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有多牛逼,你竟然還不知道?”他又鄙視地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一百年前湘西有名的屍亂?”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怎麽回事?”


    “屍亂,顧名思議就是僵屍發動的暴亂,你竟然不知道!”他氣咻咻的。好像我不知道這件事,是件多麽大的罪過似的。


    “哦,這樣啊。最後是鬱廷均平亂的嗎?”我好像猜到了結局。


    他得意地重重地點頭:“嗯。當時是他師兄趕著那一百多號僵屍,從北邊回來的。在路上被人做了手腳,剛進湘西地界,那些僵屍突然不聽指令了,四處亂竄,甚至往民家裏鑽。屍毒四處蔓延,隻短短兩個時辰,一百多僵屍,變成了兩百多,他師兄急得不行,下了重咒符,滅了幾個僵屍,卻引得那些僵屍更加的不滿。他們群起而攻之,將我師伯逼得吐了血,追到了鎮魂山。師伯向所有的道士都發了求救符。但是僵屍被人動手腳開了天靈蓋是相當危險的事情,所有的道士都不敢前去。隻有我師父,當時他才十七歲。他一人隻身前往,在天亮之前,將那些僵屍全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並在第二天晚上,將他們都送到了終點。”


    我的眼前出現了一群不聽話的僵屍四處亂竄,咬人成屍的情形,身體又開始不寒而栗。


    “這是你們行裏的傳說嗎?”


    我感覺喉嚨有些發緊。


    “這不是傳說。”他不滿地乜了我一眼,“這是實事。”


    “可是這過去一百多年了啊。”我試圖與他講道理,可是腦子裏卻閃現出提火焰那天晚上那些木雕道士,說話便沒有了底氣。“鬱廷均還有什麽厲害的事跡嗎?”


    他點點頭,“太多了!”說著對我眨眨眼睛:“夠你寫一本小說!”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就適合寫寫宅鬥,寫寫言情,這種故事就算了吧。


    “我師父好帥的。”他又得意地說道:“不是我自己吹,人人都這麽傳。傳說他特別強大,用現在的話說,他不但本事無人能及,而且帥到沒朋友。”


    我聽得一怔,接著我們一起笑了起來。


    第十六章 鬱廷均


    就這樣,我還真就對這個帥到沒有朋友的鬱廷均感興趣了。“比如說?到底是怎麽個帥法?”


    “聽說我師父去一戶人家裏給一個失了魂的姑娘做法事。那個姑娘自從見過我師父,便更加沒有救了,魂是追回來了,可是卻又得了相思病了。這樣的情況多了以後,據說家裏有女兒的,都不敢請我師父作法事。”


    “哈哈哈哈!”


    我們又一起笑了起來,這逼裝得……真牛。我邊笑邊說:“是不是你師父本來就是個愛粘花惹草的人?”


    “沒有。我師父聽說到死都是還是童子身!”他看著我笑了起來,兩隻眼睛一眨:“我現在也是。”


    我臉暗暗一紅,白了他一眼,馬上轉移話題:“他那麽厲害,怎麽死了呢?”心裏卻在說,媽的,我也是。


    “這個是謎。”劉連彬搖了搖頭,一臉的不解:“聽說他一直被一個女鬼糾纏,他如果對哪家女孩看了兩眼,那個女孩便被會遭女鬼恐嚇。那個女鬼後台還很硬,最後我師父去收她的時候,與陽山一派的道士鬥了法,陽山派就此滅教,而我師父也再也沒有回來。你知不知道,當時陽山一派,橫行整個湘西,但我師父一人就讓他們在湘西除了名。而鬱廷均三個字,也就此名揚天下。”


    我聽得有些發怔,那樣的場麵想想也是驚心動魄。


    “他沒有回來是什麽意思?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在心裏大大地替他惋惜,“聽你這麽說,他死的時候還很年輕啊。”


    “二十五!”劉連彬歎了口氣,“也不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們這裏去人的時候,那邊的道士倒得遍地都是。隻有他還在坐那邊堂屋裏的,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但其實已經走了。後來,他的靈堂擺了整整十八天,下葬的時候,還是像睡著了一樣,麵色如生。”


    不得不承認,這哪怕就是個傳說,也夠吸引人。


    鬱廷均,我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心裏竟然充滿了對他的敬仰之情。


    “盧葦,你知道嗎?我們拜陰路師父,能拜在他名下的,聽說是難之又難,一般他都不收,可是他卻收下了我。不然我這麽年輕,誰會讓我獨自掌壇啊。”他又開始得瑟起來。


    我一下一下有節奏地點著頭,如果是我,有這麽一個師父,我也得瑟。


    突然不知道為何,腦子裏跑出來一張臉,我的心突地一跳,“連彬哥,你的那些師父裏有個一路……”


    我剛說到一半,看到奶奶從院門走了進來。


    劉連彬本來站起來要叫人,奶奶卻臉色陰沉地走過去,隻抬眼掃了我們一眼,便進了屋了。


    劉連彬有些尷尬,“我姑婆那眼神……是不是不喜歡見我跟你在一起啊。”


    我誇張地撇嘴,重重地點頭:“我奶奶火眼金睛,估計看出你意圖不軌。”


    他大笑,“喂,我二十四的單身狗,看到漂亮小表妹,意圖不軌也是正常的好吧。”


    我也笑了,回頭看了一眼屋裏,隻見奶奶直直地站在門裏,也正向我們看過來。


    “我怎麽也覺得我奶奶的眼神很奇怪。”我小聲地對劉連彬說道。不斷眼神奇怪,整個臉上神情都陰沉得有些古怪。


    第十七章 這不是人的眼神


    正說著,隻見奶奶像風一般地閃身出門,在旁邊的菜園後的雜草堆裏一頓亂翻,不知道在找些什麽。我看得有些吃驚,這身法,哪裏像是一個年近古稀老人所有的!


    “奶奶受了什麽刺激了?難道姨奶奶病得很重好不了了?”我站起身來,想去看看她。


    可這時奶奶握著一把什麽草,直奔著我走過來。


    在我麵前三步遠的距離停下來,遞過那把草狠狠地瞪著我,“去拿著這個,洗澡去!”


    “這是什麽?”


    我怔怔地看著奶奶,她的眼神從來沒有這樣的陰鷙,似乎生了我很大的氣。


    “你身上的氣味好臭好難聞,快去洗掉!”


    她對我吼的同時,那兩隻小眼睛似乎在閃著凶光。


    我雖然不知道奶奶在說什麽,我身上哪裏有什麽難聞的氣味,她為什麽會發這麽大的脾氣?但還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接那把草。


    卻被劉連彬喝住了:“不要,盧葦,那是狗血草!”


    “啊?”我愣住,狗血草是什麽東西?


    劉連彬一把拉著我,往後退了兩步,“這是一種能洗去法術的草,你剛剛才提火焰,碰都不能碰,不然就白弄了。”


    我大驚,回頭看著奶奶,“奶奶你……”


    “這不是姑婆。”劉連彬的手有些發抖,拉著我再往後退了好幾步,“這不是人的眼神!”


    奶奶一聽劉連彬的話,死死地瞪著他,那渾濁的小眼睛裏,射出來的,是陰森狠毒的光芒,“你滾!滾遠點!!”


    聲音又尖又細,完全不是奶奶的聲音了,但又有些熟悉,像極了盧花姐的聲音。


    我喉嚨一緊,大腦嗡的一聲,就呆在了原地,傻了。


    劉連彬用手快速地在麵前畫了兩個圈,嘴裏喝道:“什麽魍魎,大膽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前來作亂!”


    可是奶奶依舊直直地站在那裏,渾濁的小眼睛狠狠地盯著他。一點也沒有懼怕的意思。


    突然,她嘴裏罵了一聲,伸手衝著劉連彬就抓了過去。


    劉連彬不敢直接與她相碰,一邊拉著我的手臂後退,一邊用右手連連畫著字號。


    可是奶奶似乎一點也不怕他畫的字號,邁著兩條細腿,揮動雙臂,不住地向著劉連彬身上撲。


    “急急如律令,敕!”


    劉連彬見實在是退不了,喊了一聲,右手食指與中指合並了,畫了一個字號後對著奶奶用力一指。


    奶奶終於悶哼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我完全嚇呆了,看著奶奶滿是皺紋的臉,滿是心疼卻又不敢上前扶她。


    直到她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我們,問:“我怎麽摔倒了?彬兒,快過來扶姑婆一把,你這個伢子真是死相!”


    劉連彬忙上前扶著她,“姑婆,你沒有摔傷吧?”


    我連忙也走上前去,傍著劉連彬,生怕他扶奶奶的時候,我身邊再多出個人影來。


    “沒有。”奶奶站起來,揉了揉膝蓋,“彬兒你什麽時候來的?”


    劉連彬扶著她往椅子上坐了,才回道:“剛剛來。姑婆你從哪裏來?”


    第十八章 煞氣太重


    “我……去看你二姑婆了。她病得嚴重,隻怕是日子不多了。唉。”奶奶歎了一口氣。我仔細地看著她的眼睛,隻見她一對小眼睛昏黃渾濁而暗淡無神。


    “姑婆,你去我二姑婆家,要途徑白鶴潭吧?”


    劉連彬試著問了一句。


    奶奶麵色一悲,無聲地點了點頭。


    我緊緊地握住了雙拳,白鶴潭,那是盧花姐摔死的地方。


    “當年是誰給盧花姐做的道場?”劉連彬皺著眉頭,“那時候我才剛剛入行,認的人不多,記不清楚了。”


    盧花姐的死,一直是奶奶心上最痛的傷。她聽到劉連彬說起這個,緊緊地抿著嘴,沒有回話。


    “不是舅公嗎?”我也不記得了,那個時候我也傷心難過,沒太注意那些。


    劉連彬搖頭:“我爺爺那年患腿疾,沒有來。”


    奶奶這時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沒有呢。是李家村的那一幫道士。”


    劉連彬哦了一聲,沒有說話了。


    這時奶奶看了看天,站起身來往屋裏走,“你們坐著說說話,我去做飯。”虛弱的奶奶邁著蹣跚的步子,過門檻的時候,還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跟剛剛追撲劉連彬的身法,簡直是千差萬別。


    “剛剛我奶奶是被鬼上身了是嗎?”我邊說邊聽到自己身上的寒毛根根倒豎。


    “嗯。”劉連彬點點頭,臉上有些焦急,“應該是盧花姐,怎麽辦,這大白天的都能上身,她的煞氣也太重了。”


    “花花姐……”我喃喃地說了三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劉連彬握住我的手,“你怎麽抖成這樣?”


    “我以前天天晚上都是夢到她,現在提了火焰不做夢了,感覺她好像很生氣。”我看著劉連彬,連聲音都在顫抖。


    劉連彬咬著唇,半天才小聲地說:“我估計盧花姐死的時候,魂沒有招回來。沒有被度入陰司。”


    “這又怎麽樣呢?”


    “那樣她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啊,無處可去,隻能是纏著你們這些親人了。”


    “怎麽會這樣!”


    我瞪大了眼睛。


    “這還是最好的猜測,她那不是病死也不是老死,少年亡本來就是煞氣重,何況還是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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