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並沒有如你所願,不是嗎?”白諾諾抱著臂,冷冷地說道。


    周曼露輕鬆地笑了笑,放鬆了肩膀倒在了床上,慢悠悠地說道“是呀,真是太大意了呢!”


    “所以,後麵你做的那些事情,隻為了趕我走?”


    “對呀,隻可惜我對你還是太好了呢?下手太輕才留下了禍患。”


    “……下手太輕?嗬,所以後麵慫恿白勇放火,傷害那麽多無辜的人?”


    周曼露從床上坐了起來,一副不解地問道“別人的死活跟我有什麽關係?那些螻蟻活著不過是在泥土裏掙紮而已,我送他們一程,不好嗎?”


    “你真的是瘋子!”


    周曼露甚是優雅地說道“謝謝!”


    “……”見她這樣,白諾諾才深刻的認識到什麽是‘反社會人格障礙’。


    在來的路上她百度的信息瞬間浮現在腦海:反社會人格給人的第一印象都是:理性、高eq、善良、隨和、低調、謙和、無害,然而實際上他們缺乏同理心、悔恨和羞恥的心理特質。是一種犯罪型人格障礙,別名無情型人格障礙。


    最著名的就是連環殺人犯傑夫瑞·達莫……殺掉喜歡的人,並留下自己喜歡的部位凍在冰箱裏慢慢吃掉,作為永恒的戰利品……


    半晌後,白諾諾問道“周曼露,你真的喜歡蘇驚夢嗎?”


    一提到蘇驚夢,周曼露的臉瞬間變得興奮,她舔著嘴唇說道“喜歡啊,真是想讓他成為我的……一部分呢!”


    “……”


    “可惜,差一點……”周曼露說完,臉上的不正常的興奮褪去,嘟噥著唇低低地抱怨道。


    白諾諾提著一口氣問道“什麽差一點?”


    “哈?你想知道嗎?是不是很想知道這一年他在幹嘛?”


    “謝謝!不需要!”白諾諾果斷的拒絕。這麽多天她也想通了,隻要他還好好的活著,即便是在不在自己身邊,即便是還喜不喜歡她,又有什麽關係呢?還有什麽是比他的命更重要的嗎?所以關於這一年的事情如果他要說,她會聽!如果他不想說,那麽她不會再問。


    她堅決的態度,讓周曼露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然而下一刻,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再次柔柔地笑了起來,語氣有些遺憾地說道“其實腦死亡挺好的,至少他的身體是活著的,不是嗎?那麽完美的身體就應該好好保留著……”


    “……什麽腦死亡?你在說什麽?”白諾諾心口一緊,她掐著自己的手心問道。


    “既然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這些跟你沒有什麽關係!我的夢哥哥,跟我一樣呢,不久他就會來這寂寞的精神病院陪我呢!”周曼露扔下這句話,就好整以暇地再次躺在了床上,甚至還輕微抖著雙腿,哼著白諾諾從來沒有聽過的歌。


    白諾諾走到門口,擰開了門鎖,拉開門,有微風佛過發梢,她回頭很平靜的說道“周曼露,雖然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曆過什麽,但是那絕對不是你傷害別人的理由。蘇驚夢也永遠不會跟你一樣,他,有我!”


    說完,她看也沒看周曼露的表情,‘嘭’地一聲合上了門。


    走過護士台,白諾諾不經意間抬眸,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走進了醫生辦公室。


    她腳步一頓,朝那個方向走去。


    筆直地站在門口。


    十多分鍾之後,拿著文件的徐叔走了出來。


    當看到白諾諾時,徐叔臉上閃過詫異,幾乎是下意識地把文件放在了身後“白小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徐叔!”


    徐叔觀察著她的表情,問道“白小姐,怎麽會來這裏?”


    白諾諾垂眸看向徐叔手中的資料夾,垂眸說道“徐叔,蘇驚夢的病好些了嗎?”


    “少爺的病,咳……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徐叔!可不可以幫幫我?”


    “白小姐,你請說。不過白小姐,少爺這個時候應該正在去學校的路上。”


    想到周曼露的話,白諾諾閉了閉眼,掩去眼底的酸澀。沒見到周曼露之前,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他的欺騙,不要在意這一年他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要他活著就好,可是現在她再次痛恨自己的逃避。


    她試著用一種輕快的語氣說道“徐叔,如果我離開他,會不會讓他的病好得更快?”


    一聽這話,徐叔臉色一變,他幾乎是不用思考地搖頭勸道“白小姐,請你務必不要這樣做!”


    “那麽,徐叔,告訴我這一年他到底經曆了什麽!”原諒她用這樣卑劣的手法,她現在無比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經曆了什麽,為什麽周曼露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徐叔看著一臉堅定的白諾諾,斟酌思緒良久,他才慢慢地點了點頭。少爺一直想要隱瞞他的病情,不想要白小姐知道,可是,有些事情若是不說開來,誰知道是什麽結果呢?


    “白小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謝謝徐叔!”


    徐叔長出了一口氣,歎道“隻要白小姐不要離開少爺。少爺他真的……”剩下的話,徐叔沒有再說出來。畢竟有些話旁觀者說太多了,會變成另外一種意義。


    徐叔把白諾諾帶到了蘇宅。


    當麵如恢宏的大門走進假山流水花橋水榭時,白諾諾才覺得婆婆說的沒錯,這龐大的古式的宅院,真的隻有在古裝電視劇裏看到過。就連不時從身邊走過的傭人,悄無聲息的訓練有序,完全不會為白諾諾的道來而多看一眼。


    這座古宅沉默而古樸,就連空氣都彌漫著一股厚重的曆史氣息。


    等把白諾諾帶到一間房門前,徐叔把手中的文件交給了她,然後說道“白小姐,我在外麵等你。”


    白諾諾接過文件夾,點了點頭。


    推門走進去,屋子黑暗得沒有一絲光線,白諾諾關上門,打開了燈。


    看清了房間裏的一切之後,她沒有一絲防備地呆愣在場。


    目之所及全是屬於她的照片,有笑的她,有在和同桌低頭說話的她,有她坐在食堂裏吃飯的她,有她在公交站台上等車的她,更有在低頭挑菜的她……


    所有的照片都以她為背景,交織成了一副龐大的生活畫卷,而主人公唯有她一人。


    她待在原地,就連呼吸都仿若暫停了一樣。


    許久之後,她提著如鉛的雙腿走到了房間裏唯一的桌子上邊,那上麵堆著一摞摞畫紙,畫中,也全是她!


    ……


    她就這樣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肆無忌憚地霸占了這一方天地,放佛唯有她是這個世界的所有。


    扶著桌邊坐在了椅子上,環視著這一切,她甚至無法想象,蘇驚夢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待在這樣的令人窒息的房間裏的。


    酸澀的眼睛像是進了沙子,她抬手去揉,手中的文件夾掉在了地上。


    彎腰,撿起。她一頁一頁地翻看著。


    中度偏執型人格障礙、危險、易怒、暴力……最後一頁是采用電擊療法之後的報告。


    一個個陌生的詞匯擁入了白諾諾的大腦,她僵硬著身子坐在椅子上,用了好久的時間才把這些詞語串聯起來。


    心裏空蕩蕩的鈍痛了起來。


    她摁著心髒的地方,眼前恍惚能看見蘇驚夢坐在這裏孤獨落寞的樣子。


    她的蘇驚夢,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電擊……是不是很痛!


    ……


    白諾諾甚至不敢再想下去,她快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倉皇而狼狽地離開了這件讓她喘不過氣的屋子。


    見她走出來,徐叔提步關上門,默默地跟在了白諾諾的身後。


    走出蘇宅坐上車。


    徐叔不時地從後視鏡看著白諾諾。


    沉默在車內蔓延。


    好一會兒之後,白諾諾啞著嗓子問道“徐叔,當時他救我出去之後,是不是受了傷?”


    “少爺當時救你出來之後,因為重度窒息而昏迷,送到醫院時他已經沒有生命體征,所以……當時醫院宣布了腦死亡!”直到現在想來,徐叔都忍不住地渾身直冒冷汗。


    白諾諾雙手撐在座椅上,眼睛死死地望著窗外的風景。


    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白諾諾蒼白的神情,徐叔有些擔憂地問道“白小姐,你怎麽樣?”


    “徐叔,我沒事!請你繼續說下去。”


    “那時候都以為他死了,接著老爺派飛機把少爺接回了京都,調用了國內外的醫師團隊,七天之後,少爺醒了過來!少爺那時候本來要去找你,但是老爺把發生那場火災的資料給了他,為了保護你,少爺和老爺做了一筆交易:在沒有解決周家之前,少爺不可以出現在你的麵前。為了借用蘇家的力量,少爺不得不同意了。等他進入蘇氏集團之後,就開始打壓周家。接下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周先生親手把周小姐送入了精神病院。”


    白諾諾橫著袖子擦了擦眼角,緩了好久才輕聲問道“……他的病,為什麽會嚴重到使用電擊?”


    “少爺去棗花市的時候,病情還隻是輕度,是在可控製的範圍,可是後來遇見了你……每次看到你和張子欲先生,他的病就無法控製,隻能靠吃藥鎮定情緒。所以,白小姐,少爺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徐叔從後視鏡裏看了眼白諾諾的表情,才繼續說道“白小姐,如果可以請您不要再生少爺的氣了!”


    “……嗯”白諾諾垂下頭,才發現眼前一片模糊。


    “哎!商場上的事情你也知道,而且周家不是什麽小門小戶,在京都這樣的地方早已經站穩了腳跟,所以更容不得有一絲馬虎。而少爺又因為無法看見你……而情緒經常性的難以自控,所以……他才會不顧及所有人的反對,強行讓醫生做電擊療法,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盡快地扳倒周家,讓周小姐不能再傷害到你。”


    “……”


    “白小姐,我倚老賣老的說一句,隻要白小姐你在少爺身邊,少爺的病不會再惡化下去,所以請你不要放棄他……”


    “嗯!”白諾諾垂著腦袋重重地點了點頭,一顆顆淚花砸在了裙子上,隱在了淺淺的白色裏。


    如果說之前她怨過。而此時那些小情緒早已經消散在了風裏。與他默默承受的想比,她的那些又算的了什麽呢?


    手機響了,白諾諾接通了電話。


    低低略帶焦急的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入了耳膜“白諾諾,你在哪裏?”


    “蘇驚夢!”


    “嗯”


    “蘇驚夢!”


    “嗯”


    “蘇驚夢”


    “嗯”


    女孩子捏著手機,帶著淚花的瞳孔裏閃爍著耀眼的亮光,“這次,換我來,找到你……”


    沒有哪一刻,她有如此強烈的想要見到他的想法。


    不就是有個偏執病嗎?沒關係,從今以後她會陪著他,就算要住進精神病院也沒有關係,隻要有他在!隻要有他在!


    當車子開到z大校門口時,白諾諾剛下車就看到了那個站在樹下的男孩。


    他在秋日的陽光中,微眯著眼,修長挺拔的身姿隨意一站都自成風景。


    當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觸。


    那一瞬間,一眼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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