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時行立刻捂住腦袋:“別用力別用力,我好不容易才梳上去的!”天知道他梳個馬尾有多費力,這業務他是真的不熟悉,之前梳頭都有仆人幫忙,現在讓他梳總角是不可能了,隻能簡單梳個馬尾用發帶一綁。可發帶這種東西屬於高難度,不熟練的容易纏不緊,而且還跟發帶材質有關係。駱時行此時沒得挑隻能湊活著來。程敬微頗為遺憾的收回手,說實話,駱時行以前被養的很好,頭發烏黑發亮,手感也很柔軟順滑,比時下大多數孩子的發質都好。駱時行開開心心拿著竹篩去篩花椒,說實話,在烘幹花椒的過程中他一直覺得自己采來的花椒不少,結果沒想到等他把那些黑色的籽實篩出去之後剩下的花椒讓他陷入了沉默。大概是他沉默的時間太長,程敬微都感覺到了不對,看了一眼卻沒發現異常不由得問道:“怎麽?”駱時行長長歎了口氣:“怎麽這麽少啊。”可不是,加起來大概也就一小把,這才能吃多久啊。程敬微倒是淡定:“正常,本來花椒就不易得,否則又怎會那麽貴?”“貴?”駱時行立刻支棱起了耳朵:“能有多貴?能賣錢嗎?”程敬微想了想:“換些東西或許可以,你發現了多少花椒樹?”駱時行認真回憶了一下:“不是很多,說起來,我們能不能種一些啊。”林子裏的花椒樹少,而且誰也不知道它們能活多久,萬一這兩棵樹沒了,他們就沒有花椒了!程敬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被篩出來的籽實:“這個不行。”都炒熟了怎麽可能種出來?駱時行立刻搓搓手說道:“樹上還有好多,我可以等它們成熟之後去撿一些來種,不行就扡插!”程敬微提醒道:“花椒樹不易種。”駱時行托腮說道:“試試嘛,反正又不要錢。”程敬微深深覺得駱時行這種人大概就是放到哪個環境都能生存的很好,無關本身能力,而是他的心態天然帶著一種積極向上。駱時行開開心心的將那些花椒小心翼翼地倒入了一個已經曬幹的竹筒之中,在上麵塞上了芭蕉葉之後放到了一邊。既然是能夠換錢的東西,他們就不能全吃了,留下一些等著去集市上換東西,畢竟不能全靠糜子換啊,他們就那麽小半袋,也不可能一點不吃。花椒放起來之後,駱時行看著那個竹篩忽然靈光一閃,轉頭看向程敬微:“阿微你會做地籠嗎?”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貓貓依舊惦記著他的魚。第21章 程敬微……程敬微已經放棄糾正這孩子的稱呼了。隨便吧,反正從身份地位來說他們兩個也差不多,他略大對方三歲也不至於非要讓對方把他當長輩恭敬。隻是他有些困惑:“什麽是地籠?”他從來沒聽說過這東西,也不知道駱時行是從哪兒聽來的。駱時行比劃著說道:“就是長條圓桶狀,放在溪水裏就能抓到魚蝦的東西。”程敬微詫異,還有這種好東西?為什麽他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他對這個頗為感興趣問道:“你跟我說說怎麽做?”駱時行瞬間卡殼,貓貓揣手坐在那裏一臉嚴肅地思考半晌說道:“要不我給你畫出來吧。”他隻知道這麽個東西,也知道大概的構造,讓他說做法……他就不知道了,而且因為裏麵的構造比較複雜,所以語言敘述並不如圖畫來的直接。程敬微直接將東西清理了一下,讓駱時行開始在地上畫。駱時行畫出來的東西有點像中間腰細了一截的魚簍,但是頭頂和裏麵都不一樣。他的繪畫基礎還行,至少畫完了之後還挺像那麽回事兒。程敬微一直看著他畫,等畫完之後笑了笑:“你這畫技有點意思。”駱時行手一頓,後世畫畫除了藝術家,一般人都喜歡往更真實方麵靠攏,跟現在的確不一樣。不過他覺得應該也沒暴露太多,說起來透視什麽的是後來的學畫體係之一,但他也看過國畫分層,也是講究透視的。駱時行便當成什麽都不知道,直接解釋說道:“頂端這裏是交叉的,但不要編在一起,用圓環把它們綁起來,等拿回來的時候就可以將圓環摘下來,就可以放出裏麵的魚,下麵是入口,魚從這裏進入,但是為了防止它們再遊出去這裏麵的結構就複雜一些……”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似乎覺得自己畫的不夠詳細,同時也在組織語言。程敬微聽得認真,便問道:“多複雜?”駱時行歎了口氣說道:“最好的方法是用那種泡不壞足夠細又足夠結實的繩索編製出一個沒有封口的口袋,這樣魚進去的時候才比較容易,而且也更容易讓它們留在裏麵。”柔軟的繩索在水裏會貼在一起,以魚蝦的智商是不可能搞得懂怎麽出去的。程敬微聽後卻笑道:“天下間哪有這樣的繩索?”駱時行沒說話,心說當然有啦,尼龍繩嘛,不過現在是沒有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隻是還沒等他想明白怎麽解決就聽到程敬微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試試。”如果真的可以放在溪水裏就能抓到魚蝦,那這東西對他們來說就值得研究。駱時行好奇地看著他,不過在看到程敬微得先把需要的篾片給削出來之後,他就暫時先去看看鍋。他們兩個還沒吃飯呢,小肚嘰已經嘰裏呱啦地提出了抗議。駱時行用竹葉墊在陶罐蓋子上掀開,一股生薑花椒的味道就衝了出來,隱隱也還能聞到河腥味,他拿著竹勺攪了攪湯水,又放進去了一點點的鹽。程敬微看著他放鹽的時候恨不得數著粒的放,那糾結的樣子實在可愛,忍不住笑了笑。這孩子真的很神奇,無論環境多糟糕,無論多麽麻煩的事情在等著他們,隻要程敬微轉頭看看他就會心情變好很多。駱時行也覺得和這樣束手束腳吃鹽有點累,歎了口氣又把湯煮了一會。等覺得差不多才用竹勺嚐了嚐湯,然後因為太熱被燙的直吐舌頭。駱時行吐著舌頭扇了扇風,雖然很燙,但味道還不錯,生薑跟花椒將河腥味給壓得差不多了,仔細品才能嚐出一點,能夠達到這個程度,駱時行已經很滿意了。他一邊將陶罐裏的湯一分為二一邊說道:“哎,要是有點辣味就好了。”其實他就是隨口感慨,還克製的沒說出辣椒的名字,畢竟要求這個時候有辣椒也太苛刻了一些。結果沒想到程敬微說道:“山上應該有食茱萸,你沒見到嗎?”駱時行頓了頓這才恍然,對哦,古代時期這邊雖然沒有辣椒,但也不是一點辣味菜色都沒有啊,人家用食茱萸來充當辣味增味劑的。那麽現在問題來了,食茱萸長什麽樣子?像是花椒和生薑這種後世依舊在用的調料,駱時行一看就能分辨出來,但食茱萸這東西後世或許依舊在生長,但已經沒有人用來做調料,日常生活中也用不到這東西,一般人恐怕都沒怎麽見過。不過食茱萸應該是當下這片土地上人們常用的調味品,他撓了撓臉,糾結了一下還是說道:“這個我認不好。”嗯,不能說不認識,要不然他的來曆就瞞不住了。程敬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卻什麽都沒問隻是說道:“怎麽會認不好?紅色葉片不是很顯眼嗎?而且現在是秋天,這東西應該結果實了,它的果實也很顯眼,是黑紫色的。”駱時行心中大喜,恨不得再拜一拜程敬微,這麽一說他肯定能夠找到食茱萸了啊!程敬微看著駱時行點頭的樣子心中略有些奇怪,他總覺得這孩子有些特殊。他知道的很多,但這些“知道”之中卻總會遺漏一些生活常識,若是他所有生活常識都不懂還能說年紀小,被嬌養的厲害。可他偏偏在很多生活常識方麵是沒問題的,真的太怪異了。而且他能感覺到,駱時行雖然很直白,但他似乎還隱藏著什麽絕對不能宣之於口的東西。程敬微將這一點記下來,並不打算直接拆穿。他跟這小少年的緣分不知道還能持續多長時間,他將來是要去複仇的,在那個過程中堪稱是九死一生,有著上一世的記憶他固然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卻不一定能夠保得住駱時行。這小少年是他這一世的變數,也是他兩世以來見到的長得最好看的人,這麽好看有點舍不得他受傷送死。所以到時候大概率他會想辦法把這個小少年安置好,以後能不能再重逢就看緣分。既然如此也就不必深挖太過。程敬微想著這些手裏卻沒停下過,沒一會地籠最外層已經編好了一部分。這部分對他而言沒什麽難度,跟正常編竹簍沒有區別。而知道了有辣味調味劑來源的駱時行則開開心心繼續做晚飯。哎,自從被流放之後,他的飲食已經從一天三頓(早晚飯外加中午的點心)變成了一天兩頓。駱時行將其中一份田螺湯倒進去一點糜子蓋上蓋子去悶煮,然後將昨天挖出來沒吃完的那些竹筍和魏思溫送過來的幹菜一起放進了田螺湯裏,吊在另外一邊去煮。各種香料混合出來的湯味不一會兒就開始在這間屋子之內飄散。程敬微坐在那裏聞著這股味道難得有了些食欲,要知道自從重生回來之後,要不是為了養傷外加維持生命,他都懶得吃飯。重生回來之前他哪怕不是山珍海味飲食水平也是很高的,能跟皇室一拚,結果現在雖然還沒到吃糠咽菜的地步,但這樣下去他們恐怕連糠都要沒有了!隻是沒想到這個小少年似乎真的給他帶來了一些驚喜。那些他看不上的田螺,在對方的手裏變得美味了起來。在第一滴雨落下的時候,駱時行總算是將晚飯都搞定了。因為糧食不夠多,所以他煮的粥,粥裏帶著淡淡的河鮮和花椒生薑的味道,吃起來還行,陶罐裏的湯喝起來味道也不錯。整體都沒有程敬微以為的那種很濃重的腥味。駱時行嚐了一口之後也開心地眯起了眼睛。坦白講這兩樣東西味道都比較一般,畢竟鹽少,但相應的也足夠原汁原味。這些田螺都是野生的,由於沒人吃所以個頭都不小,煮出來的味道也不錯。尤其是外麵下著雨,因為房屋密封不夠好的緣故,涼風一直透過那些縫隙在往裏吹,這種情況下喝著熱乎乎的湯就很容易讓人感到滿足。吃飽之後駱時行癱坐在竹椅上半闔眼睛,像是一隻吃飽喝足在犯困的幼貓。程敬微比他好一點,吃完了之後就繼續編織地籠。駱時行癱了一會就起來給他幫忙,程敬微按住他的手說道:“你不用管這個。”他還記得駱時行幫他做個拐杖手上都全是傷的樣子,小家夥手嫩,還沒經驗,很容易受傷。駱時行倒也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說道:“沒事兒,總要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