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時行一邊跑一邊還拽下了他的虎頭帽,歡快的用手晃著。程敬微聽到他的聲音也很高興,然而一抬頭他差點沒認出駱時行!第69章 要不是聽出了駱時行的聲音,程敬微險些以為被當地人找到了他們的住所,上門挑釁來了。主要是駱時行這一趟出去回來的變化也太大了一點,從頭到腳都換了一身不說,還從純正的漢族小郎君變成了少數民族少年。最主要的是居然沒有違和感,這才是讓程敬微最驚訝的地方。程敬微也算是五湖四海的人都見識過的,尤其是嶺南這些部落有很多大唐官員被流放之後在這裏成為人家的供奉,那些人也會換裝束,但是哪怕打扮的再像當地人,也一眼能夠看出來跟當地百姓有些格格不入。而從這裏去大唐的人為了不那麽顯眼也會換成大唐的裝束,一眼也還是能看出來那些人不是漢人。駱時行是他見到的第一個能在兩種風格之間無縫切換的人。程敬微拽著他的手腕張開仔細打量了一下,然後又扒拉著駱時行轉了個圈。駱時行本來還處在興奮狀態,被程敬微這一扒拉給轉的暈乎乎的。他有些茫然地看著程敬微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旁邊的王安同就發出了威脅的低吼。駱時行低頭一看,這位甚至已經四肢著地做出了攻擊姿勢。駱時行簡直不敢相信,他就是換了一套衣服,這貨居然不認識他了?這比二哈忘性都大啊!程敬微淡定的拎著王安同的衣領把他給拽了起來,這時候駱時行才發現王安同居然已經穿上了衣服,而且沒有任何不適的意思。要知道之前他也嚐試著給王安同穿衣服,畢竟哪怕年紀小,赤身裸體的在外麵跑也有些辣眼睛。結果就是王安同當著他的麵,確切說是當著程敬微的麵乖乖的,不敢動身上衣服的主意,不過一旦離開程敬微的視線就會立刻想辦法把衣服扒下來。結果就是給他穿的衣服幾乎都被他給扯壞了。鑒於他們兩個的衣服本來就不多,再讓王安同扯壞幾件,他跟程敬微也都別穿了,索性就沒有再強製王安同穿衣服,反正裸奔的人又不是他,要不是沒有照相機,他甚至還想給王安同留下一點黑曆史。結果他才出去幾天啊,王安同居然已經被程敬微教育的老老實實穿衣服了!王安同被提起來之後下意識地看了看程敬微的表情,在程敬微平靜的目光之下他敏銳的感受到了對方隱藏的警告意味,立刻縮了縮脖子一聲不敢吭。駱時行詫異地看著王安同說道:“阿微你這兩天成果顯著啊。”起碼現在王安同哪怕像狗子也是家養的而不是外麵流浪的那種了。程敬微伸手撥弄了一下他的馬尾笑道:“這個好看。”他發現駱時行就很適合這種複雜的裝束外加鮮豔的裝飾,能夠讓他的美貌度再提升許多。不過,這樣的駱時行看上去已經不適合這個荒野小竹屋了,他就應該住在精致漂亮的大房子裏,享受著哪怕不奢侈也足夠富有的生活。駱時行晃了晃頭說道:“別提了,我昨天晚上睡覺都沒能把辮子給拆了,等等你得幫幫我,太不舒服了。”程敬微有些可惜:“要拆嗎?很好看啊。”他以前對衣服飾品之類的都不怎麽感興趣,但現在他卻希望能夠多弄一些回來,給他的小猞猁帶上。駱時行麵無表情:“好看嗎?睡不著換的。”頭上綁了一堆辮子本來就讓他很不舒服,以往睡覺他還能把長發撩上去,放置在頭頂上再躺下,這樣他就不會因為翻身之類的壓到頭發。然而這些小辮子都是順著編下來的,根本沒辦法撩上去,搞得他頭皮緊不說,睡著睡著還經常因為壓到頭發而被疼醒。再加上他還是在比較陌生的地方睡,本來就不習慣,這幾樣加在一起,簡直是對駱時行睡眠的一大挑戰。程敬微雖然可惜但一聽到他說睡不好,果斷說道:“那就拆了吧。”好看也不能以小猞猁不舒服為代價。不過他有些奇怪問道:“你怎麽穿成這樣了?”這一身銀飾在當地而言已經算得上是很華麗的裝扮了,不是一般人能穿的。按照正常情況駱時行就算換了當地人裝束也應該是最普通的那一種。想到這裏,程敬微忍不住提高了警惕:“是縣令要求的嗎?”他問話的時候腦子就已經開始發散了,畢竟小猞猁長得這麽好看,這邊那些部落沒有漢家文化那麽講究禮義廉恥。更何況就算是中原也沒禁過男風,萬一這個縣令有點別的什麽想法……程敬微腦子裏已經開始回憶北帶縣的情況,並且思索甌雒一族的世仇在什麽地方,開始準備製定計劃聯合別人進攻北帶縣了。反正這種事情當年他也做過,熟得很!駱時行聽了之後有些心虛:“也……也沒什麽,就是我認了縣令當兄長啦。”程敬微聽了之後擰眉問道:“契兄弟?”這不是更危險了嗎?很多地方這個名詞就代表著兩個男人搭夥過日子的意思,相當於兩個男人結婚。駱時行一時之間沒有想到那,倒是魏思溫聽明白了程敬微的意思,輕咳一聲說道:“不僅如此,縣令還要讓猞猁猻當甌雒一族的大祭司。”這孩子思想怎麽那麽複雜?他真的是十二歲嗎?哦,權貴家庭十二歲的孩子,那的確是經過見過很多了,比起來,小猞猁還真就是個傻的,都沒明白程敬微話裏的意思。程敬微被嚇了一跳:“您也在啊?”魏思溫頗為無語,他老人家在旁邊站了半天了好吧?這孩子竟然沒有發現他嗎?程敬微回想了一下魏思溫剛剛說的話,略有些驚訝問道:“什麽?祭司?發生了什麽?”他之前的懷疑直接就打消了,如果對方是認真的,並且已經承認了駱時行的身份地位,那麽就算縣令甌雒一族的族長也不能冒犯駱時行,除非他這個族長不想當了。但是小猞猁是怎麽當上祭司的?駱時行活動了一下腳腕說道:“我們先進去再說,等等我去做飯,你先幫我把辮子給拆了。”程敬微立刻牽著駱時行回到了屋子裏。回來之後,駱時行環視一周,嗯,不錯,屋子裏還算整潔,沒有出現他以為的自己出門兩天回來發現家裏已經天翻地覆的場景。他滿意地對著程敬微點點頭,不錯不錯,看來程敬微還是很勤快的。程敬微被他的目光看的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坐下。”駱時行坐下之後就老老實實等著程敬微幫他拆辮子。在對方動手之前他甚至還提醒了句:“輕一點啊,別太用力了,很痛的。”程敬微坐在他身後一邊細心的拆辮子一邊說道:“放心吧。”他說放心,那還真不是假的。全程都輕手輕腳,給駱時行的感覺是比阿勒真那裏的侍女都細心。反正在編辮子的時候,駱時行就被扯痛了好幾次,而拆辮子其實比編還要麻煩一些,尤其是睡了一晚上,裏麵的頭發可能已經有些亂,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扯到其中一根。偶爾被扯動一根比扯動一撮頭發還難受,不過整個過程下來,程敬微都沒讓他感覺到這種疼痛。拆完之後,程敬微甚至還十分靈巧的用那些帶著紅色骨珠的彩線幫他綁了個漂亮的馬尾。隻不過因為編過辮子的緣故,駱時行的頭發變成了帶著一點點彎曲的狀態,綁完馬尾那個視覺效果特別蓬鬆,就好像是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樣。程敬微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發,這才注意到駱時行的左耳上還戴著一個素圈耳環。他這才想起來甌雒一族的男性是會帶單邊耳環的,實際上不僅是甌雒一族,很多部落都會有這樣的習俗,各有各的說法。穿耳換裝束這就代表著當地人已經算是接受了駱時行,至少縣令是接受了。程敬微抿了抿嘴,心裏有點不開心。駱時行隻是出去了兩天就多了一個哥哥,下次再出去誰知道還多點什麽親戚?不過有魏思溫在,他還是壓下了那一點點不開心,輕輕碰了碰駱時行耳朵上半部分,並不敢碰他的耳洞,然後問道:“疼不疼?”駱時行頓時挎著一張貓貓臉說道:“好痛哦。”當時紮的時候他沒覺得疼,還以為真的不痛,結果過後那種疼就很難以忍受。你說特別疼,倒也沒有,至少不會比當初他臉上被燙了一塊疤來的疼,燙傷是所有傷口中最痛的一種了。但就是這種說疼沒那麽疼,卻又時時刻刻感受到絲絲縷縷的疼才最煩,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程敬微立刻起身去拿白玉膏說道:“縣令都沒給你上點藥嗎?”他捧著臉仰頭看著程敬微說道:“隻是說讓我別碰水,別的沒有什麽。”所以他已經兩天沒洗臉了,最多也就是用濕布巾擦一擦,感覺特別地不舒服,可惜耳朵疼讓他也不敢隨便碰水。程敬微拿來了白玉膏之後,先是洗幹淨了手,而且沒用布巾擦,選擇了自然風幹,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幫駱時行活動了一下那個銀耳環,在確定可以拆下來之後,他就用最輕的力道幫駱時行拆下了那枚耳環。一旁的魏思溫再一次被忽略得受不了,忍不住說道:“不能摘,摘下來若是耳洞長死,猞猁猻之前也白疼了。”程敬微點頭說道:“我知道,我就是給他上點藥。”耳環摘下來的時候還帶下來了一點點血痂,程敬微皺眉,心裏暗暗給縣令記上了一筆,將來總要討回來的!雖然小猞猁帶耳環也挺好看,但他希望是對方自己選擇帶不帶,而不是這種迫於無奈的選擇。程敬微在銀環接觸耳朵的部位給抹了一點藥之後再一次幫駱時行戴上。戴上之後駱時行有些別扭地晃了晃頭,這種冰冰涼涼的感覺他還是有點不太習慣。程敬微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這兩天別往外跑,等好了再說。”外麵的灌木叢和樹木好多都比駱時行高,萬一碰到了他的耳朵,比駱時行自己用手摸都有危險。駱時行乖乖點了點頭:“好。”程敬微這才問道:“你剛剛說我們有地了是怎麽回事?”一旁的魏思溫都有些服氣了,從駱時行回來到現在,小半個時辰都過去了,話題已經不知道扯到了哪裏,程敬微居然還記得駱時行最開始說的話。駱時行自己都有點忘了,聽了之後立刻反應過來,開開心心說道:“對對對,你看,你看,我們有十畝地!”駱時行將契紙給程敬微看了一眼,程敬微拿過來之後看了一眼,轉頭看向魏思溫:“這就是他們對待祭司的態度嗎?他們是不是在騙猞猁猻?”駱時行頓時一愣,什麽情況?他被騙了?他下意識的看向魏思溫:“這個地契是魏翁寫的啊。”程敬微頓時一臉譴責地看著魏思溫:“魏翁,外人欺負猞猁猻就算了,你怎麽也能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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