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是讓經略使鑽了個空子。程敬微問道:“既然如此,上報朝廷之時會不會遇到阻撓?”別到時候大家發現這裏還有這麽一個漏洞,於是直接給打個補丁,那不就全完了嗎?經略使一想也是這個道理,皺眉思索半晌:“這事兒……要怎麽處理才行?”一旁的魏思溫心念一動,看了看周圍的人忽然說道:“此事倒也不難解決。”瞬間所有人都看向他,經略使有些意外:“怎麽解決?”魏思溫說道:“猞猁猻和山君二人如今也隻有小字,沒有表字,隻需起一個表字,到時候將名換成字就是,隻不過這樣也有一個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他二人最好不要離開交州,不能升官,否則到時候很容易讓朝廷查出來,牽連府君就不好了。”駱時行一聽就笑了,魏思溫還真是個機靈鬼啊,這方法你都能想出來。一旁的程敬微問道:“那出身來曆呢?這個也是要寫的,朝廷需要歸檔。”魏思溫笑著說道:“這個更容易一些,甌雒族這邊的戶籍文書並沒有中原那麽詳細,到時候隻要報上去猞猁猻是甌雒族大祭司,而山君則是祭祀護衛就是了。”甌雒族沒有文字啊,自然也沒辦法追溯身世,他們這裏家族大一些的還好,還能找到個出身來曆,普通老百姓的話上哪兒去追查?想查也查不到啊。經略使一拍大腿:“此法甚好!”雖然他也很可惜這是斷了他將駱時行跟程敬微調到廣府的念想,但一年能見一次也不錯。一旁的駱時行也是心念一動,有些想讓程敬微當這個縣令。他當縣令一輩子也就是個縣令而已,但是程敬微不一樣,一旦大赦天下,他的身份不再是製約,他是可以升官的!隻是他就算有這個想法也沒辦法說服其他人,畢竟現在估計誰都想不到太後能夠登基成為女帝!他剛透露出這個意思別說經略使跟阿勒真不同意,就連程敬微自己都不同意!駱時行無奈地看了一眼程敬微,決定回頭跟程敬微好好說道說道。而經略使則開始跟魏思溫兩個人研究怎麽幫他們倆作弊。經略使作為封疆大吏,對於中樞的運轉不太熟悉,魏思溫作為禦史那可是太熟悉了,畢竟當禦史的連朝廷怎麽運作的都不知道怎麽監督怎麽參人?他不僅知道怎麽運作,甚至還能找到不少漏洞來鑽。當然這些漏洞其實壓根就是留著給大家鑽的,要知道如今朝廷搞科舉已經讓世家不滿了,如果再不弄出一點能夠讓他們鑽的漏洞,隻怕他們會反彈。大家對這些都心知肚明,世家有其他路子就不會跟皇室魚死網破,這樣對大家都好。商量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先任命駱時行跟程敬微為縣丞和縣尉,這樣再進行提拔才顯得名正言順。要不然隨便一個少年郎突然冒出來要任命為縣令也不合適啊。阿勒真也參與進去,提出了一條非常重要的意見:為了不讓朝廷懷疑,這個任命時間可以往前推一兩年。駱時行看著三個大人在那裏商量造假的事情,忍不住問道:“這報上去的是漢名,不會引人懷疑嗎?”眼看著這幾個人商量著商量著都快把他變成甌雒族的人了啊,土生土長的甌雒族人怎麽會用漢名呢?阿勒真笑嗬嗬說道:“沒關係,我們在朝廷那邊也用的漢名。”駱時行聽後十分好奇:“那你叫什麽?”“歐真啊。”甌雒族的首字諧音姓外加阿勒真的真字就組成了一個很簡單的漢名。駱時行聽後就笑了,有點可惜為什麽阿勒真不叫歐勒,哦了,多順嘴。時間和身份都解決之後,接下來就是他們兩個的表字問題。嚴格來說,一般男人在加冠的時候才會取字,而加冠年紀大多都是二十歲。所以二十歲的男人才算正式成年,哦,古代結婚跟成年是兩碼事兒,結婚歸結婚,成年歸成年。成年在士大夫階層隻不過是意味著你有正事參與政事的資格,當然能不能行還要看你家和你自身的能力。但也不是沒有例外,像是漢武帝劉野豬就是漢景帝在臨終之前提前為兒子加冠,為的就是告訴大家他兒子有親政的能力,別人少打主意。駱時行跟程敬微如今也是這個例外。經略使十分和煦地看著駱時行問道:“不知兩位小郎君家人可曾給你們取過表字?”怎麽可能呢?災禍來的猝不及防,他們兩家的大人都沒來得及給他們取字,更何況都到了那個地步,取字有什麽用啊?大概率都不可能有成年那一天了。駱時行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然後看到經略使的表情忽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他聽到經略使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我便托大,為兩位小郎君取字如何?”魏思溫跟阿勒真兩個人表情都不太好看,其實不僅僅是他們,大佬們要是知道經略使想要橫插一杠子,估計表情也不好看。這些人都在暗中較勁想要幫兩個孩子取字呢,字可是一輩子的事情,比名用的時候還多,他們重視這倆孩子當然要給他們最好的字。可經略使都開口了,阿勒真作為義兄也隻能勉強笑道:“有經略使親自出馬,是這倆孩子的運氣。”經略使開心說道:“猞猁猻取字玉狸如何?”駱時行倒抽一口氣,這是什麽品種的文盲!第276章 自古以來,取字都是有含義的,要麽寄托家長對孩子的期望要麽就是跟名互相呼應。駱時行還真沒聽過跟小字互相呼應的表字,小字就是後世的小名啊,那是不當正式名用的!玉狸聽上去不錯,但一聽就不是正經貓,不是,一聽就不是正經人的字啊。別說駱時行,程敬微身上的氣息都不對了,魏思溫看向經略使的目光也帶著譴責,甚至連阿勒真都斟酌說道:“這個……怕是不夠莊重。”經略使環顧一周,發現自己取的表字沒讓一個人開心。尤其是駱時行還擺出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他一想到這孩子的文學素養不知道比他高了多少,一時之間頗有些訕訕。如果是阿勒真跟魏思溫兩個人表達不滿,他還能無視,主要是駱時行看上去都委屈的快哭了,他輕咳一聲隻好說道:“這個不好咱們就換一個。”駱時行閉了閉眼,這人不能更不靠譜了,他就沒聽說過誰家小郎君的字是商量出來的,基本上都是長輩起一個寓意好的就直接用。阿勒真心裏都有些著急,經略使的文化水平也不怎麽高啊,就算讓他重新再來也未必能夠起出什麽好字。魏思溫倒是心裏安穩,實在不行就讓經略使隨便取吧,反正到最後也未必會用,報上去又如何?他在這裏攔不住,難道在別的地方還攔不住嗎?無論是他還是其他大佬,誰在中樞還沒幾個親朋好友了,隻是為了這點小事動用親友不太合適,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孩子被人欺負啊。一旁的程敬微忍無可忍,十分克製說道:“經略使有所不知,中原取字一般是要比肩名的,不需跟小字有牽連。”這貨要是在來個玉麵什麽什麽的,他就真的要打人了啊。哪怕這是誇駱時行長得好也不行,這字也太輕佻了一些。他也不怕說實話得罪經略使,反正旁邊還有兩個大人呢,大不了就說他年少口無遮攔,道個歉也就行了。經略使倒是沒跟他計較,甚至還仔細想了想他的話,好像是這麽個道理啊,他又想了想駱時行的名字,結果他讀的書不夠多,實在是不知道駱時行名字的由來,隻好問道:“猞猁猻這名字寓意為何?”程敬微說道:“猞猁猻的名應該是取自《周易下經艮》之中的一句,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敵應,不相與也。是以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無咎也。”駱時行輕輕鬆了口氣,其實他自己都不太知道自己名字的由來,他對周易之類的東西都不太熟悉,看過也沒全部記住,因為實在是太複雜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懷疑程敬微的說法,因為他還記得自己沒見過麵就被處斬的大哥名字叫駱時止。時止時行,一看就是從這裏麵取出來的。魏思溫讚許地點點頭,顯然覺得程敬微幹得漂亮。駱時行都沒怎麽研究過的東西,經略使就更不用說了,他聽得暈頭轉向,很想知道這到底什麽意思,但又不好意思問,隻好眼巴巴地看著阿勒真。阿勒真接收到了他的信號,當然也有一部分是阿勒真自己也很想知道什麽意思,於是虛心問道:“這是說什麽?”程敬微當然是負責解釋的那個,等他解釋完畢之後,經略使忍不住點頭:“很有道理,很有道理,既然如此……不如給猞猁猻取字無咎吧。”駱時行閉了閉眼,雖然有些敷衍,但好歹是正經字了,他生怕這位又搞出什麽別的幺蛾子,趕忙說道:“多謝府君賜字。”經略使看向旁邊的程敬微,這次他學聰明了,問道:“不知山君之名有何來曆?”駱時行一聽精神一振:“這個我知道,是出自《國語晉語》之中的一段,敏且知禮,敬以知微。意思就是,聰明知禮,待人恭敬而且洞察精微的道理。”經略使聽了之後忍不住在心裏擦了擦汗,幸好他提前問了一句,中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隨隨便便兩個孩子的名字都有其來曆。然而實際上駱時行跟程敬微可不是什麽隨隨便便兩個孩子,他們兩個好歹出身士大夫階層啊。從曆史上來看,這個出身好像一般,但是放到當下的人口數就能看出來,士大夫其實占比非常少的一部分,更多的還是平民。經略使算是看出來了,直接從出處找合適的字最穩妥,不會被反對。他思索半天最後說道:“那……山君便字敏禮吧。”程敬微十分勉強地同意了。經略使這才開心,抬手就開始將聘任他們二人為縣丞和縣尉的文書就寫了,順便還寫了一道奏折,準備將任命駱時行為北帶縣縣令的奏疏也給送上去。隻不過這得有個理由,阿勒真想了想就說道:“其實也不用其他,如今北帶縣擴大,好幾個部族都是崇拜火神的,猞猁猻是火神選中的神使,大家肯定服他啊。”經略使也沒反對就這麽寫上去了,看得駱時行簡直是大開眼界。這麽神神叨叨的理由也行嗎?駱時行對此很懷疑,他已經做好了朝廷不同意的準備,甚至他還覺得說不定朝廷什麽時候就要把經略使也給換掉了。這經略使也太不靠譜了一些!魏思溫安慰他說道:“不必擔心,以後再換個字就是了。”駱時行狐疑地看著他:“你別騙我,字這東西怎麽能輕易換?”更何況長者賜不敢辭,經略使既是他的上司又算得上他的長輩,那就就更不可能換了。魏思溫淡定說道:“找一個比他身份地位還高的人不就行了?”駱時行聽後嘴角一抽:“你這仿佛在告訴我不要再想這種事情,不可能。”整個嶺南還有誰能比經略使的地位更高啊?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過也好,他的字不算好聽也不算特別難聽,寓意也還行,普普通通,而且親近的人更喜歡喊他的小字,那就當沒有這個字得了。倒是程敬微若有所思地看著魏思溫,總覺得這位話裏有話。駱時行也沒把這件事情放到心上,他現在隻想趕緊回莊園,在外麵時間久了還是覺得自己家舒服,哪怕這裏其實距離莊園也沒多遠。阿勒真似乎也更習慣莊園的生活,直接跟著一起回去。他們回去的時候,眾人看到他們都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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