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李道,“若是壽安和梁王殿下救回了陛下,有些人雖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若是抓住了兩個孩子,壽安被掣肘,陛下必定救不回來。”


    顧綿綿沉聲道,“原想著把孩子送出京城可以躲一躲,看來這步棋走的不對,不如留在京城。”


    鬼手李搖頭,“你不要這麽想,京城更亂,每天人來人往,誰要是把孩子抓去了,查都沒地方查。青城縣不一樣,多一個陌生人都會讓人警惕。快收拾好東西,咱們走。”


    顧綿綿點頭,“師傅且等我片刻。”


    顧綿綿回屋換了身衣裳,隨便帶了兩身衣裳和一些散碎銀子,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告訴翠蘭,“我走後,你對外說我生病了,往後每隔幾天讓吳太醫來給我看病。去京郊告訴李公公,讓他轉告我娘,多保重,我接了孩子就回來。”


    翠蘭鄭重點頭,“太太,您放心,我會守好家裏的。”


    顧綿綿收拾好了東西後,和鬼手李一起,通過側門出了衛府,很快消失在人群中。衛景明是錦衣衛指揮使,家裏有許多出行用的東西。顧綿綿帶了兩個普通人的路引,和鬼手李裝作父女,出了城之後買了兩匹馬,風馳電掣一般往青城縣而去。


    遠在青城縣的顧季昌這些日子過得很是不錯,薛華善帶著幾個孩子回來後,顧季昌每天去衙門敷衍一會兒就往家裏跑,然後帶著孩子們去外頭瘋玩。兄妹三個頭一回這樣撒歡,頭都要玩掉了。


    一日,顧季昌領著三個小豆丁在大街上逛了好久。末郎指著後麵的青城山道,“外公,咱們去山上玩好不好?”


    顧季昌笑道,“好哇,咱們先回去,帶上你二舅一起去!”


    回到家裏,顧岩嶺不在家,顧季昌讓家裏婆子去把顧岩嶺叫回來。顧季昌覺得幾個孩子往後回來的時間少,顧岩嶺要多陪陪孩子們,往後讀書的時間多著呢,不差這一兩天。


    顧岩嶺高高興興地背著書袋跑回來了,聽說要去山上玩,立刻帶著末郎開始準備東西。首先是喝的水,這會子天熱,他找了好幾個大葫蘆,裏麵灌滿了水。然後是吃的,阮氏已經在廚房給孩子們準備好了許多吃食,煎餅、饅頭、南瓜餅,又給他們準備了兩個西瓜,還從街上買了幾斤糕點。


    顧岩領開玩笑,“娘,您這是準備讓我們在山上住三天啊!”


    阮氏笑,“吃不完帶回來也行。”


    她又找了兩條床單和一條薄薄的褥子,“山上蚊蟲多,把床單和褥子鋪在地上,別直接坐在地上。”


    阮氏收拾了許多東西,最後顧季昌幹脆道,“娘子,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阮氏立刻點頭,“我就等老爺這句話呢。”


    顧岩嶺立刻哈哈大笑,“怪不得娘磨磨蹭蹭半天。”


    顧季昌父子兩個扛了許多東西,帶著孩子們往山上去,薛華善夫妻兩個在家裏守著。


    誰都沒想到,顧岩嶺一語成讖。


    一家子在山上找了個隱秘的地方,鋪上油紙,上麵鋪上床單,然後把吃的擺開,一邊吃喝一邊玩。


    阮氏心細,怕蚊子咬到孩子們,還帶了把扇子和一些防蚊蟲的藥膏。


    顧季昌溫和地給孩子們切西瓜,先給嘉言拿一塊,然後是歡姐兒,最後是末郎和顧岩嶺。


    顧岩嶺開玩笑,“爹真是的,自從有了他們幾個,就把我丟到腦後了。”


    顧季昌笑罵兒子,“你幾歲,他們幾歲?你小的時候我整日在衙門,你娘要幹家務活,都是你大哥和你姐姐帶著你玩。你大哥一個男孩子,沒少給你洗尿片。”


    顧岩嶺接過西瓜啃一口,摸了摸嘉言的頭,“嘉言和姐夫長得真像,這小嘴整日叭叭叭的也像姐夫。”


    阮氏急忙罵兒子,“快別胡說,你姐夫現在是三品官,穩重的很。倒是你,小時候還乖巧,長大了後反倒變得不穩重了。”


    顧家夫妻兩個罵兒子,末郎幾個嘻嘻哈哈笑話顧岩嶺,顧岩嶺並不生氣,和孩子們鬧成一團。


    一家子在山頂好不快活,正玩得高興呢,山下忽然傳來騷亂。


    顧季昌起身一看,隻見山下來了一行人,騎著高頭駿馬,驚得縣城裏的小老百姓亂跑亂竄。


    顧季昌神色一緊,他是縣尉,管著一縣安防,這是些什麽人,怎麽毫無規矩!


    顧季昌立刻把手裏的菜刀一丟,吩咐顧岩嶺,“你看好孩子們,聽你娘的話,我下山去看看。”


    顧季昌這一去,再沒回來過。


    等他到山下時,發現他家裏已經被一群人圍住了,薛華善正在和來人交涉。


    來的是一隊侍衛,為首的人對薛華善道,“薛大人好,衛大人命我來接走兩個孩子。”


    薛華善不認識此人,心裏有些警惕,“不知閣下是誰?”


    那人笑道,“薛大人可能還不知道,如今南北鎮撫司又合並在一起,衛大人還是指揮使。劉家造反被衛大人帶人鎮壓,京城已經平安,郡主每日想念孩子,大人這才命我來接走兩個孩子。”


    薛華善雖然見到對方的錦衣衛腰牌,心裏還是有些疑惑。以衛大哥的謹慎,必定會派出兩個熟悉的人來,再不濟家裏的仆人也會跟來一個。


    對方人多勢眾,薛華善隻能委婉道,“這位大人,我家妹妹可有書信送來?”


    那首領愣了一下,然後打哈哈道,“薛大人,因著走的急,郡主並不曾給書信,隻說讓顧家老爺寫一封家書,我帶回京城去。”


    薛華善還沒開口,顧季昌回來了。


    首領十分客氣,“顧大人好。”


    顧季昌和氣地和那人打招呼,等聽明白來人的意思後,他心裏也有些吃不準,女兒女婿的意思就是把孩子們送回來躲一躲,等事情落定,女兒親自回來接,怎麽現在提前派人來接。


    顧季昌猶豫到,“這位大人,我十分喜愛兩個孩子,想留他們在青城縣再過一陣子。我正準備給女兒寫封信呢,既然大人來了,請你把書信帶回去給我家女兒女婿可好?”


    那首領沒想到這父子兩個都不肯交出孩子,半晌後道,“聽憑顧大人吩咐。”


    顧季昌立刻回屋裏寫了一封書信,交給首領,然後吩咐邱氏,“你義母帶著孩子們回鄉下老家去了,也不知今兒晚上回不回來了,你先去準備一頓好酒菜,招呼諸位大人。”


    邱氏心裏一緊,孩子們明明是去了山上,義父卻說回了鄉下,看樣子是這些人不妥當啊。


    邱氏看了一眼薛華善,隻見薛華善麵上如平常一樣,他笑著吩咐邱氏,“娘子,勞煩你帶著家裏婆子去買些好酒菜回來,我和義父在家裏陪著幾位大人。”


    邱氏的心怦怦直跳,仍舊笑著對薛華善道,“官人,這會子賣菜的小販們都回家了。如其我去一家一家的找,不如我去酒樓定幾桌席麵回來。”


    薛華善點頭,“也好,娘子多跑兩家酒樓,多定些不一樣的菜回來,讓京城來的諸位大人們嚐一嚐咱們青城縣的菜色,訂好了之後就讓酒樓直接送過來。娘子走路慢,不用急著趕回來。”


    邱氏笑著叫上婆子,穩穩當當地出了門。


    等走出大門好遠,邱氏忽然抓住家裏婆子的手,吩咐道,“媽媽,你去酒樓定酒席,多跑幾家,我去買些好酒回來。”


    婆子也知道阮氏帶著孩子們去了山上,聽見阮氏這樣說,咽了一口口水,立刻點頭道,“大奶奶去吧。”


    邱氏走出好遠後,先去了一家熟食鋪,買了許多熟食,然後去了一家藥鋪,買了一些蒙汗藥。因著蒙汗藥是特殊藥,店家不肯賣給她太多。邱氏得了一小包藥,最後去酒肆買了幾壇子酒,因著人多,她不好下藥,隻能命酒肆的人把酒送去顧家,她要去找家裏的婆子。


    邱氏並沒有去找婆子,而是拔腿就往山上去。


    可憐邱氏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爬到山上時她累得滿頭大汗。


    阮氏正準備帶著孩子們回去呢,邱氏立刻攔住她,“義母,不能回去!”


    說完,邱氏上氣不接下氣地把事情告訴了阮氏。


    阮氏以前見過賊人的凶狠,立刻到,“華善媳婦,你快回去穩住賊人。就當我走親戚去了,你別怕,我和岩領會帶好孩子們的。”


    邱氏看了一眼女兒,“歡姐兒,聽祖母和叔叔的話。”


    孩子們聽說家裏來了賊,心裏也害怕起來,歡姐兒還囑咐邱氏,“娘,您要小心。”


    邱氏點點頭,留下一包熟食,轉頭往山下跑去。


    阮氏小時候吃過苦,立刻冷靜地吩咐顧岩嶺,“岩領,今兒晚上咱們在山上過夜。你爹不是教過你搭棚子?咱們搭個棚子,在地上鋪上油紙和床單,也能睡。這裏有這麽多吃的,夠咱們吃兩天的了。”


    母子兩個一起動手,末郎也幫忙。阮氏原以為他是個小孩,沒想到末郎力氣挺大。


    末郎解釋道,“外婆,我兩歲的時候,我爹就開始給我打熬筋骨,我現在每天都要練氣一個多時辰。”


    阮氏鬆了口氣,孩子們能強大一些,總不是壞事。兩個小姑娘在一邊幫著遞東西,沒有砍刀,隻有一把切菜刀,顧岩嶺和末郎一起砍了幾棵小樹,搭了個簡易的棚子。


    邱氏到了山下後,又去買了些熟食,然後往家裏趕去。


    她到家的時候,酒席都送過來了,婆子也剛回家,顧季昌和薛華善正讓酒樓裏的夥計幫忙擺酒席,那幾壇子酒已經擺上了桌子。


    邱氏見對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立刻去廚房用柴刀把熟食切好,裝在幾個盤子裏,偷偷把蒙汗藥全部撒在了上麵,然後端到了幾桌酒席上。今日來了二十幾個人,顧季昌擺了三桌,為表示重視,還請了幾個衙門裏的同僚來陪酒。


    那些人也能沉得住氣,居然和顧季昌父子兩個拚起酒來。


    邱氏一直帶著婆子給各個酒桌添菜添酒,那些熟食是青城縣口味,大部分人都吃了兩筷子,但也有幾個人沒有吃,邱氏心裏有些著急。


    酒席吃了個把時辰,顧季昌吐了一次,然後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薛華善更不中用,直接倒了,隻剩下幾個衙役。衙役們雖然心裏害怕錦衣衛大爺們,但想到這是顧大人女婿的手下人,顧大人醉倒了,他們不能倒啊,故而一直死撐著陪酒。


    到了最後,首領道天晚了,早些歇息吧。


    衙役們把顧季昌和薛華善分別抬進正房東西屋,兩個廂房讓出來給賊人們住。


    等衙役們走了之後,邱氏心裏有些害怕。家裏多了這麽多男人,邱氏也不好洗漱,稍微擦了兩把臉就爬上了床。


    剛躺下,薛華善忽然一把將她摟進懷裏。


    邱氏嚇了一跳,“官人。”


    薛華善翻身趴在邱氏身上,在她身上摸索來摸索去,有些粗魯,邱氏忍不住驚叫起來。


    廂房裏正在監視正房裏動靜的賊人笑得曖昧,“醉成那個死樣子,還知道要女人。”


    賊人們都哈哈笑了起來。


    薛華善在邱氏耳邊輕聲道,“娘子,別停,多叫兩聲。”說完,薛華善還把床搖動了兩下。


    邱氏忽然明白了薛華善的意思,雖然十分不好意思,還是假裝很受用似的又哼哼了幾聲。


    薛華善和邱氏折騰一場,打消了賊人的疑慮。首領決定半夜動手,命大家先睡。


    過了好久,邱氏悄悄告訴薛華善,熟食裏麵有蒙汗藥。薛華善大喜,立刻抱著邱氏親了兩口,“娘子真聰明。”


    薛華善側耳一聽,東西廂房裏靜悄悄的,他悄悄起身去正房東屋。剛進去,就發現顧季昌坐在床沿上。


    薛華善輕輕喊了一聲義父,把邱氏做的事情告訴了顧季昌。


    顧季昌隻嗯了一聲,然後道,“等會子你護好歡姐兒她娘。”


    父子兩個一起在屋裏閉目養神。


    等到了半夜,首領昏迷不醒,那些沒吃熟食的賊人悄悄爬了起來,發現大家都睡得跟死豬一樣,心道不好,立刻提著刀就往正房去!


    一出廂房門,兜頭就碰到了顧季昌父子兩個,二人一人手裏拎一把大刀,朝著賊人砍去!


    這些賊人都是好手,顧季昌和薛華善也不逞多讓,雙方打的不可開交。


    對方有五個人,顧季昌父子兩個隻能應付,並不能取勝。就在薛華善焦急的時候,有個賊人往正房衝去,薛華善大急,一分神,後背就被人砍了一刀。


    對方發現薛華善受了傷,三個人集中力量一起來對付薛華善,眼見著一柄刀就要把薛華善捅穿,顧季昌大喝一聲踢開身邊人,往薛華善身邊衝來。他來不及收刀去擋,隻能用腿去接賊人的刀,那把刀立刻把顧季昌的腿穿了個透,顧季昌疼的眼冒金星。


    薛華善大喊一聲,“義父!”


    就在父子兩個孤立無援之時,隻見家裏那個婆子忽然提著一桶油潑在了東廂房門口,舉著火石對賊人道,“你們再不住手,我一把火點著,把裏麵的人都燒死!”


    賊人都愣住了,想來殺死婆子,婆子迅速點燃火石,扔進了廂房裏,頓時,東廂房火光衝天。


    屋裏的賊人正睡的死,被大火一燒,有的醒了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婆子潑的油多,房子又是木質的,裏頭燒的十分快,濃煙滾滾,有些人還沒醒來就被嗆死了。


    有幾個勉強逃了出來,也被燒的麵目模糊。


    院子裏的賊人拋開顧季昌父子兩個,立刻去救人。薛華善趁機把顧季昌抱到西廂房門口。西廂房裏沉睡的賊人還沒醒,薛華善摸到原來和衛景明布置的機關,全部按了下去,那些還在睡夢中的賊人頓時都被飛針紮成了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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