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明隻能放棄,於此同時,太監讓衛景明撥了幾百個禦林軍,分別護送這些皇親國戚回家,兵禁止各家出入。


    衛景明的案子審不下去了,隻能自己回家。他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顧綿綿居然還沒睡。


    聽見衛景明回家,顧綿綿立刻迎了上來,“官人,你回來了。”


    衛景明拉著她的手進屋,“天寒地凍的,你怎麽還沒睡。”


    顧綿綿立刻命人去廚房做一些熱食,又幫衛景明換下官服,“我睡不著,心裏亂糟糟的。事情怎麽樣了?你怎麽這會子回來了?”


    衛景明有些喪氣,“別說了,眼見著就要水落石出,陛下不讓查了。”


    顧綿綿手下一頓,然後嗤笑一聲,“自然是不能查了,再查下去,皇家就要丟大人了,反正他們家又沒死人,不過是一個太醫中毒,有什麽好查的。”


    衛景明搖頭,“太子殿下雖然答應了,但今日若不是吳遠在,五公主怕是要當場死了。那毒是劉皇後留下的,我估摸著是二皇子找人下的。要是能毒死了陛下和太子,他就是長子了。且今日酒席是太子妃所操辦,到時候就說太子妃想讓兒子繼位,自己要做垂簾聽政的太後,一個大帽子扣下去,太子妃母子兩個也保不住。”


    顧綿綿呸了一聲,“這般歹毒,若是做了皇帝,天下人還能有好日子過。”


    廚房裏送來了宵夜,衛景明接過碗一邊吃一邊道,“要是繼續查下去,說不定還有三皇子的影子。二皇子一向有些衝動,他以為自己利用了劉皇後,說不定二皇子才是那個漁翁,誰知道都被吳遠破壞了。”


    顧綿綿見他吃的臉上帶上一些湯水,掏出帕子給他擦擦,“這事兒就這樣算了?”


    衛景明接道,“看看  明日早朝陛下有什麽說頭,這回的毒酒可不光是衝著太子,陛下也是靶子呢。”


    顧綿綿覺得奇怪,“毒死太子和陛下也就罷了,毒死一個公主有什麽用。”


    衛景明放下碗,“太子妃這次辦宴席,東西都是隨機上的,誰都不能確定先毒死誰。劉皇後這是孤注一擲,毒死一個算一個,要是全部毒死,她說不定還能回來呢。”


    顧綿綿見衛景明平安歸來,忽然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我去給你打點水,吃了後就洗洗睡吧。”


    夜很深了,兩口子很快鑽進被窩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沒亮,衛景明就爬起來往宮裏而去。


    百官們上朝時發現,今日宮城守衛非常嚴格。新任禦林軍統帥衛大人守在宮門口,管你是幾品,進宮就要搜身。有幾個官員不大樂意,馮大人見狀立刻帶頭,旁人也隻能照做。


    眾人心裏都有些打鼓,昨兒聽說宮宴上鬧了一場,難道出了什麽大事?


    等百官聚齊後,太子奉著魏景帝坐上了龍椅。眾人發現,今日除了太子,其餘幾位皇子都不在。


    百官行禮後,太子代魏景帝說平身,然後就是日常奏報。


    魏景帝今日似乎情緒不佳,事情都交給太子處理,他隻陰沉著臉坐在龍椅上。


    等處理完了大事,按照往常的規矩,該下朝了,魏景帝卻並未離開。他不走,誰也不敢動。


    魏景帝示意太監拿來紙筆,他當著百官的麵,寫了一封簡單的旨意。太子眼角瞟了一下,看到了退位二字。


    太子立刻起身跪下,“父皇不可!”


    魏景帝仿佛沒聽到一般,一蹴而就把聖旨寫完,然後讓太監拿去給楊石頭,讓他念給百官聽。


    楊石頭雖然心裏驚濤駭浪,還是用最平和的語氣讀完了聖旨。魏景帝以自己身有殘疾為由,提出退位給太子,自己做太上皇,請百官輔佐新帝。


    馮大人立刻老淚縱橫,他想挽留魏景帝,但一個不會說話的皇帝坐在龍椅上,他自己每天都是煎熬,若是不挽留吧,見到魏景帝如同落寞的英雄,馮大人心裏又有些不忍心。


    馮大人哭了一場之後,跪下磕頭說了四個字,“陛下聖明。”


    百官們知道魏景帝心意已決,隻能一起跪下磕頭。那些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簇擁都在心裏猜測,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殿下今日沒來上朝。


    就在二皇子和三皇子被關在府裏的時候,太子順利接下了皇位,魏景帝用自己的皇位換來皇室穩定,太子也默許了這個交易。隻要自己坐穩了皇位,再也不會有人敢打五妹妹的主意。


    太子下朝後先跟著魏景帝去了禦書房,等處理完正事後,他與就去找五公主。


    五公主還留在那間小屋子裏。吳遠在昏睡之中,今日太醫院院正幫他清了好幾次毒,每次都要灌許多東西,吐了灌,灌了又吐,折騰的死去活來。


    太子見屋子裏淩亂,皺了皺眉頭,吩咐五公主,“你跟我來。”


    五公主吩咐左右人好生看著,自己跟著太子回了東宮。


    太子妃林氏迎接了過來,還沒行禮呢,太子就吩咐她,“給五妹妹洗漱,換身衣裳。”


    五公主聽話地跟著太子妃去洗漱,收拾完了之後又在太子妃的炯炯目光之下吃了些飯,然後去了太子的書房。


    五公主給太子行禮,“七哥。”


    太子示意她坐下,然後自己低頭看奏章,“你是怎麽想的?”


    五公主聽見太子問的這麽直接,訥訥道,“七哥,吳太醫救了我一命。”


    太子嗯了一聲,“他不光救了你一名,很有可能還救了父皇和我一命。我問的是你的打算。”昨兒五公主在太醫公房裏待了一夜,這要是傳出去,一輩子隻能做尼姑了。


    五公主半晌後垂下頭,“七哥,我沒有打算。”


    太子抬起頭,“怎麽,打退堂鼓了?”


    五公主的眼淚忽然吧嗒吧嗒掉了下來,“七哥,吳太醫可能討厭我吧。”


    太子繼續低頭寫字,“傻子,若真是討厭你,怎麽替你喝了那杯毒酒,找隻貓狗來一試不就是,還是急了,慌了手腳才灌倒自己肚子裏去。要是東宮誰能替孤喝了毒酒,孤一定立她做側妃。”


    五公主被太子逗笑了,然後撇了撇嘴,“七哥別做夢了,除了七嫂,沒人會替你喝毒酒。”


    太子笑,“所以孤沒有立側妃。”


    說笑兩句緩和了氣氛,太子繼續道,“你年過二十,若真是向皇祖母那樣一心想灑脫過日子,繼續做道姑就是。但你凡心不死,就莫要去欺騙三清老祖了。”


    五公主擦了擦眼淚,“七哥,等他好了,您給他賜個官吧,我覺得我與吳太醫不合適。”


    太子看向五公主,“你可想好了,錯過這個,往後可就難找替你喝毒酒的人了。”


    五公主點點頭,“多謝七哥,往常我不懂事,總是沉迷這些癡傻的情愛,這杯毒酒把我澆醒了。七哥,我身為皇家公主,應該為這天下百姓做些什麽,不是整日混吃等死。”


    太子歎氣,“你差點丟命,七哥無能,現在卻不能替你報仇,還拿你換來這個皇位。”


    五公主急忙搖頭,“沒有的事,七哥自己有本事,父皇才放心退位。往後七哥做了皇帝,我靠著七哥,到哪裏都無人敢欺辱。再說了,這個節骨眼上,還是穩妥一些好,有什麽賬,往後再算吧。”


    太子輕笑,“去吧,你想做什麽就去做。”


    五公主走了後,沒有再回那個小屋,而是命人把吳遠送回了吳家。


    吳太太見到奄奄一息的兒子,哭得差點斷了氣。五公主每天命太醫去給吳遠診治,那些名貴藥材仿佛不要錢一樣往吳家送。


    吳太太漸漸聽到了一些風聲,心裏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天家公主喜歡自己的兒子,難過的是兒子現在變成這樣,也不知往後能不能恢複正常。


    吳遠的傷並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因為大家的眼光都放在新帝登基上麵。眼看著要過年了,魏景帝要求禮部速速舉辦登基大典,年前新帝接位,他也好搬到暢春園去養老。


    新帝要登基,衛景明也跟著忙碌起來,經常整晚不回家。


    顧綿綿本來在家怪無聊,家裏卻忽然多了件喜事,無他,邱氏又懷上了。


    顧綿綿聽見大夫肯定的回答,高興地讓翠蘭給了豐厚的診金,又拉著邱氏的手道,“大嫂這樣才好,歡姐兒大了,又來了第二個,不至於太累。當日我兩個孩子來的稠,若不是大嫂幫忙,我一個人都忙不過來。”


    邱氏欣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往後又要麻煩妹妹了。”


    顧綿綿笑道,“沒有的事,大嫂隻管養好身子,家裏的事情都交給我吧。”


    自此,顧綿綿一邊準備年貨,一邊帶兩個姑娘,還要照看邱氏,家裏雜七雜八的事情,她還要自己修煉,去看望方太後,每日忙忙碌碌,很是充實。


    那邊廂,新帝在臘月中終於登基,太子妃林氏被封為皇後,那幾個低等侍妾都封的貴人和嬪位。魏景帝被尊為太上皇,方太後被尊為太皇太後。登基當日,顧綿綿還穿上了全套的誥命服進宮朝賀。


    新帝登基後,魏景帝毫不猶豫,立刻把所有的事情都丟給新帝,早朝他再也不去,禦書房也讓了出來,並計劃著過了年就搬去暢春園,因著魏景帝還沒搬家,新帝仍舊住在東宮。


    這個年,京城的百姓們終於能夠鬆一口氣。從今春太上皇親征開始,就沒一天鬆快過。現在老皇帝退位,新帝順利接手,沒有混亂,沒有廝殺,所有人都很滿意。老百姓才不管你誰做皇帝呢,隻要不折騰百姓就是好皇帝。


    新帝有了之前的一陣子學習,在太上皇的扶持下,漸漸坐穩了皇位,衛景明這個禦林軍統帥,也從以前偷偷摸摸和太子來往變成了明麵上的帝王心腹。


    時間飛逝,很快就到了四月。


    天漸漸暖和起來,衛景明終於沒有那麽忙碌。他抽出半天時間,去看了一趟吳遠。


    吳遠養了這麽久,身體看似恢複了,比沒喝毒酒之前還是差了很多。他的辭呈遞上去也沒人批複,他的俸祿也往上提了一等,各種補貼一文不少。他默默待在家裏養傷。好的時候起來走走,看看醫術,甚至還能和吳大夫討論討論醫術。差的時候他就躺在床上睡覺,或是吃大量的補品。


    吳大夫和吳太太從來沒問過吳遠在宮裏經曆過什麽,夫妻兩個隻安心陪伴兒子,幫他調理身體。宮中有賞賜時,吳太太都一一收好,給兒子吃用。


    見衛景明來看自己,吳遠很高興地從床上爬了起來,“衛大哥來了,真是稀客。”


    衛景明連忙按住他,“你莫要慌,別起來,我就來跟你說說話。”


    吳遠笑著起身,“無妨,我好了很多。”


    說完,他還給衛景明倒了一杯茶。


    衛景明接過茶盞,“看起來是好了,我問過太醫,那東西傷身,一時半會肯定好不透。”


    衛景明拉過吳遠的手,探了探他的經絡,發現吳遠虛的很。衛景明往吳遠體內緩慢輸入一些微弱的內力,讓他更有精氣神一些。


    吳遠笑道,“衛大哥,別耗費了你的精力。”


    衛景明沒有停手,“無妨,這對我來說是九牛一毛,但能讓你好過一些。”


    等感覺吳遠體內再也裝不了太多,衛景明停下手,然後問吳遠,“你往後有什麽打算嗎?”


    吳遠整理了兩下自己的袍子,“我想等身子養好了,去完成自己以前的夢想。到各處走走,為百姓看病。衛兄不知道,好多貧民百姓根本就看不起病。我沒有太多錢給他們買藥,但我可以免費給他們開方子,帶著他們挖山上的草藥用。”


    衛景明長長出一口,“這才是醫者仁心,雖然我有時候很討厭你,但你確實是個好大夫。”


    吳遠斜睨他一眼,“你以為我不討厭你。”


    衛景明哈哈笑,“你老實說,你怎麽能識別出那種毒藥?我聽院正說,很少有太醫認識這種奇毒。”


    吳遠似笑非笑道,“我原來不是說過,隨時可以一幅毒藥毒死你。剛開始隻是想毒死你的,後來發現毒藥也很有意思,就私底下研究,沒想到還能救人命。”


    衛景明嗬一聲,“活該你中毒!”


    說完了笑話,衛景明開始說正經的,“你不打算尚無公主?”


    吳遠的眼神飄到一邊,“我年紀大了,現在身體又這麽差,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死了,不能耽誤人家姑娘。之前是我不對,讓殿下有了誤會。皇家不缺我這個病弱駙馬,但天下百姓缺一個免費看病的大夫。”


    衛景明嗯一聲,“你這個抱負很好,那我就這樣去回陛下了。”


    吳遠瞪大了眼睛,“陛下讓你來問話的?”


    衛景明看傻子一樣看他,“不然呢,你以為我想你?我可告訴你,五公主,哦不,安寧長公主是陛下的心頭肉,你可別自視甚高。”


    吳遠垂下眼簾,“原來我覺得自己並沒有把人家姑娘放到心裏最重要的地方,對人家不公平,現在我身體差,萬一我早早死了,豈不是不吉利。”


    衛景明又吃了一口茶,“這個你自己想好,不過我再勸你一句,這世間的夫妻,大多都是煙火夫妻,並沒有話本子裏寫的那種濃情蜜意。一瓢一飲都是情義,一粥一飯的溫情才能地久天長。你不要看我和綿綿,我們一起經曆過磨難,來的很不容易。你就看你爹娘,華善和他媳婦,哪個過的不好了?你啊,莫要太執拗。”


    吳遠的眼神有些發直,衛景明說完後就起身,“我走了,你好生養身體吧。”


    過了一陣子,吳遠準備遠行,他還沒走呢,五公主第一次上了吳家門。


    五公主略過激動的吳太太,讓宮女把一個盒子遞給吳遠,“聽說你想去義診,這是我自己的私房錢,你拿去幫助百姓。路上走走歇歇,注意自己的身體,有困難了,給我寫信。”


    吳遠有些感動,“多謝公主,臣定不負所望。”


    五公主又拿出一個小匣子,親自遞給吳遠,“這是我向皇兄求來的令牌,你在外要是遇到困難,可以拿來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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