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明抬起頭,知道於知府這是開門見山不準備藏著掖著了,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和你裝相了。


    衛景明沒得到首肯就自己爬了起來,誰他/娘願意給你個偽君子行禮啊,“大人客氣了,卑職隻是拳腳功夫比旁人略好些。”


    於知府放下筆,睜眼看衛景明,大吃一驚,一個小小的衙役,如何這般出彩,功夫就不說了,通身的氣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家豪門子弟。


    於知府摸了摸胡須,“你有什麽要求,隻管提,莫要阻攔本官的事情。”顧家女是個絕色,他定然要把她送進宮裏去,他和方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老皇帝眼見著不行了,等太子上位,宮裏沒有一個自家女子,方家現在又沒有兵權,豈不是凋零的更快?


    衛景明哼了一聲,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好叫大人您知道,我前兒才和顧家女定親,您讓方侯爺早些死心吧。顧家女是我媳婦,他敢搶我媳婦,我剝了他的皮。一個沒了兵權的落魄侯爺,一個小小的知府,就敢搶奪民女,你們膽子可真不小。”


    於知府心裏大驚,此子到底是什麽來曆,為何把這中間的關竅摸得一清二楚?


    於知府畢竟是見過風浪的人,“敢問閣下是何人?於某有眼不識泰山,倒是不曾見過。”


    衛景明笑眯眯的,“於大人放心,我就是小小的衙役班頭,沒有什麽大來曆。”


    於知府覺得他在蒙自己,又有些吃不準,隻能先試探,“衛公子有何需求盡管提,凡是本官能做到的,定然毫不保留。”


    衛景明忽然哈哈大笑,“於大人,我要方侯爺私賣軍火的證據,你會給我嗎?”


    於知府立刻大喝,“豎子住口!”


    方家原是大魏朝第一世家,因皇家猜疑才落得這個下場,後來複爵後,方侯爺手裏還有些人脈,幹起了私賣軍火的勾當,別人不知道,衛景明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上輩子衛景明就是以這個理由抄了方侯爺的家。


    這個無名小子怎麽知道的?難道是錦衣衛的暗探?難道陛下已經知道了?轉瞬,於知府又安慰自己,陛下不至於知道,不然豈能等到現在。這條線上的人多的很呢,自己算是不起眼的一個。


    但他心裏還是打起了鼓,他能好好做個清官,還不是因為方侯爺給了他足夠的銀子。手裏有錢,他何苦還去貪。


    衛景明端起桌上的茶水聞了聞,然後一口喝完,“於大人,卑職今日就是來交接黑衣人案的。嘖嘖,這些黑衣人身手正好,打死他們我都有些不忍心。可這些賊子居然敢搶我媳婦,下次再敢去青城縣,我非把他們碎屍萬段。”


    說完,他恨恨地把茶盞放在桌子上,那小茶盞整個沒入桌麵,而桌麵卻沒有一絲裂紋。


    於知府心裏驚駭,仍舊麵不改色,“既然閣下無誠意,本官也就不勉強了。顧小姐是我家的親戚,論起來,她還得叫我一聲表姨夫呢。不管她現在怎麽樣,回頭我接她來住一陣子。”


    衛景明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於大人,“我說於大人,你別是在說夢話吧,這樣說來,我也得叫你一聲表姨夫?”


    於知府一甩袖子,“閣下何必裝瘋賣傻。”


    衛景明哈哈笑,“不和於大人開玩笑了,實不相瞞,卑職這次就是帶著媳婦一起來的,我們要買些好東西,拿回去成親的時候用。”


    於知府急了,成了親還怎麽送進宮,“衛公子,何必為了個女人這樣執拗。”


    衛景明拍拍鞋麵上的灰,“我說於大人,你才四十歲就做到了知府,憑你的資曆,再熬個幾年說不定就能去六部,何必蹚方家的渾水。”


    於知府收了方侯爺那麽多錢,方侯爺隻是讓他把外甥女悄悄接進京城,還給了他那麽多人手,於知府滿口答應,誰知遇到衛景明這個硬茬子。


    衛景明拍拍手,“好了,案子交接完了,卑職告退。”


    說完,他大大方方地走了。


    於知府看了看沒入桌麵的小茶盞,心裏又憂愁起來。


    衛景明交接過了案件,自己帶著顧綿綿出去找地方去,讓兩個衙役住在府城衙門裏,有免費的吃住,不要白不要。


    楊石頭給了他十兩銀子,寬裕的很,衛景明假公濟私一回,在外頭客棧花公款定了一間房。


    等進了屋,顧綿綿有些不好意思,“衛大哥,怎麽不要兩間房呢?”


    衛景明低聲在她耳邊道,“今日姓於的一點不遮掩跟我說話,我怕他來搗亂。你放心,我等會打地鋪睡,你隻管好生睡覺,不用擔心。”


    顧綿綿知道衛景明雖然經常胡說八道,本質還是個正人君子,這兩天在路上,他並沒有趁機占自己便宜。她把懷裏的包袱抱放下,“趁著天還沒黑,咱們去買些東西吧。”


    小夫妻兩個一起出了門,衛景明本看了一眼顧綿綿,“綿綿,你裝男孩子還怪像的。”


    顧綿綿拍他馬屁,“衛大哥你長得俊俏,我裝男孩子站在你身邊就不起眼了。”


    衛景哈哈笑,毫不客氣道,“這倒是。”


    要是顧綿綿單獨一個人穿男孩子衣裳,容易被戳穿,哪有男孩子這麽漂亮的。可旁邊站了個衛景明,他可是實打實的男孩子。


    顧綿綿心情好,拉拉他的袖子,“衛大哥,咱們快走吧。”


    衛景明拉著顧綿綿的手,教她怎麽走路更有氣勢。


    到了街上,顧綿綿先買了一斤好茶葉,又按照阮氏的吩咐,買了幾匹青城縣沒有的料子,還給顧岩嶺買了一些小玩意。一個時辰過後,兩個人手裏都提的滿滿當當。


    回到客棧後,二人一推開客房門,忽然發現屋裏坐了幾個人。一位中年美婦人,外加一群丫頭婆子。


    顧綿綿愣住了,“衛大哥,咱們走錯了?”


    衛景明冷笑,“沒走錯,怕是來的說客。”


    屋裏婦人仿佛沒聽見衛景明的話,起身走了過來,拉住顧綿綿的手就開始哭,“像,真像,你和我表姐長得太像了。”


    顧綿綿抽回手,“這位太太,您可是走錯了地方?”


    於夫人擦了擦眼淚,“好孩子,我是你表姨母,我娘和你親外祖母是嫡嫡親的姐妹,我小時候經常和你生母一起玩耍。”


    衛景明在一邊插話,“綿綿,這是知府夫人。”


    顧綿綿的臉頓時冷了下來,按照規矩行個禮,“民女見過於夫人。”


    於夫人趕緊拉起她,“咱們至親骨肉,說這些做什麽。”


    顧綿綿嗤笑一聲,“不知於夫人來有何貴幹?”


    於夫人看了一眼衛景明,衛景明看向顧綿綿。


    顧綿綿忖度片刻,“衛大哥,你到樓下坐一會子,我和於夫人說幾句話。”


    衛景明點頭,“有事喊一聲就好。”


    等衛景明一走,於夫人把顧綿綿拉進屋子一起坐下,眼中含淚看向顧綿綿,“你生母十分想念你。”


    顧綿綿麵無表情地看著於夫人,“我生母已去世十二年了。”


    於夫人被噎了一口,半晌後歎口氣,“她當年也是無奈,並不是想故意拋棄你。”


    顧綿綿強忍住心裏的情緒,用平緩的語氣道,“多謝於夫人關心,我隻是青城縣一個衙役的女兒,當不得您親自上門探望。我已經許人了,夫婿就是剛才那位少年郎。我們兩個情意好,很快就要成親。至於您說的生母的話,若是您能見到她,請代為轉告一句話,讓她保重自己,一切以自己為先,莫要再管什麽家族榮耀,她為了家族已經犧牲良多,可誰又在意她呢,她誰都不欠。我已經長大了,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現在一切都好,請她不要惦記我。”


    於夫人知道,任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會說一些氣話,“好孩子,你能說出這些話,可見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我今日與你實話實說,你舅舅想把你送進宮。陛下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現在陛下還肯敬重貴妃娘娘,等將來太子登基,你生母無子無女,必定要受苦難。若是,若是你能進宮,我們幾家一起使力,定然能給你個高位,豈不是兩廂都好。”


    顧綿綿再也忍不住怒氣,對著於夫人發作起來,“是啊,我生母得到了照顧,你們有了裙帶關係,所有人都好,我呢?我圖什麽?我難道生來就該賣身給你們謀好處的?一個個滿口虛情假意,內裏齷齪的算盤打的比誰都響。我娘被你們賣了,現在還要來賣我。那什麽狗屁舅舅若是想我,怎們這麽多年都沒來尋我?是不是現在發現我這張臉還有幾分姿色,就來充長輩了?我告訴你們,想都不要想!”


    於夫人連忙勸道,“好孩子,莫要生氣,我們也是為了你好。你這般好顏色,那小衙役豈能護得住你?再說了,你總要為你爹和你兄弟想想?”


    顧綿綿忽然笑了,“多謝於夫人關心,衛大哥說過了,要是那些歹人趕去捉我爹和我兄弟,他就去捉那些歹人的爹和兄弟。說起功夫,不是我吹牛,衛大哥還沒遇到過對手呢。上次那些黑衣人,衛大哥像切菜瓜一樣,一刀一個都砍死了!於夫人您知道嗎,人的頭被砍掉時,脖子裏的血能噴一人多高,嘖嘖嘖,噴到地上還是熱的呢!”


    我的天哪,於夫人帶來的丫頭婆子們嚇的連連尖叫起來,於夫人也嚇得花容失色,白著一張臉道,“好孩子,你快別說了。”


    顧綿綿捂嘴笑,“於夫人,您大概不知道我平日裏是做什麽營生的,我啊,就是個裁縫。”說完,顧綿綿把自己縫死人的經曆都說了出來,嚇得一個小丫鬟直接坐到了地上。


    於夫人不愧是四品誥命,漸漸淡定下來,“好孩子,你受苦了,姑娘家家的卻要幹這營生。你想想,要是進宮了,就是千尊萬貴的娘娘,穿金戴銀吃穿不愁,何必再去市井幹這些不體麵的事情。”


    顧綿綿自己倒了杯茶喝,“於夫人,我自己掙錢自己花,多體麵的事情。你靠男人靠習慣了,不知道這女人自己當家的好處。你看,於大人吩咐一句,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都要來和我這個刺兒頭打交道。我不一樣,隻要我不願意,衛大哥從來不勉強我,他也不敢。”


    於夫人心裏叫苦,頂漂亮的一個姑娘,脾氣怎麽這麽臭,又難說話,“我的好姑娘,你跟著一個衙役,能有什麽出息。做誥命夫人不好?你看我,隻是知府夫人呢,這滿禹州府,誰敢不敬我?出門前呼後擁,金奴銀婢地使著,這才是我們女人家該追求的東西呢。”


    顧綿綿哼一聲,“於夫人,我好話說盡,你還是這麽糊塗,我也沒辦法了。想讓我進宮,那是萬萬不能的。你們要是實在逼得狠,我就把這張臉劃爛了,我就不信,那些色鬼喜歡一張爛臉。”


    於夫人心裏知道,今日之行注定不會有結果,也不再勉強,“好孩子,我不是來逼你的,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我本來想請你去我家裏住,又怕你住不習慣。”


    說完,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婆子,婆子連忙掏出一張銀票出來,於夫人接過銀票塞進顧綿綿手裏,“既然來了府城,多買些喜歡的東西回去。”


    顧綿綿看都沒看,趕緊塞了回去,“無功不受祿,於夫人太客氣了。”


    於夫人又推了回來,“這是我做表姨母的一點心意。”


    顧綿綿又推了回去,“我不能要,拿人手短,我收了您的錢,要是下回您還來勸我進宮,我如何能硬氣地回絕。”


    話音一落,顧綿綿立刻起身打開了門,“夫人,這裏人來人往,您身份高貴,留在這裏多有不便,還請您早些回去吧。”


    顧綿綿這樣下逐客令,於夫人自然不好再留,帶著一幹丫頭婆子走了。


    她剛一走,衛景明就進了屋。


    顧綿綿忍不住抱怨,“衛大哥,這些人腦袋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就算貴妃娘娘以後成了太妃,該怎麽過日子不還是怎麽過日子,無非就是給她磕頭的人少了兩個。非把我送進去做什麽?難道我進去就能得寵,宮裏什麽時候缺過美人了。”


    衛景明小聲道,“你不知道,這方家私賣軍火,陛下現在還在,許多人都從中間伸了手,方家自然能屹然不倒。等太子上位,萬一這事兒被扯出來,方家到時候一無兵權二無靠山,第一個要被推出來挨刀。所以他們著急了,想把你送進去。你是方侯爺嫡親的外甥女,就算你心不甘情不願,有了這份血緣關係,隻要你得寵有子嗣,方家的爵位至少還能保兩代。”


    顧綿綿對著地麵呸了一聲,“他們賣軍火掙大錢,又沒分我一個大子兒,我憑啥去給他們擦屁股?”


    衛景明給她順順後背,“莫生氣,有我在呢,他們不敢對你怎麽樣。”


    顧綿綿氣哼哼的,被人當成算計的籌碼,她心裏十分不痛快,也顧不得害羞了,“衛大哥,咱們回去就成親吧,我看我那個無恥的舅舅敢不敢再想著把我送進宮裏去。”


    衛景明坐到她身邊,“以我對方侯爺的了解,他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軍火之事,關係到方家生死存亡,要不然他何至於派這麽多好手來搶你回去。”


    那頭,於夫人也氣哼哼地回了家,直接去了於大人的書房。


    於大人親自給她斟茶,“夫人,如何了?”


    於夫人喝了口茶,“老爺,這丫頭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難纏的很。”


    於大人笑,“夫人莫要生氣,侯爺托咱們辦事,咱們盡力了,也不能怪我們。”


    於夫人看向於大人,“老爺的意思是?”


    於大人慢騰騰道,“夫人,方家怕那些權貴推他出來擋刀,就想打裙帶關係的主意,但誰也沒想到那姓衛的小子這麽難纏。你是不知道,他那一身功夫,神鬼莫測,且他身上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氣,我們要是來硬的,就怕倒黴的先是我們。既然我們實在沒辦法了,就如實告訴方侯爺吧。”


    於夫人歎了口氣,“我們盡力了,表哥也不能怪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就到這裏啦,多謝小可愛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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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3章 說來曆整治綠茶


    客棧中, 顧綿綿和衛景明正在吃夜飯,這還是二人第一次單獨在一起吃飯,顧綿綿覺得有些不大自在。


    飯食是店小二送來的, 普通的米粥和小菜,還配了兩塊餅。


    衛景明把小菜夾給顧綿綿,“跑了一天了, 多吃點。”


    顧綿綿把餅都給他, “衛大哥,你們習武之人,多吃點紮實的,我有稀飯就夠了。”


    衛景明笑, “你看你,瘦精精的, 也要多吃點。”說完,他瞄了一眼顧綿綿纖細的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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