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瞳孔忽地一睜,舌尖的血腥瘋狂蔓延,染紅了他的嘴唇。


    女子又道:“你不選,莫不是怕死?哈哈哈,也對,天下男子皆如此負心薄幸!”


    對麵的女子仰天大笑,但在玄策眼裏,這不是笑,更像是一種發泄。


    突然,露出了白皙的脖頸,那兒就像被繞著劃了一刀,是血溢出而凝成的一道紅線,它就仿佛是根蠱咒繩,纏繞著她。


    想到這,玄策嘴角猛然滲出血痕,他隻覺體內真氣正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住,然後慢慢抽走,讓他無法動彈,就連神智也在漸漸空白——


    “玉龍……你到底是不是……”


    他嘴角輕輕地動了動,輕輕地喊了聲。


    “洵之!”


    就在玄策意識開始渙散的瞬間,一道清麗而溫暖的聲音喊住了他。


    他心頭一震,側眸,便見那從甬道口衝了進來的紅衫少女!


    是那熟悉的身影——


    玄策意識猛然凝聚,所以對麵這個女子,不是玉龍,神智不是,連身體也不是!


    花玉龍陡然見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正把玄策逼到了牆角,還掐著他的脖子,氣瞬間不打一出來,指著她罵道:“就是你方才扔的本姑娘!”


    旋即,握緊的拳頭瞬間抬起,直衝向那假玉龍揮了過去。


    “咯咯咯”這假玉龍竟又笑出了天真的聲音,說道:“他還沒選讓誰先死呢,你就自己送上來了,這天下的女子,何時能聰明些呀。”


    說罷,她勻出手朝花玉龍輕輕一揮,原以為她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哪知突然一道精火衝了過來,直把她驚得往後一退,收回的衣袖卻已經被舔上了火花!


    玄策覷見間隙,雙手一揮,運掌將她拍至石階之上,伴隨襴袍掠過的風,空中六劍齊發,直抵那假玉龍的麵門——


    “火!火它燒到了我的裙衫!啊!你怎麽會進來的,我明明把門鎖上了,你明明被丟回了內室!你怎麽能進來!”


    花玉龍冷笑:“你都能變成我的模樣,我怎麽不能闖進來了!”說著,她晃了晃手裏的鐲子,看向玄策道:“多虧寺丞聰明,給我留了個手帕引路!”


    那假玉龍忽然被她左手腕上戴著的金鐲引去了注意,眼見上麵似還纏繞著淩淩光芒,正要細想這是何物,不防卻被一股寒冷的內力逼退,直撞到門上。


    這時,她已顧不上自己衣衫上的火焰,再次抬手結印,但這次,玄策沒有給他機會——


    “斷水,破!”


    頃刻,六劍如梭,擦過這女子散落的鬢發,就在發絲落至地麵的瞬間,斷水直穿過那雕欄畫棟的奢華大門,山崩地裂之間,有股陰寒的冷風竄出,這女子猛然回頭,瞳孔眥裂——


    “不——”


    伴隨這一聲撕裂的呼喊,她臉上的血管幾乎破開,瞬間容貌盡褪,紅衫如碎片被火舌吞噬脫落,現出了一身白衣。


    是的,純白的衣服,長長的黑發墜著,而那火,也不再燒了。


    花玉龍欲走上前細看,卻被玄策握住了手腕,護在了自己身後。


    花玉龍心頭一跳,回身看向他,竟是墜入了那雙暗潮湧動的黑潭瞳仁之中。


    “玄寺丞……”


    隻見他低頭,攤開了花玉龍受傷的掌心,那上麵的手帕是玄策包紮的,紮口完好,但此時,他卻將它解開了。


    玄策上的藥也很好,現在傷口已經變成了一條細細的血線,他托著這素白的手,掌心握住了她的掌心。


    不過一息,便鬆開了,花玉龍神色怔怔,竟看到了自己手心上麵若隱若現的水藍字紋,那是她今夜念得千回百轉的咒語:洵之。


    花玉龍驚愕地看向他:“怎麽會有字?”


    這時,那原本癱趴在石階上的女子,忽然發瘋般地朝兩人撲了過來——


    玄策一側身,長手一掌便握住了她脖頸,力道幾能捏斷,而他此時說話的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輕鬆:“好一出,幻容術啊。”


    “幻容術?”


    花玉龍震驚地看向麵前的女子:“我聽聞這道術最早源於戲班的變臉,後來被心有邪念的道家修煉所得,是種極高境界的法術!據說得道之人,隻需取一根想要變幻之人的頭發,即可以假亂真,遠非凡人所能為……”


    玄策看著這女子,道:“今日得見,果真非同凡響。”


    花玉龍見這被掐著脖頸的女子臉色慘白,但五官卻熠麗非常,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但可惜,一雙眼睛凸出如死人,此刻嘴皮子還牽扯地笑道:“都說了,同道中人,年輕人若是放了老道,我便將這法術傳你也可。”


    聽到這話,花玉龍雙眸頓時燃起怒火:“東珠和西璧的幻音術,也是你教的?”


    “哈哈哈哈!”那老道眼神陰森,“怎麽,小姑娘也想學?那你需得拿點東西獻祭給我,老道從來要的都是他們有的。那東珠給的是情郎贈她的簪子,你麽,便將手腕上戴的金鐲子舍我,老道就教你幻容術,變成大美人~”


    花玉龍下意識護住手鐲,方才若不是這手鐲閃出紅光,又像今夜將她從天心觀送到南曲樓那樣,把她帶到這裏,她還不知道玄策會如何被這老道逼害!


    “我才不要學,我又不醜!”


    聽到這話,那老道眼睛忽然睜了睜,旋即,沒有聚焦般開始渙散,不知望向何處,嘴裏喃喃說著:“我那麽美,可他終究還是騙了我。這世間,根本不會因為一個人擁有副美麗的麵皮,便讓她得到愛人。根本,不會。”


    有一瞬間,花玉龍似看到了她眼裏的悲傷,也許,她曾經是美麗的,但現在,已經掉不出眼淚來了。


    玄策發現,任憑自己手上的力道捏得多緊,這女子竟沒有半分喘氣,難道,她是個死人?


    花玉龍:“你別說得自己好像受過多大的迫害,這並不是你能傷害別人的理由!我問你,你為何要在南曲樓下布樓觀術,還讓這麽多鼠妖為禍!”


    “為禍?”


    這老道似聽到了什麽笑話:“這些鼠妖,它殺人了麽?這長安城,死人了麽?真正殺人的,是人,是你們這些人!”


    她說到這時,玄策手腕的力量陡然收緊,卻見老道嘴角一咧:“你要把我這頭捏斷了,我還能再接回來,你信不信呢?”


    花玉龍氣得發抖:“那我便把你的頭燒掉!”


    “小姑娘,別燒啊燒的,燒掉了,那我就換你的頭咯,雖不及我原本美貌,但,我這容顏啊,想給他看的人,也已經死了啊。”


    花玉龍心裏著急火燎,瞥見旁邊這道敞開的大門,於是故意氣她地脫口道:“死了?是埋在了這裏麵嗎?!”


    這一句無心的話,沒想到竟瞬間激起了女屍的癲狂反應,她雙手突然抓緊玄策的手腕,幾盡巨大的力量,要將他的手捏斷——


    “你們誰也不許進去!”


    玄策掌心被她扯開,斷水劍護主地刺向這女屍後背,隻聽“鏘”的一聲,那劍卻隻劃破衣衫,絲毫刺不進去!


    花玉龍定睛一看,那衣服底下閃著光,這色澤——


    “是玉!”


    斷水劍再刺破另一處衣角,現出來的,還是玉!


    玄策心頭一凜,難道——


    “金縷玉衣!”


    斷水劍傷不了女屍,但她同樣無法靠近玄策,這時,這女子轉而伸手撲向了花玉龍。


    花玉龍一想到她方才的反應,於是猛地一轉身,衝進了那道暗紅大門!


    “不許進去!”


    玄策抬腿將女屍踢倒,一個躍身便擋住了她攻向花玉龍的手,劍鋒直抵她的喉嚨——


    “這有什麽不能見人的?”


    第30章 楚楚可憐   “寺丞不怕!我有辦法!”……


    就在花玉龍邁進這朱紅大門的瞬間,眼前景象如細密塵埃衝進瞳孔,她整個人愕然驚在原地。


    這是一個大殿,空曠的,寂靜的,地上鋪滿黑色的磚石,兩旁是雕工精湛的漢白玉石柱,正中間有一道階梯通向高台。


    花玉龍視線往上,看到那桌上有一個蓮葉狀的石托,竟嵌著如玉盤般大的夜明珠。


    光芒熠熠,是這大殿上唯一的光。


    是以,她看清了這夜明珠左右兩旁還各放著一個石砌的,高大的——


    棺槨!


    花玉龍眼眸一震,這裏怎麽會有棺槨!


    她忙走上前去,赫然看見那夜明珠的背後,有一高立的黑色石碑,上書:定遠將軍沈琰與夫人沈白氏之陵。


    這時那白衣女子已經衝了進來,玄策飛出的定身符於她絲毫沒有用處,眼看她就要去抓花玉龍——


    玄策收劍,掌心一展,輕嗬了聲:“桃木鞭!”


    霎時間,空氣中一瞬氤氳起了桃花香,竟讓這白衣女子的動作忽而一頓,便是這一出神,她全身就被一束桃藤縛住!


    但她的神色,卻沒有變,眼神恍惚間,似跌進了一道回憶裏。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花玉龍聽到她淒哼出聲,回身朝她走去:“這裏為什麽會有兩個棺槨?這個沈琰將軍,又是誰?”


    玄策目光看向石碑,忽而,凝在了左下角那列小字上:春和十年……


    這,難道是——


    “前朝的陵墓?”


    花玉龍聽見他這一句話,頓時愕然,前朝陵墓?


    玄策轉眸看向白衣女,直逼問道:“我們先前用樓觀術,卻未見此處隱秘之地,想來便是你特意隱藏,難道,這整個地界,就是這對定遠將軍夫婦的墓室?”


    一個前朝將軍的墓室之大,足夠在這裏開好幾個南曲樓了!


    這時,花玉龍似看到了什麽,忙跑了過去,在那大殿的一角處,有一高大的紅木架,上麵放著一身威風凜凜的將士戰袍——


    “北寒玄鐵?”


    玄策眉心一凝:“那些鼠妖身上的腰牌,便是你用這些陪葬品做的?”


    白衣女陰冷地咯咯笑出了聲:“沈琰死後風光大葬,有士兵陶俑無數,還用北寒玄鐵為他們打造戰袍,在這地府裏,為沈將軍搖旗呐喊。”


    說到這時,玄策看見這白衣女子的脖頸處,那道紅線隱隱散發著紅光,他瞳孔一睜,道:“你是斷頭女屍?!”


    那白衣女子又歪了歪頭,仿佛下一秒,頭就要掉下來了,但看著玄策的目光卻有那麽幾分無辜:“他以為這樣,就能防得住我,怎麽可能呢,老道我縱使是死了,也不會放過他的!”


    花玉龍震驚道:“你們什麽仇,什麽怨,要讓他死後如此不得安寧!”


    她神色靜靜,似陷入回想:“什麽仇啊?”轉而又咯咯冷笑,道:“他將我騙回了自己的國都,卻突然翻臉說我是妖女,還砍掉了我的頭!你該問他,我與他是什麽仇,他竟要如此害我!”


    說罷,她忽而抬起眼皮,瞳孔陡然睜大,一道刺眼的光自她身上傾瀉蔓延而出,眼看桃木鞭幾欲要被她掙裂!


    玄策凝神念訣,那桃木鞭則隨之越收越緊,以抗衡她的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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