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阿桓……趙佶和他家太子對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阿桓的朋友似乎很多。不止多,還二次交友,汴京裏的朋友大多是同一群人。趙決明看見坐在對麵的他爹,忽然沉下肩,神色深沉地夾了一片烤鴨。他疑惑地眨眼。“阿桓,你朋友很多。”趙佶道,“不如待我向太傅坦白之後,過個兩日,你再露麵。”此刻父子二人的腦電波處在同一頻道上。趙決明頓悟,欲言又止,終是堅決道:“爹爹,我陪你。”趙佶感動極了:“阿桓……”趙決明道:“常言道,先苦後甜。我隱瞞在先,總得讓他們消消氣,他們消完氣,我就沒事了。”“……”趙佶心裏的感動消散一半。他沉默片刻,心情複雜地問道:“阿桓……你後悔麽?”易容換名,裝病外出遊曆,但對朋友而言,對臣子而言,似乎並不大好。趙決明聞言垂眼,似是思考,再抬眼時眸光明亮,映著窗外的明光。“決心意,明事理,爹爹為我取這個名字,不正是有此意麽?”他微笑道,“做我想做的事,心中無愧也無悔。萬物皆有道,我在行我自己的道。”夢中種種虛虛實實不知真假,似夢似幻,甚至與事實不符,但他們確實一同經曆過難熬的歲月,一同賞過北境的風雪。趙佶一怔,旋即笑了起來,道:“決明果真人如其名。”“決心意,明事理……阿桓似乎本就是這般人物。”趙佶似是喃喃自語,但話語清晰地傳入趙桓耳中,兩人並未多言,前者輕輕道:“政和二年之前,阿桓你就已經是了。”不知是何年何月,趙佶忘了具體的日子,他見幼子喜愛長子的木偶玩物,眼中含淚,欲哭又止,好不可憐,便讓趙桓將木偶讓於弟弟。那時阿桓是如何說的呢?他說……“不要。”孩童緊緊握著木偶,固執道:“這是我的,我不想給就是不想給。”那木偶顏色豔麗,五彩斑斕,卻也不是什麽不可多得的玩物,但彼時的趙桓十分堅定,隻說不要。趙佶自然不悅,卻又不願做從長子手中搶物的壞爹爹,終是沒有說他不好,隻是罰他抄書。那時的趙桓,便已經在走自己的道了。趙決明見他爹神色怔忪,一時之間有些困惑,他知道他爹可能明白夢與事實不對,卻猜不到他爹想起了什麽。十二歲之前的事,趙決明若是不受個刺激,是極難回憶起來的。趙佶回神,對上趙決明的視線,笑了笑,道:“快吃,吃了再說該如何向太傅坦白。”趙決明點點頭,沒有多問,依言埋頭吃烤鴨。趙佶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看看對麵的少年,又想起記憶裏那道愈發清晰的孩童身影,心中惆悵不已。趙決明身上的仍有苦澀的藥香,在烤鴨的香氣中不知為何愈發明顯,而本人渾然不察,趙佶不想打擾他用飯,便沒有表露出任何不適。許是得了風寒的緣故,阿桓的嗅覺不大靈敏了。趙佶想,待向太傅坦白,要立刻讓太醫院送上好藥。兩人吃過烤鴨,打算散步消食,順帶討論下之後的安排。出門走了片刻,趙決明身上沾染的苦澀藥香苦澀香飄散於風中,漸漸淡了下去。趙佶動了動鼻子,終於覺得好受了一些。此時恰逢傍晚,天色微暗,霞光亦蒙上一層陰影,父子二人在屋簷下並肩而行,商討具體的辦法。係統難以置信:……不就是認慫嗎?有必要整得像赴死?一道緋色身影出現在前方,原先一同悄悄摸摸商量的兩人同時抬首。身著緋衣的千麵公子王憐花正站在街道盡頭,似乎在尋找著什麽,恰好堵住街道的唯一出口。趙決明:“……”趙佶:“……”兩人都有易容,故而雖然驚訝,卻不動聲色,繼續向前走去,走至王憐花對麵隔了一丈遠,緋衣公子忽然對兩人一笑,笑容燦爛。趙決明和趙佶木著臉看他,眼裏是如出一轍的“你誰?”。王憐花:“……”他忍不住冷笑。“兩位何不看看身後?”趙佶垂死掙紮:“閣下在說什麽……”趙決明呆呆地看了王憐花一會兒,意識到什麽,轉頭。身後街道的另一個出口,站著冷血和展昭。前者板著臉,後者輕蹙眉,活像索命的惡鬼。趙決明:“……”趙佶順著自家太子的視線望去,看見了兩位有勇有謀的年輕人。被、被包圍了。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8-2522:50:05~2021-08-2800:19: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鐵骨錚錚葉不修20瓶;詭法師、小混蛋15瓶;4838970710瓶;是七酒不是七九6瓶;花修遠、鶴白、墨默喵嗚5瓶;今生無悔入華夏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15章 撥雲見日(完)沉默。沉默是夕陽下的汴梁。王憐花見兩人看清街尾的冷血與展昭後便僵在原地,嘴角揚得快要上天,笑著上前,拍了拍趙決明的肩,在後者略帶茫然的視線下悠悠道:“你今日倒舍得換下你那身絳紅色衣裳了,隻是為何不穿那身黑衣?綠油油的,像根韭菜。”趙決明還未來得及反應,趙佶卻瞳孔地震,訝異地看著王憐花,張了張口,又閉上。緋衣公子的視線在兩人臉上打轉,笑意加深,隨後朝已經走至附近的冷血和展昭揚揚手,道了聲“先走一步”,便飄然而去。此時想走已跑不了,冷血的無鞘長劍在夕陽下泛著冷光,四人麵麵相覷。天地蒼茫,暮色四合,人聲鼎沸,車水馬龍,好一派繁華盛景。但趙佶與趙決明父子二人卻無暇欣賞,前者負手而行,高深莫測,後者籠著手,氣定神閑,兩人身後一側各站著一位佩劍的青年。若是往常,倒有貴人出遊,護衛護送之感;然而那兩名青年,一位是六扇門冷血,一位是開封府展昭。不似貴人出遊,卻如……緝拿歸案。“展護衛,冷四爺,兩位辦完案子,辛苦啦!”友好路人為兩位公職人員送上誠摯的問候,然而展護衛和冷四爺卻是一怔何來辦完案子一說?旋即麵色一變,聽懂了路人的言下之意。以往開封府與六扇門合作協力辦案的事情不少,此次情狀,與往常的……確實有幾分相似。四人:“……”在尷尬而又凝重的氣氛,經曆不止一次被人指指點點,四人從後門進了神侯府。諸葛太傅站在廳前,神情嚴肅,廳中空蕩無人,展昭和冷血見兩人踏入院內,便默默合上門,退了下去。此刻這兩人是以天家父子的身份登門,要談正事,也該由諸葛正我露麵相商。君臣相對,默默無言。諸葛正我看著麵前容顏陌生的父子二人,這兩人顯然早有準備,不僅改了樣貌,連衣裳也與往日風格不同。他心中歎氣,拱手喚道:“官家,太子殿下。”趙佶的表情一言難盡,張了張口:“太傅……”這聲音一出,便徹徹底底地證實了他的身份。諸葛正我默然,示意兩人入座,官家居於上位,太子坐在旁邊,他看著兩人,仍舊有一種奇妙的感受。之前諸多猜測,思緒輪轉,都不及此刻親眼看到這“配合默契”的父子擺出如出一轍的木然臉時的複雜心情。趙佶幹咳一聲,以身作則:“太傅可知他們為何會認出我與阿桓?”路上人多眼雜,即使詢問也不好解釋,更別提趙佶實在是不好意思出聲詢問。趙決明來時路上已有所猜測,此時便道:“王前輩昨夜見我,應當做了記號……譬如氣味。”就像當初趙決明借王憐花的藥粉確認假葉孤城的去向,王憐花同樣可以將這一招用在他身上。隻可惜趙決明因風寒感冒,鼻竇堵塞,嗅不見氣味。諸葛太傅頷首道:“確實如此,王公子今日忽然找上門來,問想不想知曉……決明少俠的真實身份。”王憐花找的是展昭,後者在街上行走,迎麵而來一粒花生米,抬首便見千麵公子笑盈盈地向他招手。一來二去,來來往往,頓時所有人都知道了。此時其餘幾人圍在一起等結果即使結果八九不離十,但幾人仍然在意無比。尤其是展昭與冷血,同行路上被發現蹤影的兩人從始至終都未開口說過話,一直保持著一種古怪的沉默這不免讓人擔憂他們是否為此事不大開心,從而怒火中燒。“豈有此理!”趙佶想起今日在趙決明身上嗅見的澀味,這才明白那不是藥味,不由大怒,“王憐花明知你染了風寒,竟然深夜跑去打攪你休息麽?豈有此理!”確實怒火中燒,怒得連說兩個“豈有此理”,隻是怒的點不太對頭。諸葛正我:“……”趙決明輕咳一聲,天色已晚,他風寒未愈,初春夜寒,即使身強體壯,仍是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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