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負手而立,剛才打鬥時的靈器已然隱去,在他身上,儼然看不到半點殺戾。


    身長如玉,瞧這氣質,真像是一朵天山雪蓮啊。


    “沁嵐!真的是沁嵐!”


    跟著官兵過來的還有幾位平民,此時他們往掀開的轎簾子裏一看,差點沒暈過去。


    花玉龍忽然感覺頭頂被人一壓,收回視線抬眸,是花重晏的手把她腦袋轉了過來,臉上那副狐狸臉帶著笑:“還冷麽?”


    花玉龍發怵地搖了搖頭,花重晏的笑可以有很多情緒,唯獨沒有和藹可親。


    這時,已有官差過來示意他們離開。


    花重晏有些疑竇,對妹妹道:“你怎會遇上他?”


    花玉龍雙手籠著帽子:“我也不知道他是宗正寺的……”


    “你還道他拿了你的東西。”


    說到這,花玉龍驀地抬頭,此刻他們麵前已然隔擋了許多人,再看不清裏麵的情形,如此陣仗,難道,那個叫“沁嵐”的女子,是誰的千金不成?


    花玉龍挑了挑眉,輕哼了聲:“那確實是我的東西,不過,民不與官鬥,等我晚些再來取便是。”


    花重晏立馬打消她這個念頭:“你休想溜出來,到時二兄差人去領便是,現在天色不早了,你又淋了雨,趕緊跟我回去。”


    “唉!阿兄!”


    花玉龍不情願地被他拽上馬車,腦袋裏還在繼續盤算,就在車門闔上之時,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走了過來,朝她和花重晏拱了拱手,抬頭道:“寺丞命我前來傳話,姑娘切不要再惦記腰牌之事,否則,可就要被這腰牌的原主盯上了。”


    花玉龍一愣,這人說的什麽意思,難道拿走腰牌,是他的好心不成?


    嘴角帶了絲冷笑,“那你替我回話,我把腰牌給他的時候說過,要他用完後還給我的,他現在卻言而無信。”


    竹猗一聽,心裏有些氣,趕緊往玄策那兒跑過去,看寺丞怎麽回懟——


    一會功夫,花玉龍見竹猗又跑了回來:“寺丞說了,你既說用完便還,那這腰牌他還有用處,眼下是不能給您了,望姑娘配合官府辦事。還有,天色不早,您再不回去,可是宵禁了。”


    花玉龍快氣炸了,咬牙道:“豈有此理,欺負良民!希望你家寺丞守好‘別人’的東西,別到時丟了,怪到‘別人’頭上。”


    說完,抬眸朝遠處的玄策看去,人群湧動中,正對上他淩淩目光,不過一瞬,兩人都錯開了。


    看著馬車駛遠的影子,竹猗皺了皺鼻子,不悅道:“這女子還真不死心,莫不是要纏上我們家寺丞!”


    第4章 真假飛錢   嘴角永遠帶笑的漂亮男人,是……


    花玉龍二人的馬車前腳剛到天心觀,後腳,宵禁的梆子就敲響了。


    “四娘!”


    “師姐!”


    馬車前,一高一矮,一大一小,還有一個老嬤嬤,三人直撲花玉龍而來。


    最後,還是那個年輕纖瘦的身影率先抓住了她的手。


    “四娘你去哪兒了!一整天都不見了人,我們尋你都急壞了!嗚嗚嗚~”


    十五六歲的丫鬟一邊抱著花玉龍的手臂,一邊眼睛就往外淌淚。


    兩個月了,整整兩個月,四娘兩個月都沒出去,本以為她能耐住性子等到觀主回來,沒想到這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唉!好了好了,綠珠,我沒事!”


    一旁花重晏似笑非笑:“你倒是高興,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不過是出外巡遊了一番,半點沒淋到雨,一根頭發絲都沒掉。”


    花玉龍想拉開哭得更凶的綠珠,感覺自己半邊肩膀都快被打濕。突然,腿邊的披風被人拉了拉,低頭,是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仰著肉肉的臉,可憐兮兮地說道:“師姐,你是不是靠天雷的靈力,破的結界?”


    很好,一回來就跟她對答案。


    花玉龍聳了聳肩,點頭道:“這結界防你師姐火攻,但扛不住雷劈呀。”


    這世上,本就沒有永恒的結界,就像人的意念一樣,它有強的時候,也會有薄弱的時候。


    花玉龍見他小臉上的肉都糾成團了,遂一邊騰出一隻手由綠珠抓著繼續哭,另一隻手則摸摸師弟的發冠,道:“希夷小道長,你是不是還想問,我有沒有給你帶好吃的回來?”


    花玉龍挑著眉,嘴角哄笑地低眉看他。


    果然,那雙眼睛一下就亮了,沒料,卻撞上一張突然出現的嚴肅臉,立馬就蔫了下去,低頭犯錯似地抓手指頭:“嬤嬤……”


    看到於嬤嬤,花玉龍也不敢笑了。


    倒是花重晏,上前補了句:“沒有噢。”


    “啊?”


    這個好看的少年,半蹲下身,笑得眉眼微彎,抬手摸著他的腦袋,用極好聽的聲音道:“好吃的,沒有哦。”


    “嗚嗚嗚!”


    希夷頓時被他半嚇半插刀,哭喪著包子臉往後躲。


    花家這個二公子著實恐怖,能用最漂亮的嘴巴,說出最惡毒的話!


    真是個蛇蠍心腸的男人!


    於嬤嬤無奈地搖搖頭,雙手朝花玉龍比劃了幾下。


    她是一個啞巴,不會說話,平時跟四娘的交流,隻能靠手語:“娘子,餓了吧?趕緊進屋換身衣服,嬤嬤這就準備開飯。”


    花玉龍被她這麽一說,肚子果然頓覺空空,點頭道:“確實是餓了!”


    一旁綠珠哭緩了過來,自己擦了擦眼角,引著自家娘子回觀裏。


    花玉龍邊走,邊朝花重晏笑道:“二兄,今日你可有口福了!”


    花重晏扇著扇子,嘴裏還是掛著淺淺的笑:“放心,一會不管四妹吃多慢,阿兄都會等你,把你帶回家。”


    花玉龍:“……”


    她雖住在天心觀,但這院子後麵可直通花府,由於她平日裏待不住閨閣的性子,在觀裏的時候比在自己的府院要多。


    雖然花府家大業大,但對她管教寬鬆,唯有一個要求:便是不準出門半步。


    小時候還能防住,等越長越大,花家稍不留神,就會把她跟丟。


    為此,花老爺不惜讓她在八歲那年帶發入道,並在花府一隅造了座天心觀,請來修仙道長清垣設陣,用結界困住她。


    但饒是如此,花玉龍還能在幾個月裏溜出去那麽一次。


    起初花家老爺很生氣,覺得這個結界保質期也太短了,差點就要花玉龍還俗,但本來不肯收她的清垣觀主卻說:“花家四姑娘有靈氣,是修道的好苗子。”


    並保證會好好栽培她。


    雖然花老爺子不需要他的“栽培”,但這麽多年,清垣觀主是第一個能抗衡花玉龍的人。


    就姑且,先這麽辦吧。


    當時,小玉龍聽了觀主的話,心裏嗤之以鼻,他那個破結界,不就是照書裏寫的那樣設麽。


    隻要多讀幾本道藏便自然曉得,他就忽悠吧。


    不過,能多一個地方待著,還有陣法可以玩,也好過在花府百無聊賴。


    在走回花府的路上,花玉龍知道這個花二又要在她的出逃史上狠記上一筆。


    他這個人啊,腦子心眼比海都深,一旦讓他發現點苗頭,便能計算出自己大概會在什麽時候偷溜出府。


    這種城府諱莫如深,但嘴角永遠帶笑的漂亮男人,才是最可怕的。


    “二兄啊,你有沒有覺得,做人做到你這份上,是不是有點……聰明過了頭?你看,今年過了生辰,就十八了吧!”


    花玉龍假裝掰著手指頭,驚訝道:“卻還沒訂親!這若是旁人,孩子早就滿地打滾了。”


    聽到這話,花重晏臉色竟真變了一下,花玉龍又繼續道:“所以啊,二兄,這做人得積福氣,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


    “滿地打滾的小孩,髒死了。”


    花玉龍:“……???”


    她清了清嗓子:“今日軟轎裏坐著的,是位叫‘沁嵐’的姑娘,你是沒看見,模樣生得極好看,那個玄寺丞今日英雄救美,保不準又是一樁好事!二兄,你瞧瞧人家,若是你有這般救人心腸,這長安城裏的姑娘還不得對你傾心相待啊!”


    花重晏點了點頭,側眸對上妹妹笑盈盈的目光,道:“對噢,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我問你,你今兒為什麽跑去南曲樓畫小像。”


    花玉龍:“……”


    “莫不是你相中了哪個意中人?”


    “……”


    “跟二兄說說,一會我便在阿耶罰你的時候,跟他解釋解釋,好讓他再氣上一氣。”


    “……”


    花玉龍咬了咬牙,徑直邁著大步往前走,不再跟花重晏講話,氣鼓鼓地就衝進了前廳。


    “阿耶!”


    為了以防惡人先告狀,花玉龍索性——


    “咦,木管家,您也在。”


    正當花玉龍躊躇怎麽打腹稿時,就見坐在廳堂中央的花覺聞一雙濃眉沉沉,目光凝在木管家手裏端著的案板上,胡子隨著抿唇的動作而向下彎,一副心神重重的樣子。


    花重晏跟著走了進來,見此情形,自然上前地朝那案板中放著的物件望去:“飛錢印版?木管家,您怎麽把它拿回府裏了?”


    花玉龍伸著脖子往前探,隻見那是塊約雙掌大小,通體黝黑的雕刻版,上麵嵌著的文字與圖案縱橫精細,巧奪天工,她倒是第一次見。


    正想著,步子便走上前,抬手就把它拿了起來,“這就是印刷飛錢的印版啊!”


    話音一落,隻聽“吧嗒”一聲——


    花玉龍:???


    花重晏:!!!


    花覺聞:“玉兒!快放下!”


    木管家見狀,手都抖了。


    “這……這印版,怎麽是碎的!”


    “呀!快給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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