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明咧咧嘴,“你放心吧,我對綿綿的心,日月可鑒。就是咱們這稱呼有些亂,按例來說,你是我舅兄,但咱們又是結拜兄弟。”


    薛華善笑,“無妨,咱們各論各的。”


    衛景明進了屋裏,顧綿綿已經披上了蓋頭,安靜地坐在床頭。


    衛景明慢慢走到她麵前,先給她作揖,然後輕聲道,“綿綿,我來了。”


    顧綿綿感覺鼻頭有些發酸,她忽然想起上輩子,她出了宮,兩個人在京郊那個小院子舉辦了簡單的婚禮。和這次一樣,沒有一個客人,她卻歡喜的一天沒睡著。


    今日家裏沒有長輩,也免去了哭嫁這一環節。薛華善走了過來,蹲在顧綿綿跟前,“妹妹,我背你出去。”


    顧綿綿趴在了薛華善後背上,任憑薛華善把她背上了喜車。翠蘭跟著爬上了車,薛華善和衛景明一起坐在車把上。


    衛景明親自趕車,帶著大家一起回到了安居巷,馬車直接進了院子,薛華善把大門一關,隔絕了外頭所有的目光。安居巷裏的人知道這院子裏住了個古怪老頭子,從來不和人來往,街坊們也不怎麽來打聽。聽說這回老頭子過壽,家裏幾個侄子倒是大操大辦了起來,還從外麵叫了席麵。


    大門開的時候,鬼手李親自在院子裏放了一卦鞭炮,家裏頓時多了些喜慶味。


    車一進院子,鬼手李已經拿著一套紅色的新衣裳站在正房門口,笑眯眯地摸了摸胡須,“不錯不錯。”


    說完,他叫衛景明,“先來把衣裳換上。”


    翠蘭先從車上下來,衛景明直接將喜服套在外麵,然後走到馬車麵前,掀開車簾子,對顧綿綿伸出手,“綿綿,到了,我扶你下車。”


    顧綿綿伸出手,她頭上戴著蓋頭,有些看不清路,衛景明一伸手,直接將她從車上抱了下來。


    翠蘭正在地上鋪紅布,從車門口一直到正屋。今日鬼手李把院子裏的機關基本上都收了,翠蘭也可以任意活動。


    衛景明踩著紅布,一步一步往正房走。


    顧綿綿小聲道,“衛大哥,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衛景明笑,輕聲在她耳邊回道,“沒事,就幾步路,你看不見,別摔著。”


    翠蘭在房門口放了個火盆,衛景明抱著顧綿綿跨了過去,穩穩地踏進了正房明間。


    鬼手李已經坐在了正位,翠蘭快手快腳把跪墊準備好,薛華善立在一邊。


    衛景明放下顧綿綿,拉著她的手一起走到鬼手李麵前,在薛華善的高唱聲中,一起行了大禮。


    鬼手李受了禮,笑眯眯地摸了摸胡須,“壽安無父母,你師父不在,我就托個大,充當一回長輩。侄媳婦,你父母既然把你托給我,我今日也當一回家翁。你們兩個親事坎坷,如今成了正經夫妻,以後要一心一意好好過日子。”


    衛景明正色回道,“師叔請放心,我會對綿綿好的。”


    顧綿綿今日是新娘子,不好開口說話,隻點了點頭。


    鬼手李點點頭,“去吧。”


    衛景明拉著顧綿綿起身,然後又伸手抱住她直接進了東耳房。這是暫時落腳的地方,晚上還要回如意巷。


    顧綿綿坐在了衛景明往日睡的床上,翠蘭奉上了喜秤,衛景明接過喜秤,輕輕挑開了顧綿綿的蓋頭。


    顧綿綿今日畫了妝,正低著頭,有些羞答答的。


    衛景明拿著喜秤站在那裏發呆,他印象中,顧綿綿因為顏色好看,很少化妝,上一次是什麽時候?是她上輩子臨終前吧。


    衛景明揮揮手,讓翠蘭出去。翠蘭會意,出去時還把門帶上了。


    等翠蘭出了門,衛景明和顧綿綿並排坐在了一起,他將顧綿綿摟進懷裏,在她額頭上親一口,“綿綿,我又娶到你了。”


    顧綿綿輕輕抬起眼簾,然後又垂下,這欲說還休的樣子,讓剛才還心裏酸楚的衛景明頓時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衛景明見門已經關上了,伸手把顧綿綿摟進懷裏,低頭覆上那一抹嫣紅。


    衛景明覺得自己喝醉了一般,上輩子他和綿綿也是夫妻,他也經常這樣做,可他畢竟有了殘疾。那時候最多隻是覺得溫馨,現在他卻覺得有一把火在他身體裏燒,燒的他想把她吞進肚子裏。


    顧綿綿才想跟衛景明說兩句話,話還沒出口呢,就被他抱著一頓啃。


    過了一會子,顧綿綿掙紮開來,“衛大哥,快別鬧了。”


    衛景明在她臉上啪啪親兩口,“怎麽是鬧,咱們是正經夫妻,天經地義。”


    顧綿綿紅了紅臉,“大白天的,別鬧,你去陪著師叔和大哥吧。”


    衛景明仍舊不肯走,用額頭抵住顧綿綿的額頭,低啞著嗓子道,“綿綿,叫什麽衛大哥,叫我夫君。”


    顧綿綿頓時扭手扭腳起來,“哪有那樣叫的。”


    衛景明笑,“那你想怎麽叫?”


    顧綿綿想了想阮氏平日的樣子,把心一橫,訥訥喊了一聲,“官人。”


    衛景明立刻心裏吃了蜜一樣甜,也輕輕喊了一聲,“娘子。”


    顧綿綿回答的聲音跟蚊子一樣,“嗯。”


    衛景明見她這副小模樣,忍不住又將她摟進懷裏搓揉一番。


    溫存了一番後,衛景明見旁邊的茶盤裏有兩杯酒,他端起一杯放到顧綿綿手裏,自己端起另外一杯。


    夫妻兩個手纏繞著手,一起喝了合巹酒。


    喝過了酒,衛景明把兩個酒杯放在一邊,自己拿出一把小剪刀,從二人頭上各剪了一縷頭發,打了個同心結,塞在枕頭底下。


    做完這些,衛景明拉著顧綿綿的手,輕輕地喊了一聲,“娘子。”


    顧綿綿又嗯了一聲,然後垂下了頭。剛才衛景明搓揉她時,她明顯感覺到了他的變化。顧綿綿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子,頓時心裏如同揣了隻小兔子一般。這會子見他總是在身邊挨挨蹭蹭不肯離去,她手腳也有些慌亂起來。


    衛景明摸了摸她粉粉的指甲蓋,笑著對顧綿綿道,“我去正房陪師叔和華善說話,我讓翠蘭來陪你一會兒。”


    顧綿綿點頭,想讓他早點離開。


    衛景明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新房,翠蘭很快進來了。


    進屋後,翠蘭走到顧綿綿麵前,輕輕喊了聲,“姑娘。”


    顧綿綿想了想,“以後就改口吧,叫老爺太太,太爺和舅爺還跟以前一樣的叫法。”


    翠蘭笑,“您才多大,喊太太平白把您喊老了。”


    顧綿綿正色道,“官人是七品官,怎麽喊不得老爺了。我老家的七品縣太爺,那譜大著呢。”


    翠蘭笑道,“好好好,以後我就叫您太太。我的好太太,您可要用些飯。才剛外頭酒樓送來了席麵,我和舅爺一起接的,老爺和舅爺正陪著太爺吃席麵呢。老爺怕您害羞,讓我給您端了些到這邊來。”


    顧綿綿看了看那托盤裏的幾樣小菜,點了點頭,“好,咱們一起吃一些。等吃過了飯,你打些水來我洗一洗。”


    翠蘭幫顧綿綿卷起了袖子,伺候她吃了些飯。吃過了飯,顧綿綿把臉上的脂粉什麽的洗幹淨,也沒換衣裳,直接出了東耳房。


    正房裏,衛景明和薛華善喝酒正喝的上頭,顧綿綿想著都是自家人,也沒避諱,帶著翠蘭進了屋。


    鬼手李指了指衛景明旁邊的位置,對顧綿綿道,“坐下。”


    衛景明轉頭對顧綿綿笑了笑,然後繼續和薛華善劃拳。


    鬼手李慢悠悠地喝茶,對顧綿綿道,“我看你身邊一個丫頭不夠用,等你們安頓下來後,再添兩個人在那邊。”


    顧綿綿點頭,“多謝師叔。”鬼手李看似冷漠,實則是個細心人。


    那邊,郎舅兩個把一壇子酒喝完後,終於停下了劃拳的聲音,薛華善已經趴在桌子上起不來了。


    鬼手李笑,“你這大喜的日子,把大舅哥灌醉了,你嶽父要是曉得了,看不打你。”


    衛景明笑,“師叔,往後我不能每天貼身服侍您,就讓華善替我陪著您。我每天晚上還過來吃飯,您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


    鬼手李並不在意,“你們好生把日子過好就行。這飯也吃過了,你把華善抬到你那屋裏去,然後帶著你媳婦回如意巷去吧,今兒晚上不用過來了。”


    顧綿綿有些不好意思,“師叔,我們晚上再走吧。”


    鬼手李揮揮手,“去吧,我老頭子要補個覺。你們把這屋裏收拾收拾,明日早起過來奉茶。”


    說完,他自己回了東屋。


    衛景明把薛華善背進東耳房,又把自己的東西打包好,夫妻兩個換了衣裳,帶著翠蘭一起回了如意巷。


    到了大門口,翠蘭開了鎖,衛景明和顧綿綿一起推開了大門。


    整個院子裏被顧綿綿和翠蘭收拾的妥妥帖帖,入門是門樓,對麵是一道影壁,門樓兩側各有兩間倒座房。影壁兩側都是小路,和院子裏的十字甬道相連,直通正房和兩邊廂房。


    影壁北側種了一叢竹子,兩條交叉的甬道將院子分成四塊,其中三塊種了樹木花草,一塊留給衛景明練功用。


    夫妻兩個手牽手,一起入了正房。


    新房設在東屋,掀開東屋簾子,隻見一張千工拔步床映入眼簾,床上掛的紅色帳子,鋪的紅色床單和棉被。被麵上鏽了一對鴛鴦,帳子用銅鉤子掛住,銅鉤子下還擺了紅色的流蘇。床上還有一對枕頭,枕頭上隻有簡單的一些花紋。顧綿綿不喜歡枕頭上繡花太多,睡在上麵臉上都印上了花樣子。


    床的尾巴那裏放了一個大櫃子,裏麵放了一些新衣裳和料子。櫃子旁邊有個五鬥櫃,五鬥櫃上放了一個大箱子,裏麵放了兩床棉被,五鬥櫃旁邊一張桌子。


    床頭放了一個小矮桌,抽屜裏是顧綿綿的針線筐。靠窗是顧綿綿的梳妝台和凳子,牆角有一個洗臉架,上麵放了一個銅盆。


    整個屋子裏的東西大多都是新的,貼滿了紅色的喜字,看起來頗是喜慶。


    衛景明把屋裏轉了轉,過來抱著顧綿綿啪啪親兩口,“綿綿,你辛苦了。”


    顧綿綿笑,“我就是買東西,有什麽辛苦的,又不要我出錢。”


    衛景明在她翹起的身後輕輕拍了兩下,“買東西也要費腦子,不然買的不好,豈不是白花錢。”


    顧綿綿被她拍了兩下,頓時羞紅了臉,“好好說話。”


    到了這邊,家裏沒有長輩,衛景明哪裏還顧及那麽多,聞言越發放肆,兩隻手十分不老實,這裏摸摸那裏摸摸。


    顧綿綿哪裏受得了這個,對著他的腳踩了一下,在他發愣的當口,轉身就跑。


    衛景明反應過來,快速飄了過去,一把將她攬進懷裏,“休想逃跑。”


    顧綿綿忽然被抓住,驚的尖叫了一聲,然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又不是犯人。”


    衛景明又把她攬進懷裏,“你不是犯人,你是我娘子。娘子,今兒累了大半天了,咱們歇一會兒吧。”


    顧綿綿的眼神立刻遊移不定飄了起來,“我不困,不想午休。”


    衛景明把頭湊近,輕聲道,“那你陪著我好不好,我困。”


    顧綿綿的心跳頓時又快了起來,“你又不是小孩子,睡覺還要人哄不成。”


    衛景明膽子大了起來,很不要臉說道,“我就是小孩子,還沒斷奶呢,要娘子哄。”


    顧綿綿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準備踩他的腳,還沒踩上去呢,自己卻騰空而起,轉瞬就被埋在滿眼的紅絲之間。


    紅色蚊帳被放下,那掛蚊帳的銅鉤子漸漸不甘寂寞起來,開始輕輕晃動。


    衛小明做了個好長的夢,夢裏他如同登臨仙境,瑤池邊,他看到一株荷花,荷花還沒開,打著花苞,撥開外頭的荷葉,小小的花苞頭粉粉嫩嫩的,煞是可愛,嚐一口,甜蜜蜜的。他輕輕撫摸幾下,花苞頭微微抖動,仿佛驚動了瑤池裏的仙子,仙子開始淺吟清唱。唱了一會子,那花苞頭劇烈顫抖,仙子的歌聲也變得高亢,瑤池裏的水頓時沸騰了起來,一股股湧出來,濕了他的鞋麵。


    他放棄荷花,脫了鞋,一個跟頭鑽進荷花池裏,就著剛剛湧出的池水,開始沐浴淨身。


    西耳房裏,翠蘭今日也累了,老爺太太不叫,她自己躲在西耳房裏歇息。等她睡了一覺起來,衛景明忽然叫她,讓她送盆熱水過去。


    翠蘭做丫頭的,多少懂些事,偷偷笑了一聲,轉身去廚房把溫在鍋裏的水送了一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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