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卻見那張貓臉忽而一笑,詭異的,血腥的,但開口的聲音,卻是那麽幽幽沉沉,目光渙散,喃喃道:“我不想溫順地,走入那安息的良夜,遲暮的人也該燃燒,也該嘶吼,怒斥,那光明的泯滅。”


    “雪奴……”


    忽然,身後一道悲泣的聲音傳來,花玉龍隻覺熟悉,轉頭一看,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


    “宋沁嵐?”


    此時,玄策看向竹猗:“怎麽回事,你沒把人帶回宋府?!”


    竹猗沒想到這宋沁嵐真的不要命,忙趕過去,邊走邊道:“我一整晚監視宋府,一看到宋娘子被擄就追了過去,覷見貓妖走了才把人救出來,半道經過花府,便將她藏在了這裏來救您,沒想到她自投羅網啊!”


    竹猗剛要將宋沁嵐拽走,就見她忽然從手裏拿出一把冷箭,竹猗腳步一頓,抬起雙手,掌心護在身前,試圖好言安撫道:“宋、宋姑娘……”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宋沁嵐接下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這可不是拿暗箭傷人,而是直接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此時,那一雙明晃晃的眼睛蓄著淒淒淚水,看向玄策:“放開,雪奴。”


    花玉龍驚呆了:“宋娘子,快把暗箭放下!上麵有毒!”


    玄策:“不可能。”


    宋沁嵐瞳孔逼視著他:“那你找到的,就隻能是我的一具屍首。”


    花玉龍腦子飛快一轉,道:“你不能死,你一死,我們就說你是這隻貓妖殺死的!”


    她話音一落,玄策陡然驚豔地看向她,那眼神裏,是沒想到這姑娘的腦子竟這麽好。


    第53章 我就無禮   這個小寺丞,並不像表麵看起……


    宋沁嵐愕然一怔,就在這一愣神間,花玉龍突然上前拽下了她握箭的手,一旁竹猗覷見間隙,將暗箭打落下來。


    “沁嵐,不要犯傻。”


    說這句話的,是貓妖:“不是讓你藏好的嗎?”


    宋沁嵐用力搖著頭,哭著道:“藏不好了,已經藏了那麽久,你才找到了我。”


    玄策看向這隻巨型貓妖,腦中一道念頭閃過。


    雖然看不清人形,但——


    一旁的花覺聞忽地走上前,靠近那貓妖,眼神睜睜道:“你是……何家的人?!”


    宋沁嵐忽然轉身,護在貓妖身前,朝花覺聞道:“何家?花伯父,何以為家啊?”


    就在這時,遠處似有一道笛聲綿延而來,隻見玄策的劍陣隨之發出陣陣嗡鳴——


    “師姐!”


    院外,是一青衣道童衝進來的身影,待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時,渾身震住:“大、大貓!”


    而就在眾人視線一轉時,那貓妖竟漸漸幻作了人形!


    是笛聲!


    玄策聽著這遠處的笛聲越來越清晰,這於常人而言是平靜悠緩的,唯有那被禁錮在劍陣中的貓妖,卻會渾身痛苦地打滾!


    “雪奴,雪奴!”


    花玉龍往劍陣前走去,她想要看清這到底是人是鬼,此刻人形的幻化就差那麽一點了,她看到那張貓臉漸漸消褪——


    “小心!”


    就在大家對付貓妖時,沒注意宋沁嵐竟衝進了那劍陣中,斷水鋒刃如冰尖,瞬間在她胳膊上豁開一道血痕,而這柄斬妖伏魔劍偏巧極具靈性,一旦觸碰到凡人的鮮血,就會收斂鋒芒!


    玄策來不及禦劍,那貓妖已覷見了生路,又或者說,他太緊張宋沁嵐了,以致於在劍光稍微一斂的彈指間,他撲了出去。


    護住了這柔弱而心碎的少女。


    貓妖衝出了劍陣,仿佛用盡渾身妖力,於四周湧起了一陣狂風,將屋瓦攪動翻飛,頃刻間煙塵彌漫,連笛聲都幾乎被他隔擋。


    此時,透過破開的屋頂往外看,簷角處正立著一道青藍身影,周身盈著清透亮光,正捏笛吹音,那是自他玉笛而出的法力。


    但,玉笛能禁錮,卻不能殺戮。


    貓妖拚死衝破了這道音陣,渾身斑駁地抱著懷裏的少女,嘯忽躍上了屋頂。


    他站在清垣觀主的對麵,掛著半張貓臉,一雙琉璃般的眼睛裏流出了一絲人類才有的情緒:“道長,上天有好生之德。”


    清垣捏著笛子的手驀地一頓,就見那貓妖抱著少女縱身躍去,隱入月色的方向。


    “追!”


    玄策朝山原和竹猗一喝,兩人剛順著貓妖逃匿之處飛了出去,站在廳堂中央的花覺聞突然血氣攻心,一個站不住,竟晃悠悠地倒下了。


    “阿耶,阿耶!”


    花玉龍往花覺聞奔去,若不是木管家眼疾手快,他恐怕真是要栽到地上了。


    這時,清垣觀主落回地麵,站在玄策跟前,“玄寺丞,天亮了。”


    天亮了,貓妖若找不到藏身之處,一旦被激發獸性,隻會殘害無辜。


    玄策眉宇一凝,略一頷首:“方才,多謝清垣觀主出手。”


    這一出手,把那貓妖給放走了!


    說罷,回身朝花覺聞看去,從袖間拿出一瓶丹藥,正欲給花玉龍,卻見清垣上前,撩起袖袍,左手握住花老爺的脈搏,微一凝神,便給他送了些真氣。


    比起丹藥,這是更快,更好的辦法。


    玄策見狀,遞藥瓶的手垂回了身側。


    “梆梆梆——”


    城樓鼓聲響起,宵禁解除,天,真的亮了。


    花玉龍看著父親幽幽轉醒,臉上緊繃的不安和恐懼才緩了下來,朝木管家道:“快把阿耶扶到榻上。”


    木管家才回過神來,朝院外的隔門喊道:“快來人!”


    這時,那些躲在偏院的仆人急急打開了門,幾乎是湧了出來,與那群從花府大門外進來的官吏匯在了一起。


    玄策見這些仆人手腳麻利地上前把花老爺安置妥當,有的還開始收拾殘局起來,不由朝木寒聲看了過去。


    這時,木管家也對上了玄策的目光,叉手行禮道:“寺丞見笑,妖禍臨頭,讓這些仆人出來護主,實在是傷及無辜。”


    玄策垂眸:“你倒是護主。”


    “小的是花府管家,鄙姓木。”


    眼前這位中年清瘦的男子主動向他介紹起自己來了,花府不愧是行商世家,在結交上都自來熟。


    正想著,眼角便見熟悉的身影走來——


    “玄寺丞!”


    他順著聲音看去,就見為首的溫簡臉色思慮地看向自己,而他身後站著的,正是方才那位以自殺相挾的宋沁嵐之父,宋鶴亭。


    玄策目光不由找了下花玉龍,方才要不是這姑娘,那宋沁嵐都不知道會不會真讓他收個屍首回去,給這位少府監交差。


    “宋監。”


    玄策看向宋鶴亭,讓開了一個身影,身後是躺在床榻上悠悠轉醒的花覺聞。


    這兩位老朋友的視線一對,玄策救先開口交代了事情:“宋監,您說宋娘子被衣著紅衣的少女掮走,我們才追蹤到花府,但花玉龍在此好好的,倒是來了位不速之客。”


    說著,他視線往屋頂看去,那裏仿佛被打開了個巨大天井,透著熹微的晨光。


    宋鶴亭臉色如灰,“那小女……”


    “是貓妖。”


    “妖?!”


    玄策走近花覺聞,旁邊還有張沒被砸壞的梨花木圓椅,示意宋鶴亭坐下,目光冷靜道:“宋監,你知道擄走宋娘子的人,不是花玉龍。”


    此時的宋鶴亭卻突然惱怒:“那你還不快去找!”


    站在一旁的花玉龍聽見他這般朝玄策說話,徑直脫口道:“你們家宅子著火,就說是我花玉龍放的!那長安城是不是誰家走水了,都得來訛上我家!這次還說我擄走了人,倒是瞧得起我,有那般力氣能扛得起宋娘子!”


    “玉龍!”


    花覺聞支撐著身子坐起來,“不可無禮。”


    花玉龍:“眼下查清事實真相要緊,那貓妖假扮成我的模樣,就是要栽贓到我身上,而且……”說到這,她眼神往宋鶴亭身上看了去,那是少年意氣般的直來直往:“那妖還說,是宋監引官府來救花家,好像,宋監猜到那貓妖就會來似的。”


    宋鶴亭雙眼渾然一睜:“分明是你與那妖衣著相似,才會讓我們府上所有人都疑心於你!”


    這時,溫簡有些奇怪:“難道說,那貓妖本就有意引所有人到花府?”


    說罷,朝玄策看了眼,隻見他眼神冷然:“宋監之前還道與花府沒有關係,我瞧,這貓妖倒是不想讓你們相安無事。”


    說罷,從袖間抽出一張信紙,遞到了宋鶴亭眼前:“宋監,您看看這上麵的字,是什麽意思。”


    宋鶴亭看著那信紙,瞳孔震震,猛然看向花覺聞,隻見他神色平靜,是無論遭多大風雨,都喜怒不見於色的沉定。


    宋鶴亭接過,掃了眼上麵的字,道:“玄寺丞,眼下,本官最重要的事是找回我的女兒沁嵐。”


    花玉龍心裏好笑:“宋老爺,昨夜玄寺丞把貓妖鎮住,還找到了宋娘子,可誰知她居然拿著把箭架到自己脖子上,要我們放了貓妖!”


    “玉龍。”


    這時,原本一直隱於旁處的清垣觀主喊了她一聲,希夷也走了過來,拽了拽她的袖子:“師姐,我們先回觀裏吧,這裏都是些大人們的事。”


    花玉龍目光投向清垣,師父最不喜她摻和外界雜事。


    “不可能!”這時,宋鶴亭方從花玉龍那句話裏驚醒,“沁嵐,沁嵐不可能這樣做的!”


    玄策上前一步,恰站在花玉龍身前,朝宋鶴亭提醒道:“宋監,宋娘子是從你書房裏被貓妖擄走的,到底是怎麽擄走的,我想,你應該再仔細回憶回憶,到底是,漏了什麽。”


    說罷,朝花覺聞道:“花老爺,您現在,身子可好些了?”


    花玉龍聽到這話,登時站到阿耶身旁,一雙眼裏滿是不安。


    花覺聞擺了擺手:“老毛病了,方才隻是一時驚嚇,有些昏沉。”


    玄策:“眼下這廳堂被貓妖所毀,可否再尋一處偏廳,而且大理寺的溫寺丞也在,那我們便再理一理這案子。”


    宋鶴亭一聽,立馬喝斷:“不行,眼下沁嵐還未找到,要審案子,也需先把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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