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麽怕癢癢麽?


    她收好藥瓶,走到他麵前,哄道:“後背和手臂都上好藥了。”


    那道凝起的劍眉才終於緩了下來。


    “現在,你把褲子脫了。”


    玄策:!?!?!


    花玉龍蹲在地上,仰頭看他,又伸手戳了戳他的膝蓋:“這裏,不能長時間泡水,你現在衣服都是濕的。”


    玄策:“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也不是神仙,就更應該珍惜自己的身體,而不是逞強。”


    說著,花玉龍伸手拿過自己的鬥篷,蓋在他身前,道:“諾,我不瞧你。”


    玄策抬眸看她,說:“花玉龍,眼下情況非常,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與一個男子……坦誠相見,實在不妥當。”


    花玉龍受不了他了:“玄少卿,你也太封建迂腐了,你再不脫,腿就要爛了!”


    玄策彎身,在鬥篷之下,將褲腿卷了起來。


    “這樣便可以了。”


    花玉龍有些生氣:“你不脫下來,我怎麽給你烘幹啊!”


    玄策覺得,他沒被啟都的柳葉刀釘死,卻要被花玉龍折磨死了。


    她的手剛伸下來,忽然被大掌一握,不脫褲子,怎麽就顯得他玄少卿矯情了。


    玄策聲音沉沉:“你今日若是敢脫了這褲子,改日我便上花府求親。”


    花玉龍的爪子伸了伸,又縮了縮。


    不知在想什麽。


    玄策眼眸冷靜地看著她,脫不脫是你的事,腿爛不爛是我的事。


    花玉龍:“玄少卿,您這是,威脅我?”


    “我隻是,為大家的聲譽著想。”


    “這裏隻有我們二人,隻要不說出去!”


    “那你以後怎麽麵對自己的夫君?”


    “我又不想成親!”


    玄策沉氣:“那我以後怎麽麵對自己夫人。”


    花玉龍試探地瞟了他一眼:“玄少卿,真會成親麽?”


    “嗯,雙修有助於提升靈力。”


    他說得,麵色不改。


    花玉龍一聽“雙修”,眼睛有些發亮:“成親還有這檔子好事?!”


    “無男女大防,自然可以。”


    花玉龍被他說得有些心動,但轉念一想,懷疑的目光看他:“可是,我瞧見那些嫁人後的女子,過得大多並不開心。眼裏隻有丈夫,孩子,看著比我以前鎖在天心觀裏還要不得自由。”


    玄策想了想:“你覺得嫁給我,會讓你失去自由?”


    花玉龍不確定地又看了他一眼。


    “花娘子,你別忘了,讓你逃脫天心觀結界的功勞,我占了一點。”


    “咳!您確有天大的功勞,但我阿兄也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玄策隻覺此刻就像在跟她談判一樣:“成親確實有千般不好,而在從前,我也未想過要成親。”


    “那玄少卿現在是發現,成親有助長修為的好處了,是嗎?”


    玄策輕聲說道:“隻是忽然明白,如果能長久跟一個人在一起,似乎並不是件壞事。”


    花玉龍的手搭在他膝蓋上:“玄少卿,我今天看了你身子的話,就得對你負責是嗎?”


    說完,她忽然抬手上前,在那雙狹長眼眸一怔的瞬間,扯下了他頭上用來束發的水藍風息繩。


    轉而裹在自己眼眸上。


    “這樣,我就瞧不見了。”


    少年長長的睫毛黯了下來,他忽然明白,啟都說,“花玉龍是沒有心的”這一句話。


    花玉龍站在山洞的一角,拿過玄策遞來的衣衫,嘴角想笑,但還是忍住了,背對著他,將袍服卷了卷,隻聽水聲滴答,沿著她白皙的小臂,滑進了袖子口。


    再用掌心的溫熱,一點點鋪開衣服,烘了起來。


    “很快就好了哦。”


    “嗯。”


    玄策應了聲。


    花玉龍心裏知道,所謂成親,對玄少卿而言,好像找到合適的伴侶,便可以白頭到老。但小時候,於嬤嬤說,兩個人要長久地在一起,非得是互相心動,喜歡,是不為了某種目的靠近對方的過程。


    否則,當目的達到,或者崩塌了,那這關係,也就斷了。


    畢竟,男子可以娶妻娶妾,女子卻隻能忠心一人,算來太不值當了。


    與其到後麵相看兩厭,不如像現在這樣做朋友,更長久。


    “好了。”


    她抬手遞了回去,“稍微幹了一些,這裏沒有光照,但是我怕你著涼了,先把這件內衫穿上吧。”


    玄策接了過來,聽她又在耳邊說:“小心點,後背有傷。”


    玄策的內衫也是黑色的,穿在身上,沒有係帶,隱隱透著胸前的起伏,想再要拿回自己的褲子,見她坐在自己旁邊,手裏還抓著他的衣服,沒有要還的意思……


    別過臉去,手心攥了攥覆在腿上的紅色鬥篷。


    “褲子,你再等一下,這裏太潮濕了,點不著火,我隻能用手熱幹。”


    玄策見她蒙著眼睛,手裏握著他最貼身的衣物,道了句:“你,可以不必這樣。”


    花玉龍:“玄少卿是個講究人,從我第一次見你,你甩開我,還要捋了捋被我弄皺的袖袍時,就知道了。”


    玄策啞然一笑,安靜地看著她,一點點捋直自己的衣服,再用熱氣烘幹。


    原本冰涼的渾身,漸漸恢複了暖意。


    花玉龍掌心寸寸撫著衣衫,數了下,十八個洞。


    玄少卿,被紮了十八刀。


    弄幹了最後一件外袍後,花玉龍遞回給他。


    問道:“那個阿啟,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玄策:“玉龍,我先帶你離開這裏。”


    她摘下風息繩,抬眸看他,搖了搖頭:“阿兄中了他的毒水,若找不到解藥,便性命難保。”


    “毒水?”


    “是一種人體無法消解,但若是體內水分流失,毒性也會跟著增強的毒。”


    玄策神色一凝:“我與他在懸崖下打鬥時,墜入了瀑布,醒來後,便是在這水牢裏,也許此處,還有他的其他領地。”


    花玉龍:“還有我師父和希夷,山原跟竹猗也來找你,但在破結界的時候,跟大家走散了。”說著,她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這是師父找出破毒所需的草藥,如果知道它們在哪裏,興許就能遇上。”


    “好。”


    玄策握著她手腕往山洞外走,一時間,雨簾聲越來越大,黑暗中,那裏覆蓋的是條絕路。


    “洵之,難道我們又要回到水牢裏再重新找路嗎?”


    “啟都若是這海底的主人,說明宮殿不在這附近,水牢內部的通道不可能找到他,誰會把牢獄修在自己家附近。”


    好像,有點道理。


    玄策又道:“走出去,才能看到現在身處何方。”


    誰也不知道那瀑布之後會是什麽,也可能是浩瀚的東海,又或者,別有洞天。


    正往前,麵前的玄策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


    “有結界。”


    花玉龍抬手觸了觸,隻覺潮水滾動,視線如水紋般晃一晃。


    驚愕道:“難怪這裏是幹的,原來是讓這道結界隔住了海水!”


    玄策:“不錯,我們現在身處一個氣球之中,一旦打破結界,海水就會衝進來。”


    花玉龍:“真的要……打破嗎?”


    玄策:“這裏是魔域,囚犯出不去的地方,便是妖魔活動的範圍。”


    花玉龍:“……少卿您這逆向思維著實讓我歎服。”


    “你往後退一退。”


    玄策揮動斷水劍,雙指捏訣,頓時一陣風自平地而起,裹挾著劍刃,朝結界刺去——


    “轟隆~”


    如巨大的水流在深沉海底流動的聲音,令人耳膜嗡鳴。


    一時間,地麵裂開了細縫,汨汨有海水灌入,四周震震晃動,就像氣球在空氣裏飄蕩,她抬頭一看,這頭頂的水紋在急速變幻,像是,天要塌下來了!


    忽然,手腕被人攥起:“閉上眼睛!”


    玄策的聲音傳了過來,就在她闔上雙眼的瞬間,巨大的水流衝來,她要氣死了——


    “我才給你烘幹的衣服!”


    話音一落,腳下卻再也踩不到實地了,下一秒,腰身被人一攬,急速的旋轉後,她緊緊攀著玄策的脖頸,不知道為什麽此刻他們是下墜著的,而不該是,在水裏遊麽?


    周遭的空氣很稀薄,輕功難以施展,他們下墜得極快,突然,耳邊傳來劍刃紮入岩石的摩擦聲,就在最後一擊時,花玉龍感覺兩人突然停止了下落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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