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時行除了嶺南這一畝三分地之外,也沒得罪什麽人,而交州這裏的人也動搖不到就京裏,哪裏有因為這麽點事情就逃亡的道理?隻不過他們終究還是誤會程敬微了,程敬微嘴裏的逃亡隻不過是暫時性的退避,他跟小猞猁都是有本事的人,去哪裏不能發展?等到時候有了實力再殺回來便是。被欺負了就遠遠跑開終生不在回來可不是他的性格。不過程敬微也知道這種反骨發言是不能隨便說的,當然小猞猁應該是明白他的意思,因為在他說要走的時候,小猞猁就拽住了他的衣袖,一臉震驚地看著他。隻是到最後小猞猁也什麽都沒說,可能是不想讓李遊道他們知道。程敬微握住他的手安撫地捏了捏,坐在一旁的李遊道等人忍不住閉了閉眼,但還是聰明得一個字都沒說。這倆孩子眼看越長越大,關係卻越來越親密,甚至比年幼時還黏糊,他們心裏已經有了數,幹脆也不多說。隻是讓他們疑惑的是這倆孩子現在到底什麽關係?比一般兄弟朋友要親密一些,但是又不完全像是情人,真是搞不懂他們。李遊道一邊想著一邊說道:“這件事情如果從那個刺客嘴裏問不出什麽,那就這麽結束吧,直接上書狀告馮家意圖謀害朝廷命官,不要再驚動背後之人。”讓對方知道他們還沒有問出真正的凶手,讓對方放鬆警惕不至於因為事情敗露就狗急跳牆。駱時行裝成不知道自己的手被程敬微握著,一臉沉思說道:“這件事情恐怕跟邏盛父子有關係。”“邏盛?他如何能夠左右朝中大臣?”裴行本搖頭,不是他看不起邏盛,而是……算了,他就是看不起邏盛。駱時行說道:“但他兒子可是在京裏,想要找到願意幫忙的人也很方便,隻要他們舍得付出代價,甚至都不用掩人耳目,被人知道就說他想要謀求別人幫助回歸故國。”王有些詫異:“邏盛跟盛邏皮兩個人已經勢同水火,怎麽會幫邏盛?”程敬微搖頭:“不是幫邏盛,這對父子無論是誰可能都看咱們比較不順眼,更何況就算真的反目成仇又如何?邏盛隻要假裝原諒盛邏皮,前提是他能瓦解北帶縣,盛邏皮的選擇還用說嗎?”眾人對視一眼,最後異口同聲說道:“先查一查!”至於怎麽查也很簡單,世家根深葉茂,他們幾個分別給家族去信,那這可能連皇宮裏有沒有老鼠都能知道。當然更深入的情報或許難,畢竟如今宮裏是太後坐鎮,宮裏誰都伸不進去手。但普通官員的家裏可不是皇宮,所以這件事情完全可以再等一等。駱時行一想也是,他們也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就整天疑神疑鬼什麽都不做,不如暫且放下。於是他直接寫了一封奏疏,將耿儀的供詞給附送上去,另外一邊程敬微也沒讓手下的人再對耿儀繼續用刑。而直到這個時候,耿儀依舊在堅持他的主家是馮家。駱時行知道之後忍不住咋舌:“這人要麽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要麽就是堅強的過分了一些。”程敬微說道:“他必然是知道的,否則在這樣的嚴刑拷打之下,一般人都要屈打成招,要麽認同我們的意思要麽就是隨便攀咬一個,就算明知自己活不下來也隻想求個痛快。”駱時行一想也是,幹脆也不浪費這個腦細胞,愛怎麽樣怎麽樣吧,反正他一直住在莊園裏麵,如今的莊園已經從之前各種功能都有的綜合小城逐漸演變成為了專門用來居住生活的內城。許多商販都已經搬到了縣城,反正自從路修好了之後,莊園跟縣城之間往來比較容易,更何況還有油壁車這種公共交通。沒到過北帶縣的人都不知道如今北帶縣內的交通有多發達,尤其是公共交通是有縣衙的財政補貼的,所以價格壓低到了普通人完全坐得起的地步。也正是因為如此,油壁車除了一開始需要補貼,後來甚至還開始引盈利。雖然價格低,但是人員來往頻繁,乘坐的人數多,錢也就多了,而且他們的油壁車用的還是比較皮實的挽馬雜交種。這種屬於重型馬,負重能力極強,雖然跟真正的挽馬不能比,但也不錯。畢竟挽馬的原產地在東北一帶,跟嶺南的氣候相差太遠,如果不選擇本地馬匹進行雜交的話,他們就算花大價錢買純種的挽馬,對方也未必能夠在嶺南生活。而他們現在買來的挽馬基本上是純種挽馬跟中原的馬匹雜交,然後再跟嶺南本地馬匹進行雜交。具體怎麽操作駱時行也不太清楚,隻知道這種馬比較好養。要不然那點車費連養馬的花費都彌補不了。但也正因為交通發達,所以人員流動頻繁,大家都擔心別有用心之人潛入莊園,幹脆提議莊園實行寬出嚴入政策。莊園的安保一直都是程敬微負責,他知道之後立刻重新製定了一份條例。李遊道等人看了之後紛紛表示這個好,雖然程敬微這麽做是為了保護駱時行,但他們也住在莊園裏嘛,當然是越安全越好。駱時行看了之後總覺得這個東西似曾相識,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這個模式不是皇宮的守衛模式了嗎?好家夥,這些人真的要把狸宮這個稱號給坐實了?程敬微會這麽幹他也不奇怪,但是李遊道等人都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嗎?實際上李遊道他們還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逾製這種事情他們都已經習慣了,更何況這東西在他們眼裏都算不上逾製。不過駱時行見大家都沒什麽反對的意思自然也不說什麽。隻是北帶縣平靜下來,朝中卻並不平靜。駱時行狀告馮家的奏疏這一次是走的正規程序,先是送到了經略使那裏,這件事情原本就應該是經略使處理的,結果經略使也不知是怕擔責任還是什麽,直接將奏疏呈給了吏部。吏部一看當時就氣笑了,思索著給嶺南換一個經略使算了,一個什麽都不能做的經略使要你有什麽用啊?不過換經略使這件事情就需要上報三省才行,一來二去隻不過是一件小事情竟然還驚動了武。武在得知之後十分震怒,直接勒令嶺南經略使即刻抄沒馮家,男子成年者處死,年幼者與女子一同沒為官奴婢。朝野上下震驚,這都不再仔細查一查嗎?就算是北帶縣令也隻是有了證據狀告,都沒說死,就……就這麽處理了?而且這個處理方式也就比謀反輕那麽一點半點了啊。甚至有人開始思考,這位北帶縣令別是跟太後有點什麽淵源吧?要不然太後何以如此護著一位小小的縣令?第312章 說實話,就算是駱時行在聽了這個消息之後整個人都是懵的,他想過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馮家肯定會被處理。不過他沒著急把耿儀送過去,之前他也是擔心經略使那個性格不肯擔責任,或者是因為馮家勢大擔心得罪他們,到時候如果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耿儀給直接處理了怎麽辦?他需要觀察一下經略使的態度然後再做決定。結果沒想到太後一套組合拳下來,他所有的後續都不用了,這件事情基本上已經被定性。駱時行有些茫然:“太後為什麽會知道?不是,應該是太後為什麽會管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在他們當事人看來是十分嚴重的事情,但是在大人物看來應該也不算什麽。程敬微也有些迷茫,他認真思索了一番說道:“我覺得這件事情裏麵肯定有其他的隱情,或許是跟其他事情趕在一起觸怒了太後。”程敬微十分清楚這個時期的太後是非常敏感的,畢竟處在她即將登基的前夕,她之前做了很多事情為自己造勢。女子登基為帝聽上去十分不可思議,但京裏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大家多少都有些預料。甚至一些消息靈通的地方也都預料到了,所以最近這兩年,反武之人比比皆是,而且還都是有能力起兵造反的。在這個時候,誰都不知道什麽事情可能會讓武發散思維。實際上程敬微猜的也沒錯,武的確是發散思維了。太後稱製許多人不服,九月份的時候就有虢州人楊初成矯詔迎接廬陵王複辟。十一月周興又狀告李孝逸意圖謀反。而李孝逸本身是唐太祖李虎兒子李神通之子,也就是說他爹其實是唐高祖李淵的弟弟。當初徐敬業謀反的時候,李孝逸還曾帶兵討伐,直接平定了叛亂拿下了揚州,因此被封為吳國公,為太後親信。然而武承嗣十分忌憚他,便天天想辦法詆毀李孝逸,甚至為了汙蔑李孝逸還拿人家的名字做文章,言李孝逸名字中帶有兔字,兔乃月中之物,月近天,合有天分,意在覬覦帝位。也不知道是武承嗣孜孜不倦地詆毀成功了還是李孝逸的確做了什麽讓武忌憚的事情,最後李孝逸還是被論罪,不過因為他前有大功,所以最後被流放儋州。可以說武的稱帝之路其實是無比艱辛的,哪怕是連身邊的親信或許都不可盡信。太後稱製這些人還能俯首,但若是太後想要登基臨朝,怕是他們會立刻翻臉。在這種情況下反而是武家人和跟滿朝文武為敵隻能依靠她的酷吏才更值得信任。駱時行遇刺就是在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在武眼裏並不是看到一個小小的縣令被當地大族打擊報複,她看到的是自己剛剛獎賞完的青年才俊,她看好的未來之臣被人刺殺。這些人刺殺駱時行的理由可能都是不想讓這個孩子成長起來。更何況袁客師曾經說過駱時行乃是天同星轉世,當初武會留他一命就是因為把這個福星送到嶺南能夠讓她的道路走的更加順利一些。她不知道這些年來駱時行這個福星到底有沒有起作用,但是他兩次捉拿邏盛父子讓大唐在周邊的布局更加靈活是真的。所以武也寧可相信這個孩子真的有點什麽靈異之處。馮家要殺他絕對是犯了武的大忌。而這個真正的理由沒有幾個人知道,知道的人都緘默其口,不可能告訴別人。就算是駱時行也隻能無奈地放棄繼續追查,知道這件事情基本上就是到此為止了。太後都為此發怒,甚至直接嚴厲處置了馮家,還想怎麽樣啊?他再鬧就是自己沒理,更何況也不能憑借劉延一麵之詞就認定朝中有人要對他不利,真要鬧起來可能就真的有人煩了。更何況駱時行也不太想把劉延牽扯進來。如今有太後護著他,耿儀背後的人一時之間也不敢輕舉妄動,不可能會再對他下手。但是劉延如今失勢,可就太好對付了。隻不過所有人都忘了,能夠養出馮子猷的馮家是會束手就擒的人嗎?本來他們家就忠誠之心不足,否則也不可能縱容馮子猷做出因危立功的打算。所以不出所料,那邊經略使剛派人去馮家抄家,馮家的人是直接抄家夥把經略使派去的人給滅了,順便還占領了本縣。他們的家族並不在廣州府城之內,有因為本來就是當地大族,所以那個縣城基本上就是在他們家的控製之下。所謂的占領其實也很順理成章。馮家存亡之際,直接打出了反武的旗號,號召天下有識之士一同加入撥亂反正的隊伍。同時馮家還寫信罵了駱時行一通,直接說他是太後走狗,順便還十分痛心疾首的回憶了一下當初駱賓王是如何剛正不阿,他的兒子怎麽會如此偷合苟容,竟然拜服於女子裙底!馮家或許覺得這把火還不夠,怕駱時行無視,導致他唱獨角戲,所以他們又把駱賓王的檄書給拽了出來,重新傳揚天下。不得不說經典好文真的是能夠永流傳的,哪怕到現在這封檄書也不過時,當然實際上也沒過去多久。駱時行:我特麽真是謝謝你啊。好不容易大家都忽略了他是反賊之子這件事情,轉頭馮家又給他挑明了!順便還用駱賓王罵他,駱時行當場氣得不行,挽袖子說道:“媽的,給他臉了我!”程敬微聽後當場嚇了一跳,連國罵都出來了,小猞猁看來是真的被氣的不輕。他連忙安撫駱時行說道:“不氣不氣,此等窮途末路之徒也就剩一張嘴了,我立刻帶兵去平了他們家。”一旁的魏思溫也連忙說道:“沒事兒,沒事兒啊,我幫你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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