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看眸色微深,追問道:“趙決明如何?”張近侍幾乎意識不清,隻想著能活下去,聽到他追問,立刻道:“對!是官家……官家五年前曾說過決明二字!”方應看微微挑眉,沒有開口,張近侍顛三倒四地道:“雷雨夜……官家做了噩夢,醒後忽然問決明安在,可又立刻改口,問定王在何處……!”五年來張近侍本已忘的差不多,可今年趙佶數次提起趙決明五年前的雷雨夜發生的事太過突然,又似乎與立太子一事有關,張近侍便隱隱約約有點印象,此刻被方應看一激,他便徹徹底底地回憶了起來。方應看因這收獲滿意地微笑,對張近侍溫和道:“看在米總管的份上,本侯會想辦法為你找個替死鬼……你莫要將本侯今日問你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張近侍忙不迭地點頭應下,目送著神通候遠去,心中升起了一絲絲希望。他等啊等,直到問斬之日,也未等到方應看所說的替死鬼。期間還因吃錯了菜,受涼發燒而變啞,再也沒有機會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任何人。第80章 一見如故(二)自南王的謀劃被揭穿之後,石觀音在宮中的處境便顯得微妙起來。南王招供道李姑娘傾心葉孤城,他便想著以葉孤城為把柄,威脅李姑娘入宮,當那吹枕頭風的禍國妖姬。論姿色,李姑娘確實有這份資格。奈何趙佶不配合。石觀音在宮中既不是妃嬪,又不是尋常的客人,“南王所獻”這一標簽讓她處境不至於十分艱難,卻也讓宮中之人對她的態度十分微妙。好在石觀音本人並不關心,皆因讓她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秋霜劍趙決明在皇宮之中。縱然在趙決明入沙漠之前,少年劍客未逢敵手,連青衣樓與無花都折於其手;可石觀音自恃為江湖高手,故在她眼中,趙決明能被當今天子邀進宮中觀戰的名氣,是踩在她頭上得來的。如今仇敵就在眼前,石觀音自然無暇顧及皇宮中的勾心鬥角之事,無時不刻地想著該如何報仇雪恥。秋意漸濃,落葉紛飛。樹下少年一襲絳衣,仰頭望樹,於爽朗秋日之中,似與重重絳紅宮牆融為一體。眼角微揚之人向來給人以冷厲之感,加之趙決明此刻麵無表情,更有種拒人千裏的氣質。太子殿下疾病纏身,身子虛弱,此刻正在休息;而趙決明閑來無事,又無睡意,便在花園中閑逛。無人敢攔他,宮中眾人皆知不僅僅是太子對決明少俠青睞有加,官家本人更是因著太子的緣故對決明少俠十分放任。石觀音有意無意地在東宮附近散心時聽到有人細聲討論趙決明,下一刻,便望見了宮牆前的絳衣少年,神色微變,腳步也停了下來。仇人在前,她卻隻能這般遠遠望著……石觀音心中暗恨,卻依舊謹慎地未曾泄露絲毫殺意盡管不願承認,趙決明當日在石林洞府的表現確實讓她心悸。宮牆前的少年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朝她看來。【啊。】係統說,【是那個喜歡葉孤城的李姑娘。】李姑娘曾在見太子時臉紅,係統為此興奮不已,卻被趙桓一句“天熱了”堵到無言以對。南王招供李姑娘喜歡葉孤城的事讓係統一度感到十分挫敗莫非李姑娘那日當真是因天熱才臉紅?經由此事,係統回憶起自己轉職的理由,此刻再次見到李姑娘,它頹廢得如同一條曬幹的鹹魚。【巧合……一切都是巧合。】係統在趙桓腦海裏呢喃著,【我已經看破紅塵了,就算以後真有人喜歡上你,咱倆估計都看不出來。】趙桓看著遠處的李姑娘,後者對他行了個禮,便不見身影。他這般回答係統:【能和我成為朋友的人,應當都是喜歡我的。這不用看。】係統懶得生氣:【閉嘴,我說的是想和你困覺的喜歡,你朋友裏有想和你困覺的嗎?】趙桓還真想了想:【這倒沒有。】係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還真想了?話說在前頭,哪天你真要和人困覺記得提前告知,我不想瞎眼。】趙桓還未開口,係統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以你的性格,就算有人當著你的麵脫了衣裳纏著你想和你困覺,你也隻會說天冷多加衣,然後把人撂在一旁。】趙桓努力順著它的話想了想,無果,放棄。【沒有人在我麵前脫過衣裳,不妨等有人脫了衣裳,再驗證你的假設。】係統絕望了:【……你個木頭,重點又抓錯了。】*關於李姑娘的事情,趙佶在得知對方心悅葉孤城後便特意問過葉孤城的意願但葉孤城郎心似鐵,不近女色,直接拒絕。“我與她見了不過三四麵,並沒有十分深厚的感情。”葉孤城如是說,他如今隻盼著能快些趕回白雲城。至於李姑娘,對他而言僅僅是一位陌生人罷了。趙佶驚歎於對方的堅決,卻也明白葉孤城的急切,得知葉孤城沒有帶走李姑娘的想法,便命人再快一些準備去白雲城的事宜。追命費盡千辛萬苦將白雲城的消息傳回汴京,如今下落不明,鐵手此次會與去白雲城的人馬同行,以期能在沿途找到追命的下來。八月二十,葉孤城和鐵手等人啟程,往白雲城而去。決戰之夜禁衛軍將南王府重重包圍,南王本人亦被製服,是以事敗的消息並未傳出;但夜長夢多,有些事不得不往壞處想。葉孤城離京,罪人收押至天牢,但還有許多仍待查探,宮中也需要徹徹底底整治一番,趙佶忙裏偷閑,抽空去見了趙決明一麵。太子殿下雖然病重但卻不是完完全全地不理政事,在明月莊養病時也會針對朝堂民生提些意見;此次處置南王謀反一事,太子殿下亦有參與。盡管參與的確確實實是趙桓本人,但在宮中,他是趙決明;在趙佶眼中,與官家同處一室處理政務的仍舊是替身少年。官家和太子獨處十分合理,若是加上一位決明少俠,便會顯得有些古怪。趙佶為了不讓人生疑,明知自家太子就在宮中,卻還是得對著替身少年辦事。“不過如今趙決明在朕和你麵前露了麵,日後再相見,也能有個正當的理由。”趙佶努力往好處想,對替身少年說,“如今宮中無人不知太子和決明少俠一見如故,太傅也對朕說過宮外也有相關傳言。”趙桓淡定頷首,附和道:“官家說的是。”趙佶又道:“若是決明少俠與太子交好,寫信往來應當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頓了頓,又道,“日後阿桓若是派飛鷹傳書,無需再做遮掩了。”趙桓:“……明白。”*除了南王和葉孤城的事情,決戰之夜開封府也發生了一件事情。這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無花從開封府地牢中逃走了。那夜當值的衙役對那晚發生了何事並無任何印象,隻記得一直站在地牢外守著,直到翌日朝陽初升,給犯人送飯時才發現無花已不在牢中。開封府地牢中關押之人隻有寥寥數人,個個都說對那夜的事情毫無印象,無法提供任何可靠的線索。無花武功被封,並無脫逃之力,隻能是外人劫獄。而無花身無分文,名氣也在石觀音之子的身份爆出後降至零點,前來劫獄之人……隻可能是為了“傳言中”無花竊走的辟邪劍譜。知曉此事的人不多,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趙佶從諸葛太傅口中得知此事,又轉述給趙桓,連同有人劫獄的理由也一並告訴了他。“辟邪劍譜……?”趙桓幾乎忘了無花還背著這麽一個黑鍋,聞言神色微妙,想起來曾在月色下看見的八個大字。“少俠親手抓住無花,對他身上的辟邪劍譜不感興趣麽?”周圍盡是服侍之人,太子殿下撐著腦袋坐在桌邊,決明少俠身形筆直地坐他對麵,趙佶秉持著做戲做全套的理念,稱呼仍舊是對外明麵上的稱呼。“我有我的劍法,這就夠了。”趙桓這般回答道。趙佶顯得有些遺憾,辟邪劍譜如此神奇,若是阿桓練了想必會更上一層樓打遍天下無敵手。他此刻隻是遺憾,在趙桓私下告知他福州城內發生的事情後遺憾立刻變成了微妙。無花沒有偷辟邪劍譜,是王憐花為了製造假象特意甩給他;辟邪劍譜上書“欲練此功,必先自宮”……還好阿桓沒有學。趙桓心情微妙地想。揚名天下的劍法竟然要自宮才能學……雖說有舍才有得,可這舍的未免太多了。第81章 一見如故(三)張近侍似乎吃錯了東西,又著涼發燒,變成了個啞巴。趙桓聽到這個消息,心中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便在傀儡太子的掩護下,去了趟天牢。天牢中的環境實在算不上好,血腥氣似乎刻在每一個角落,又慢慢地彌散開來。趙桓神色自如,他並非天真不知世事之人,天牢中的環境早已無法影響到他。張近侍衣衫襤褸,意識模糊不清,盯著太子瞧了好半晌才認出他來,呃呃發聲,不知說了些什麽。太子居高臨下地垂眸望他,不發一言,顯出幾分難言的冷漠。張近侍眼中隻有太子殿下漠然的麵容,反倒忽視了一旁的絳衣少年。趙桓站在一旁默默打量著狼狽不堪的張近侍,他與張近侍算是老熟人,此刻見到對方這番情景,卻並未產生任何多餘的情緒。有因必有果,淪落到這種地步並不值得憐憫。趙桓單膝半跪,伸手揪著張近侍的衣領將他拉至近前,捏著他的下顎觀察著他的口腔。他對醫術略有涉獵,與王憐花同行也學了一些,但僅憑此也未看出張近侍到底是為何失聲。要麽是普普通通得了病,要麽是有人有意為之。將此事記在心裏,趙桓回頭便向他爹要了曾進過天牢的人員名單當然,是以太子的名義去要的。進入天牢的人都登記在冊,有刑部的,也有六扇門的,皆是與南王謀反事宜有關的人物。那日在太子寢宮,攔下南王世子的神通候亦在其中。趙桓伸指碰著神通候的名字,若有所思,在所有人的名字之中,他一眼便瞧見了方應看。張近侍受米總管提攜而得以成為官家近侍,米總管更是對方應看有推薦之恩……據趙桓在汴京城中得到的消息,米蒼穹和方應看的聯係隻多不少。趙桓心中有所思量,收了名冊,抽了個空,對他爹提了個醒。“爹爹,無論如何,不可輕易相信方小侯爺。”趙佶微愣,他吃過溜須拍馬的虧,對方應看僅限於看重卻不信任,心中自有一番論斷;他驚訝的是趙桓直言直語,首次表明了對方應看的不信任。按理說方應看是第一個教導趙桓的人,趙桓既然能與冷血交好,與方應看這般圓滑之人關係分外平淡則顯得十分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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