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神父宣告新郎新娘深情告白的主場,突然冒出個反對人士,視線的焦點立刻轉移,全都投到往這邊趕來的人身上。


    等著看嶽家笑話的人,終於打起精神,猜測起這人的意圖。


    安禎不顧現場忽然的寂靜之後響起的竊竊私語,疾步上前,帶著風一般大步走到兩位新人麵前。


    “我反對!”安禎舉起手示意,在白袍神父驚訝的眼神中抓起新郎就跑。


    搶人他有十足的經驗,如果不趁著眾人愣神的時機出手,等到大家反應過來,麵對人牆的阻攔,就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


    “這怎麽回事!”


    安禎的手勁很大,為了防止拖不動嶽兵戈,甚至使出了全部力量,他完全無視掉身後帶起一片驚呼和尖叫,堅定不移地往外跑去。


    嶽兵戈要跟別的人結婚?這個念頭一起,他就想把變身燭台的創世神掰斷。


    他比較滿意地是,嶽兵戈非常順從,連基本的掙紮反抗都沒有,他隨便找了一個方向,順利地離開了風暴中心。


    “行了。”陌生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安禎稍稍放開力道,就被他甩開。


    安禎這時才有空閑來觀察這個世界的嶽兵戈。


    很陌生,從身高到長相,哪怕是看人的眼神,都找不到一點屬於嶽兵戈的痕跡。安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個舉行儀式的神父,所說的“嶽兵戈”,他聽得清清楚楚。


    “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好辦法呢,嘖,你手勁真大。”這人甩了甩被捏痛的手掌,責備地看向安禎,“雖然我也不願意跟嶽家搞這種東西,但是你未免也太直接了吧。你不知道當時我多尷尬,要是不跟你走,別人會以為我對嶽家有多少感情呢。”


    他心情輕鬆地拍了拍安禎的肩膀,一副譴責的模樣,“裏麵那群人肯定開始找我老爸要說法了,真可惜看不到他的表情。好了安禎,別有什麽負罪感,要是被問起來,你就說我女朋友逼你來的。”


    安禎一句話不說,站在原地聽著他的話,總覺得有些不對。


    這個男人,身上沒有一點嶽兵戈的氣質,語氣都充滿了抱怨,那張平凡普通的臉帶著的笑意簡直令他覺得厭惡。


    “你怎麽了?”他瞥了一眼安禎,抬手看了看時間,“現在去玲玲那兒有點早了,不如把周鵬都叫出來去喝酒吧,反正這個爛攤子我家老頭會收拾。”


    安禎十足確定這種不負責任的花花公子模樣絕不會是他的嶽兵戈,立刻問道:“嶽兵戈呢?”


    “啊?”這人一臉表情就像覺得安禎的問題不可理喻,笑意變得嘲諷,“那個女人,誰管她啊!”


    安禎轉身,往剛剛出來的地方走去。


    身後的人在不斷叫著他的名字,安禎的腳步卻越跑越快。


    女人。


    安禎的呼吸變得困難,他知道任務會變得艱難,但是,女人。


    他這輩子隻愛嶽兵戈一個人,然而,女人。


    安禎想,這次又要辜負創世神的期望了。


    婚禮的會場很混亂,事件中心的女主角低沉著臉,蓋在頭紗下麵,看不出表情。


    總不會是開心。


    所有真心假意的關懷都圍繞著她,說著那些安慰的空話,她卻一言不發,仿佛被這件事打擊得聽不進任何聲音。


    那些竊竊私語的話題,從沒離開過她與新郎的家族,這就是一場鬧劇,滿足了他們所有的獵奇心。


    糟糕透頂。


    “回來了。”忽然有一聲低沉的話,她抬起頭,看到人群fèng隙中慢慢走來的身影。


    伴郎的西裝、高挑的身材,與剛才搶走新郎的人別無二致。


    在座的都是文明人,如果不是在法製社會,嶽家的親屬早就把這個破壞婚禮的混蛋亂拳打死。


    “你幹些什麽!”終於有人站出來,斥責著他。


    然後安禎停下來,看向坐在最前方的白衣新娘。


    周圍的人看見他的眼神,瞬間自發地將新娘團團圍住,搶走新郎還不夠,現在是要做什麽?!


    “我有些話想對嶽兵戈說。”他站在很遠的地方喊道。


    但是阻攔在他麵前的親友團,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拒絕,一個破壞了重要儀式的男人,能說出什麽好聽的話?


    嶽家最有話語權的人站了出來,從他的表情都能看出心情很糟,語氣更是毫不客氣,說道:“有什麽話,以後再談,吳則人呢?”


    “爸。”新娘掀開遮擋的頭紗,微微揚起下巴,“讓他說。”


    聲音清脆卻故意壓低,在開口之後,所有阻擋她視線的人都自發地讓出通道。


    “你不能和那個人結婚。”安禎向前一步。


    嶽兵戈的表情很平和,她問:“理由?”


    如何讓一個女人瞬間打消結婚念頭,安禎已經準備好了說辭。


    “因為他是同性戀。”


    這句話一出,場上又被炸起一片低語,伴隨著各種惡意的嘲笑和


    嶽兵戈聽了很平靜,轉頭跟伴娘說道:“拿手機給我。”


    被囑咐一定要儀式結束才能交出來的手機,伴娘猶豫了一下,就拿了出來。


    嶽兵戈撥出一個電話,卻不知道對麵是誰。


    接通之後,簡單一句話說:“不用進來了,都結束了。”


    她的話模稜兩可,像是打給新郎,語氣又顯得非常怪異,仿佛重要的計劃被打亂,卻並不沮喪。


    甚至,鬆了一口氣。


    “謝謝。”嶽兵戈掛掉電話,向安禎道謝之後,帶著笑意站了起來。


    隻是勾起一點點唇角,安禎都能看出她是真的在笑。


    因為,安禎很熟悉這樣的神情。


    而這個結論,對於他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感謝諸位來參加本次婚禮,現在,散會。”


    說出這話的嶽兵戈,邁著闊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走出露天花園的時候,安禎理所當然地跟在她身邊,哪怕這個世界他男人變了性,依舊是他的嶽兵戈。


    漫長的花園通道,是跟安禎隨便帶走新郎完全不同的出口,在入場的地方,擺放著巨幅新人合影。


    甜美的新娘,年輕的新郎,親昵地依偎在一起,浪漫的藝術字體印上了“喜結良緣,佳偶天成”的祝福。


    在花哨桃心印花之上,醒目地印上有兩位主角的大名――


    吳則。


    嶽、冰、歌。


    安禎瞥了一眼,就愣在原地。


    這種百分百會出現誤會的名字,他不覺得是一種巧合。


    走出場的賓客還在熱烈地討論剛才的鬧劇,熱衷八卦的女性說道:“嶽冰歌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嶽少肯定會出麵的。”


    “可不一定,親妹妹的婚禮都沒見到他,是不是像傳言一樣又出事了,誰知道呢。”


    同伴表示著不贊同,兩人相攜遠去。


    嶽少。親妹妹。


    安禎隨便抓住一個賓客,眼神猙獰毫不親切地問道:“嶽少在哪兒?”


    “誰、誰知道呢!”那人努力想掙脫安禎的鉗製,卻無能為,“嶽少已經出差一個星期了,也就冰歌知道他在哪兒!”


    安禎快步趕上的新娘隊伍,一把抓住正要關閉的車門。


    “嶽……”安禎並不習慣對著一個女人呼喚這個名字,“嶽冰歌,我要見你哥嶽少。”


    嶽冰歌斜瞟他兩眼,見他大有一副不答應就絕不放車門還要鬧出大動靜的模樣,無奈地選擇妥協。


    “上車。”


    ☆、這不是演習3


    寬敞的婚車撕掉了外部貼花,載著新娘回程。


    而安禎在沉默的氣氛中,發自內心地說道:“對不起。”


    對於大多數女性來說最重要的婚禮被他打亂,這還是嶽兵戈的妹妹,安禎簡直坐如針墊。


    他最不擅長跟女性相處,還一出場就犯下不可理喻的錯誤,不知道又會導致什麽不可挽救的後果。


    嶽冰歌瞥他一眼,很快將視線落回手上。


    “無所謂。”她這麽說著,專注於沒有停止過響動的手機繼續她的工作,“本來這就是一場沒有結果的儀式,能夠不用我的人親自出麵,我還得感謝你。”


    這意思很簡單:也就是,你不來,也會有人來中止它。


    “你不想結婚?”


    一個被奪走新郎的新娘,完全沒有失望、難過,神情平靜,要不是見過大場麵就是真的無所謂什麽婚禮。


    而現在,嶽冰歌顯然是準備好了後手,以一種更穩妥的方式阻止這場儀式繼續。


    安禎很好奇,問道:“為什麽?”


    嶽冰歌並不想理他,翻動手機的手指滑動著屏幕,連渾身的氣息都沉寂下來。


    “因為他……同性戀?花花公子?隨便你怎麽想。”她隨口編造著理由,並沒有正麵回復。


    安禎覺得這種體驗很新奇。


    一個性別不同,但和嶽兵戈非常相似的女性,這是他從沒應對過的奇特體驗,安禎看著嶽冰歌的側臉,皮膚細膩白皙,纖長的睫毛撲簌,手機屏幕的光亮反射著瑩白的光,認真的模樣好像嶽兵戈卻有著難以言喻的柔和。


    如果他們能夠成功培養一個女兒,長大之後應該就是這樣子。


    他甚至開始計劃一切結束之後去生育機構提交申請,不知道嶽兵戈是比較喜歡兒子還是女兒,不如直接培養一對龍鳳胎,女兒像嶽兵戈,兒子像他,皆大歡喜。


    “餵。”嶽冰歌感受著安禎一直盯著他的視線,終於忍不住出聲,“你是吳則的朋友,你叫什麽?”


    “安禎。”安禎正襟危坐,以對待親生妹妹的態度,真誠無比,“你可以叫我哥哥,畢竟我和嶽少出生入死,感情深厚,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嶽冰歌本來隻是隨意一問,聽到這句話之後,皺著眉轉過身來,專注地看著他:“出生入死,感情深厚?”


    “對。”


    “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你。”嶽冰歌強調著這句話,內心的疑惑都要順著視線蔓延到整個車廂。


    安禎鎮定地咳嗽了一聲,說道:“畢竟見他的家人,我需要一些準備。”


    “這麽說,你很重視我哥?”她的注意完全放在了安禎身上,對他充滿了興趣,嘴角竟然還勾起一絲笑意。


    “當然。”


    “要知道,我和我哥二十多年互相沒有過秘密,如果他認識你這個人,並且就像你說的那樣出生入死,感情深厚,我不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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