是打擊王小五,實在是實話實說。


    王家村裏人誰不知道,王小五去年被鎮上木匠坊趕出來的事。為了這事,王家幾個兄弟沒少罵木匠坊的管事不識貨。就連嫁出去的王三姐都要在娘家說幾句木匠坊的不好。要他說,這王小五就是不知變通。木匠哪有種地好啊,商戶賤籍不說,還得到處找活幹。光景好些的時候,倒還能吃上飯,如今這幾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王二哥從後麵跟了上來,他也是要去參加衙門那什麽勞動會的。他底子好,身強力壯,正好也符合。要是選上了,家裏的孩子就都可以去那個什麽啟蒙班上學了。讀書這麽金貴的事情,他們莊稼人幾輩子也不敢想啊。


    聽了那小書生說有認識會木工的可以通知去麵什麽試,他沒太聽懂,但是他知道衙門裏要木匠。也顧不得自己報名,立馬回來通知他弟弟。他這個弟弟從小就和他們兄弟幾個不一樣,打小就愛那木頭。他爹在世的時候,還總說他五弟是魯班轉世。


    兄弟幾個也不是沒笑過這個弟弟,隻是,每次看他那認真的模樣,和平日裏畏畏縮縮,連話都不敢大聲說太不一樣了。慢慢的,他們也覺得自己五弟是魯班轉世,一定會有大作為的。


    “王土土你再胡說!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嘴!”王二哥瞪著雙牛眼,整個人像個小山一樣衝到王土土麵前,嚇的王土土差點摔倒在地。


    他連忙挑起柴火,朝著王小五腳下啐了口,“呸,什麽玩意!”


    王二哥氣的想要一拳搗飛這熊玩意,還是王小五攔了下來,“二哥,其實土土哥說的也對。或許我應該老老實實種地的,隻是…隻是我還是有些不甘心。”王小五神情落寞,他對木工的喜愛像是靈魂中鐫刻著的。即便生活再苦,隻要他拿起木頭,他就可以沉浸在一個與世無爭的世界中。王小五從不覺得自己貧窮,相反,他一直覺得自己富有無比。


    但是,現實告訴他,想要活著就不可以再繼續木工。而他也無法靠著自己的木工手藝,養活自己。大哥為了照顧他,娶了娘子,生了娃都沒分家。二哥更是連媳婦都沒說上,都怕嫁過來不僅要顧小家,還得養大家,受罪啊。


    家裏兄弟三人一起生活,嫁出去的三姐還時不時的接濟。為此三姐的夫家對三姐言語頗多,三姐日子也不好過。


    “男子漢大丈夫,不要這麽娘們唧唧的!”王二哥一掌拍在了王小五瘦削的肩膀上,疼的王小五齜牙咧嘴,“那人家衙門給了個機會在你麵前,你這次要是不去,難道就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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