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微愣,他忽然明白了葉孤城來找他的原因。關注葉孤城與西門吹雪決戰賭局的劍客不少,下注的人卻沒有,趙桓是唯一一個。以葉孤城對劍道的信仰,對方會來尋他……似乎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趙桓不了解葉孤城,因而僅僅是從葉孤城的問題中窺得一二;趙桓用劍,自然明白有些劍客對所用的劍非同一般的重視。他反問道:“你們的決戰莫非會因一場賭局而受影響麽?賭局是賭局,決戰是決戰,我是我,我想如何做都是我自己的事情。”這些話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傲慢而又冷酷,言下之意像是在說“與你無關”,輕易地便挑動人的怒火。葉孤城亦是為之動怒,神色微變,下一刻,他伸手拔劍。白雲蔽日,林間陷入昏暗,隻見白衣與絳紅交織在一起,劍氣交錯,震開片片落葉。秋風獵獵,行雲隨風而動,白衣人順著風從樹林中走出,腰間白衣被血浸透,發絲微亂,隻是隱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不愧是趙決明,劍術高絕如斯。他想。樹林中趙桓捂著腰間的傷口,神情肅穆。他一直不說話,這讓係統有些慌。【很疼麽?】它緊張的追問。趙桓鬆開手,腰間衣裳被劃破,傷口隻有一指長,慢慢地滲著血。他淡定道:【隻是劃開了一個口子,無礙。】係統:【……那你沉默幹什麽!?搞的我以為你不行了!】趙桓道:【我在想,剛才那位葉孤城,到底是誰。】對方並未使出天外飛仙,劍法不差,可卻令人無法將持劍者同白雲城主葉孤城聯係起來。在經曆了玉羅刹假扮王憐花的事情之後,趙桓便對這種事情十分上心,發現違和感時便立刻想到了易容假扮。趙桓本可以避開對方的劍,卻因十分在意而特意頂著被刺傷的危險迎上前,他被劃傷,“葉孤城”亦被趙桓刺傷。【又是個贗品?】係統訝然,它不懷疑趙桓的判斷,卻對一個接一個的贗品感到困惑。【是南王指使的麽?】趙桓麵色如常,他往腰間的傷口上抹了把藥,拍拍灰塵,將劍插回劍鞘,抬腿就走。【大概。】葉孤城在汴京時常居南王府,更是南王世子的劍術師父,此事若是與南王無關才顯得奇怪。係統十分奇怪,問道:【你怎麽一點都不急?不跟上去看看他和什麽人有聯係麽?】【不能立刻就跟,他們會很警惕。】趙桓道,【王前輩給過我一種特殊的藥粉,我刺傷他時一並將藥粉揚在了他身上。】係統“哦”了一聲,沉默一會兒,忽然道:【你是個木頭也很有好處,最起碼會讓別人覺得你深藏不露,城府深沉。】趙桓又一次抓錯重點:【你這麽說,是因為你是那個別人嗎?】係統無語片刻,承認了:【是我。】*葉孤城因不悅趙決明於賭坊下注的行為而特意去見趙決明,卻被絳衣劍客刺傷一事在不知不覺間,傳遍了汴京。下午發生的事情,傍晚便成了人們的談資。時間如此之短,像是有人早在城中準備著,隻待立刻將事情傳揚開來。趙桓極為隱蔽地回李宅換了身嶄新的黑衣裳,又戴上帷帽出了李宅,沒叫李宅中的下人們看到他的身影。本意是為掩蓋自己受傷一事,孰料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和葉孤城對上,兩者都受了傷的消息便傳遍了汴京。說是傳遍,是誇張的說法,但與現狀十分符合。決戰的主人翁之一受傷是天大的事情,更別提導致主人翁受傷的人是近來風頭正盛的決明少俠,這怎能不叫人興奮驚訝?“決明少俠先是使出一招撥雲見日,葉城主立刻使出一招攬月摘星對應,兩人打得天昏地暗地動山搖卻也隻是堪堪打了個平手終於!葉城主使出絕學,天外飛仙!重傷決明少俠!”“可不是說葉孤城也受傷了?”“趙決明初出江湖,再怎麽天賦異稟,也比不過葉城主!”……趙桓扶好帷帽,默默地低頭走遠了。那些人越扯越遠,真真假假,說到最後已與真相差了十萬八千裏。假扮葉孤城的人成了那副模樣,必定是躲著人回城,若是有人身上有藥粉的痕跡,必定和那人關係匪淺。趙桓埋頭輕嗅,肩側被人輕輕一撞,他撩起帷幕偏頭去看,杏衣姑娘帶著白色帷帽,對他清淺一笑。“王前輩。”“你似乎十分忙碌。”王憐花語氣輕快,卻透露出幾分篤定。任誰看了趙決明這番模樣,都會覺得他忙。“是。”趙桓十分耿直地承認,“所以前輩,我先不與你談了,有事待回去了再聊。”杏衣姑娘眨了眨眼,問道:“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趙桓搖頭搖了一半,王憐花悠悠補充:“畢竟你被葉孤城重傷,生命垂危呢。我自認醫術精湛,能為你治傷。”趙桓僵住。若非王憐花主動提起這事,他自己都忘了這些說法。“我很好,沒有生命垂危。”趙桓朝他展示一番,“前輩不要聽那些瞎話。”“你換了身衣裳。”王憐花這樣說了一句,緊接著又問,“到底發生了何事?”趙桓將前因後果隱去不太能說的部分,簡短地概括一遍告訴王憐花,後者若有所思,問:“葉孤城為何那般輕易地離去?”趙桓搖搖頭,“葉孤城”那時似乎看見了什麽,收了劍便走;但係統說樹林周圍並無人影,所以趙桓猜對方是在做戲,需要一個離開的借口。但這話他並不能說出口。王憐花瞥他一眼,扶了扶帷帽,道:“你接著忙,我有事要做。”兩人道別,趙桓繼續找藥粉的痕跡。假葉孤城和南王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也許此刻便在南王府之中,趙桓早有此猜想,當他循著氣味在一個小巷中望見南王府的屋脊,他意識到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如今趙桓一襲黑衣,加之帷帽遮擋了麵容,劍穗也被收了起來,他此刻看起來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看不見臉的劍客。他出了小巷,穿過兩條街,繼續找那味道,隻不過稍稍在街邊立了片刻,藥粉獨有的氣味便被風吹來,鑽進了他的鼻腔。趙桓不動聲色地側首,隻見一輛華貴高大的馬車自街道另一頭緩緩駛來,執轡者有三,掀簾人有二,正是神通侯方應看的馬車。眉清目秀的方小侯爺伸手撐著窗簾,唇畔含笑。那藥粉的氣味不是從外麵的任何人身上傳來,而是從這位笑意天真的小侯爺身上傳來的。馬車在趙桓麵前停下,方應看的麵容正巧對著趙桓,兩人一高一低,對上視線。方應看微笑著問好,道:“決明少俠。”他顯然是特意為趙桓而來。趙桓很清楚自己周圍到底有沒有人跟著,因而十分好奇,他問道:“你是如何認出我的?”方應看輕笑道:“決明少俠芝蘭玉樹,無論穿什麽樣的衣裳,做什麽打扮,都掩蓋不了你這一身氣度。”神通侯誇人很有一手,天真熱切,似乎一切都是發自內心的真話,任何人聽了心中都會熨貼不已。趙佶便時常對趙桓感歎方應看的奇妙魔力。明知對方可能是拍馬屁,可聽了仍舊高興不已。然而,趙桓他是個木頭。此刻麵對著方應看的誇讚,木頭趙桓由衷地讚歎道:“小侯爺似乎很會看人,想必也能輕易看出別人的易容罷?”方應看心中微妙,麵上不動聲色,笑著道:“若是如千麵公子這般人物的易容,應當輕易不了。”神通侯要邀趙桓上車,趙桓看了看周圍的人,想知道方小侯爺的打算,從善如流地上了馬車。他不知方應看為何會與南王扯上關係,但對方顯然有著不為人知的小秘密。馬車內桌案上擺著香爐,輕煙嫋嫋,在寬闊的車廂中彌散。而方應看身上那薄弱的藥粉味幾乎快要消失,若是對方晚來一刻見他,趙桓想必發現不了方應看身上有著藥粉味。絳衣少年垂眼深思,睫羽微垂,車外天色漸暗,車廂中燭火未燃,少年神色模糊,看不分明。方應看點燃燭火,又抬眼去看身側的絳衣劍客。少年眼角微微上揚,眸光明亮,在明滅燭火的照耀下顯露幾分說不清的漠然。方應看出聲,打破了車廂中的寂靜,道:“少俠莫要嫌我莽撞……汴京傳言,少俠與葉城主過了招,你二人都受了重傷。”趙桓抬眼,作出傾聽狀。方應看接著道:“少俠可曾處理傷口?”趙桓頷首:“處理了。”他不說自己傷勢如何,但方應看似乎還想繼續往下問,他問,趙桓便答,十分配合。其配合之程度讓方應看覺得有些古怪。“少俠若是不介意,我這裏有上好的傷藥。”方小侯爺拉開桌下的抽屜,誠懇地向他展示一屜的傷藥,“我聽聞少俠受傷,便特意尋來的。”趙桓訝然:“你知道的,我傷勢不重。”“少俠留著吧,也許日後會發揮用處。”趙桓真心實意地感動了,卻沒忘了對方也許和南王有關。方應看似乎達成了目的,趙桓便提著藥,主動告辭。方小侯爺還想請他吃飯,但趙桓搖頭拒絕了。“有人在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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