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明把功勞繼續往顧綿綿頭上攬,“內子還說,若是殿下去求不中用,請太後娘娘出麵。”


    七皇子搖頭,“豈能為了我們的事擾了皇祖母清淨,不管怎樣,我定要為五妹妹奮力搏一回。”


    衛景明點頭,“殿下仁孝,但這回免不了要得罪人,殿下往後要多注意些。”


    七皇子歎氣,“也是我無用,不能救五妹妹。”


    衛景明勸他,“殿下莫要多想,等殿下成親後,也能領些實差,往後就容易些。”


    七皇子坐了一會子就走了,轉天,他進宮給劉皇後請安,順便去看了看五公主,兄妹兩個一合計,這事兒堅決不能答應,拚著得罪寇貴妃也不行。


    等魏景帝再次叫五公主時,五公主一個人不帶,獨自去了禦書房回話,她低頭不說話,隻是輕聲地哭。


    魏景帝有些煩躁,“你這是不同意了?”


    五公主抬頭看向魏景帝,“父皇,兒臣聽說,寇家父原來是個賭鬼,親女兒被他拿去還賭債抵給酒鬼,兩個兒子,一個兒子在街上幫閑,一個兒子在家中吃閑飯,兄弟兩個大字不識一個,有一個花一個,沒錢就去偷,去騙,父皇,兒臣不想去這樣的人家。”


    魏景帝沉聲道,“那是過去的事情,如今人家已經改了許多。”


    五公主繼續低頭哭泣,“父皇,為什麽一定要兒臣去寇家?”


    魏景帝還沒回答,外頭傳七皇子來了。


    魏景帝皺緊眉頭,讓人叫了七皇子進來。


    七皇子一進來就跪下,“父皇,求父皇收回成命,五妹妹膽子小,焉能去那樣如狼似虎的粗鄙人家。”


    魏景帝有些不高興,“你也讀過書,怎麽能總是用就舊眼光看人,寇家如何就粗鄙了,你貴母妃如今每天都在讀書習字,寇家兄弟也用心當差。”


    七皇子實話實話,“父皇,兒臣寧願妹妹找個五官無爵的人家,隻要家風清正人才好。”


    魏景帝怒道,“放肆,朕還沒死呢,小五的親事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七皇子大聲道,“父皇,那寇家子雖然沒成親,卻天天往秦樓楚館跑,父皇,求您疼一疼五妹妹。”


    說完,他跪下不停地給魏景帝磕頭。


    五公主雖然不大懂男女之事,也知道秦樓楚館不是什麽好地方,頓時哭的聲音更大了。


    她也跪下磕頭,“父皇,兒臣情願去清暉園,跟著皇祖母一起吃素,給皇祖父祈福,求父皇給兒臣一條生路。”


    魏景帝見這兄妹兩個鐵了心不從命,心裏更加生氣,抄起桌上的硯台砸在七皇子頭上,七皇子頭上頓時血流如注。


    五公主見親爹這樣,一頭往旁邊的柱子上碰去,剛挨上柱子,一道影子飛快地過來拉住了她,但五公主的頭上還是被撞了個大口子,開始往下流血。


    來人正是萬統領,他放下五公主,對魏景帝道,“求陛下息怒。”


    魏景帝見兩個孩子都受傷了,這個時候也不好再繼續罵他們,“滾,莫要讓朕再看見你們。”


    七皇子從地上爬起來,抱起五公主就離開了此地。


    他抱著妹妹一路往後宮走,兄妹兩個都是一頭的血,一路的宮人都側目。眾人以為七皇子會把五公主送回公主所,誰知他抱著妹妹就來了鹹福宮,咣當一聲跪在鹹福宮門口,低頭就開始磕頭,“求貴母妃饒命!”


    他說一句磕一下頭,磕了三十多個頭之後,忽然暈倒在地上。


    寇貴妃在殿內聽說後,氣的抄起一隻花瓶就要出來打人,被宮裏人攔住了。


    寇貴妃氣的直哭,“嬤嬤,你看,陛下親自問的,他們不答應就算了,居然這樣折損本宮的臉麵!本宮娘家難道是什麽狼窩不成?”


    這一場鬧,頓時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前朝後宮。


    魏景帝沒想到兄妹兩個還會到寇貴妃這裏來鬧,氣的要把七皇子捉過去痛打一頓,被身邊人死死攔住。


    五公主見兄長暈倒,爬到七皇子身邊,艱難地將他背在自己背上,剛走了兩步路,她感覺自己頭暈腦脹,一跟頭栽在地上。


    忽然,身邊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殿下,讓微臣來吧。”


    五公主一抬頭,一個溫和的少年郎站在前麵,身上背著一個箱子,一對眸子裏帶著溫和的關切,“微臣是太醫院太醫吳遠,奉皇後娘娘之命,來給兩位殿下看傷。”


    五公主一聽,頓時道,“多謝母後,請吳太醫幫我把七哥背回公主所。”


    吳遠背起七皇子,鹹福宮立刻出來一個大宮女和粗使嬤嬤,說要背五公主回去。


    五公主把頭上的血一抹,頓時一張臉血糊糊的,宮女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五公主冷笑一聲,“不必了,多謝貴妃娘娘饒命。”


    吳遠背著七皇子,跟在五公主身後,一路低著頭,穿過無數的宮殿,最後到了公主所一個小小的院子門口。


    五公主的宮女和嬤嬤見她一臉血,立刻衝過來抱著她就哭,“殿下,殿下,奴婢說跟著一起去,殿下卻不肯,怎麽就鬧成了這樣。”


    五公主把手一揮,“弄些熱水來,勞煩太醫幫七哥看看。”


    吳遠把七皇子放在一張榻上,先用熱水幫七皇子擦幹淨額頭,上了些藥,又用白紗布綁上,他摸了摸七皇子的脈,然後對五公主道,“公主殿下不必擔心,七殿下一時急火攻心,又不停地磕頭,衝的狠了,這才暈了過去,等過一會子就能醒了。”


    五公主點點頭,“那就好。”


    吳遠轉過身對著五公主,“公主殿下,請讓微臣給您看一看傷。”


    為了避嫌,吳遠指導宮女幫五公主擦幹淨傷口,上藥的事兒他隻能親自動手。吳遠擔心五公主留疤,特意帶了一些特殊的藥膏給她抹上,然後也用白紗布裹上。


    裹紗布的時候,吳遠用很輕的聲音道,“殿下,嘉和郡主讓微臣轉告殿下,她在清暉園等殿下。”


    五公主詫異地抬頭,“吳大人認識嘉和表姑?”


    吳遠輕輕點頭,“微臣與嘉和郡主是同鄉,曾在衛府住過一陣子,今日是衛大人提前告訴了微臣,才剛皇後娘娘去叫太醫,微臣就主動過來了。衛大人說,讓微臣給二位殿下多裹一些紗布,外人若問起,就說傷的嚴重。”


    五公主點頭,“多謝吳大人。”


    吳遠處理過兄妹二人的傷之後,囑咐宮女許多話,然後背著藥箱自己走了。


    吳遠才出大門,七皇子就醒了。


    五公主趴過來問,“七哥,你怎麽樣了?”


    七皇子笑了笑,“我還好,妹妹怎麽樣?”


    五公主搖頭,“我沒撞實,萬大人拉住了我,就蹭破一點油皮。為了我的事,今日連累七哥了。”


    七皇子搖頭,“沒有的事,這都是我該做的,如論如何不能讓你落入寇家。”


    五公主忽然哭了出來,“七哥,本來你才得了好親事,成了親就能領差事,這樣一鬧,說不定父皇就要厭棄你,我一個公主無所謂,大不了跟著皇祖母去吃齋念佛就是。”


    七皇子摸了摸妹妹的頭,“胡說,我本來就不得父皇的寵,多厭棄兩分也沒什麽。嘉和郡主說讓你去清暉園,看來皇祖母要管你的事了。”


    五公主擦了擦眼淚,“為了我的事,連累了一圈的人。”


    七皇子搖頭,“不用怕,貴妃無子,就算盛寵又能到幾時。按例,宮裏很快就要選秀了,到時候自有新人冒頭。寇家這回忽然要求你,看來是上回她那個醉鬼男人鬧的事讓她心有不甘。頭先一直好好的,怎麽忽然就去告王總管,這中間水深的很,咱們弄不明白,隻能用這種莽撞的方式,把事情撕開,至少能少挨一些暗箭。”


    五公主止住了哭聲,“五哥,吳太醫說,讓咱們裝病。”


    七皇子點頭,“才剛他還沒走的時候我就醒了,聽到了他說的話,裝病就裝病吧,這幾日你莫要出門了。”


    兄妹兩個嘀嘀咕咕說了許多的話,七皇子帶著滿頭的傷出了皇宮。


    他這樣明晃晃地頂著一頭的紗布,一路引人側目,許多想出名的禦史聞風而奏,罵寇貴妃不賢良,欺壓無母的皇子皇女。


    寇貴妃氣急敗壞,跑去和魏景帝哭訴,魏景帝隻能給一些賞賜安慰她,事情鬧到這個份上,親事隻能不了了之。寇貴妃回宮後暗自發誓,你看不上我娘家,我看你能得個什麽好夫婿。


    寇貴妃想想還是覺得憋屈,恰好,劉皇後病重還未好,魏景帝為了安撫寇貴妃,以劉皇後病重為由,將宮務交到了寇貴妃手中。


    寇貴妃掌管了宮務,第一件事就是給七皇子賜了兩個妾室,且她用心險惡,將這兩個妾直接送到了七皇子妃林家,說是讓林姑娘好生□□。


    林姑娘本就是個軟和人,那兩個妾妖妖嬈嬈,氣得林姑娘躲在屋子裏哭了一大場。


    七皇子火速奔向林府,將兩個妾帶走,並將生母蓉妃留下的遺物贈給林姑娘,安撫林家。七皇子把兩個妾帶回皇子府,也不打罵她們,更不收用她們,一應吃飯穿衣掃地洗衣的事情全部讓她們自己動手。


    七皇子被欺負到這個份上,索性拿出自己往日強頭的脾氣,和寇貴妃死磕到底。因寇貴妃是打著劉皇後的名義送的妾,七皇子頭上纏著紗布進宮給劉皇後請安,感謝劉皇後和寇貴妃的關愛,並表示自己排行靠後,不敢逾越,請劉皇後給兄長們也賜兩個妾。


    劉皇後聽說寇貴妃打著自己的名氣幹這得罪人的事,打發走了七皇子後,立刻一口氣調了十幾個漂亮的宮女,一個皇子賜了兩三個,去傳話的人都道,貴妃慈善,關愛各位皇子,建議皇後娘娘給各位殿下送幾個貼心人。


    幾位皇子的生母不幹了,我兒子家裏的事情,關你屁事!


    往日不顯山不漏水的七皇子,憑著自己的強頭脾氣,把一幹人都拉下水。原不過是幾個宮女的事情,在魏景帝眼裏不算個什麽,但在嬪妃們眼裏這就是天大的事情。曆來誰家的孩子誰管,你雖然是貴妃,但也不能趁著皇後生病就幹涉我兒子的家事。


    衛景明在宮外又燒了一把火,寇貴妃的前夫,那個死醉鬼,前些日子在宮外喝酒時亂嚷嚷,皇帝睡了他的女人,他也要睡一睡皇帝的女人,這死醉鬼喝多了,掰著手指頭把宮裏幾個高位嬪妃數了個遍,滿嘴汙言穢語,衛景明巡視時聽到這瘋話,立刻把這死醉鬼關了起來,但醉鬼說的話還是傳進了後宮。


    萬統領不等魏景帝吩咐,親自了結了那個死醉鬼。人雖然死了,可眾位嬪妃想到自己被這樣一個人侮辱,惡心的差點突出隔夜飯,頓時都恨透了寇貴妃。


    嬪妃們忽然團結起來,一起針對寇貴妃。寇貴妃雙拳難敵四手,雖然有魏景帝罩著,不免也吃了幾次虧。她自顧不暇,哪裏還記得五公主兄妹兩個。


    宮裏一幹嬪妃們整日鬥的轟轟烈烈,方太後悄悄命人進宮,與魏景帝打過招呼後,接走了還在養傷的五公主。


    五公主到了清暉園後,果然開始吃齋念佛,收起了自己的漂亮首飾和華麗衣裙,整日穿著樸素,一幅要出家的樣子。


    吳遠定期去清暉園給方太後和五公主看平安脈,見五公主日漸消瘦,心裏不忍,開藥的時候每次都往方子裏加一些需要以葷食為引的藥物,悄悄幫五公主補身子。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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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孩童趣醫者仁心


    自此, 五公主長住清暉園,她不像別人家那些太太奶奶做做樣子,她實打實的祈福, 不光吃素穿素服,每天還要念兩個時辰的經文, 虔誠的很。


    方太後有些不忍心, 背地裏勸她,“你也不必如此,小小年紀別熬壞了身子。”


    五公主每每搖頭, “皇祖母,非是孫女做做樣子掩人耳目,孫女是真的想祈福,一來給皇祖父祈福,二來給母妃祈福,三是給七哥祈福, 希望七哥以後能順順利利的。”


    方太後歎氣, “你應該給自己祈福才對, 別學我, 我年輕時也是總為娘家著想, 到了最後發現,娘家有娘家的生活, 自己的日子還得自己過。不過七郎是個有情義的孩子, 你們兄妹關係好, 你為他祈福也是應當應分。正因為他是個疼愛妹妹的,我想他肯定不希望你這樣自苦。”


    說到這裏,方太後心裏哂笑,她大哥但凡有七郎一半重兄妹情義, 自己怎麽也要給他撈個承恩公當當,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五公主對方太後道,“多謝皇祖母關心,孫女也沒覺得苦,七哥經常跟我說,外頭的百姓每日都是兩餐,好多天都吃不上一頓肉。孫女雖然吃素,但炒菜用的都是葷油,一天有三頓飽飯吃,比普通老百姓強多了。”


    方太後微笑,“這還是京城的百姓呢,我年輕時流落在外,在人販子手裏時,每天隻有一頓稀飯吃,人販子還經常打人。我功夫好,沒人敢打我,但也天天挨餓。後來到了青城縣,經常見到鄉下一些老百姓,衣不蔽體,每日兩頓都是稀的,遇到災荒年,隻能賣兒賣女。”


    五公主眉頭擰緊,“皇祖母,您受苦了。晌午孫女下廚,給皇祖母做些吃的。”


    方太後搖頭,“如你所說,我不覺得苦。有了那些經曆,這輩子啊,再沒有什麽事情能打倒哀家。”


    五公主這樣執著,方太後也不阻攔她,隻給她支招,“你父皇畢竟是你父親,雖然他在此事上有些過於專橫,你現在不能和他對著幹。往後你每日念完經後,手抄一頁經書,給你父皇祈福。每隔十日,我讓人送回宮裏。再有,給你父皇做些針線活。男人家不缺吃喝的時候,就喜歡聽話孝順的孩子。你沒了生母,又得罪了寵妃,若是再讓你父皇厭棄,你們兄妹的日子就真的難過了。”


    方太後這樣吩咐,五公主道好,開始討好魏景帝。剛開始經文送進宮,魏景帝直接扔了,等個把月後,他讓人放在一邊,再等個把月,收到五公主做的各種針線,魏景帝也會挑一兩樣穿戴。但五公主一直沒回宮,避免和寇貴妃見麵。


    日子這樣慢慢往前走,盛夏的一天,顧綿綿早起就忙碌開了。一大早雪蘭就來報,邱氏發動了。


    顧綿綿立刻把孩子喂飽,然後交給張媽媽,自己去產房坐鎮,同時派人叫來了邱太太。


    邱太太這些日子一直懸著心,今日得到消息,衣裳都沒換就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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