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出花府,便翻身騎上了馬,不一會兒,就看見街道上人頭攢動,大家麵露欣喜,手裏還拿著風車和鮮花。


    花玉龍好奇道:“阿兄,今日是什麽好時節麽,大家都出來逛街了。”


    她這一問,就聽旁邊傳來路人交談的聲音:“嘉藍公主冊封禮畢,就要坐花車出來遊街了,快,聽說已經出了朱雀門,到了大薦福寺,很快就是咱們興化坊大街前了!”


    花玉龍回頭看向花遇橋:“阿兄,公主遊街,咱們趕緊找個高點的地方!”


    花遇橋勒馬:“做什麽?”


    花玉龍興奮道:“看熱鬧啊!”


    花遇橋道:“……你管好踏雪,我們現在坐在馬上,夠高了,小心別擠到人,跟我來。”


    眼下水泄不通,兩人下了馬定然會被圍堵的百姓淹沒,遂騎馬款步到了一麵城牆之下,不靠近街邊,地方就鬆散些。


    兩人剛勒停了馬,就聽人群開始躁動起來——


    “嘉藍公主!公主萬福!”


    “公主是要代表大唐和親突厥的,她是大唐的英雄!”


    “……”


    花玉龍尋著人群湧動的視線,往禦街中央望去,那裏兩側已被金吾衛攔住,空出一條幹淨的主道,隻見寶車華蓋,瓔珞連綿,這金碧輝煌,仿佛鋪了十裏。


    但她一抬眼,卻看到了寶車之前,策馬款行的一道玄袍。


    “玄少卿……”


    她低聲喃了句,但聲音縱入喧囂,傳不入他的耳朵。


    少年身姿挺拔,狹長的眼眸如鷹隼般審視著周遭的喧囂,什麽都入不了他的眼,少年此刻,想的隻是護著身後的公主。


    花玉龍撇開視線,心裏隻覺被什麽東西拽著,扒拉來看,空空的。


    感覺很奇怪。


    而花團錦簇的中央,偌大的寶蓋之下,花車圍起了一層薄薄的紗簾,縱目望去,那紗簾內端坐著一道雪白的身影,少女手中執扇,掩住半邊臉頰。


    她穿著長安最富貴的禮服,戴著最名貴的珠寶,一切都如此熠熠生輝,花遇橋想到第一次見她時,自己闖入了蕭世子的馬車,掀開簾子,也是撞見了一雙清麗的眼睛,那時的她驚慌地縮在角落裏。


    才過了多久呢,這個少女,便以公主的身份,在世人注目的熱鬧之下,自如端莊地接受萬福。


    隻是,這樣重的頭飾,戴著應當很累吧。


    正想著,視線不由追了上去。


    忽然,春風卷起了花車的幔紗,似有一道目光看來,一瞬的交匯,花遇橋渾身僵在了原地。


    那道清麗的,平靜的眼眸,竟是看見了他。


    看花東陌上,驚動洛陽人。


    花遇橋握著韁繩的手,不由沁出了冷汗。


    是,看錯了吧。


    這麽多人,也不一定是看的他。


    定然是了。


    ”阿兄,阿兄?”


    一旁的花玉龍喚了他好幾聲,見他像塊石頭似的,渾身都不會動了,倒是那雙眼睛,像狗狗一樣的,不知黏在誰的身上。


    她又轉頭看向公主的華車。


    亭亭如蓋,款款遠行。


    “再走,就要出明德門了。”


    一旁的路人不由歎了聲:“就算是貴為天子,也有要麵對女兒遠嫁的那一天啊。”


    在這樣一場盛大之下,花玉龍感覺到一絲傷感。


    忽然,身旁的花遇橋朝她道:“玉兒,我們走吧。”


    花玉龍:“等一會,不是要去問桃花……”


    “太遠了。”


    “呃?”


    花玉龍不解地看著花遇橋,卻聽他道:“人太多,我們、離得太遠了。”


    花玉龍越過人山人海,才能望見那輛公主的馬車,它早已被隨後的一片片侍衛擋住,就連玄策的身影,都看不見了。


    垂下眸子,點了點頭。


    兩兄妹正要策馬往回走,忽然,人群中傳來一陣暴|亂——


    “火!著火了!公主的馬車著火了!”


    花玉龍猛地回身望去,隻見那華車的寶蓋之上,鋪就的錦繡“噗”地燃起了火焰,上午的日頭,讓一切都變得愈加燥熱!


    “護駕!”


    人群瞬間慌亂地往後湧去,一時將花玉龍與花遇橋衝散,她連忙勒緊馬韁,生怕驚動踏雪,視線則朝著火的中心望去——


    “殺人償命,還我阿兄性命!”


    “大唐與我突厥,勢不兩立!”


    忽然,紛亂的人群中,有幾個異域裝扮的男子蒙麵持刀,衝向了無辜的長安百姓,明晃晃的大刀被他們揮得極高,直把人的一口氣都吊了上來,心髒驟停!


    “小心!”


    忽然,斜刺裏一道湛藍光芒飛來,直撲向那把刀柄,可就在靠近的瞬間,藍符嘯忽被抵在空中,緊接著,撲哧一般,被燃了起來,是藍色的光。


    花玉龍雙手捏訣,凝眸朝那柄大刀看去:“起!”


    那手握唐刀的男子眼眸一睜,突然感覺手中的武器被一股力量拿住,任他如何用力揮動,都絲毫沒有反應!


    “啊——血債血償!”


    那男子邊喊著,邊用突厥語念著仿佛信仰一般的話:“法勒瓦赫!”


    花玉龍心頭一震,愈加凝神將那把唐刀製住,金吾衛見狀立馬將其鎮壓,而不遠處的突厥同夥卻與侍衛打鬥了起來!


    但這裏人群密集,金吾衛投鼠忌器根本施展不開,反而讓這些突厥狼人有了可乘之機。


    花玉龍製住一柄利刀之後,見策馬根本無法靠近,遂鬆開馬踏,足尖一點馬背,人便朝公主馬車躍了過去——


    眾人圍在花車四周,隔著帷幔朦朦朧朧,紛亂之間根本無法看清裏麵的狀況,武鬥有侍衛和金吾衛,她現在隻能給人群疏散通道,拔高聲音喊:“別擠別擠,小心腳下,老人孩子先走啊!”


    她邊說邊施展桃木藤,隻見它一頭纏住禦街內裏的槐樹粗幹,另一頭則拽在花玉龍手裏:“大家扶著藤,千萬別跌倒,不然就會被踩了!”


    人群慌不擇路地拽著她的桃木藤,還有的人被擠得險些跌倒,堪堪讓桃木藤給攔住了,隻是眾人的力量全都傾了過來,桃木藤是可以延展,但,她的力氣卻是有極限的!


    “嘶!”


    花玉龍雙手被勒得通紅,但此刻百姓眾多她不能撒手,否則——


    忽然,手裏的力道一鬆,眼前一道暗影打下,她抬頭望去,隻見刀削般的下顎線,薄唇抿著,視線看著前方,沒有情緒地說了句:“我來。”


    他的大掌有花玉龍的手心兩倍大,手腕一轉,便將那桃木藤勒得又直又可靠。


    她收回視線,手裏的力道也沒有鬆,道:“我幫你。”


    玄策也不管她,隻專心將這一片的人群疏散,她見他沉默著,便轉身麵對著他,開口道:“突厥刺客多嗎?都抓住了嗎?”


    “金吾衛還在搜尋。”


    “噢。”


    花玉龍垂下眸子,忽然,身後又是一片人群湧來,她不提防地朝玄策的懷裏拱了過去,撞進熱浪,她不由驚呼了聲,感覺後背明顯護上了一道手臂。


    抬頭,正要說謝謝,護著她後背的手臂卻拿開了,隻見玄策冷淡道:“你回去。”


    花玉龍雙手原本還抓著他的衣襟,這下卻鬆了開來,見玄袍被她抓皺,又上手抹了幾下,整平了。


    玄策一手拉住桃木藤,一手懸在花玉龍後背,隔開了撞過來的人流。


    而此刻,花玉龍心裏想的卻是,玄少卿定是覺得她添亂了,但她明明還是有用的啊,怎可瞧不起女子!想罷,又有些氣,抬頭正要立身證明,忽然,眼角一道白光閃過,花玉龍清眸一睜,下一瞬,想也沒想便從玄策懷裏鑽了出去,抬起雙臂護在了他的身後!


    “法勒瓦赫!”


    那柄明亮的刀仿佛在拚盡最後的力量,朝花玉龍砍了過來,她抬手一擋,念力發作,可她方才拉藤已然耗費了所有法力,麵對這一柄唐刀根本沒有強大的餘力控製,眼看著那刀朝她手臂砸了下來,她咬了咬牙,低聲念咒,掌心嘯忽發熱,就在刀刃劃上左手小臂的瞬間,那突厥人的手腕瞬間被火龍舔噬——


    “啊!”


    突厥人滿麵絡腮胡子,那火眼就順著衣襟燒上了他的臉!


    “火!有火!燒死人了!”


    因為這場動靜,原本還算緩過來的人群頓時又瘋了起來,畢竟方才公主的華蓋就是讓火給燒起來的,奸細還在人群中,他們能不驚慌麽!


    花玉龍看著眼前被燒得滿地打滾的人,嚇得往後一退,過了幾息,垂下的手臂才傳來劇痛,玄策聽到動靜回身,就被跑過來的山原和竹猗擋住了視線。


    “少卿!我們來!”


    山原和竹猗兩人一人一邊,用力拽緊了桃木藤,將慌亂交雜的人群稍微分開,井水不犯河水。


    而玄策收了手,轉身看向花玉龍,隻見她渾身發僵,再看地上那被火燒身的突厥刺客,知她心裏在想什麽,遂從懷裏拿出了一道止火符,念咒施法,朝那突厥人驅了過去。


    隻聽“撲哧”一聲,刺客身上的火便消了,一旁的金吾衛半蹲下身探了氣息,道:“活著。”


    玄策上前,冷冷審問:“受誰指使,說!”


    那突厥人喘著氣,呼嚕呼嚕地,仿佛喉嚨裏的水被燒沸,半天蹦不出一個字。


    玄策沉眸:“帶回去。”


    “諾!”


    金吾衛將人拖走,就聽身旁的百姓竊竊私語,指著花玉龍道:“是她燒的,她真的能放火。”


    “就是那個花家娘子,傳聞說她擅於縱火,沒想到今日親眼所見……”


    花玉龍臉色蒼白,耳邊都是百姓的流言蜚語,此刻突厥暴徒被抓,大家似乎又閑了下來,邊走還邊往她這邊看來。


    眼裏帶著懼怕與審視。


    玄策臉色一沉,忽然,耳邊傳來一句:“她的手好像流血了。”


    “剛才那個突厥人的刀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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