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三人行變成了兩人行。不止趙決明鬆了口氣,石觀音也鬆了口氣。冷血聰慧敏銳,慧眼如炬,他在時石觀音謹言慎行閉門不出,就怕這人看出些破綻來。如今冷血一走,便隻剩趙決明這一根木頭了。趙決明渾然不知自己的一位仇人就在身側,隻想著快些送李姑娘回鄉,再去做他自己的事。找解藥,捉無花,漲聲望,他要做的事有太多太多,在回汴京當他的太子之前,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石觀音卻又不那麽急於脫身了。冷血與趙決明兩人或許足以同她一戰,但單憑趙決明一人,石觀音認為他並沒有與自己相抗的身手。實乃天賜良機。石觀音不無得意地想。趙決明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物,石觀音已嚐夠裝作溫柔小意時被哽得說不出話的滋味,冷血走後她蓄勢待發,蠢蠢欲動。兩人緊趕慢趕,於傍晚時分入了陽曲,尋了家客棧,商議好明日便上山去靜虛庵,便讓小二上了飯菜。長途跋涉難免勞神費力,趙決明在樓下捧著飯碗時神色倦懨,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李姑娘看在眼中,貼心地將菜挪了挪位置,得到少年的一個滿懷善意的微笑。李姑娘回以一笑。月明星稀,樹影婆娑,床榻上的人呼吸平穩,已然陷入沉睡。一道黑影在門外停下,一根竹管紮破紙糊門窗的一角,煙霧漸漸冒開,一刻鍾後,門開了。門外黑影依舊佇立著。一位娉婷婀娜的人影,從另一側走進屋中,在傳遍站定,目光森冷的垂眸下望。此人正是石觀音。山西陽曲,確實是“李姑娘”的故鄉,“李姑娘”的家世身份確實不假,但這位命薄的姑娘也早死在了賊匪手裏。石觀音那時為了躲避六扇門的追捕,在吩咐原先安插在此處的暗樁為她安排假身份之後,便立刻離開了陽曲。這客棧是她找的,客棧裏的人自然也是她的。當初石觀音身負重傷,來不及醫治便狼狽逃遠,聽聞南王車駕經過的消息,有意倒在了對方返程的路上。任憑六扇門再有能耐,在皇室貴族前亦要束手束腳。縱然南王意圖謀反未曾預料,起碼大部分事情皆如石觀音想的那般發展,如今她傷好了大半,趙決明又落入她手,便隻剩報仇雪恨與東山再起了。沉睡的少年毫無動靜,大約是白天的眾多事宜耗費了他的精力,連床畔有人也毫無反應。石觀音微微俯身,用手指輕輕勾著少年的側臉,從太陽穴,滑過臉頰,最後停在對方的頸側。她扼住對方的脖子,少年呼吸平穩,鼻息溫熱。石觀音想起因此人而所遭之難,恨意上湧,卻又不想讓對方輕易在睡夢中喪命。故而她收了手,點了此人的昏睡穴,又封了他四處穴道,讓此人醒後也無力反抗,隨後揚手讓門外候著的人進屋。門外黑影是一高大威猛的漢子,進屋後靜立一旁,隻待石觀音明確吩咐。石觀音在昏暗的屋中環視一圈,並未看見趙決明的包袱,沒有多想,讓手下拿起床內側的秋霜劍,一並扛起趙決明,一主一仆加一根昏睡不醒的木頭一同離開了客棧。夜色濃稠似墨,擇人欲噬,烏雲蔽月,前路昏暗。石觀音的眼中卻閃著興奮的光。第90章 天賜良機(二)老實說發現“石觀音=李姑娘”時,趙決明非常震驚。係統比他更震驚。到達陽曲時一直天衣無縫的石觀音終於露了餡,悄咪咪和客棧掌櫃勾搭時好巧不巧被係統撞見,係統懵逼地將這消息告訴趙決明,一人一統齊齊懵逼。係統懊惱於自己眼瞎,趙決明被易容騙夠了,竟有些習以為常,反倒覺得自己這趟不算白跑,認認真真地計劃該如何配合石觀音,打入敵人內部。係統又一次為趙決明的淡定而心情複雜。比起趙決明,自己這個非人類竟然更加感情豐富。於是那天計劃好一切,趙決明躺在床上假寐等著石觀音出手時,係統趴在他旁邊和他閑聊,問他對石觀音aka李姑娘的看法,趙決明直言不諱。“不愧是石觀音。”他說。係統:……你佩服個毛線!趙決明倒當真未發現李姑娘身份存疑,畢竟六扇門早在李姑娘現身南王府時便查探過,結果表明李姑娘身份無疑。同行路上,李姑娘寡言少語,全方位偽裝,自然不會給他們發現馬腳的機會。趙決明思及此,終於忍不住歎息一聲。係統問他歎息什麽,趙決明說他歎眼力不好。係統很想說你才發現麽?但轉念一想,它又覺得趙決明能有這個念頭實在是難得,不能去潑冷水,便安慰他道:【被騙得多了就會有經驗了,你得總結經驗教訓。】不管是趙決明還是係統,在安慰一道上都沒有天分。趙決明卻如醍醐灌頂,深覺有理。帶著這份頓悟,趙決明等來了灌進屋裏的迷香,和石觀音,並被其帶入老巢。至於石觀音動手動腳,趙決明不以為意,而對方出手點穴,對早有準備的趙決明來說不成問題。係統則默默地將趙決明難得被人調戲的場景錄了下來。這錄像務必要當傳家寶傳承下去!*深秋雨重,細雨滴答滴答,落在屋簷上,跳躍著奔下屋,向長廊上緩緩而過的女子撲去。那滴水珠順著凝脂般的臉頰滑落,襯得女子有種別樣的魅力。石觀音輕輕抬眼,眼尾上揚,勾人心魄,她問道:“那人有何反應?”被問之人道:“不言不語,十分平靜。”石觀音眉頭輕蹙。武功盡封,身無利器的趙決明被關在宅院深處的房間中,門外四個大漢嚴守,趙決明插翅難逃。石觀音早已卸了易容,她本以為趙決明見到她時會愕然、會驚訝、甚至會恐懼。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趙決明見她入屋,麵不改色,依舊是那副平平淡淡到有些呆板的模樣。她看到那副神情心底便止不住的惡意翻湧,隻想讓此人匍匐在她腳下,哀求著她的恩賜。石觀音一笑:“少俠,好定力。”趙決明拱手:“過獎。”石觀音:“……”石觀音不愧是石觀音,即使趙決明又將她哽得說不出話,她依舊笑著,溫柔問道:“少俠如此鎮定,莫非已有了逃脫的法子?”趙決明耐心地和她瞎扯淡:“沒有。”石觀音道:“既然沒有,為何你又是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趙決明奇怪道:“我這是胸有成竹的模樣麽?應當與平常毫無差別。”石觀音終是忍不住問道:“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將你抓來的麽?”趙決明毫不在意道:“在我知道你和李姑娘是同一人時,這都不重要了。”石觀音冷了臉。她從始至終都未表露出自己與李姑娘的關係,但趙決明能有此言,顯然是在蘇醒後的這段時間內發現了什麽,故而如此淡然,甚至絲毫不問李姑娘的下落。石觀音最為厭惡的,便是趙決明這副坦蕩淡然的模樣。此刻的趙決明渾身無力,比之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要虛弱,石觀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露出快意的笑容。她輕輕摸上少年的臉頰,趙決明想退,卻退無可退。直到這種時候,趙決明依舊神色淡淡,眼中星光熠熠,毫無波瀾。石觀音嗬氣如蘭,在他耳畔吹了口氣,趙決明晃了晃腦袋,她輕笑道:“來日方長,隻盼著你莫要哭著求我。”趙決明眨了眨眼,道:“這話還給你。”她冷冷地盯著桌旁的少年瞧了片刻,吩咐看守之人在她下命令前不能給趙決明任何吃食,翩然而去。對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自然要讓對方好好吃一頓苦頭。石觀音離去,房門被守衛鎖上,房間內的少年往床上一倒,躺平了。【若是你在沙漠裏落在她手中,你現在估計已經成了一塊燒焦的木頭。】係統對石觀音的手段如此評價。那些違逆石觀音不被其美貌所誘惑的男子皆受到了殘忍對待,當初趙決明與冷血掃蕩石林洞府,就有許多容貌盡毀形如枯木的男人。他們受盡折磨,已如行屍走肉,眼中毫無生氣。許許多多的人都是曾經容貌出眾,驕傲恣意的年輕人,卻在沙漠中被石觀音折磨得不人不鬼。趙決明微微閉眼,輕輕歎了口氣。活著很好,可不人不鬼地活著,卻是種煎熬。石觀音對趙決明十分提防,房間中所燃熏香能令人渾身無力使不上勁,房門鎖死,兩人守衛,加上不送飯,餓得乏力,隻要是個人都逃不掉。所以石觀音十分放心,隻管將注意力全放在東山再起一事上。她盤踞沙漠,少入中原武林,但江湖上也有一小部分屬於石觀音的勢力。然而目前來看,那些小部分隻剩下在紮在陽曲的一部分了。玉羅刹厚顏無恥,繼偷襲石觀音後又將她些許勢力據為己有;可除了玉羅刹,還有一個不知名的組織將她的生意盡數奪去。石觀音失去石林洞府,罌粟花被毀,金銀財寶全部充入國庫,損失慘重,而這兩波卑鄙無恥的人馬讓本就氣惱不已的石觀音更加氣惱玉羅刹可恨,那不知名的組織更可恨!忙於重振旗鼓的石觀音並沒有花太多心思關注趙決明,在失去罌粟引人上癮的情況下,餓意同樣能讓人發狂,她隻是會在歇息時聽人稟報趙決明的反應。趙決明人如木頭,性情同樣堅韌,石觀音次次失望地得知對方毫無服輸的跡象,便也一次又一次地按捺下前去耀武揚威的念頭。既然如此有耐力,那她便看看趙決明能忍到何時!趙決明不僅能忍,還能趁三更半夜夜深人靜時迷暈門外的守衛在石觀音的宅子中東逛逛西逛逛,閑庭信步,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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