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們印的圖案是固定的,不需要靈活調整,直接用一整塊雕版,這樣反而更好一些。程敬微將圖在泥板上雕刻的差不多之後,擦了擦手說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印?”駱時行直接說道:“先把泥板烤幹,然後塗墨!”塗墨再放到紙上拓印然後揭下來就行了。整個流程沒什麽難的,但是難點就在於這個拓印上了。想要讓泥板能夠拓印出圖案,那麽必然會出現陰刻陽刻,其中陽刻就是塗墨印到畫上的部分。同樣也正因為陰刻陽刻的問題,泥板中間肯定是有空隙的,也就是拓印出來的圖案必然有空白部分。這個難以避免,程敬微已經盡量將圖案保留,可也正因為保留的太多,有些地方墨跡融合在了一起,圖案自然也就不那麽明朗。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樣印出來的圖案是全黑色的,跟駱時行要求的彩色是有衝突的。程敬微見駱時行皺眉的樣子便說道:“是我沒有經驗,有些地方沒有刻好,等我再弄一下。”這件事情還隻能他親自來,雖然他們手下人多,但會雕刻的還真沒有。畢竟他們這裏的人,來自甌雒族的雕刻手藝都不是很好,讓他們雕刻比較粗糙的東西還行,但讓他們雕刻一些細致東西就不行了。而漢人的話大家都是官宦之後,而雕刻屬於匠人行列,地位比較低下,他們也不會去學。要不是程敬微上一世有過一段低穀時期,為了活下去學習了很多謀生手段,估計也不會這玩意。駱時行搖了搖頭:“跟你沒關係,是這個辦法不夠好。”程敬微看了看:“我覺得已經足夠好了。”駱時行說道:“不行,得把圖畫跟色彩都給印全了才行,這樣就沒人能夠仿造了。”錢幣最重要的是防偽,通寶因為用的是銅,而礦產一般都能追溯持有人,甚至大部分都是屬於朝廷的,所以想要私自鑄幣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從市場上收二手銅礦來鑄幣,到最後很可能出現鑄造萬枚通寶,花費兩萬通寶的情況。但是紙幣就不一樣,紙幣如果不做好防偽,那可太容易被仿造了。尤其是中原其實從曆史上來看就是山寨大戶,隻要賺錢,聰明的中原人什麽都能山寨出來,其中文玩古董是重災區。想一想,連存放了那麽久的古畫都能想辦法仿造的幾乎一樣,讓人看不出區別,更不要說紙幣了。其實之前程敬微就想過這個問題,隻不過紙幣還沒做出來,提前就想防偽也沒什麽用,總要一步一步來。結果沒想到小猞猁在圖案上就已經想到了防偽這個環節。不過這樣看起來,這個防偽的確挺有用的,因為連他們都攔住了,很可能解決不了印刷問題的話,這個紙幣壓根就不能推行。可駱時行怎麽可能讓紙幣就這麽夭折?他在書房自閉很多天,最後才想到一個辦法多版複色印刷!第191章 所謂多版複色印刷就是將印刷的整體圖案分成好幾個板塊,每一個板塊負責同樣顏色的地方,比如說山和房子是一個整體,但是在印刷的時候就將山和房子分開。山做一個雕版,房子做一個雕版,山刷成綠色,房子刷成白色,然後在不同的位置進行印刷。因為整個雕版隻需要這麽一部分圖,所以陰刻部分也很好選擇,不至於出現中間空白或者是細微處暈墨的現象。這個解釋起來很複雜,沒有經曆過後世那種噴墨打印或者其他打印方式的人可能沒辦法想象。程敬微幹脆也不多問,直接按照駱時行所說的進行了不同部位的雕刻,這個雕刻唯一的缺陷就是對於雕刻師的要求很高。因為整體圖案不能整體雕刻,要分開,最後雕刻出來的圖案合起來的時候又必須嚴絲合縫。就算是程敬微也悶頭跟駱時行一起在書房搞了三四天,將整個雕版細化再細化。等到全部雕刻完畢之後,駱時行才開始一點點印製。這種印刷方式其實也不是沒有缺陷,因為那些過渡色的地方沒辦法細致印刷。不過反正紙幣也不是什麽藝術品,不需要那麽多細節,反正印刷出來一張紙幣就巴掌大,再細節也模糊了。印製的過程中還需要小心翼翼不能錯位,駱時行怕自己手殘搞壞,直接讓程敬微進行操作,一邊看一邊說道:“如果這個辦法可以的話,到時候直接想辦法進行位置固定。”程敬微一邊小心翼翼的印一邊說道:“這個倒也不難,弄出一個框,畫框位置不變,然後讓雕版在不同的框內嚴絲合縫的對應畫中的部位,再固定就行了。”用泥板的好處就是,特別容易進行加工。缺點就是泥容易掉土,也容易破碎,哪怕經過烤製也不如木製來的結實。不過駱時行其實連木製都不打算用,若是真的能搞出來,到時候他就直接搞一個合金印刷版,用的時間更長,更不易磨損。直接用現在的泥板做個範模就行。他將這些一點一點都給計劃好,那邊程敬微也都印了出來。印製完畢的圖案對比原畫肯定差許多,結果除了畫的整體結構更偏向現代之外,整體竟然還有了一絲古樸意味。當然這也跟他們用的是生宣紙有關,生宣墨色容易暈開,所以會更像水墨畫一些。駱時行認真點頭:“還行吧,如果換一張紙應該更好一些。”程敬微順手拿過一張熟宣說道:“這張生宣怎麽混在熟宣裏的,用錯紙了。”他又用熟宣印了一次,這一次其實就已經差不多。不過熟宣比起生宣吸水性差,所以才不容易暈墨,但與此同時保存也不太容易。駱時行看了看說道:“這兩種紙其實都不太好。”程敬微聽他的話音便問道:“你不會又要弄新的紙吧?”駱時行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知我者,山君也。”無論是生宣還是熟宣,主要問題就在於不是他們這裏產的,原產地是宣州涇縣一帶,所以被稱之為宣紙。除了那裏別的地方幾乎沒有能夠生產這種紙的,當然主要也是人家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宣紙的生產一直到後世都是秘方,不輕易讓人知曉。想一想,當他們想要印紙幣的時候發現沒紙了,還要千裏迢迢派人去宣州買紙,而路上可能遇到很多困難,甚至萬一走著走著下雨了,這紙也就廢了啊。所以必須在本地有自己的造紙作坊才行,要不然容易受製於人。哪怕嘴上不說,駱時行也很清楚他弄紙幣這件事情基本上就是在捋虎須。若是讓朝廷知道了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跑不掉,唯一可以慶幸的就是這邊深山老林很少有人來,自己小範圍的小打小鬧也不會讓朝廷注意到。程敬微心說小猞猁為了個紙幣也是勞心勞力。不過他也沒反對,反正駱時行最近也沒什麽事情。糧食收割和種植都有崔神基去盯著,這個冷麵大佬隻要往那裏一站下麵的人就不敢偷奸耍滑。入倉和莊園整體賬目有李遊道去管,後勤由裴行本去協調。唯一讓他們擔心的就是之前去府城的三個人到現在都沒有音信。駱時行本來想要派人出去尋找,然而雨季意外高發,現在雖然沒有那麽大雨,但時不時也還是會有一些,山上泥土鬆軟,那些沒什麽人走的地方很可能遇到意外。回頭找人的沒找到,結果再把這幾個人給搭上也不劃算,所以也隻能按捺住心焦,等著消息。駱時行如果不找點事情轉移注意力的話,天天因為這件事情焦慮也不是事兒。至於之前說的組建軍隊,駱時行倒是在寫條陳,但問題是寫出來了現在也沒辦法弄所有人手都在努力搶收。因為大家都是頭一次種地收獲,所以顯得十分手忙腳亂,等這一次過後,駱時行會讓下麵的人總結一下經驗,看看有什麽步驟能夠優化一下。等到時候不需要這麽多人,那才是建立護衛隊的時候。嗯,無論是駱時行還是程敬微,兩個人對外的口徑都是要建立護衛隊。在經曆過蒙舍詔的偷襲之後,大家也不會反對,萬一蒙舍詔覺得在他們這裏吃了虧要找回場子呢?駱時行跟程敬微兩個人蹲在書房那麽多天,一開始誰都沒在意,然而到最後李遊道先有些受不了了。他總管賬目,每天都需要讓駱時行過目,以前駱時行能夠及時看完,他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現在駱時行每天都要拖一拖,然後很多事情就拖到了後麵。李遊道已經習慣了前麵的高效率,實在是無法忍耐,直接跑到他們的書房去找他們。結果一進門就看到兩幅畫擺在書案上,而駱時行正在那裏寫寫畫畫,程敬微則修整泥板,為之後做範模做準備。李遊道看到那兩幅畫有些詫異:“猞猁猻這幾天沒下去就是又重新畫了一幅畫?”駱時行抬頭看向他笑道:“這幅畫可不是畫的,這是印出來的。”李遊道聽說過他們那個“加大號印章”的概念,對於雕版印刷,他還真不太陌生。因為世家內部的確已經用上了雕版印刷,要不然他們讀書先自己手抄一遍也太難了,他們上的都是家中族學,開蒙的時候年紀都不大,拿筆都費勁更不要說抄書。讓父母抄倒是可以,但父母也有他們的事情要做,怎麽可能有那麽多時間抄書?雕版印刷在世家內部算是秘而不宣的辦法。如果可以他當然不希望別人也掌握這種方法,因為雕版印刷一旦推行,那麽書籍的印刷成本會降低很多,到時候會有更多的人讀得起書。對於他們想要一直保持自家地位的世家子弟而言並不是什麽好消息。可小猞猁也太天縱奇才,人家自己想到的這個辦法,還是從印章引申出來的。這東西又不是他們說不行就真的不行,駱時行跟程敬微兩個人的實際行動能力還挺強。前腳說,後腳就去搞了,這東西說難也不難,隻是一般人不會往那個方向想。李遊道猜測過這兩個人可能真的能弄出雕版印刷,但是此時看著那兩張除了顏色上有區別,其他線條部分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的畫下意識說道:“不可能。”駱時行嘿嘿笑了笑:“等到時候你就知道可能不可能啦。”李遊道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雕版,又看了看畫,仔細分辨了之後的確能看出又不太相同的地方,尤其是線條稍顯硬朗,並且十分平滑,一看就知道不是手工畫出來的。李遊道有些茫然地放下手中的畫:“這是怎麽做到的?”駱時行對著他眨了眨眼:“秘密。”印刷紙幣的方式必須保密,反正世家連雕版印刷都保密,他保密個印刷方式也沒問題吧?就算以後需要工人來印刷,那自然也是找可靠的人簽了保密協議之後才行,而且與此同時駱時行還好準備好多種防偽措施,用來應對可能會被破解的技術。不過這年頭的人幾乎沒幾個人讀過書,他的防偽技術再怎麽粗糙也不是隨便就能破解的。當然世家可以破解出來,但問題是人家破解這個幹嘛啊?這個紙幣又不能在中原流通。世家之間也有他們的遊戲規則,有些東西人家弄出來了自然也不能隨便問,但是這個彩色印刷的確是勾引起了李遊道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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