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他聽見自己說,一字一句,斬釘截鐵,“我不想的事就是不好。”“不要你來決定。”隨著他話音落下,太平堂哥麵容逐漸模糊,卻又猛然間清晰起來。麵容成熟,線條更為明朗的太平堂哥嘴角掛著笑,對他扯開衣裳,語調詭異地道:“打我!”……“!!!”趙決明睜眼,驚魂未定。係統一點兒也不意外:【……你做噩夢啦?】趙決明呆著臉點頭。雖說夢境最後太平堂哥忽然變身帶來了強烈的衝擊感,但時隔多年,趙決明夢見舊事,心中翻騰著難以言說的情緒,竟不知從何梳理。醒了醒神,趙決明跳下馬車,係統說它怕看見辣眼睛的場景不敢進去看宮九,但大約一刻鍾前屋內才沒了動靜。換言之,宮九一個人在客棧裏呻/吟翻滾了一個時辰。趙決明:……他不敢想象宮九一個人到底做了些什麽,在把小黑叫醒時將自己的夢境內容對係統提起他與太平堂哥並非隻獨處過一次,八歲那年的中秋夜,他們兩人曾在假山後賞月。太平堂哥那時就已有了醉夢浮生,或者說,宮九便是那不知名組織的幕後相關人員,是將醉夢浮生引進中原的推手之一。係統心情複雜:【他真是……少年有成。】何止少年有成,還踏上一條不歸路……小黑被喚醒,打了個響鼻,長長的睫毛顫動,眼裏滿是茫然。趙決明摸摸它的鬃毛,拍拍它,道:“先起來,等你緩緩我們就走。”小黑依言,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趙決明想到包裹還在客棧房間裏放著,便繞到房間窗口,窗戶早在夜間的打鬥中壽命告罄,他提氣躍進屋中,飛快地取回包裹。走廊上悄無聲息,趙決明望了眼黑洞洞的走廊,隱隱聽見粗重的呼吸聲,他趕忙跳下窗回到馬廄邊。此時小黑已徹底清醒,神清氣爽,蹭了蹭趙決明的手,愉快地嘶鳴一聲,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過分響亮。趙決明摸了摸它的鬃毛,牽著它從後門出了客棧。天光微亮,正值冬季,孤原上舉目遠眺,滿目荒蕪。係統讓趙決明將宮九來時所乘的馬車順走,美名其曰精神損失補償費。趙決明沒有聽它的話,而是從駕車人身上翻出銀票塞進懷裏,拍了拍,對係統道:【就這樣吧。】係統看他行雲流水毫不猶豫,又想起不久前趙決明從刺客身上掏錢,心情複雜:【當初你可是連讓你翻牆都堅持不翻的……你變了。】趙決明糾正:【兩者性質不同,不要混為一談。】一人一統一邊說著,一邊在徑直離去和看看宮九的情況之間做選擇畢竟宮九好歹是他堂哥。係統說:【我懂的比你多,看他方才的情況……他,估計、我是說估計,會欲求不滿。】趙決明虛心求教:【那他這是什麽情況?你懂的多……能告訴我嗎?】係統惱羞成怒:【閉嘴!你給我注意一下後麵那句話!欲求不滿!欲!求!不!滿!不想被迫當被纏著打他,你就給我跑遠點!】趙決明乖乖閉嘴,盡管他依舊十分不解,但係統很少騙他,當即便策馬揚鞭,奔騰而去,將孤原上破破爛爛的客棧拋在身後。噠噠的馬蹄聲帶著歡快,趙決明抬頭遠眺,心中自許久前便埋下的疑問破土而出。許久之前,當他還是定王時,便說過“不想的事便是不好”,那夢中逐浪隨波毫無主見之人,又是何人?流雲舒卷,天光大亮,身側景色化作虛影掠過,山山水水拱手相迎。趙決明心情漸平,不知不覺將諸多煩惱拋之腦後,麵綻歡容。但見風露九霄寒,山河萬裏,情來不自矜,物我皆忘。作者有話要說:係統(生無可戀):如果我有罪,應該讓法律來製裁我,而不是讓我看到這種場景。小趙(震驚&好奇):太平堂哥的愛好……是什麽情況?係統(內心os):……是那種該打碼的情況。第108章 帷燈篋劍(一)歲暮風雪重,汴京前些日子才下過一場雪,今日黎明又有鵝毛般的雪花晃悠悠地從天空飄下。一輛馬車從神通侯府外出發,噠噠地駛向皇宮;與此同時,一輛更為華貴的馬車在城東的李宅外停下。官家身側的近侍親自來請人,足見官家的誠意。王憐花自被官家邀請入宮後便時不時地受邀往宮中去,李尋樂與顧惜朝早已習慣,並隱隱約約地從太子久病不愈中察覺到些許蛛絲馬跡。今次官家特意派馬車請人,更意味著這次不是簡單的看病。今日是休沐日,加上年底事少,顧惜朝和李尋樂都在家,陪著阿飛一起送王憐花到了大門口。李尋樂捧出早早備好的手爐遞給王憐花,貼心得像個小棉襖:“前輩,路上小心。”王憐花端著手爐,神色有那麽幾分微妙,卻沒有多說,朝幾人擺手,瀟灑離去。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進了皇宮,方應看到東宮時意外地發現官家早已到了,正與太子看雪,兩人手中各捧著一盞茶,同他過去幾年間曾經見過的場景如出一轍。方應看入京前後曾收集當今天子的喜好,但其中絕對沒有官家樂於同不受寵的定王殿下一起喝茶、曬太陽、獨處、看雨、看雪的信息。除去必要的相見,官家與定王殿下的相處時間總長從未超過一個時辰。方應看想起早已命喪九泉之下的張近侍,後者死前曾透露過一件有趣的事。一切都是從六年前春季的雨夜,官家於夢中驚醒,“決明”二字脫口而出從那時開始,這兩人的行為狀態便不再方應看的預料之中。短短幾步路,方應看心中思緒輪轉,走至父子二人麵前時恭聲問好,笑容懇切,絲毫不見任何破綻。“臣方應看,拜見官家,拜見太子殿下。”青年身著錦衣,眉間洋溢著由衷的歡欣笑意,這般說著,他遞上由瓷瓶裝著醉夢浮生和解藥。侍從用托盤接過放在桌上,趙桓拍了拍椅子,讓方應看過來坐。後者有些訝異,笑了笑,坦蕩蕩地坐下,又有人上前為他斟茶。兩個小瓷瓶樣子小巧精致,一藍一綠,藍瓶是醉夢浮生,綠瓶是解藥。趙桓若有所思,趙佶按耐不住,伸手撥開瓶塞將倒在托盤上。兩顆藥丸顏色差別略大,在托盤上蹦。它們與趙桓夢裏宮九拿出的藥丸一模一樣,別無二致。方應看回京之初便在趙佶的指示下將藥丸送至李宅供王憐花研究,趙佶眼見地凍天寒替身少年愈發虛弱,憂心忡忡等不及,便催方應看帶藥,王憐花來人,一同看著替身少年吃藥。趙桓實在不好意思對他爹說就這麽中毒毒著也沒事,畢竟趙佶難得對外人如此關心。替身少年如此被趙佶關心有很大一部分是他與趙桓關係親密,趙桓甚至願意將不可說之事告知於他。這在趙佶看來,自然意味著替身少年不僅僅是趙桓一人的心腹,同時也是他的心腹。替身少年生病是假,但中毒是真趙佶如此堅信,沒有人比他更能明白嚴冬時節身子虛弱是多麽難熬,是以趙佶隻希望替身少年能早日解毒,健健康康地假裝生病。雪愈下愈大,王憐花與追命姍姍來遲,前者緋衣如烈火,更襯得追命麵色蒼白如紙。接王憐花的馬車中途去了神侯府,追命也中了醉夢浮生,趙桓的意思是兩人一起吃了藥,再看效果。宮內有太醫,也有王憐花,更好診治。兩人問過好,追命朝趙桓悄悄眨了眨眼,一如既往。趙桓放下心來。自追命回京後他是第一次見到他,看樣子並沒有大礙,隻要解了毒,追命還會是那個跑起來誰也追不上的追命。幾人落座,王憐花看見托盤上的解藥,道:“神通侯拿的解藥是對的。”他瞥了眼方應看,後者勾唇一笑,王憐花繼續道,“羅刹教雖然作風不正,但很重視聲譽,不會自掀招牌。”方應看的笑容不變。王憐花的話將重點引向羅刹教,卻有意無意削弱了方應看的貢獻。追命低下頭,忍笑。趙佶看了兩人一眼,道:“若非神通侯出力聯係,想必不會如此輕易得到解藥。神通侯,有勞你了。”方應看露出謙虛的微笑,輕輕搖頭。王憐花替趙桓把了把脈,眼神微妙地收回手。少年太子依舊脈象虛浮,胃熱絡傷,鬱憤憂思之象仍重。“殿下可曾好好歇息?有吃我開的藥方麽?”趙桓毫不猶豫地點頭。王憐花斂目,心中奇怪,卻不多說,而是推了推托盤,道:“先吃藥解毒吧。”追命和趙桓吃了藥,藥效一時半會兒不顯,王憐花要待在宮中看病,而方應看使命完成,便站起身,向他們告辭離去。趙佶呆了一會兒,發覺自己在此處既不能多說,也不能說,反倒有些礙事,將應付追命和王憐花的任務交給替身少年,也離開了。趙佶一走,追命便放鬆了許多,靠在椅子上笑吟吟地同趙桓嘮嗑。“咱們似乎有半年沒見了。”追命數了數日子,他一直在外奔波,而太子那時總是待在明月莊,前去探望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趙桓也數了數日子,道:“確實許久未見了。”追命有意引導:“我聽說殿下交了個新朋友,是鼎鼎有名的趙決明。”趙桓道:“是。至今,決明也常與我通信往來,王前輩同他也是好友。”追命道:“看來他是個很招人喜歡的人,可惜我無緣得見。”“有緣總會相遇,不必可惜。”趙桓安慰他,“隻要你解了毒,想去哪就去哪,想見決明輕而易舉。”這是實話,但卻不是追命想聽的話。他更想聽趙桓對趙決明的評價,或是說與趙決明有關的事。王憐花在一旁聽著,忽然笑了。他總算明白為何與太子相處時會有與趙決明相處時如出一轍的微妙感受。兩人年齡相仿,樣貌習慣毫無相似之處,但這一本正經安慰人的模樣倒是意外的相似。晚間時藥效已顯,追命腦袋不痛麵色不白運氣無礙,對趙決明的好奇探究被解毒的欣喜短暫壓過;而看趙桓,對方捧著書一臉淡然,麵色依舊蒼白。王憐花替追命把脈,後者撐著腦袋暢想出宮後要去哪處縱意狂奔。“暫且不要吃過於寒涼的吃食,多吃些補血補氣的。”王憐花這話一出,追命眼睛發光地追問:“能喝酒麽?”“做夢。”王憐花甩開他的手,趙桓懂事地遞上手腕,笑容乖順溫和。王憐花擰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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