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珂虛弱的看了他一眼,不忍拒絕,隻好像小鳥啄食一樣的,喝了幾口燕窩。


    “乖,再喝點。”


    竺珂搖了搖頭:“吃不下了。”


    謝紹心疼她的緊,又不忍逼她,隻好把點心放在一旁:“好,那你一會兒餓了再吃。”說完,又站起身悄悄問周媽媽。


    周媽媽說:“若是吃不下,也可以熬一點參湯,吊著精神。”


    謝紹點頭,立馬就去準備了。


    竺珂痛的越來越頻繁,韓大夫把了脈後就在外頭靜靜等著,屋內隻有金嬸和周媽媽謝靈。謝紹一定要陪著她,竺珂卻是推他出去,嫌自己這時候醜,不讓他看。


    謝紹看了看她的臉,隻是出了點汗罷了,但竺珂堅持,謝紹隻好順著她,站在了簾子的外頭,隨時留心著裏頭的動靜。


    在竺珂忍不住發出第一聲喊叫時,謝紹又衝進去了。


    金嬸和周媽媽對視一眼,知道也攔不住,便隨他去了。


    “依依,我在。”


    竺珂隻覺得下腹似乎要被撕裂一般,汗水打濕了額發,胡亂的朝空中一抓,便抓住了謝紹的大掌。


    “謝紹哥......”


    “我在,別怕。”


    “謝紹哥,我好疼呀。”


    謝紹心被猛地抓了一把,竺珂的模樣落在他眼裏,他隻覺得心中無限的自責。


    “加油呀,謝娘子,挺順利的!堅持住,就快了!”


    金嬸也給她打氣:“加油小珂,馬上就快出來了!”


    “嫂嫂加油!”


    許是即將成為母親,也或是謝紹一直在身邊給她鼓勵,竺珂原本痛到快失去意識,這會兒不知從哪裏憑空冒出來一股子勁,突然又有了力氣。


    “快了快了!我看到頭了!”


    謝紹心提到嗓子眼,也顧不上周媽媽說的話,隻是眨也不眨的盯著的盯著竺珂,不斷的吻著她的手。


    終於,在漫長的煎熬之後,一聲響亮的啼哭在快接近黎明的時候,響徹了謝家小院。


    竺珂在一瞬間的放鬆之後,再也沒有精神,困意和疲憊一起上湧,還來不及跟謝紹說句話,就沉沉的睡了過去,閉眼前,似乎看見謝紹的眼角有些紅。


    這還是謝紹第一次在她麵前紅了眼眶呢。


    韓大夫進來給竺珂把脈,這次他倒沒有賣關子。


    “無礙,就是累著了,好好休息,別打擾她。”


    謝紹終於鬆了一口氣。


    “恭喜恭喜,是位千金!”


    周媽媽把小嬰兒抱起來,金嬸笑的嘴都合不攏,兩人把孩子簡單清洗,裹在繈褓之中,送到了謝紹麵前。


    謝紹手足無措極了。


    他麵前的這個,還沒有他小胳膊長的小人兒,竟然,是他的女兒。


    在被子裏窩著,緊緊的閉著眼,小的讓他不敢碰,謝紹好幾次抬起的手,又重新落了下去。


    “謝紹,快抱抱啊,這是你女兒!”


    謝靈站在一旁也激動的不行,眼角微紅,還拽了拽謝紹的袖子:“哥,快抱呀,你不抱我抱了......”


    謝紹這才緊張兮兮的伸出手,屏住呼吸,接了過來。


    懷裏的小人剛才還在大聲的啼哭,這會兒哭累了,沉沉的睡了過去,她是那麽的小,那麽的柔軟,謝紹根本不敢用力,兜著呼吸,抱在懷裏,輕輕的走到竺珂的身邊。


    竺珂還睡著,謝紹看著懷裏的小人兒和床上的嬌嬌,內心塌陷一片。


    “哥,她太好看了,長得好像嫂嫂。”謝靈湊過去,看著這嬌小的人兒小聲說道。


    “孩子還小,這會兒皮膚還皺巴巴的,等滿了月,那才叫白嫩好看呢!”金嬸很有經驗。


    可謝紹看著懷裏自己的女兒,卻覺得這就是上天給他的珍寶,怎麽看怎麽好看,當然,再看看床上的竺珂,自然是更美的。


    周媽媽和金嬸悄悄的離開,留給他們一家人寧靜幸福的時光,元寶站在簾子外頭,看著裏頭謝靈的背影,心裏也悄悄的湧上了一絲期盼......


    竺珂醒來的時候是白天,謝靈正在床邊擰帕子,見她睜開眼,驚喜的喊道:“嫂嫂,你醒了?!”


    謝紹幾乎是衝了進來。


    竺珂睜開眼,隻是感覺身子有些虛,點了點頭。


    “依依,你醒了”謝紹走到床邊,握住她的手,語氣有些激動。


    竺珂打量他,眼下是明顯的烏青,還有未加修理的胡茬......


    她勾了勾唇,故意道:“你怎麽比我還狼狽......”


    謝紹也不辯駁,隻用力的握住她的手,不斷的放在唇邊吻著。


    “嫂嫂,你睡了兩日了......”


    竺珂微微睜大眼,她居然睡了這麽久......難怪謝紹會是這樣一幅反應。


    “我沒事呀,你別擔心我......”


    謝紹不說話,隻是又吻了吻她的額頭,嗓音有些啞,帶著珍重:“餓不餓,想吃什麽?”


    竺珂睡了這麽久,生完孩子還沒吃東西,這會兒,真是餓了。隻是現在她更著急的是另一件事,謝靈早在謝紹進來的時候就轉身出去,把小瀅瀅抱了進來。


    謝瀅,是謝紹提前就和竺珂商量好的名字,若是女孩就叫謝瀅。


    玉山前卻不複來,曲江汀瀅水平杯。1


    取純潔晶瑩、白璧無瑕的寓意。


    竺珂看著繈褓裏的小嬰孩,心裏化成了一灘水。


    “她怎麽這麽小啊......還皺皺的,像個小老鼠......”嘴裏這樣睡,語氣確實無限的溫柔和寵溺。


    謝靈笑道:“周媽媽說了,一個月的時候就會白嫩了。嫂嫂,我去給你端點吃的來。”謝靈轉身走了出去,留謝紹和竺珂單獨相處,謝紹摟住竺珂,竺珂抱著小瀅瀅,兩人對視一眼,眼裏都有無盡的情絲。


    謝靈端進來了熬得奶白的魚湯,這魚湯熬得久,倒是不腥,最適合產後女子實用,雞蛋羹是現蒸的,最後還搗碎了南瓜泥,和牛乳兌在一起,端了進來。


    竺珂看著這些產後“營養餐”,有些可憐巴巴的看了眼謝紹。


    謝紹知道她不想吃這這些,但在竺珂身體方麵,他也不能慣著她,隻好是哄著人,小口喂著。


    謝靈在一旁看著,忍不住笑:“嫂嫂,周媽媽說吃這些才對小寶寶好呢。”


    竺珂眼神一亮,這下不用謝紹哄著吃了,自己端起碗,三兩下就把魚湯喝了下去。


    飯後,竺珂抱著小瀅瀅不撒手,謝紹坐在一旁,也靜靜的看著。


    “對了,這兩日,她喝的什麽?”


    謝紹:“......牛乳。”


    竺珂:“......我親自喂吧。”


    雖說牛乳也好,可竺珂就是要堅持自己喂,謝紹隻好在飯菜上多下功夫,還請教韓大夫,開了幾個調養的方子。


    謝家多了個寶貝疙瘩,金嬸每天都樂的合不攏嘴,王桃桃,蘇蓉,也紛紛都送來了賀禮,隻是竺珂還沒出月子,等滿月酒的時候,再來探望不遲。


    謝紹這些日子把牛棚的重心都交給了元寶和全勝,鹽場那邊正月過完才會忙起來,那他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便寸步不離的守在竺珂和女兒身邊。


    謝靈更是高興的不得了,她當姑姑了!


    這讓她每日都愉快的穿梭在屋裏和廚房裏,變著法的給竺珂做吃的,菜色豐富多彩,營養全麵大補,還學會了幾個藥膳,時不時的露上兩手。


    元寶忙完了牛棚的事,就會在廚房外偷偷的看她。


    自那日後,兩人這些日子說的話不超過二十句,元寶攥了攥拳,推開了廚房的門。


    謝紹正在燉湯,看見他進來,手中的勺子都頓了一下。然後下一刻,轉過了身子。


    元寶有些無措,躊躇上前:“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我做飯,你會做嗎?”


    “不會......”


    “那沒事了,出去吧。”


    元寶抿抿唇:“我幫你殺魚或者殺雞。”


    “都已經在鍋裏了,不用。”


    看著謝靈冷若冰霜的小臉,元寶心漸漸沉了下去。


    “靈靈。”


    謝靈一頓。


    “你,是不是在永州,認識別人了?”


    謝靈怔住了,緩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元寶的意思,她把勺子一放,冷冷的轉過身來:“你這話,什麽意思呀?”


    元寶又攥了攥拳頭,如果不是這樣,那她為什麽從永州回來就變了一個人一樣。


    也不跟著他了,也不叫他元寶哥了。


    謝靈周身的氣氛慢慢沉了下去,眼睛也有些紅了,原以為從永州回來,多少兩人能說破,可現在,誤會好像還更深了。


    元寶見她眼睛紅了,登時有些無措起來。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問問,畢竟永州那麽大,人也多,之前你說把我給你的小人送給朋友,然後我,我......”元寶說的磕磕巴巴的,謝靈卻鼻子越來越酸。


    隻是漸漸的,她好像聽懂了一些什麽。


    元寶送她的東西她轉送給人了,這不過是她當時說的一句氣話,難道,這木頭就記了這麽久?


    氣著氣著被氣笑了,謝靈把勺子一放,蹬蹬蹬的就跑回了自己房裏,元寶嚇了一跳,以為她被自己氣壞了,趕忙追了上去,謝靈跑的快,從屋裏折返回院子的時候正好和元寶撞上,她手裏拿著一樣東西,沒頭沒腦的就朝元寶懷裏一塞。


    “誰送人啦!氣你的話也聽不出來!笨蛋!不過也好,我不要了,還給你!”


    元寶呆呆的看著懷裏的那個小木人和謝靈氣鼓鼓的側臉,慢慢的,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謝靈揚了揚下巴,“東西還你了,怎麽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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